见完了客户,风波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公司。
一个不留神延误了所有行程,眼看两点的会议就快开始了,她却连简报都还没准备。看来,她也甭吃午餐了,把这时间用来打简报吧!
有点不舒服——她抚了抚胸口。虽然食欲不佳,但连着两餐没吃,空荡荡的胃似乎不满主人的虐待,开始抗议了,整个胃部都揪了起来,风波也只好忍耐。
或许抗议的不止是胃,还有肚子里的小BABY——下班后该去一趟妇产科了,光用验孕剂是不够的,还是得找医生检查一下。
带着急促的小跑步,风波仍没什么‘安胎’概念,可说是百无禁忌。
除了偶尔的反胃,风波害喜的症状尚称轻微,比起有些孕妇成天吐得死去活来,她算是幸运了。
穿过骑楼,就是公司大楼的人口处——忽然,风波煞车般停下脚步。
黎千寒?这么巧!他和一个女人就站在入口处的台阶上,两人各捉着一只牛皮纸袋的两端,你推我、我推你的,好像那纸袋是个烫手山芋。
女人的模样白净秀丽,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有一种像是哀怨的气质,感觉上她这个人是弱不禁风的。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在她拢起的月复部。她竟是一位孕妇!
黎千寒未婚,当然不会是他老婆,那她是谁?
他‘又’搞大人家肚子?风波使劲摇摇头。不,不可能,他不像那种会处处留情的风流鬼;那么,她到底是——算了,与其瞎猜不如前去探探端倪。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假装翻找着皮包内的东西,然后不声不响的经过他们两人附近,耳朵可是竖得比驴子还尖。
“千寒,我不能再拿你的钱了。”
“再不付房租房东就要收回屋子了,到时候你怎么办?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比较重要。”
“可是——我怎能一直拿你的钱?你没义务这么做,我会心不安的!”
“别说傻话,我不帮你谁帮你呢?日常生活开销样样都得用钱,你手头这么紧,撑不了几时的;还有,你也快生了,我就没看过有哪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像你瘦成这样的。多吃点营养的食物,你可别节省饼度刻薄了自己——”
没了,就这些。以若无其事、快慢适中的路人甲方式走过去,只够她听见这四句话,而且还没听完全就越来越小声了,因为不敢任意停顿的步伐,已将她带离他们周围了。
不过,这几句话就够了,够她想破头了。
金钱是万恶之源、不祥的开始、祸端的根本。总之,这个人见人爱的玩意儿,骨子里可扫把的很,不都说人为财死?这只是其一,它还能制造出比死更复杂的难题。
就像一男一女,有了金钱瓜葛之后,使人连想起来就暧昧了。
她真的快想破头了。那女人和黎千寒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大肚子?为什么黎千寒要给她钱?尤其是最后一句话,为什么语气异常温柔?为什么呀?一连串的问号,她从刚才的追赶时间到现在的有如战败公鸡,心情的起伏差不多就像自由落体般刺激。
一阵与她截然不同的利落脚步声,由后头逐渐接近当中——呃?怎么是黎千寒?那女人走了?
大惊,心脏‘怦’的震了一下。“呕!”她赶忙捂着嘴。
有没有搞错啊!这时候想吐?刚刚的一震像把五脏六腑全震翻动了,现在已经又从自由落体变成云霄飞车,真想吐——站在黎千寒身边,第一个感觉居然是快吐了。讨厌!自己到底在干嘛!
咦!四下无人?意思不就是只有她和黎千寒在等候电梯?
风波开始求神保佑了。最好有两部以上的电梯同时抵达,这样她就可以逃过一劫了——“呕!”又来了!压力过大外加紧张过度,越来越想吐了。
“小姐,你不进来吗?”低沉中带有一丝沙哑的男声。
什么!电梯门已经开了?很不幸的只有一部,而且黎千寒人都在里面了。
怎么办?怎么办?
“小姐,这电梯是要上楼的,你搭不搭?”黎千寒由里头按住OPEN键问。
她头低的就快埋进胸口了。黎千寒望着这个神经慢半拍的女人,举步维难的踏入电梯,她为难的程度,好像有人从背后抵着刀逼迫她走进来似的。
还低着头!她脸上画花不敢示人吗?“小姐,你上几楼?”他只好问。
“十——十楼。”她说的吞吞吐吐。
他按下十楼。看她这么低头,他都替她脖子发酸了。
二楼,三楼,四楼——电梯以乌龟的超慢速度向上爬行。风波急死了!
