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希斯洛机场
宇宣一身轻便装扮,白色宽大的棉质衬衫、白色帆布料长裤,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扎成马尾,头顶上还压了顶白色的鸭舌帽,站在希斯洛机场外等着她的好友江芷菱来接她。
她这一次专程来英国参加她大学最要好同学的婚礼,没想到江芷菱大学毕业后就一个人跑来英国念书,最后干脆来个异国之恋,嫁给一个英俊潇洒的洋老公。江芷菱在信中告诉自己,说她未来的洋老公来头还不小,家中好像还有什么世袭的爵位。
天呀!
英国今天天气怎会如此炎热?在她印象中,英国该是个四季如秋的凉爽气候,可今天这种天气,炎热的程度可一点也不输给南台湾的垦丁。
一条手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整个人都快被蛰人的艳阳给烤焦了,却还是见不到江芷菱的人影。
宇宣心想,这个超级小迷糊蛋兼迟到大王,是不是把来接她的时间给记错了?否则她都已经在机场外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等到江芷菱的人。
她想去打电话,却又怕和江芷菱错过。她的双脚站得都快酸死了,看看四周也没半张椅子可以坐下来休息。
宇宣干脆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反正在伦敦也没半个人认识她,除了等会儿要来接她的迟到大王江芷菱。如果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就假装自己是日本人。还好她就读大学时因为兴趣,修了两年日文,虽然学得不怎么样,但要讲个几句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另一边,同样有个等着人来接的男子,他从一踏出希斯洛机场就被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给吸引住目光。起初是因为好奇,后来却被她那毫不做作、自然率真的模样锁住目光,再也移不开视线。
甚至来接他的司机早已经到了,他却宁愿顶着炎炎的大太阳,汗水涔涔的继续盯着她看。
“安德森先生,天气这么热,您要不要先上车?”司机再次询问主人。
“再等一会儿。”慕伦的目光始终没有转移。
司机只好又往后退了一步,继续站在大太阳底下陪着他。
等得快不耐烦的宇宣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瞅着她瞧,她猛然一回头,果然看见一个身着一袭昂贵西装的男人,双眼就这么大咧咧、毫不避讳的盯着她看。
宇宣有轻微的近视,工作时有需要她才会带上眼镜,平常她可不喜欢在她已经够扁的鼻梁上再压一支重重的眼镜。
因为两人之间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宇宣看不清那个登徒子的长相。
不过她还是恶狠狠的瞪了那男人一眼,口中喃喃的骂了句“大。”随即又转过头,不再理那无礼之人。
宇宣的印象中,英国的男人是最绅士、最有礼貌,而这个人无礼的程度,令她把所有的好印象全都给抹灭了。这真的是一滴墨脏了整盆清水。
慕伦对她会突然转过来瞪他一眼,的确被吓了一跳。又看见她那逗趣的表情,不禁让人莞尔一笑。虽然有些距离,不过他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口中用中文说的是“大”三个字。
慕伦充满兴趣的走到她身边,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问她:“小姐,你是在等人吗?”
宇宣用斜眼睨他一眼,故意装作听不懂英文。然后用日文说:“我听不懂英文,请你快点滚开。”她的口气十分不友善。
慕伦对她的无礼,并不生气。然后一样用一连串的日文再问她:“我看你在这里等很久了,看来接你的人不会来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顺道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慕伦故意将说话的速度加快,让她听得一头雾水。
哇カへ!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这个阿豆丫叽哩咕噜的在讲什么呀?看来她是踢到铁板,碰到了一个比她还会讲日文的外国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赶快离开,别缠着我。”宇宣不敢再秀几句她略懂的德文和法文,这个阿豆丫连日文都会,搞不好连德文和法文也溜得很,那她不就糗大了。
不过她相信,中文他一定不懂。因为台湾和英国相距十万八千里。
“原来你不是日本人!”慕伦又露出了迷死人的笑容,同样用中文回答她。“你的中文说得不错。”
宇宣忍不住的翻了白眼,今天一定不是个好日子,她才会踢到一个这么大的铁板。眼前这个长相后帅的阿豆丫,不只会说日文,就连中文也说的这么好。她真的不得不举起白旗投降。
她没好气的说:“就算我现在说法文、德文,你是不是也都会讲?”宇宣这一句可是用标准的英文问他。她可不想再自曝其短了。
“我不止会讲法文、德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阿拉伯文都会讲,就连俄文也会说上一点。”从小他就被逼着学习各国语言,他之所以会说中文,那是因为他的母亲来自台湾。
宇宣听他这么说,一点也不觉得他夸大其辞,因为她相信,他绝对有这个能耐。
“你到底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慕伦问。
“韩国人。”宇宣随便给他一个回答,管他相不相信。
“韩国人!”慕伦一听见她的回答,故意装出一副遗憾的表情。
宇宣却被他脸上表现出的遗憾之情感到好奇了。啧啧,难道他对韩国人有偏见吗?管不住自己好奇心的问:“你不喜欢韩国人吗?”
