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打了侍卫,离开皇宫,彻夜不归……漱芳斋人心惶惶,大家跑出跑进,神神秘秘,紧紧张张……这种种不寻常的现象,想要瞒住爆里所有的人,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何况,有人对漱芳斋特别有兴趣,没事都会找出一些事情来,有事,就更加逃不掉了。因此,这天清早,神武门的两个侍卫,就被皇后的心月复巴朗带进了慈宁宫。
永琪和尔康也明白,时间越拖长,保密就越不容易。两人急如星火,一早就来到漱芳斋,对紫薇匆匆的交代:
“紫薇,今天你留在宫里,我和五阿哥还是出去找!我看,令妃娘娘那儿是瞒不住了!你等会儿就去看令妃娘娘,干脆把事情经过都跟她坦白吧!”
“我知道了!你们一有消息,就要回来告诉我!如果小燕子到了会宾楼,也要告诉我,恐怕只有我去劝她,她才肯回来!”紫薇急急的说。
“我知道,我知道!”永琪烦躁的应着:“如果宫里有人问起来,我看,还是说她去了福大人家吧!尔康,恐怕也没办法瞒你阿玛和额娘了,只好请他们帮帮忙!”
“我就不敢说呀!昨晚已经想说了,又怕阿玛额娘的看法跟我们不一样,说不定他们会认为事态严重,不敢担负这么大的责任,认为还是告诉皇上比较好……”
尔康话没说完,小邓子冲进房。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五阿哥!埃大人!罢刚晴格格的贴身丫头翠娥跑来,给了我一张条子,要我赶快交给你们!”
尔康急忙接过纸条,打开来看。永琪和紫薇金琐全都伸头去看。只见纸条上面,写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神招佛至”。
“神招佛至?这是什么意思?是个佛教术语吗?”紫薇诧异的问。
尔康略一思索,恍然大悟,着急的说道:
“糟糕!神武门侍卫,全体招了!老佛爷马上会到!”
“那要怎么办?”永琪大惊:“你确定吗?凭这四个字,这样解释,是不是有些牵强?”
“不牵强!就是这个意思!晴儿生怕纸条落进别人手里,故意写得含糊。我就知道,要瞒住爆里每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尔康说着,一把抓住永琪:“五阿哥,我们瞒不住了,走吧!”
“去哪里?”永琪心慌意乱,五内俱焚。
“去见皇上!”尔康毅然说,对紫薇叮嘱:“老佛爷来了,你好好应付!”
紫薇睁大眼睛,呼吸急促:
“我要怎么应付?怎么说呀?”
永琪看了尔康一眼,明白了。事已至此,再保密也没有用了。整个皇宫里,除了令妃,只有皇阿玛,或者可以同情小燕子!他一咬牙,抬头看紫薇,正色的,沉痛的说:
“实话实说!失去小燕子,对我而言,是‘念天地之悠悠,独抢然而涕下’!什么古人,什么来者,什么今人……都没有意义了!老佛爷是始作涌者,她已经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现在,她成全也罢,不成全也罢!我豁出去了!事实上,也没有退路了!”
永琪说完,和尔康掉头而去。
两人直奔御书房,见到了乾隆。乾隆听到“小燕子出走了”,太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问:
“什么叫作‘小燕子出走了’?朕听不明白!她走到哪里去了?”
“皇阿玛不要细问了!”永琪沉痛的说;“整个经过情形,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总之,就是儿臣为了想教育她,伤了她的自尊,她一气之下,留书出走!昨天一早,打了神武门的两个侍卫,夺门而去。儿臣知道之后,不敢惊扰皇阿玛,也害怕宫里追究,带给小燕子更大的灾难。所以,和尔康出宫去找,谁知,找了一整天,影子都没有!儿臣想,小燕子可能就此失踪了!”
“她打了侍卫?夺门而去?她还有一点规矩没有?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
尔康向前一步,急忙说道:
“皇上!现在来谈‘规矩’,恐怕已经晚了!小燕子决心离开,就是被这些规矩吓走了!她连格格的身份,准王妃的地位,紫薇的姐妹之情,皇阿玛的父女之情,以及五阿哥的一往情深,全都不要了!走到这一步,臣认为,她已经破釜沉舟,不再回头了!”