换作平日一群人共搭乘一部电梯,黎千寒是不会特别去注意她的,但现在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他不注意她都不行。
黎千寒毛毛虫般的两道浓眉不禁皱了起来。她干嘛呀!做了什么亏心事?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她低着头,一手捂嘴、一手按在胸口,挟在腋下的资料袋就快掉了——“你想干嘛?”
黎千寒一愣。“我没有要干嘛呀!我是看你的东西快掉了,帮你接住不对吗?
她像脚底装了弹簧,瞬间蹬得弹到电梯另一端。这是什么举动啊!他又不是妖魔鬼怪,黎千寒一肚子没好气的嘀咕。
“不——不用了,我——我自己来就——就行了。”她坚持着她的畏缩,结结巴巴的说。
哼!不识好歹的女人。他也懒得理她了。
七楼,八楼,九楼——就在这关键性的一个楼层,发生了一件令风波差点当场吐血的大乌龙。
喀嚓!在这残酷的声响之后,电梯停了。
停了,不是为抵达某一层楼所设定好的停留,而是不动了,整部电梯就这么硬生生的不动了!
说得更明白一点,电梯故障了,卡在九楼与十楼之间,动弹不得。
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灯光倏然一暗,旋即又亮起,接着,便一直处于忽明忽灭的不稳定状态。风波终于抬头了,惊慌失措的东张西望。
“搞什么!”黎千寒不悦的低喃,并按下紧急呼叫钮。
叽叽喳喳的杂音持续片刻,这才有人应声。
“管理员吗?电梯坏了,我们被困在九楼,快找工人来抢修。”
避理员似乎也紧张了,急切的回应:“里头有多少人?”
“两人。就我和一位小姐。”
“你们先别慌,我立刻通知维修人员过来。”
再一次的叽叽喳喳声,之后,还原一片的死寂。
黎千寒一回头,风波立刻别开脸。
“管理员去找帮手了,应该很快就能解月兑,你别害怕,忍耐一下。”
这女人真没礼貌,吭也不吭气,他是在安慰她耶!算了,由她去装酷吧!
空调运转的声音没了,照明设备也失灵了。黑暗中,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
风波无力的坐在地下。老天竟然跟她开这么大的玩笑,头一回和黎千寒单独搭电梯,却碰上故障事件。眼看她再一楼就到了,谁知这一楼会是这般遥不可及。
好闷,好难受——那种讨厌的感觉又来了。“呕!”
呕?她怎么了?黎千寒的听觉在一片静悄悄中格外敏锐。
“呕!”
他忍不住问:“小姐,你不舒服吗?”
被他听到了!“是——是啊,有点感冒。”她乱诌。
她打开皮包翻找面纸。唉!什么都看不见,像瞎子一样。
‘当’的一声响起。咦?亮了!真好。她兴高采烈取出面纸。
“哈!找到了。”她笑嘻嘻的扬一扬手中面纸。怪了,为什么又有光亮了?为什么这团光就在她面前?为什么——黎千寒的脸也在她面前晃啊晃的。他以打火机为她制造光明,好使她顺利寻找东西。
原来是打火机!风波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着着实实被他给吓得人全傻了,连她一向擅长的躲避动作都忘得一干二净,呈痴呆状态杵在原地。
她?黎千寒更加凑近自己的脸。好熟悉的面孔,像在哪儿见过一样,他一时想不起来,定定的钻研着她。
她为何要低着头?她并没他所想的见不得人的模样,而且刚好完全相反。
她肤色白皙细腻,睁着大大的眼有抹生动的神采,排扇般的长睫毛微微轻颤。
小巧的鼻尖底下,安置着两片饱满丰盈的唇瓣,像是因不知所措的愕然而半启着,洁白可爱的贝齿若隐若现;那份纯净的柔美气息,引人无限遐思,也引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与她接近。
打火机持续过久的火焰,灼热了他的手指。“好烫!”
他本能的放手,两人同时如梦初醒。慌乱的风波在黑暗中窜逃,他意识到她的骚动,伸手就抓:“你别跑!”
被逮个正着的风波死命挣扎,忘形大叫:“我不认识你,我也没见过你,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这叫什么?不打自招?“我有说我认识你吗?现在我不胡思乱想都不行了。”
他将她拉近身边,再度点燃打火机,她那张美丽的面容随即立现,不过,却充满了恐惧:“你好像很怕我,为什么?”
风波一股脑的摇头。
“你摇断脖子也没用。说!我们在哪见过面?”