“怎么会。”慕伦摇摇头。“我只是遗憾自己学了那么多语言,竟然没有学到韩文,否则我就可以用你的语言和你尽情聊天。不过没关系,我会努力去学习韩文。”慕伦的表情中充满着惋惜。
宇宣一听见他的话,整个人从皮箱上跌到地上,差点害得她开花。
“你摔疼了吗?”慕伦这一句关心的话可是用字正腔圆的中文问她,其实她在骂他大时,就已经猜到她应该是中国人。只不过她还想用蹙脚的日文冒充日本人,他才决定和她玩玩。现在居然还冒充韩国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宇宣真的快要昏倒了,看他这副绅士般的打扮,理应不该有这么无厘头式的个性。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宇宣不想再理他,却看见了一辆加长型的劳斯莱斯停在她的面前,从车子上走下来的就是她等得望眼欲穿的江芷菱。
宇宣托起行李箱,仿佛逃命般冲到江芷菱的身边,将行李箱丢在她的脚边,自己二话不说便上了车。
慕伦看见车子里还坐了一个男人,他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然后走回自己的车旁,瞬然换上了一脸的冷峻,不再是刚才那个风趣幽默的慕伦。
他面无表情的向司机说:“回去吧!”
司机只是依令行事,将车子平稳的开离机场,上了高速公路。
慕伦冷冷的看着在他前面不远处的那辆劳斯莱斯,车子的主人正是和他一样拥有世袭爵位的雷克·菲尔伯爵。
再过三天就是菲尔伯爵结婚的日子,这件事早已在英国的上流社会间闹得甚嚣尘上。
安德森家族也在被邀请的宾客之中,他原先只想托人送上一份贺礼,根本没打算去参加婚礼。不过现在为了有再见到她的机会,他得自己专程走上这一趟。
慕伦相信她是值得的。
???
宇宣一张脸气鼓鼓的瞪着江芷菱。
江芷菱吐吐舌头,无条件接受从宇宣眼中射出的刀光。
“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在机场外等了你多久?”这个超级迟到大王,连接个机也可以迟到近两个小时。
“我也不想,”江芷菱的表情相当无辜。“刚刚来的时候,高速公路上有车祸发生,车子硬是给塞了近三个小时动弹不得。”她就是怕让宇宣等,还特别提早出门,谁知却又让他们给碰上了车祸。她还在担心宇宣这个不大有耐心的急性子,会等得不耐烦,一个人搭着车去找她。
“宣宣,刚刚我好像有看到你和一个很帅的男人在讲话,那个人是谁呀?”江芷菱靠近宇宣的耳朵旁,小小声的问她。
“一个登徒子,我怎么会知道他是谁?”宇宣嘴里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无来由的染上一片红晕。好像她和那个人之间真有什么,还被抓到似的。
“你才刚下飞机,这么快就有艳遇了!”江芷菱若有所指的道。
“艳你的大头啦。”宇宣往江芷菱的头上狠狠的敲下去。
“宇宣,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老公面前打他最心爱老婆的头。”江芷菱故意用英文说,当然是说给坐在前面的老公听。
“你老公?你老公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宇宣一直不觉得前面穿着轻便的男人会是江芷菱那个拥有伯爵身份的老公。
“你好,”雷克突然转过头来看宇宣。“我叫雷克·菲尔,我就是茱迪的未婚夫。”茱迪是江芷菱的英文名字。
“你——”宇宣的舌头仿佛被咬掉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到最后只能勉强的说出:“你好。”
她今天出的糗真是多,难道她的八字和英国人不合吗?要不,她才一踏出机场,就在两个男人面前糗态百出。她这一趟英伦之旅,肯定令她毕生难忘。
如果让家里的那几个妹妹知道一向冷静沉着、有条不紊的她,来到英国后会发生这么多丢脸的事,她一定会被笑到去跳太平洋自杀算了!