乾隆看着神情悲痛的永琪和尔康,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了,震动得不得了。
“破釜沉舟?不再回头了?你们的意思,她不是在耍个性,不是撤撒娇,发发小孩脾气,不是跟你们开玩笑?”
永琪摇摇头,声音里带着椎心之痛:
“儿臣已经后悔得不得了,小燕子就是小燕子,可是,我们大家一定要把她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她变不了,我们就个个跟她生气,处罚她!让她身心饱受煎熬!现在,我失去了她,实在痛不欲生!才知道大错特错!皇阿玛,不要再说规矩了,没有了还珠格格,还有什么‘犯规’可言呢?”
乾隆瞪着永琪,被他那种深刻的沉痛撼动了。失去小燕子?永琪不能失去小燕子,乾隆又何尝失去得起?他沉吟着,还没开口,尔康就急促的禀道:
“皇上!现在,老佛爷已经知道小燕子失踪了,听说非常震怒!只怕漱芳斋又人人自危了!”就诚挚的,哀恳的说:“我们已经走投无路,只得把一切禀告您!求皇上帮忙!如果您不去漱芳斋,臣只怕另外一个格格也保不住了!”
乾隆大震,一个格格受不了委屈,已经离家出走,另一个呢?他急忙站起身来,迫不及待的说:
“我们去漱芳斋!”
漱芳斋已经遭殃了。
太后自从回宫以来,早被漱芳斋的点点滴滴,弄得头昏脑胀。太后是个墨守成规,尊重“祖宗家法”的人。这个小燕子和紫薇,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合乎规矩,偏偏皇上百般偏袒,让她投鼠忌器。上次布女圭女圭事件,令她在乾隆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心里依然隐痛未消。对那个布女圭女圭的疑云,也依旧未解。至于被小燕子的焰火棒烧了衣服,她更是觉得不祥极了。这时,听到小燕子居然打伤侍卫,私自出宫。她的种种的不满,就汇集成一股强大的怒气。何况皇后和容嬷嬷,一边一个的火上加油,使她更加按捺不住,就带着皇后、容嬷嬷、桂嬷嬷、晴儿,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到了漱芳斋。
紫薇战战兢兢的迎上前来行礼道吉祥。太后不等她行礼完毕,就盛怒的问:
“小燕子私自出宫,去了哪里?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宫外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你们一再出去?小燕子不是无父无母吗?在宫外还有什么朋友?你最好把所有的事,通通坦白告诉我!”
紫薇看着太后,恭敬而沉痛的说:
“回老佛爷,小燕子去了哪里,我们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我真希望我知道,那么,就可以把她找回来,免得这么多人为她生气,为她伤心。小燕子在宫外没有家,没有亲人,这一年多来,皇宫就是她的家,皇阿玛和我就是她的亲人!吸引她一再出宫的,是宫外那种自由的空气!在宫外,没有人嫌弃她不会背唐诗,不会念成语!”
皇后在太后耳边低低说道:
“这个紫薇格格,可念过书,能说善道,死的都可以说成活的!臣妾几度和她‘沟通’,都败在她的‘口下’!恐怕老佛爷要注意一点!上次夹手指的仇,她还记着呢!”
容嬷嬷在太后另一边低低说道:
“那个布女圭女圭,到底是从哪儿来,还是一个谜!雪缎虽然是宫里用的东西,奴婢已经查过了,宫里到处都有!几个娘娘拿它作人情,分给格格丫头奴婢……恐怕这个漱芳斋,也有!”
太后点头,怒容满面。疾言厉色的说:
“紫薇!你再不说出小燕子的下落,你是要我把你带回慈宁宫问话吗?”
金琐大惊,夹手指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就冲上前去,“崩咚”一跪。痛喊道:
“老佛爷开思!上次小姐上了夹棍,差点送命!实在受不了再来一次,如果老佛爷要带她回慈宁宫,不如带我去吧!我和小姐从不分开,小姐知道的事,我通通都知道……”
金琐一跪,明月、彩霞也上前,通通跪下,磕头喊道:
“老佛爷开恩!老佛爷开恩!”
