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欣晨淋浴后,习惯性地坐在窗前梳头,心思又不禁转到他身上。
最近他们常常见面,自从十多天前东方蔚答应借书给她看后,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宫后的小树林里见面。
经过深谈后发现,东方蔚果真知识渊博、文采过人,而且他不仅在文学方面深有造诣,农林医工等各类学识皆颇为精通,不愧是全朝公认的大才子。
他对事物的见解精辟独到,欣晨跟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两人在对某个问题的相互讨论乃至争论中相互得益,往往一“谈”不可收拾,非得到天黑才知道时间的流逝。回去后又盼着明日的相会,斟酌着新的话题。
但是,他又跟人们传说中的不尽相同——在他文质彬彬的谦和表相下,某些方面他其实是相当狂傲不羁的,行事想法皆别树一格,丝毫不受限于礼教。
这样不羁的一个人,素素阿姨怎么会说他是个守礼自重、与任何人皆保持距离的君子呢?
在他们相处的时候里,只要一高兴起来,他就会忘了男女大防,对她勾肩搭背的。她起先很不自在,但久了也慢慢习惯了。况且他的举动都非常自然,她若太刻意、太介意岂不尴尬?
此外,若再有人说他文弱,她绝对不信了。他们曾经谈论过军事和武功方面的话题,可以看出他在那些方面是下过苦功的。虽然这方面她从未涉猎过,但光听他说的也觉得他真的很有一套。
还有,欣晨抿嘴笑了笑,看向桌面上的一堆糖果蜜饯。他真的很好心,可能她上次饥饿的样子吓到他了,他居然以为她会吃不饱饭,常常给她带一些食物过来。后来知道了她喜欢吃甜食,就改而带这些零嘴。
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向奴仆们要这些东西的,该不会——该不会从哪里模来的吧?有可能哟!他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书呆子!
“欣晨,”宁妃推门进屋,见到女儿坐在窗前发呆,“在想什么呢?”
“哦,娘,”欣晨起身,“没想什么。”基于某些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她没有跟母亲提起过与东方蔚相识的事情。
宁妃的眼光在女儿脸上转了转,不再追问,“是吗,那就早些睡,别忘了明天是初一,要随太后去礼佛。”
“是的,娘,我知道了。”欣晨送母亲出门,吐了吐舌,她还真忘了呢,每月初一太后都要去佛寺吃斋一天,所有公主和妃子也要随行。
糟了,明天还约了东方蔚呢!
***
静夜,一只小手轻轻抽开门闩,无声地将门拉开一线,然后轻巧地闪了出去。
怀着几分不安和忐忑,欣晨出了宫门,将门掩回,提起裙角往宫后的树林跑去。
她担心东方蔚明天见不到她会呆等,所以写了一张纸条想放在他们常相会的那棵大树下,告诉他她不能来,不必等她了。
第一次这样瞒着母亲在夜里出门,她有些不安,可是自忖与东方蔚并无私情,纯然地以礼相待,也就不再有罪恶感。
来到树林,虽然是平日常来的熟悉场所,但是夜里毕竟有些可怖。她快步模索着往那棵树走去。
突然一声夜枭啼叫,将她吓得跳起身,掩住口吞下喉间的惊叫。
欣晨心惊胆颤地侧耳倾听,只有蟋蟀声和风吹林叶的声响,于是她继续前行。
没想到黑夜里的树林这么恐怖,而且今晚是弦月,昏暗的光线根本照不进树林中。好不容易模到那棵大树下,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用石子压在树根旁边,站起身急急往回走。
“哎呀!”走得太急,欣晨不小心被露出地面的树根绊倒,揉着膝盖站起来,没走几步又扭到脚,“啊!好痛!”
她坐在地上,扶着受伤的脚踝,真倒霉!她试着转动踝关节,立即疼得倒抽气,“嘶——好痛呀……,
“欣晨?没事吧?”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接着一只大手从后面伸出来按在她脚踝上。“啊——!”鬼呀!欣晨心魂欲裂!
另一只手掩去她更多的尖叫,“是我,别怕。”东……东方蔚?熟悉的声音让她放松下来,无力地瘫在他身上。东方蔚放开手,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亮,好笑地看见她连眼泪都吓出来了。“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惊魂甫定的欣晨恼羞成怒,胡乱抹去泪痕,“我才没有被吓到,是脚痛才叫出声来的!还有,你干嘛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吓人?”
“脚很痛吗?我看看。”东方蔚将火折子凑近她的脚踝,按了按她的脚腕,听到她又痛呼一声,“按这里都会疼吗?那这里呢?这一边呢?”
