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回过神,已经在聂一廷的车子上。
王筱希只能抱歉地打电话跟曼宁说对不起,因为临时有事要先走,请她代为转告。合上电话后,她呆坐一旁,根本不敢和脸色铁青的聂一廷说话。
她怎么会惹上这个阴沉不定的家伙……
“我要去见你的父母。”聂一廷冷著脸,说道。
“为什么?”她愕然地回望他。
“说我们要结婚的事。”
“等一下!”她紧张地叫出来,“你不是答应过阵子再说吗?”
红灯,聂一廷煞住车子,不高兴地瞪著她。
“过阵子?”他僵住脸,“然后等著看你跟别人相亲?”竟然背著他与人相亲,这女人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当然不是!这次是意外!”她解释著。
“你的意外还真不少!”他讽刺地说。
“你说话不要总是冷嘲热讽,不高兴,就不要管我!没有人要你鸡婆!”
“现在我们的关系特殊,我想不管你也不行!”他冷哼。
“怎么个特殊法?除了我怀了你的小孩外,我们什么也不是!”
“至少我们已经是恋人关系!”
“谁和你是恋人关系?神经病!”
“你自己也答应的。”
“你很奇怪耶!你要女朋友,随口说一声,我敢保证全公司的女同事都会扑上来,为什么你一定要我?”
“该死的!”聂一廷突然大吼一声,“你这白痴女人!”
他为她付出那么多,她还一直把他往外推,她到底懂不懂他的心啊?
王筱希吓了一跳,她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但不高兴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啊!“你凶什么?我说错了什么?”
“你错在从头到尾都否定我们的关系!”
“是你不值得相信!”王筱希皱眉。
“我怎么不可信了?”他眯起眼。
“至少我没见过哪个男朋友会整天威胁自己的女朋友的!我觉得自己比较像你的仇人!”
“如果你是我的仇人,我连话也懒得跟你说!”聂一廷真想用锤子直接敲醒她算了,居然有女人迟钝到这个地步,更可怕的还是他看上的女人!
“你是什么意思?”王筱希不解地看他。
“总之我们会结婚就是了!”不想再跟她废话了,婚后他就会让她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跟她解释也是白费力气。
“不行!”王筱希使劲的摇头。她的人生大计是三十岁才结婚,怎可以提前。
“你最好不要说不!”他危险地眯起眼,从牙缝蹦出一句话。
“你看你看,你又威胁我了!我怎么能相信你?”她立即举了个活例。
聂一廷愣了愣,勉强忍下极欲爆发的怒气。
“好,否则你原本有何打算?”聂一廷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问道,其实他现在是满肚子怒火。
“我打算去法国留学!”
“念什么?”
“油画,大学教授说我绘画带有印象派的味道,有机会应该继续深造……”
“小姐,你几岁了?现在才去留学,会不会太迟了?”
“学无止境,与年龄无关的!”王筱希很严肃地说。
“想不到你这么好学!”他额上青筋已经暴突了。
“兴趣而已。”
“不过学艺术的人,行为都十分异常!”他斜睨著她。
“你这是不是歧视?”她蹙眉。
“没有,我前几天看报纸,有个艺术家想以犯罪作题材,创作一幅画,为了体验犯罪者的心态,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聂一廷瞅著她,缓缓地道。
她摇头,“不知道。”
“去打劫!不过不是打劫银行,”聂一廷顿了顿,“是打劫厕所!”
“打劫厕所?哈哈哈……那人是白痴!”她大笑。
“你也觉得白痴!我劝你也别念艺术了,不然也会变白痴的。”聂一廷暗讽。
“你别指桑骂槐!”王筱希立即发觉他话中带刺。
“我是在提醒你!”聂一廷嘴角上扬,傲慢地说。
“谢谢,我家到了。”她说,准备要跨出车外。再跟他相处下去,迟早会被他气到吐血而死!
“我们还没有说清楚。”聂一廷按下中控锁,阻止她开门。
“说什么?”她反问。
“你要我现在去跟你母亲打声招呼,还是过几天约两家人见面?”
“不用这么快吧?我妈没有心理准备。”
“这个不是藉口。”他勾起唇角。
“是我没有心理准备可以了吧?”