“放肆!”太后皱眉说:“我和格格谈话,也有你们这些丫头插嘴的份!容嬷嬷,桂嬷嬷!傍我教训她们!”
“喳!”
容嬷嬷好得意,侠步上来,劈手就给了金琐一耳光。
别嬷嬷带着其他嬷嬷上前,劈哩叭啦,明月、彩霞又挨打了。
紫薇一急,也跟着跪下了:
“老佛爷!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们大家,就不能用言语沟通,一定要打吗?”
“沟通?我问了你半天话,你一句坦白的答覆都没有!你哪里有诚心和我沟通?你根本就在和我玩花样……”
太后一句话没说完,乾隆带着永琪和尔康,匆匆赶到了。太监赶紧通报:
“皇上驾到!”
太后和皇后一惊,怎么乾隆又得到消息了?
乾隆已经急急的跨进门来,大喊:
“停止!不许打人!怎么又动手了?”
嬷嬷们马上住手,跪了一地,山呼万岁。乾隆怒极,不能和太后发作,就上前和这些嬷嬷们发作,大骂:
“你们这些老刁奴,总有一天,朕把你们全体处死!现在,通通滚下去!”
嬷嬷们屁滚尿流出房去。只有容嬷嬷悄悄起立,蹭到太后身边去站着。
“紫薇!起来说话!金琐、明月、彩霞,你们也起来!”乾隆说。
“谢皇阿玛!”紫薇起身。金琐、明月、彩霞也谢恩起立,退到一边站着。
乾隆这才抬眼,看着太后。说:
“老佛爷,是不是小燕子私自出宫的事,又让老佛爷操心了?”
“皇帝已经知道了?”太后竭力忍耐着:“那个丫头不止‘私自出宫’,还打了侍卫,夺门而去,彻夜不归!皇帝,如果你再袒护那个丫头,对她的行为不闻不问,恐怕她会越来越坏,总有一天,变成不可收拾!这个紫薇丫头,知情不报,也要一并处罚,不能饶恕!”
尔康听到又要罚紫薇,简直是心惊肉跳。
永琪这时已经豁出去了,一副元所畏惧的样子。
乾隆紧紧的看着太后,难过的说:
“老佛爷,小燕子已经受不了,离家出走了!如果我们的家,真的好温暖,孩子怎么会走?现在,不是立规矩的时候,现在,是怎么找回孩子的时候!小燕子丢了,朕非常心痛,惦记的是她是否安全,不是她该受什么处罚?我们暂时把所有的处罚规矩都收起来吧,把小燕子平安找回来,才是当前最重要的问题!其他的事,都不要再谈了!”
乾隆这一番话,让紫薇、尔康、永琪、金琐、晴儿都好震动。
太后惊异的看着乾隆,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了。
皇后和容嬷嬷敢怒而不敢言。乾隆没有忽略她们,走到两人面前,一脸寒霜,语气铿然的说道:
“皇后!你和容嬷嬷就待在坤宁宫,管你自己的事情吧!小燕子和紫薇,请你永远不要过问!这个漱芳斋,你们最好不要再进来!否则,朕上次说过的话,朕会让它实现的!”
皇后大震,踉跄一退,容嬷嬷颤巍巍的扶住。太后听了,实在生气,向前一步,正想说话,晴儿拉住太后的衣服。太后回头,晴儿悄悄的对她摇摇头。太后楞了楞,勉强的按捺了自己。
乾隆就当机立断的喊:
“尔康!”
“臣在!”
“马上传你的阿玛进宫,朕要全面搜查北京城,找寻小燕子!”
“臣遵旨!”尔康答得好有力。
“永琪!”乾隆又喊。
“儿臣在!”
“传令鄂敏,带队去城外搜寻!但是,不得惊扰老百姓,只能暗访!”