“谁——谁见过你呀!放手!”完蛋了,就快事迹败露了。
“等你老老实实说完我自然会放。”他箍紧她手臂。
“你这个人也是奇怪,眼睛长你脸上,有没见过哪些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居然还问我?我去问谁呀!”风波狡赖定了。
“你还挺伶牙利齿的嘛!你这样的女孩照理说我见过是绝不会忘的,为什么印象就是模模糊糊的?”
还好你模模糊糊!“你再不放手我喊非礼了。”
“在这里喊?喊吧!幸运的话会有顺风耳来救你。”他竟还哈哈大笑。
报应马上降临。又被打火机弄得发烫的手指打断他的笑声,他一甩,打火机飞了出去。
他想捡回,才跨一步就和风波撞个正着,两人在漆黑中双双倒地。
这一撞,风波老毛病又犯了。“呕——”
这味道——黎千寒全身的警觉瞬间苏醒,为求确认,他不顾一切抱住她,他要理清这份奇异的感觉。
那天晚上,女人所留下的体香比她的容貌更加教他印象深刻,他熟悉这味道,正和她一模一样。
他干嘛抱她?来不及推拒,胃部剧烈的翻腾已然失控,她终于哗啦吐了出来。
毫不意外的,全吐在他身上了。他一怔,这湿湿粘粘的玩意儿莫非是——灯亮了!这次不是打火机微弱的火焰,而是真的灯亮了;原本静止不动的电梯又开始继续向上攀升。
一室的狼狈,两人像被定格似的僵住了。
他光鲜的西装这下全毁了,一大滩秽物刺眼的附着在上面——风波越看越想哭。
就算天要亡我也犯不着用这么惨烈的手段吧!她早已在心里哭过一百遍了。
“不——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要靠近我的,我刚才就告诉过你我不舒服,你硬是不听我也没办法。”她一缩头准备溜了。
十楼一到,她拔腿就跑。
“等一下!小姐——”
她在他的呼唤声中冲进公司。迟疑了一下,黎千寒强忍住追向前的冲动;不急,反正已经知道她的公司了,他有的是时间。
现在的时间还是用在怎么处理他这身脏污比较重要。
“哇!有没有搞错呀,才出去一下你就这一身回来?”
同事们纷纷调侃,黎千寒也只能苦笑。
“何止一下?我被困在电梯里至少有二十分钟了。”
“就算被困也不会弄成这样啊!”同事趋近细看。“好像是吐——副理,你该不是吓得呕吐吧!”
“再说我就把衣服塞进你嘴里。”他月兑下西装外套,吓得一群人鸟兽散。
回到他私人办公室内,随手将外套扔着,才一坐下他就开始发怔了。
会是她吗?这么巧?竟和他同在一幢办公大楼。
似曾相识的容颜、几乎同样的味道——他很难不将两人连想在一起。
他点燃一根烟,默默抽着。
算一算,大概二个多月了。那晚过后,趁他熟睡偷溜的女人仿佛从这世上消失了一样,没再出现过;她若不主动来找他,他根本无处寻她。也不算完全无处,起码邂逅的PUB就是一条线索。
他去了,却一无所获。
不再喝醉,他保持清醒过滤每一位女客,不时遇上前来搭讪的女子,可惜,没有他记忆中的身影。
他偶尔有空才会去PUB坐坐,寻找得并不刻意。找她,只想为搁置心中多日的疑问觅得一个合理的答案。
沾染在水蓝色床单上的淡淡血渍,令他至今仍耿耿于怀。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愿意这么做?倘若她事后纠缠不断,他还比较能理解她的动机;但她没有,她就这么音讯全无,反倒教他难以释怀。
以贞操换取一夜初体验,值得吗?当晚的事,完全出于两厢情愿,对方勉不勉强、牵不牵就,自然能从过程中感受得到,她的配合正强烈诉说着她的心意,而他也清楚收到她由身体语言所传达出的讯息。
他捻灭香烟,懊恼的揉搓眉心。他那晚干嘛睡得像死人一样?残存的酒精外加‘运动量’过当,全身力量像是被榨干殆尽,他几乎在完事的同时就进入无意识状态,待他猛一清醒,已是日上三竿,而昨夜的佳人也无影无踪了。
想再见到她,不一定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见她而已。
越坐越沉不住气。刚刚那吐了他一身的女人百分之九十有嫌疑!