“都很疼啊!”欣晨疼得差点又掉泪。
东方蔚抬起头,“你扭伤脚腕了,别担心,我帮你扳回去。来,”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走至一块大石头前,放她坐下,“坐好,替我拿着火折子。”
欣晨依言而行,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月兑去她的鞋子,捧起她的脚掌轻轻按捏着。“啊,啊,痛呀!啊!东方蔚,你会不会弄的?哎哟!”她怎么觉得擅上了一个蒙古大夫?
“别动!”东方蔚双手托着她的脚踝,“我现在就帮你扳过来,准备好了没?”
“等,等等,你确定你会弄?”她知道他是个大才子,但这种事还是找专门的大夫比较保险吧?“要不然……哇!啊——好痛!”
他他他,竟然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动手了!果然,把她弄得快痛昏了!
“好了!”东方蔚轻松地放开手,“来,动动看。”
欣晨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赶紧摇头,“不要,会痛!”
“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东方蔚瞪她,“我可是无所不能的东方蔚耶!不会痛了,我都帮你治好了嘛!;’这女人就这么看扁他?欣晨撇撇嘴,将信将疑地转了一下脚踝,“咦?真的不痛了呢!”她站起来走了两步,惊讶地回头望他,“你还真有两手!”“那当然,我还有许多本领你没见识过呢广东方蔚骄傲地昂起头,鼻孔朝天,逗笑了她。东方蔚也笑了,走过去将她抱回石头上,弯腰替地穿回鞋。欣晨惊喘一声,羞得动弹不得,他……怎么可以?池慌张地缩回脚,抢回鞋子,“我自己来!”东方蔚盯着她低下的头,半晌后开口:“回去敷一下冷水,这两天不要走长路,别再伤到了。”
“嗯。”她低应。
东方蔚在她身旁坐下,“对了,你怎么半夜还跑来?不知道夜里树林很危险的吗?”说着口气不由得严厉起来,若刚才不是他的话,看她怎么办!
“我,”欣晨抬起头,“我明天有点事不能来这里,所以想给你留个纸条,省得你久等。”
“欣晨,明天等不到你我自然会走,你何必半夜还跑出来?即使是在皇宫里面,夜里也是很危险的!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听到没有?”东方蔚仍是气恼,这女人没一点危机意识吗?
“知道了。”当她是小孩子呀?欣晨被说得嘟起嘴。“那,你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东方蔚这才想起来意,“我刚才想起来,明天我也有点事,所以想留个信号给你。”说来真是巧。他刚走近这边,就听见有人跌倒的呼痛声,近前看时才知是她。
欣晨斜眼看他,“噢,你也是半夜乱跑的!”还敢说她?
“我当然不同!”东方蔚轻敲她一记,“我是男人,又会武功,你怎么跟我比?”
“呀,会痛的!”欣晨笑着躲开他的手。这个男人越来越不像温文的书生了!
东方蔚亦笑着停手,四目相对,两人忽然静了下来。霎时,寂静的树林中,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东方蔚晶亮的眼眸在漆黑的夜里更显灼人,欣晨心跳加快,低头躲开他的注视。“欣晨……”他轻唤。仿佛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即将发生,欣晨不自在地打断他,“嗯……很晚了……那……我回去了。”
东方蔚停顿了好一会儿,“好吧,我送你出树林。”
“不必了,这里的路我很熟。”欣晨忽然有些害怕与他相处。
东方蔚不理会她的推却,执意站起身,取饼火折子,带头前行。
欣晨只好慢慢地跟了上去。他反手执着火,好方便身后的她看路。
—路尽是沉默,两人慢慢走到树林边,东方蔚停了下来,他知道她就住在前头那一片宫殿的其中一座。
“就送到这里吧,我先走了,再见。”欣晨缓步越过他,低头往前走。他没有动,但就在她走到他面前时,他大步跨上一步——欣晨惊喘一声,停下脚步,但是没回头。
几丝昏暗的月光透过云层射下来,半晌,林边的两人都没有再动,一前一后地站着。只是,他的手,紧扣着她的。
空气中,某种紧绷的气氛在积累,欣晨芳心狂跳。她应该挣开他的,但是她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东方蔚把她拉向自己。另一只手将她的身躯转了过来,与他相对,再缓缓地、轻轻地,抬起她的脸。
欣晨完全动弹不得,浑身紧绷得微微颤抖,脸在发烧,心在狂跳。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可是她无法阻止,也不愿阻止。
东方蔚的脸缓缓俯下来,仿佛过了一百年似地,在她的眼睛阖上时,他的唇终于印上了她的。
欣晨仿佛听到了那根无形的弦,那根绷到极致的弦断裂的声音,然后再也无法思想,任由烈焰将她包围。
她屏息,而他的呼吸吐在她脸上。他的吻丝毫不若他温文的表相,一下子彻底吞噬她的全部。
许久许久,东方蔚放开她,漆黑的眼眸仍盯着她呆愣的脸。
欣晨应了一声,暂时放下这事,起身随众后妃公主一同跟在太后和皇后的风辇后面。
太后和皇后进香,陪同的妃子公主们必须早一点到寺外等候,然后才跟在太后她们身后进去。
宁妃转头望向女儿的侧脸,心头仍烦乱不安,不知如何是好。欣晨呀,你千万不要走错路!