“儿臣领旨!”永琪也答得好有力。
小燕子完全不知道,整个御林军都出动了,大家在北京城里城外,到处找寻她。
小燕子很惨,正在棋社的后院劈柴。她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脸上青青紫紫,都是伤痕。老板娘虎视耽耽的站在一边,手中,还拿了一根藤条。她稍有不力,藤条就打上身来。有些工人在旁边做工,对小燕子依旧视而不见。
“劈快一点!用力一点!那个木柴,要劈成一片一片,不是一块一块!你不要偷懒!快做!”老板娘嚷着,手里藤条一挥。
小燕子跳起身子躲,就是躲不掉,藤条扫到背上,她痛得龇牙例嘴,瞪着眼睛嚷:
“你要我做工,就不要打人,哪有这样的恶霸!”说着,就求救的看着那些工人,喊:“你们也都麻木了吗……”
老板娘手里的藤条,哗啦哗啦的抽了过来,小燕子东跳西跳,就是闪不过那些鞭子。小燕子不禁痛喊出声:
“母夜叉!你给我记着,风水轮流转!我会把你像这些柴火一样,砍成一片一片,劈成一块一块……”
唰唰唰唰……藤条雨点一样落在小燕子身上。
“好了好了!我不敢了,我做工……做工……”
老板娘收了藤条,小燕子奋力劈柴,劈着劈着,忽然把斧头对着老板娘的头顶砸了过去。自己就向后院门的方向,拔腿就跑。
老板娘不慌不忙,用藤条迎向斧头,一拨,斧头就滴溜溜的转向小燕子,当头劈下。小燕子抬头一看,斧头就在头顶,大惊:
“哎哟,我的妈呀……”
小燕子急忙用手抱着头,滚倒在地,连续几个翻滚滚开,斧头落地,以毫厘之差,插在她身边的地上。小燕子惊魂未定,动了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斧头钉在地上,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女大王!饶命,我知道你的厉害了!不敢了!这次是真的不敢了……”
几个工人,看了看小燕子,就害怕的低头做自己的工作。
母夜叉走了过去,拾起斧头。
“怎样?是要跟我比武呢?还是要砍柴呢?”
“我砍柴!我砍柴!我砍柴……”
小燕子说着,不敢再出花样了,乖乖的,一斧头一斧头的砍着柴。
砍完了柴,小燕子又被押去洗衣服。她坐在水井边,一大堆的脏衣服和被单,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小燕子拼命搓洗着。老板娘拿着藤条,坐在一边,悠闲的观望。
小燕子一边洗,一边叽哩咕噜的说着:
“早知道,我就不要耍个性,背几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比这个舒服多了!我怎么会这么倒楣?这一次,变成‘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狼’了!一个老公狼,一个老母狼……”她偷眼看看那些无动于衷的工人:“还有好多‘木头狼’!”
“你嘴里在说些什么?是不是在骂我?”老板娘问。
“不是不是!”小燕子慌忙回答:“我说,你的武功怎么这样好?有这么好的武功,用来对付我这个小丫头,不是太委屈了吗?老板娘,我跟你办一个交涉好不好?我有一个朋友,在城里开了一家酒楼,你押着我去,到了那儿,我的朋友会给你很多银子!一百两,怎么样?”小燕子不再骄傲了,只想赶快让柳青柳红来救命。
“你有朋友在开酒楼?我还有朋友在开旅馆呢!”老板娘不为所动:“把你押过去?我没那么好的兴致,如果你说的是假的,搞不好你乘机就逃跑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那些朋友,说不定会帮你报仇,我才不惹那个麻烦呢!”
小燕子恨得牙痒痒,心想,这个死婆娘,软硬不吃,怎么办?转着眼珠,又说:
“老板娘,还有一个办法,你去皇宫后面的神武门,那儿有我一个朋友……”
“皇宫也有你的朋友?你真是神通广大,来头不小啊!”老板娘打断她,一瞪眼睛,大吼:“洗衣服!快一点!再不洗,当心我的藤条!”唰的一声,藤条又飞了过来:“你在皇宫有朋友,我还和乾隆拜了把子呢!”
小燕子一闪,没有闪过,藤条又抽在背上,痛得咬牙切齿。
老板娘凶神恶煞般的吼着:
“你洗不洗衣服?”