他像阵风似的冲出办公室。就凭她在他面前不敢抬头,还有她的不打自招,这两点已足构成他怀疑的理由,虽然他没想到会是这么遇上她的。
来到十楼,他要找她把事情问个明白。
“黎先生,你有什么事吗?”柜台里的总机小姐以惯有的甜美声音问。
不过,却是加倍的甜美。瞧瞧这位稀客,不就是楼上的迷人芳邻吗?今日怎会突然大驾光临?总机小姐远远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正逐渐接近当中,嘴都笑歪了。
黎千寒一愣。“我都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我姓黎?”
“我们全公司的女孩子没人不知你尊姓大名呢!”总机小姐呵呵的笑。
“哦,是吗?”他被这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孩给惹得几分尴尬。“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男的女的?”
“女的,不过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他照实说。
总机小姐两道细眉挑得老高,以暖昧的目光审视这个十分养眼的家伙。莫非帅哥看上她们公司哪位姑娘了?会是谁这么走运?“你该不是专程来打听的吧!”
“不是——唉,也算是吧!反正我认识她就对了,我有点事想找她,麻烦你替我通知一下。”
他只好就她的长相和服装样式做一番形容。
“身高约一六五,米白色裤装,及肩长发——有烫吗?”公司共有二十几个女孩子,这样的形容是笼统了些。
“好像有些微卷的样子。对了,她差不多是在十分钟以前进公司的,手里还抱着一大叠资料袋。”
“你说的那个人是风波?”苦思半天的总机小姐终于有了正确答案。
“她叫风波?”好怪的名字,不过倒是相当容易记牢。
“风波走了耶!她刚才进公司签完假条就离开了,她说身体不舒服要去看医生,今天都不会进来了。”
又让她给跑了!她的专长是大玩躲猫猫游戏吗?
咦?是她!
“风波,下一位风波。”
风波后知后觉的赶紧站起,护士一脸的不耐:“小姐,灯亮了好几次,你没看见吗?”
“抱歉,我没注意。”风波连忙赔不是,匆忙走进诊疗室。
她只顾盯着那个稍早前和黎千寒在一起的女人,却忘了去看诊疗室门上的顺序灯号。
原来她也在这间医院做产前检查,风波在候诊时总觉得这位正打着电话的女人背影好面熟,待她一回头,没想到真的是她。
离开公司的风波,直接就跑到妇产科来了。
“请坐。”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先是看看病历,再看看风波。“验尿的结果有怀孕,最后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大概九月一日,我有点记不得了。”她尴尬的笑,她没有去记这个的习惯,当初发现没来时也是以驼鸟心态不去正视它,还以为不过是经期慢了。
“要生吗?”医生用着见多识广的平常口吻询问。
风波如捣蒜般猛点头。“要,当然要生。”
医生一下写写病历、一下敲敲电脑,还是一贯的不冷不热:“预产期明年六月八日,我先替你做个超音波。”
明年的六月这个小BABY就要诞生了?她心中突然有种很神奇、很微妙的感觉,像是翻倒一缸的蜜,甜丝丝的。
风波依护士指点,平躺,解开裤腰、掀起上衣将月复部完全露出,然后护士不知用什么粘稠状的东西涂抹在她小肮上,感觉冰冰凉凉的。
不稍片刻,便换医生登场了。风波捉住衣服的手一紧,变得神经质了起来,男医生的视线令她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当他开始在她赤果月复部上‘作业’时,风波忍不住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她内心暗骂:“风波,你是大白痴啊!这是一种再平常不过的医疗行为,有啥好害躁的?人家可是在为你检视小BABY的健康状况呀!”
不过,对于初次来到妇产科的女孩子,多多少少心里都有些疙瘩吧!平日不太当一回事的男女授受不亲,似乎全在这一瞬间本能的觉醒。
“胎儿着床位置看起来是正常的,现在有十一周这么大,情况良好。”
风波不太清楚医生用了什么东西在她月复部滑行、施压,她好奇的眨眨眼,望着侧边的萤幕发起怔来了。
那黑黑的阴影是什么?她难以置信的问。“医生,这个——就是我的孩子吗?
“是的。以后每隔一个月来做一次产检,这很重要,别忘了。”
“我一定会记住的。”风波霎时满脸笑意,精神百倍的大声说。
一个看似不起眼、朦朦胧胧的影子,竟不可思议的激起风波几乎泛滥的母性,莫非这正是所谓的母子连心?