江芷菱瞧见宇宣瞬然脸红的模样,就像发现新大陆般,忍不住狂笑出来,尤其是在她未婚夫面前,一点形象也不用稍微保留。
“江芷菱,你再笑的话,我就马上买飞机票回台湾,看谁还要当你的伴娘。”
“好、好,不笑就不笑。”好不容易将宇宣给盼来伦敦!怎能将她给气跑。
但是要强忍着不笑,又实在很难过。因此她只能捂住嘴巴,以免又爆笑出来。
宇宣则是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干脆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美丽的景色。
这就是英国、这就是伦敦,一个充满着人文色彩的地方。
这次如果有时间,她还真想去瞧瞧徐志摩笔下的康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
江芷菱和雷克·菲尔的婚礼就在圣玛格丽大教堂以皇室传统婚礼方式完成,场面之浩大可一点也不输给当年查理王子和戴安娜王妃的世纪婚礼。
晚上的宴客则在菲尔伯爵占地数千坪的古堡里以鸡尾酒方式举行。
今晚来参加婚宴的宾客都必须有邀请函才得以进入,而一些媒体记者则全都被排拒在雕花大门外,不得其门而人。
宇宣万万也没想到,江芷菱未来婆家的家世背景竟显赫到足以吓死人。今晚的婚宴就连英国皇室也有派人来参加,更别论一些在英国的政界人士。能邀请到这些人,看来菲尔家族在英国一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宇宣美其名是江芷菱的伴娘,其实她是一点事也帮不上忙。芷菱的妆有专业的化妆师代劳,换衣服则有专门的服装师为她换装,就连牵婚纱也有人服务。她从头到尾只是跟在江芷菱的身边,陪陪她聊天、看着一场盛大婚礼的进行。
设在占地上千坪的花园中的婚宴,缀满着柔美的灯光,播放着优美的旋律传送到每个角落。四周摆放着各式各样精致的点心、颜色多变的酒类,舞池中一对对璧人翩翩起舞。今天的男女主角也置身在舞池中央婆娑起舞,脸上溢满着幸福的笑容。
宇宣真的为好友能找到一生的最受感到高兴,有缘千里一线牵。记得以前在学校时,追她的男人就算用卡车来载也载不完,只是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眼。宇宣还曾笑她再这么挑,一定会挑个卖龙眼。
没想到她到伦敦念书之后却爱上个外国人。当初她的坚持还真是没错,非但没挑个卖龙眼的,而是个人中之龙。
只能说一切都是缘分!
宇宣从小到大参加过的婚礼不知有多少,这还是她看过场面最盛大、最让人动容的一场婚礼。当下也激起了她想“昏”的念头。
只是就算她想“昏”,也得要有对象呀!
她的脑海里无来由的想起了三天前在希斯洛机场遇上的登徒子。
宇宣端着一杯鸡尾酒来到一旁的水池边坐下来,眼光依旧停留在舞池中央。或许是过于专注,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早已经有人了!
慕伦·安德森自从继承了公爵爵位之后,就一直不喜欢参加类似的宴会。除了他非得出席的特定场所之外,他通常都是礼到人不到,要不就随便派人前往。
今天菲尔家族的这场婚宴,他其实可以不用亲自来祝贺,但他却来了。他的出现让这场婚宴显得更加蓬荜生辉,让菲尔家族充满了面子。
不过慕伦一道完贺,就躲到不惹人注意的地方,以闪躲那些自不量力想向他自动献身的女人、想向他攀亲带故的人。他只想站在远处,欣赏着在机场外遇到的那个女人。
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往这边走!
谁说这不是老天冥冥之中安排的缘分吗!
宇宣忽然感觉到背后仿佛有一道灼热炽烈的目光直瞅着她看,这样的感觉和她在希斯洛机场外被瞅着看的感觉是那般的相似。英国的人都是这般无礼吗?只会在别人的背后盯着人瞧?她猛然一回头,迎接到的是一双湛蓝如深夜里的大海的双瞳,在黑暗中显得无限明亮。赤果果、毫不回避的盯着她看。
是他!
是那个三天前在希斯洛机场外碰到的登徒子!