“我洗……我洗……我洗……”
小燕子拼命搓洗着衣服,拉扯着衣服,太用力了,一件衣服被撕成了两半。
“你故意的!死丫头!臭丫头!我打死你!打死你……”老板娘大怒。
鞭子雨点般抽下,小燕子闪来闪去闪不过。忍不住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永琪,你在哪里?”
水琪正带着一队侍卫,在整个商店街嫂查。查了一条街又一条街。他曾经两度经过“翰轩棋社”门口,抬头看看,大门深锁,就把这个棋社给疏忽掉。尔康和福伦,更是连郊外都找了。因为乾隆有令,不得惊扰老百姓,再加上,宫里丢了格格,也不能声张。所以,找得非常辛苦,一连找了好几天,小燕子就像是从地上消失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日出日落,朝来暮去……找的人心力交瘁,小燕子也憔悴不堪了。
这晚,小燕子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模着瘪瘪的胃:
“几天没吃东西了,好饿啊!饿得我胃都痛了……”
正想着,有个面无表情的工人走来,把一碗剩饭剩莱,一个黑不溜秋的窝窝头往她面前一放,转身就走了。
小燕子看到食物,眼睛一亮,端起饭碗一闻,全是馊的。气得放下饭碗,喊:
“这是臭的!怎么吃?这个东西恐怕连猪都不吃,我怎么吃得下?”
杜老板阴森森的走了过来。冷冷的说:
“我劝你吃了吧!吃了才有力气做工!”
小燕子转动眼珠,思索着,心想还是吃了吧!吃了才有力气逃跑!小燕子想着,就捏着鼻子,拿起碗,勉强吃了一口,立刻哇的一声,吐了满地。
“这个死丫头!臭丫头!她存心要把我给折腾死!”老板娘冲了过来。
唰唰唰唰,藤条又对小燕子飞来。她东跳西躲,怎样都躲不过,被打得好惨。老板娘大吼:
“给我把地擦干净!”
小燕子无可奈何,只好去擦地。她跪在地上,用抹布从厨房这一头,擦到那一头。嘴里叼着那个窝窝头。心里想:
“还好有个窝窝头……金琐给我做了一大堆好吃的,有水晶蒸饺,什锦包子,牛髓炒面条,香酥鸡……还有莲子银耳汤!唔……”她馋得要流口水,就不自禁的咂了一下嘴,这一咂嘴,窝窝头就掉进擦地的脏水桶里去了。她睁大眼睛,看着那个窝窝头,眼珠子都快跟着掉进去了。心里在哀喊着:“我真是背啊!真是衰啊,真是苦命啊……世界上大概没有比我更倒楣的格格了!”
唰的一声,鞭子又上了身。老板娘吼着:
“怎么不动?擦地你会不会擦?赶快擦!跋快擦……”
“我擦……我擦……我擦……”
小燕子拼命的擦着地。
擦完了地,老板娘拎了一桶水,往桌上一放,“哗啦”一声,无数的棋子,有黑有白,全部倒进水捅里。老板娘嚷着:
“快把这些棋子洗干净,再分开装进棋盒里!”
小燕子瞪着那些棋子,火往上冒。大叫:
“洗棋子就洗棋子嘛,既然要分开装,为什么不分开洗?你这样和在一起,不是多了好多工作吗?我洗一夜也洗不完!”
“还敢辩嘴!你砸了我的店,害我几天做不了生意,你只好帮我大扫除!老娘就是要你洗!就是要你分!难道我还要帮你省事不成?洗不洗?”