“等你有心理准备,太阳就由西边升起了!”聂一廷连一点余地也不给她,他现在才发现,对於她这种粗线条的人,迂回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你这是赶尽杀绝!”她气得磨牙。
“如果你再啰嗦,我就直接跟你家人说你怀孕了,不得不结婚!”
“你不是君子!”
“我从来就没有说自己是君子!”
“小人!”
“真小人怎么也比伪君子好!”聂—廷讪笑,“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
“无赖!”
“一!”
“恶霸!”王筱简直气结。
“二!”
“混蛋!”
“三!”
“神经病!”
“好!时间到!我现在就去跟你父母提亲,结婚原因是你怀孕了,不能再等!”聂一廷打开车门,拉住她,霸道地拖著她走。
他不是来真的吧?王筱希立即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她老妈知道她未婚怀孕,不气得跟她月兑离母女关系才怪!心底不由得窜出一股惶恐。
“不行,你不能跟我父母说!”她慌张地扯住他。
“现在才说不行,太迟了!”聂一廷冷冷地回绝。她这个人,不给她一个教训,是不会学乖的!
“你不能这么做,我答应、我答应结婚……”王筱希死命地拉住他。
聂一廷根本不管她,继续向前走。
“你住几楼?”他站在大楼的对讲机前。
“我不说!”
“那好,我一个一个按,一个一个问!”他似乎打定了主意。
“不可以!”她吓白了脸,他这样做,不就弄得街知巷闻?
在他举手准备按门铃的时候,王筱希从后一把圈住他。
“求你不要这样……”她将脸埋在他的身后。
“你放手!”
“不要这样,我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不可以让家人知道我怀孕的……我求求你……”她语带哽咽,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她很害怕父母知道她未婚怀孕,会对她失望,觉得她是一个不自爱的人。
“筱希……”聂一廷怔住,发觉她有点不对劲。
“我答应结婚,我答应……”
“你怎么了?”他转身。
由昏黄的路灯看见她红红的双眼,心里不由得紧缩了一下,她脆弱的样子,让他心痛。
“怎么哭了?”
“如果爸妈知道……他们会很生气的……”她断断续续地说。
“不要哭。”他捧起她的脸,口气稍稍松动,“我不说就是了,下不为例!”
“真的?没骗我?”她忙不迭地点头,眼睫仍沾有泪水。
“不会骗你!”他抿唇,然后低头轻轻吻乾她脸上残留的泪水。
王筱希被动地攀著聂一廷修长的身躯,他的体温、他的气味、他的吻、他的唇,都令她感到一阵心悸。
“你以后不要再任性了!”他微微拉开她,沙哑地低语。
“嗯!”她点头,“你刚刚好像小狈在舌忝人。”
“是吗?”聂一廷的手轻触著她的脸颊,专注的看了一会,缓缓低下头,吻上她柔软的双唇,缠绵又温存。
王筱希不敢张眼,既想他停手又怕他停手,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她感觉到他的手在摩挲她的短发,他指尖的热力透过发丝传到她狂跳的心脏。
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来,聂一廷才松开手,“这次不会像小狈在舌忝人吧?”
王筱希睁开眼回望她,聂一廷正微笑地看著她茫然的眼神。
“我……随口说的……”她红著脸,一时不敢抬起头。
“筱希……”他的拇指滑过她的唇线,打算再印上一吻,王筱希头一偏,他的吻便贴上了她的脸颊。
“我要上去了。”她垂下头,有点不自在。
“好,晚安!”他拨开她的刘海,在她的额头轻吻。
“晚……晚安。”她然后笨拙地掏出钥匙开门,慌张得几乎落荒而逃。
聂一廷目送她进门,才转身离去。
“爸!”王筱希唤了声在看报纸的爸爸。
“回来了。”王父应了一句。
“怎么不见妈和小哲?”她四周探望了一下。
“小哲陪你妈去超市买东西。”
“是吗?”话音刚落,屋外的门锁传来了转动的声响。“可能是他们回来了。”
“姊……”王哲一进门就大喊。
“干嘛?”王筱希转头。
“姊,我们看到了喔!”王哲神秘兮兮地凑近王筱希的耳边低语。
“你们看到什么了?”王筱希大感不妙,立即戒备地盯著自己的弟弟。
“你竟然学人家搞地下情!”