她浸婬在新生命的喜悦当中,将自己其实是个未婚妈妈的严重问题全抛到脑后了。
步出诊疗室,风波又见到那个和黎千寒在一起的女人,她正拿一本‘婴儿与母亲’的杂志翻阅着。
风波的两条腿不听主人的使唤,朝她走去——接近她做什么?自己简直莫名其妙!人家又不认识你,只不过因为黎千寒你就晕头转向啦!
“嗨!你好。”来不及了,心里虽这么想,但嘴巴却该死的沉不住气。
戴羽瑶讶异的抬起头。不过还是友善的微笑:“你好。”
哇,近看更漂亮呢!那张鹅蛋脸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是个标准型美女。至于什么是标准型美女?就是能让多数男人倾心的那一种类型。
不过,她气色不太好,像是身子骨不够健朗的样子。细手细脚的,若是从背后看去,简直看不出她前面挺个大肚子。
“没事,没事。”风波一个劲儿傻笑。“我想——想问你几个月了?”
总得先来一段开场白吧!嗯,这个好。
“再过一星期就八个月了。”她反问。“你也是来做产检的?”
风波想也不想的答:“是啊!医生说我现在十一周——”呃?她怎么一月兑口就说了?“
算了,反正她也不知道她是谁。
“还没轮到你?”风波干脆坐她旁边。
“不是,我已经看完了。我在这里等人。”
“等你先生来接你?”
“我等朋友帮我送样东西过来,约在这里我比较方便。”
“你就住这附近?”
“也算不附近,走路大概十五分钟,正好是个相当不错的运动。”
“你好年轻的样子,可不可以问你几岁呀!”风波突然问。
“我二十一岁。”她依旧保持着微笑。
“这么小!”风波一叫,立刻自觉失态而赶紧压低声。“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意外,现在少有女孩子肯这么早就结婚生子的。像我二十五了,都还嫁不——”
“什么?”
“我是说本来以为到二十五了还嫁不掉,幸好及时拐到一个男人了,他就是我老公,哈!”
风波有时真恨自己心直口快的坏毛病,差点就说溜嘴了。
忍俊不住的戴羽瑶终于噗哧笑了出来。“你这个人真好玩。”
说她好玩?是笑她很滑稽的意思吗?
不能再这么草率了,先想清楚再问。譬如——关于她丈夫的事;可是该怎么开口呢?
请问你先生在哪儿高就?不,不好,有点唐突。
你这么年轻就嫁给你老公,他一定很疼你吧!你老公贵姓?噢!包烂。疼不疼她和人家贵姓有啥搭轧?问得太没技巧了。
明知应不至于有她是黎千寒的老婆那般戏剧化的事会发生,但不听她亲口说风波又不死心。
避他的!就随便问好了。风波装作一副有意无意的问:“对了,你先生……”
“啊,我等的人来了。”戴羽瑶瞥见玻璃门外的熟悉人影便站了起来。
真是!风波暗暗嘀咕:她这位朋友也太会挑时间了吧!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就在人家正忙着的时候。
“千寒,你看我多迷糊,竟把整串钥匙都扔在你车上,连家门都进不去了。真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专程跑一趟送过来给我。”
什么?她说什么?千——千寒!般了半天,她等的人是黎千寒?
这世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隐身术?还是土遁、要不然轻功也行——就算有也来不及了,倒不如直接找个麻袋套在头上比较快。
不过,看来老天连找麻袋的时间都不给她了。
“你?不会这么巧吧!”一眼看见脸色大变的风波,黎千寒自己也呆了。
“你们认识——啊!小姐,你去哪?你怎么跑了。”戴羽瑶话没说完,风波‘咻’一下连闪过两人奔出诊所,挥手招来一辆计程车便跳了上去。
整个过程可简单用八个字形容:干净利落、目不暇及。她这身功夫可真不是盖的,黎千寒尚不及反应她人就消失了。
她不去报名野地捉迷藏实在可惜了,以她的本事躲个一天一夜大概都不会被人找到。
“她是怎么了?刚才还在跟我闲聊呢。”戴羽瑶一脸纳闷,只好半开玩笑。“她不会是欠你钱没还吧!才会一看到你拔腿就跑。我没说错吧!她真的是见到你才跑的。”
黎千寒脑袋里想的是另一件事。“羽瑶,你们既然曾经闲聊,那你知不知道她来妇产科做什么?”
“哦,她也怀孕了,差不多快三个月。”戴羽瑶淡淡的道,调头将杂志放回架上,不知情的她并没细看黎千寒一刹那间变了几百种颜色的古怪表情。
风波她——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