小燕子大怒,抓起水桶,往地上一泼,水和棋子,哗啦啦泼了满地。
鞭子又劈哩叭啦的抽了过来。小燕子简直变成了小青蛙,一个劲儿东跳西躲,但是,地上有水,又有棋子,她踩到棋子,摔了个四仰八叉。
母夜叉就飞扑而下。小燕子大叫:
“我不敢了!不敢了!我洗棋子,我一颗一颗捡起来……”
小燕子跪在地上,开始一颗一颗捡棋子,捡了整整一晚。这次,不争气的眼泪,也一颗一颗往下掉。她一边捡,一边哭,一边喃喃的自言自语:
“老天一定是惩罚我,那么好的皇宫,我不要住,那么好的永琪,我不要他,那么好的紫薇和金琐,我通通不要,还有……那么好的皇阿玛……”
她痛定思痛,眼前的黑子白子,全都模糊一片。
找不到小燕子,漱芳斋里,真是愁云惨雾。
永琪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的睡过觉,也没好好的吃过一餐饭。当小燕子在捡棋子的时候,他正疲倦的站在漱芳斋的大厅里,眼光投向窗外的穹苍。
金琐捧了一碗人参汤过来。
“五阿哥!这是人参鸡汤,我炖了一大锅,大家都吃一点,增加体力。明天肯定又要忙上一整天!我看你这几天,什么都吃不下,这样不行,把自己累垮了,更没办法找小燕子了!”
“我那里有胃口吃东西!”永琪一叹。
“金琐说得对!五阿哥,你好歹要吃一点,就算为了小燕子吃!吃了,明天才有体力继续去找她!”紫薇温柔的说。
尔康勉强提起精神来,拍拍永琪的肩:
“我们大家都吃!一起吃!”
大家坐下,各吃各的。永琪勉强的吃了两口,废然的站起身子。
“我真的吃不下去!小燕子到底去了哪里?一个北京城,几乎被我们翻过来了,那些老百姓,虽然不知道是宫里丢了格格,也一定知道发生了很严重的事,谁还敢藏一个陌生人在家里?”
“我猜,小燕子已经不在北京城里了!她武功虽然不好,脚力很好,说不定已经跑到老远老远的地方去了!”金琐说。
“我也这么想!”紫薇点头。
尔康看着永琪,点头说:
“明天,我们不但要在北京城找,还要把搜寻的范围,扩大到邻近的城镇乡村!如果我们再找不到,只好满街贴告示,让提供线索的人有重赏!小燕子那对大眼睛,长得非常有特色,一贴告示,一定有人报案!”
永琪满屋子走来走去,心乱得不得了。他看看那间大厅,没有小燕子的笑声,没有小燕子的嚣张,没有小燕子的喳呼,没有小燕子的大呼小叫……好寂寞好安静啊!他走到窗前去,脑袋顶着窗棂,心里疯狂般的喊着:
“小燕子,小燕子,只要你回来,我再也不勉强你背诗了,再也不勉强你念成语了!我错了,不再骄傲了!请你回来好不好?如果你执意不当格格了,天涯海角,也让我们一起去流浪呀!”
永琪在疯狂般的想念小燕子,小燕子也在梦着永琪。
小燕子不知道那是梦。她在一片大大的草原上,躺在青山绿水间,闭着眼睛,享受着拂面的和风。风里,有阵阵香味,绕鼻而来。唔,是烤鸭的味道!耳中,听到永琪的欢呼声:
“小燕子!不要睡觉了,你看,我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快来吃!”
她翻身而起,只见紫薇、尔康、金琐正忙忙碌碌的准备野餐,地上铺着桌布,上面全是各种美点,鸡鸭鱼肉。金琐大叫着:
“小燕子!你看,有蒸饺,有鸡汤,有小笼包,有豌豆黄,有绿豆糕,有烤鸭,有蹄膀,有鱼翅,有燕窝,有薰鸡,还有你最爱吃的‘一口酥’……快点来吃啊!”
她飞奔过去,欣喜如狂。
“我饿死了!我饿死了!哇!这么多,我先吃哪一样好呢?”
她正要对那桌食物“飞扑而下”,永琪忽然很快的拦过来,拦住了她。
“要吃东西,先要背待!”说着,就念:“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抢然而涕下!”
“哪有那么麻烦?吃东西还要背待?”小燕子抗议的喊。
“要背!要背!一定要背!”
“要背要背!一定要背!”尔康也跟着喊。
小燕子求救的看着紫薇,谁知紫薇也喊着:
“要背要背,一定要背!”
小燕子咂嘴咂舌,饿得肚子里咕噜咕噜叫,痛苦得不得了,只好背诗: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背不出,背不出,我先吃东西再说!”