宇宣一颗心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撞击到,狂烈的怦怦跳,呼吸也变得紊乱而急促,脸好像被烈火灼烧过一般滚烫。
如果现在有面镜子让她照一照,她就能看到自己的脸仿佛沉落于泰晤士河下的夕阳余晖一样的娇丽动人。
慕伦从见到她走到水池边开始,便掩不住心中喜悦。他站了起来,朝着宇宣所坐的地方走过去,身上散发出的净是尊贵的气息。
宇宣为了掩示自己的心慌,不得不换上一脸凶样,口气仍是十分不友善。“你怎么进来的?今天菲尔伯爵家有喜事,没有邀请函是不可能进来?”慕伦看着她这一身淡蓝色礼服,以及右胸前别的一小束胸花,知道她今天的身份是伴娘。因为雷克·菲尔的新娘正是来自台湾的留学生。
“那你想怎么样?找警卫来抓我吗?”慕伦脸上带着一抹邪魅般笑容,脸俯下来,说话的气全吹在宇宣脸上。
宇宣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往后一退,瞬然忘了她后面是一个水池,只差一尺,她就跌进水池里。还好慕伦及时抱住她,让她免于成了下场水饺。
只是现在的她整个人紧紧贴在慕伦的胸前,双唇更是直接被他吻住。
宇宣只能瞪大眼睛,大气不敢喘一下的看着他。强憋着气,使得满脸涨红。直到她觉得快要氧气不足时,嘴巴才大开,让一股新鲜空气灌进她的嘴里。
然而随着空气进入的是慕伦的舌头,他的舌尖直达她喉间的小红球,然后在她口中胡乱的搅动着,还硬要和自己舌头盘结在一起。
宇宣被他吻得全身无力,只能紧紧攀附着他的肩膀,任由他对自己上下其手,胡作非为一番。
如果让她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宁愿跌落于水池中,洗个冷水澡,也比被他吻得欲火焚身来得好。
慕伦终于满足的离开宇宣柔女敕、甜蜜、含着淡淡红酒味道的唇瓣上,却仍不愿放开她。她的身体是这般柔软,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自然花香,以前他总是在女人身上闻到呛鼻的香水味,好像香水不用钱买,整瓶、整瓶的往身上倒。真让人倒足了胃口!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肯定她来自台湾后,慕伦和她讲话就不再用英文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即便让他得知自己的名字,也没什么损失。但一股倔强的脾气,她就是不肯轻易的屈服在他的婬威之下。
“无所谓!”慕伦耸耸肩,接过还端在她手上的酒。那酒竟然没有洒出来半滴,真是奇迹呀!
慕伦将酒杯转到沾有她口红印的地方,就着有口红印的地方喝了一口酒,然后轻轻抬起宇宣的下巴,再次吻上她的红唇,将口中的酒送进宇宣的口中。
宇宣却被这口酒给呛到了,呛得她咳个不停,脸都涨红了。“你——”一句话硬是说不上来。“你——”慕伦没想到会害她给呛到,看到她整张脸都涨红了,感到心疼不已。他赶紧拍拍她的背,替她顺顺气。“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她还想说话。
宇宣直到一口气顺了、也不再咳了,一个用力,将慕伦推得远远的。“你想害死我啊!”宇宣猛擦着嘴唇,急欲将残留在她唇上属于他的味道给擦掉。
慕伦料想不到她会突然将自己给推开,一个晃神,往后退了两三步。
“你怎么这么不卫生?”
“不卫生?”慕伦微愣了一下,不解她话里的意思。
“你怎么可以把喝过的酒又让我喝,还让我呛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原来你是说这个。”三分钟前她被自己吻得天旋地转,一副陶陶然,都不会觉得不卫生。一口酒却让她觉得脏,真是有趣。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AIDS,要是传染给我,那我怎么办?”看他的样子就不像是个纯情男子,他的性生活一定很糜烂,搞不好他早已经得了爱滋病!
慕伦闻言,再也忍不住捧月复大笑。完全忘了他身处何处,也不在乎会被人给看见。他向来冷峻的外表全都被他抛诸脑后,他只知道和这个台湾来的女人在一起,他心情感到无限的轻松愉悦。
“笑、笑死你!”宇宣气得转过身,不想再理这个疯子。
慕伦却又抓住她的手,不想让她这么快的离开。
“这么快就认输想逃走了?”从两次的对谈中,慕伦发现她是一个经不起激的女人。
“神经病!”宇宣不想再理他,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这种男人的对手。为了能全身而退,她还是和他保持距离,以测安全。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相信我,很快。”慕伦并没再拦她,他的嘴角漾出一抹笑容。
他对自己说这个女人他要定了,而且就在今晚!
有了她,相信他以后的日子会多了许多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