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有什么涵义,神无月并不迟钝,所以当然也明白。但是就算他再喜欢她,她也不会爱上他的,或许正如骆裴农所说的——会有感觉的就是会有,不会的就是永远不会。
她对俞尚人没办法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特别想接近他的想法,点点头问候一声,偶尔需要时帮帮忙。对他,她大概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好像听见心碎的声音了。”古湜殷也看出属下的心思,感叹地喃喃自语。
“啊,肚子饿了!”神无月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把电脑关机准备去吃午餐。
“阿月,你还真是个罪恶的女人啊!”古湜殷摇摇头叹气。
“别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神无月痞痞地说着,长手勾起自己的背包,帅气地越过两位同事,走出办公间。
来到停车场外,神无月正想去开车,就看见她的红色跑车旁斜倚着一个她看了永远不可能会高兴的人。
“神驰,你在这里做什么?”神无月揉着侧额,不耐烦地看着这名不速之客。
“老姊,别这么冷淡嘛!我们可是很难得才见一次面不是吗?”长得很俊俏的少年正等待着姊姊走过来。
“相见不如怀念。”神无月撇撇嘴,“你想要多少?”
“老姊,你真上道!”神驰嘿嘿笑着,然后伸手比了个五。
“五万?”神无月挑高了眉毛,准备直接开完支票然后叫他走人。
“不。”神驰挥了挥自己的手,“是五百万。”
“五百?”神无月不可置信地惊叫出声。哦!这个败家子,该不会去跟人家借钱了吧?
“姊!我是你弟弟耶,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神驰可怜兮兮地说着,“你忍心看着你亲爱的弟弟被人家断手断脚地扔弃在路边吗?”
“当然不会罗,亲爱的。”神无月笑得异常甜蜜,摩拳擦掌的一步步地靠近他,“因为我现在就准备把你断手断脚!”
“等、等一下啊老姊!”神驰惊恐地阻挡神无月的进攻,“你要是把我断手断脚了,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我会怕他吗?”神无月眯着双眼,一脸嗜血的模样,“我只是在替天行道罢了,相信爹爹在不久之后就会原谅我的。”
“姊……”神驰发动眼泪攻势,“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啊!我们好歹也是唯一的亲手足,虽然我们从小没多少时间相处,可是你是我心目中最尊敬的姊姊啊!拳头收回去啦!”
“再多流一点眼泪,试着说服我看看。”神无月眯着眼睛,朝他懒懒地勾勾手指头。
“你真是没血没泪。”神驰鬼叫着。
“知道了就别来纠缠我。”神无月冷眼瞪着他。
每次每次每次每次……然后他就贪得无餍地把她当成是二十四小时的银行;只要没钱的时候就来找她,不管她怎么躲,他就是有办法把她给挖出来要钱!
说什么上辈子欠债之类的话只会让她更抓狂,什么欠不欠债啊!上辈子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她已经重新做人了,上辈子干她鸟事啊!这种阴魂不散的宿命论是会令她想杀人的。
“姊……”神驰本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停车场外围了一圈的人,他连忙跑到她身边,害怕地躲在她的身后。
“做什么啦!”神无月一点也不喜欢弟弟的靠近。
“姊,你不可以抛弃我啦!”神驰死也不肯放开神无月,很努力地把自己给藏在姊姊的身后。
好吧!现在她终于明白一件事了。
她这个弟弟,就算不是来找她要钱,也是要来寻求她的庇护的,因为神家人中,只有她学过中国武术。
“姊……”神驰又开始哀声叫唤着。
神无月低声咒骂了几句,接着拉起弟弟的手,并月兑下脚上的高跟鞋拼命往外跑,“废话少说,快闪!”
她的爱车卖掉值多少钱?她的存款只有五十万,还能去跟谁借钱?骆裴农那个死家伙开店和留学就已经把钱花得差不多了,他还会有钱借她吗?
总不能、总不能叫她与虎谋皮去跟他借吧?
啊——她恨神!
“你还真是狼狈啊!”看见神无月光着脚,全身是汗地冲进店里,骆裴农得意地呵呵笑,不过还是体贴地递上一条毛巾让她擦汗,“但是你来晚了,他已经走罗!”
神无月撇撇嘴,对骆裴农话中之话不予理会,迳自在吧台前的高脚椅坐下,将骆裴农递给她的毛巾覆盖在脸上,“你有没有钱?”
骆裴农看看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神驰,遗憾地摇摇头,“没有。”
“该死的!”神无月毫无淑女形象地咒骂了一声,然后指着自己的弟弟,“这个死小孩居然欠人家五百万!”
“才五百万吗?”骆裴农转而眯着眼睛望向神驰。
神驰低下头来,躲避骆裴农询问的目光,“是……只有五百万。”
“等等!骆,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神无月心中响起警讯,她拿下盖在脸上的毛巾问着。
“只有五百万应该不需要来找你的。”骆裴农漾出温柔和善的微笑,“小弟弟,告诉大哥哥,你欠了人家多少?”
“骆!”神无月几乎快跳起来了,她惊惶地看向自己的弟弟。
“呃……”神驰呐呐地说着,“其实,还有爹爹欠下的……”
“爹?”神无月差点尖叫,她冲到神驰的面前激动地追问着,“他为什么会欠人钱?”
“阿月,冷静点。”骆裴农按住神无月的肩膀。
“好,我冷静。”神无月用力地深呼吸,坐回吧台前的高脚椅上。
“因为爹想重整公司,所以……”神驰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神无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阿月!他也是无辜的。”骆裴农提醒着。
“我知道。”神无月闷闷地说着,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没有把他丢下不管。
“但是你爹欠钱为何会和你扯上关系?你才十五岁,应该是不能作主的。”骆裴农又问了。
神无月的母亲在她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从小她就在保母的照顾下成长,她十岁以后保母也嫁人去了,只剩下她和她那个暴发户老爸相依为命;直到她十五岁,她父亲娶了小老婆,她就离家北上,一直都没有回去过。
而神驰是在神无月十三岁那年就出生了,但是那时候神骏还没有正式迎娶神驰的母亲过门,直到神无月十五岁那年考上北部的学校以后,才将神驰的母亲正式迎进门。
一山不容二虎,这么多年以来虽然神骏对女儿很过意不去,但是后妻对前妻的女儿又容不下,所以他只能放女儿一个人在外流浪,然后定时寄钱给她,可是从她可以打工开始,她就死也不愿再拿家里一毛钱了。
虽然血缘是割不断的牵绊,但是这十多年来她和家人也一直像是断了线般,没有接起来的可能。现在家中有需要了,他们才派神驰北上来跟她要钱,这真是……什么跟什么啊?她在她的家人心目中到底算什么?
“那是因为……”神驰没有说出原因,但是神无月也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上去洗个澡。”神无月站起身来,走出店门。
骆裴农若有所思地看着神无月的背影,没有叫住她,但是当神驰想追上前去的时候,却被他给拦了下来,“你留下来帮我的忙吧,晚餐我请你。”
“啊?”神驰停下了脚步,“哦。”
“学校放假了?”骆裴农微笑问道。
“不,是我不敢去学校了。”神驰小声地说着,“因为他们会来学校堵我。”
“你到底欠了同学多少钱?”骆裴农也挺想扁这小子一拳的,他突然能明白神无月那种无力感。
“呃?”神驰看看眼前外貌和善的大哥哥,突然觉得这个人真是可怕得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