“王哲,你不要乱说话!”她瞪著自己的弟弟。
“地下情?筱希,你在跟人交往?”王父也插口问道。
“才不是!”
“妈和我在楼下全都看见了,嘿嘿……”王哲奸笑两声。
惨了!竟然会给家人看到!王筱希大惊失色。
这时,王母才严肃地开口:“筱希,你有对象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
“筱希,你真的交男朋友?”王父也一脸紧张。
“妈、爸,其实……”如果现在说她交男朋友,过几天说要结婚,会不会吓到他们?
“其实什么?”王母追问,“刚才那个男的,是你男朋友,对吧?”
“嗯!”王筱希硬著头皮点头。缩头一刀,伸头也一刀,不如早早告诉他们算了。
“筱希,怎么没听你说过?”王父问。
“这个……”她支吾。
王哲突然笑著插口,“姊一定是怕你们烦!”
“小孩子,不要说话,快上楼去!”王母瞪了瞪多话的儿子。
“姊,那人是不是聂一廷?刚才太黑了,看不清楚。”王哲上楼前,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快上楼去!”这个讨厌的弟弟!
“是!”王哲轻松地走上楼,然后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沉默了一会,王母首先发难。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叫什么名字?家里有什么人?现在在哪里上班?”王母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妈,你问这么多,我要先回答哪一个?”王筱希暗自申吟,发觉她对他的了解好像少之又少,要她怎么回答老妈的问题嘛?
“那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至少也要知道对方是不是家世清白!”
“他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上有高堂,下有弟妹。”她简略地说了一下。
“那你们……”
“妈,不如迟一点你们双方家长见面,然后再详谈吧!”她实在应付不了老妈的严刑逼供!
“也好!现在的年轻人恋爱,大多都是玩玩的,我怕你会被人骗了,找对象最重要的是人品,家里有没有钱是其次,但一定要有上进心,那你以后的日子才不会太苦……”王母说得口沫横飞,“对了,他的人品怎么样?”
“还好吧,他以前是我的学长。”王筱希讷讷地说,除了他经常整她之外,他的人还勉强可以接受。
“你学长?不就和你同一个学校?”王父有点惊讶,“什么名字?或许我们也教过他。”
“聂一廷。”
“聂一廷!?”王母拉高了声音,“这个孩子我看过他,挺不错的,为学校争光不少。”
王父也模模下巴,“我对他的印象也挺深刻的,他的成绩永远保持第一名,真的很难得!”
王母也满意的点头,然后转头和丈夫交头接耳。
闻言,王筱希只觉得哭笑不得。
成绩好就能代表一切吗?不过既然父母能认同,她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其他的就让聂一廷去摆平吧!反正他好像什么都很行!
她不自觉地模了模自己的唇,想到他的吻、他宽厚的胸膛、他温柔的态度,还有他身上乾净好闻的味道……王筱希心中蓦然起了小小的涟漪。
呃……她在发什么花痴?她不禁敲了敲自己的头。
对他的感觉还没有弄清楚,就突然走到这一步,好像太快了!她好像总是被他牵著鼻子走……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星期天——
“你等会要礼貌一点!”
“我知道了。”
坐在计程车上,王筱希一路无奈地点头应声,因为她可爱的老妈从上车到现在就一直谆谆教导著她基本礼仪,好像很怕她会丢她的脸。
很快的,计程车停在圆山饭店门口,服务生有礼貌地替他们拉开车门。
唉!两家人吃顿饭见见面而已,要不要这么严阵以待啊?王筱希怀著复杂的心情下车。
电梯门一开,他们到了聂一廷预订好的贵宾室,聂一廷的家人已经在等候他们了。
王筱希匆匆扫了眼聂一廷的姥姥和一个衣著人时的贵妇人,来的人虽然不多,但她也隐约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
“王先生、王太太,你们好……”
“你好……”双方家长碰面,很自然地寒暄—番,但说的都是客套话。
“聂老太太,你家—廷真是一表人才。”王筱希的妈妈首先打开话题。
“哪里哪里,”聂老太太优雅地微笑著,“你们筱希也很乖巧……”
王筱希一边陪笑,一边低声问坐在她身旁的聂一廷,“怎么不见你爸爸?”
“我爸还在国外,赶不及回来。”聂一廷微笑著。
“喔。”她点点头,然后神秘兮兮地道:“你有没有跟你家人提过?”