她昨夜起身小解,路过女儿的卧房却见房门开着,过去替她关门时竟发现她不在房内!寻遍整个宫不见人影,她心慌意乱又不敢声张,焦急地坐在房里等待,许久之后才听到女儿奔回宫的声响。
待女儿回来后,她看着女儿紧闭的房门,想去问清楚又不敢面对现实。之后一夜无眠,睁着眼到天亮。
朝夕相处十七年多,她对女儿了如指掌。欣晨这些时日的反常她岂会一无所知?她整天往外跑,又不是去冷宫,而且总是莫名其妙地发呆。这些症状……让她心惊胆颤啊!
深宫之中,除了太监和侍卫,再无其它男子,而侍卫也不能随便出入后宫,欣晨是去见谁呢?
宁妃悲哀地看着女儿。欣晨,深宫之中危机重重,你绝不能犯错啊!
靶应到母亲的目光,欣展转头向母亲望去,因为已经进入佛堂,不能再出声,只能以眼神相询。
宁妃摇摇头,转而面对大佛像,合十闭目,只求佛祖保佑女儿平安无事,安稳无忧地度过一生。
欣晨也跟着跪拜,蓦地,她猛睁开眼,讶然望向前方。
佛像前,太后已经烧了香,只待经文念完便可焚烧以致佛祖。而那朗声念着经文的是——东方蔚!
欣晨呆看着他,原来!原来他说的有事就是陪太后来礼佛念经文!
垂下头,欣晨轻咬住下唇,怎么办?若待会儿与他碰面……不,虽非蓄意的欺骗,但他一时间必不能接受她的隐瞒!
她知道他将她误以为是宫女,而她存心不纠正他,甚至潜意识里刻意以宫女的身份与他相处。不是没有想过要告诉他,但总会找到理由来拖延。因为,她从来不自觉自己也是个公主,与他相交,是不曾预料到的意外,她不愿自己敏感的身份影响到他们的友情。
她不想一直瞒下去,但是也不愿在仓促之间让他知道。起码,起码在这时候不能!欣晨将头垂得更低,他一向躲避着公主,应该不会看到不抢眼的她的,只要她不引人注目……
此时,东方蔚颂完了经文,在太后的颔首下,将经文引火后放在金盆里烧了。然后随太后一同跪拜,高诵佛号。待佛钟敲起时,见太后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进香仪式就此结束了。
东方蔚心知肚明,太后礼佛一向不要求他陪同,此次命他抄写经文并来颂经,其中一个目的也是为了替公主制造与他相处的机会。
东方蔚看了看身后那一大片妃子和公主,暗叹一声:在劫难逃!不过,他也已经拟好了月兑身之计,估计顶多与她们纠缠半个时辰就可以溜了。
不知欣晨今天有什么事呢?昨夜忘了问,对了,他还没有问过她到底是在哪个宫当差的呢。弄清了自己对欣晨的感情,也要加紧为婚事打算一下了,昨夜思考了一夜,心里已有底稿,应该可以顺利推掉与公主的婚事的。
思量间,太后已经吩咐完诸般事宜,准备与皇后一同进人静室听佛寺主持讲经,并命东方蔚自在这里。
皇后也颇有深意地让东方蔚好好与众公主聊聊,便随着太后进去了。
下一刻,众妃子与公主们已经一窝蜂地围住了东方蔚,“东方太傅……”
东方蔚自若地与她们谈笑,面对各种刺探和进逼毫不慌乱,皆轻描淡写地避了过去。
刻意退到后头,欣晨才发现当前面的人都跑上去后,留在空空的后头更加显眼。看看比众公主都高出半个头的东方蔚,她闪身隐在柱子后面,对宁妃说:“娘,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宁妃原本在观看东方蔚被围堵的样子,闻言看向女儿:“为什么?不是要等太后出来一齐走的吗?”往日她们都是在佛堂里逛一会儿,等太后听完讲经后再一齐回去的。
“我们今天早一点回去吧。”欣晨不知该如何对母亲说,听得东方蔚等众人往她这边移来了,更是不安地以背对着他们。
“那么早回去干什么?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儿,你不是向来很喜欢去看寺墙上的壁画的吗?为何今天不去逛逛?”这么早回去是要赶着见谁吗?宁妃见她着急,愈加拖延。
“娘……”见得东方蔚的声音就近在咫尺,欣晨停住口,紧张得不敢动弹。
她不能在这时候让他得知她的身份,不然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会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向他说明,而现在不是。况且……在他昨夜那样对她之后,她更不知如何面对他!
东方蔚早从眼角的余光中瞥见了后面还站着两个穿着妃子和公主宫服的女子,本来没多留意的,但那个公主的背影竟让他联想到欣晨,于是不由多看了几眼。
的确很像,若欣晨穿起公主装,也是这般模样吧。东方蔚笑了笑,他怎么了?竟然看到一个陌生的背影都会想到欣晨,真是着魔了!
不想谈话惊扰佛堂的清静,东方蔚招呼众人走出佛堂。路过那根粗大的柱子时,意外地发现柱边那位公主紧张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奇怪的是,这种样子也让他想起欣晨。
欣晨竖起耳朵听着背后的声响,一直到他们越过了她,走到佛堂门口,才缓缓放下心头大石。抬眼看到母亲不解的眼光,不知如何解释,她勉强地笑了笑。
“平瑞公主?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呢?怎么?这柱子上有好看的东西吗?”走在最后面的平昭公主见到了面对柱子站立的她,出声讥讽。
欣晨一窒,暗自祈祷东方蔚没听到这个多嘴婆的声音,希望他快点走出门去。可是,粘在东方蔚身边的平阳公主也来搅和,“咦?平瑞公主,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呀?”
平瑞公主?走到门口的东方蔚回头,他很想知道这个一直无缘见到的平瑞公主是何许人也,加上她的背影酷似欣晨,更加引起了他的好奇。糟了!欣晨捏紧拳头,却无计可施。平昭公主见她不回头,恼怒地上前:“喂,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看不起人呀!”
“平昭妹妹怎么这么说?平瑞姐姐也许是不舒服呢。”平祈公主不是想为平瑞公主解围,而是想给东方蔚留下一个贤淑的好印象。
“真的不舒服吗?转过来让我们瞧瞧!”一位妃子冷声道。
知道躲不过了,欣晨深吸一口气,“没有,平瑞并没有不舒服。”她缓缓转身面对他们,“方才失礼了,抱歉。”
一见她的声音,东方蔚眯起眼,紧盯着她。然后,当她转过身——
东方蔚的眼神霎时冷凝!
***
欣晨?平瑞公主?东方蔚死盯着她,这个古怪可爱的小爆女!这个聪慧坦率的知已!这个他爱上的女人!他已经决定与之共度一生的女人!原来,这一切全都建立在欺骗上面!平瑞公主?哼!
“哈!原来不是生病了呀?我就说嘛……”平昭公主尖锐的叫嚣完全没有进入她的耳朵,欣晨呆立着,感觉到他愤怒的眼光快要射穿她了!
不,我不是存心要骗你的!欣晨抬眼对上他,被他的怒焰吓得心颤,“东方太傅……”开了口却不知如何解说。
“平瑞公主,”东方蔚走近她,口气轻柔却让她不寒而栗,“久仰大名了啊,今天能见到真人,可谓三生有幸。”
“东方……”请你别用这种口气说话,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欣晨心急地开口。
“对了,微臣尚未给公主行礼呢,失礼了。”东方蔚打断她,恭恭敬敬地向她弯下腰:“微臣参见平瑞公主。”她的才智,他甘拜下风!“东方太傅……”他彻底误解她了,可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东方太傅何必给平瑞行此大礼?”一位妃子过来隔开他们,“皇上不是赐你对皇族之人皆可免礼吗?来,我们走吧,不用理她了。”
东方蔚重新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向佛堂门,未再看欣晨一眼。
欣晨张口欲唤,却知此时他什么也听不进去。黯然立在原地,看着他与众公主谈笑风生地走远。
宁妃从头至尾冷眼观察,自然看得出女儿与东方蔚之间的异样。“欣晨,你以前是不是见过东方蔚?”“是的,娘。”欣晨低声答。果然!宁妃气恼地说:“以后别再招惹他!他是众位公主争夺的目标,你掺和进去,就会成为她们的公敌!难道你没有看到平阳她们刚才狐疑的眼光吗?你怎么就不听娘的话?”
“娘!”欣晨唤着拂袖而去的母亲,可是宁妃不理她,径自离开。
空荡的佛堂,只留下她。
欣晨久久地站着,深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