“提过什么?”聂一廷斜睨了眼似乎谈得很投机的家长们。
“就是那个……”
聂一廷突然打断她的话,“原来你真的在兼职?”
“啊!?”王筱希露出诧异的表情,耳边适时传来妈妈的声音。
“筱希自小就喜欢画画,她闲暇时也会帮人画设计图的。”
“原来筱希这么多才多艺,那如果他们结婚了,筱希还可以边在家工作,边相夫教子,说起来也不怎么冲突。”聂老太太兴致勃勃地说,连她旁边的贵妇人也频频点头。
闻言,王筱希的头上立即布满黑线。都还没有结婚,就想得这么长远,而她那个兼职竟然会变成做家庭主妇的好理由?只可惜她们打错如意算盘了!
她一画起稿来,就必须全神贯注,哪有空去“相夫教子”啊?王筱希翻了翻白眼,但聂老太太和聂太太却两眼发亮,越听越满意。
“筱希,原来你的梦想是当画家?”聂老太太突然转向她,一脸饶富兴味。
“呃……”她笑得很勉强。当画家!?老妈你在说什么?除非想饿死,正常人是不会想当画家的,而且画家大多是死后才出名,她还不想这么早死!
若要问她的梦想是什么,她会说,就是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不愁吃不愁穿,不知道这遥远的梦想她这辈子有没有实现的机会?
“筱希平常的生活很单纯的,比较喜欢待在家里……”王母越说越起劲。
王筱希暗暗申吟。杀了她吧!她实在不该来的!
“那筱希不就很顾家?”聂一廷突然插进一句,儒雅的表情未变,但从他拉长的尾音就听得出他的质疑。
“还好还好……”王母尴尬地虚应。
懒得要命的人怎么会顾家呢?她是喜欢待在家里,因为她懒得出门。
“我也相信筱希会很顾家的。”聂一廷接下话,微微一笑。
“哪里,筱希找到像你这样的男朋友是她的福气。”
“伯母客气了,其实是这样的……”聂一廷再次开口。
王筱希意识到他要说的话,立即吓得低下头喝茶。关於结婚的事,来这里之前他们已经商量过了,她认为太急了,他却说她的肚子不能等,她也只好乖乖听他的意见了。可是她现在却有种想临阵逃月兑的念头!
“伯父、伯母、姥姥、兰姨,我打算这个月底跟筱希注册结婚。”他轻描淡写的话立即让四位家长都愣住了,他们以为只是家长见见面,谁知道会听到这样震撼的消息。
“筱希,这是不是真的?”王母呆了一会,才紧张地询问自己的女儿。
“嗯!”她含糊地应声。
“一廷,这是什么回事?”聂老太太也很疑惑。虽然她很想喝这杯孙媳妇茶,但这个消息也太突然了。
“一廷,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聂一廷的继母雪兰也开口。
“难道你们生米煮成熟饭了?”王母语不惊人死不休,不过真给她说中了!
“妈……”王筱希神色一僵,脸部肌肉微微抽搐。
“伯母,我会负责的。”聂一廷依然维持著迷人的笑容。
“妈,不是这样的……”王筱希连忙转向他,低声道:“你在说什么?拜托,不要乱说话!”
“伯母,请把筱希交给我吧!”聂一廷语气坚定地望著王家两老。
这是什么状况?王筱希闭了闭眼,不敢看双方家长的脸色。
聂老太太一愣,再次打量他们两人,然后转头对著王父、王母正色道:“王先生,王太太,你们放心,发生了这种事,我们一定会要一廷负责的。”
“筱希,你真是……”王母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骂她还是祝福她。
“妈,对不起……”王筱希怯怯地低头。老妈这副有气无处发的样子,她回家一定死定了!
“伯母,请不要怪责筱希,是我不好。”聂一廷安慰地握住她颤抖的手。
“筱希,你觉得呢?”王母把他那个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如果女儿能幸福,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会支持,虽然她不是太认同这种先上车后补票的行径。
“我没有意见……”她硬著头皮说。到这个地步,想反悔也没机会了。
“伯父、伯母,我以后会好好照顾筱希的。”聂一廷认真地开口。
“那我们家筱希以后就拜托你了。”王父霍地站起来,把王筱希的手交到聂一廷手上,就这样牵起了他们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