她再度扑向那些美食,谁知,一刹那间,所有的食物都不见了。小燕子大惊,抬头一看,永琪、紫薇、尔康、金琐全部消失,只有自己,站在荒凉的旷野。她顿时心慌意乱,大喊:
“永琪!永琪……紫薇……尔康……金琐……回来回来,我背诗!我背我背……”拔脚想跑,竟然跑不动,摔了下去。
小燕子这样一摔,就从梦里摔醒了。发现自己滚倒在地上,睁眼一看,和杜老板的眼光接个正着。小燕子大惊,想跳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倒在厨房的地上。杜老板正很有兴味的看着她。
一时之间,她还不能从梦中回到现实,四面张望,见到厨房里只有杜老板,什么人都没有,更别提那些美食了。她不禁悲从中来。喃喃的念道:
“前不见蹄膀,后不见烤鸭,念肚子之空空,独怆然而涕下!”
杜老板走了过来,拉了一张小板凳,坐在她面前。研究着她,问:
“你在叽哩咕噜,说些什么?作梦了?”
小燕子哀求的说:
“天亮了,我又可以做工了!这个绳子,可不可以解掉了?”
“料你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杜老板用刀挑断了绳子。
小燕子伸手伸脚,浑身都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杜老板就盯着她,说:
“你学乖一点吧,不要再抵抗了,你那一点点小宝夫,实在不是我们的对手!落到我们手里,你就是死路一条了!这样吧!你跟了我,做我的小老婆!我教你下棋,教你练武,还让你这一生穿金戴银,从此不用到处流浪,讨生活了!怎么样?”
小燕子听了,气得眼睛冒火,对着杜老板一口啐去。
“呸!我连阿哥都不要嫁,还轮到来当你的小老婆……你这个不要脸的死癞虾螟,也不撤泡尿,自己照照,是个什么东西……”
小燕子话没说完,杜老板一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几乎不能呼吸了,呛得直咳。
“咳咳!咳咳!有话……好说……好说……”
“你要不要‘好说’呢?”杜老板问。
“要……要……要……”
杜老板松了手。
这时,老板娘悄没声息的出现在杜老板的身后。小燕子看到了,心里一动。“那么,你要不要嫁我?”杜老板盯着小燕子问。
“你已经有老婆了,你的老婆会不依的,会生气的,你又打不过你的老婆……”
“谁说的?”杜老板恼怒的说:“不要理那个母夜叉,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给你穿好的,吃好的……这家店都交给你管……”
杜老板话没说完,老板娘一声大叫,合身扑上。嘴里大叫:
“你这个老色鬼!我要了你的命……”
杜老板急忙跳了起来,老板娘已经对着他的脸,一把抓去,杜老板闪避不及,脸上抓出五道血痕,顿时大怒,仓卒应战,夫妻两个就大打出手。
小燕子乘机跳起身子,吆喝着:
“杜老板!打呀!打呀……不要认输!打给我看!只要你赢了她,我就跟你!把这个母夜叉打得落花流水,千万不要认输!打不过你就不是男子汉……打呀!用力的打呀……”
老板娘听了,气得发昏,对着杜老板,拳打脚踢,虎虎生风。杜老板也怒火中烧,打得唏哩哗啦。两个都是高手,一时之间,竟然打得难解难分。
小燕子一看,机不可失,悄悄退后,闪电般的对后门奔去。
“不好了!小丫头跑了!”杜老板大叫。
小燕子一边逃,一路把盘子、饭碗、锅子、棋子……全部拨在地上,一阵唏哩哗啦,满地碎片,老板娘踩到碎片,差点摔跤。
老板娘急忙收手,大喊:
“给我追呀!来人呀……给我把那个臭丫头追回来……”
小燕子已经打开后门,狂奔而去了。
街上,有个结婚队伍,正在热热闹闹的前进。新郎骑着大马,神气的走在前面,吹鼓手欧吹打打,后面是花轿和抬嫁妆的队伍。
小燕子从巷子里狂奔而出,杜老板带着一群打手,拿着木棍,追了过来。小燕子想施展轻功,奈何早已衰弱不堪,轻功也不灵了。打手们七嘴八舌的喊着:
“我家丫头逃跑了!大家帮忙追呀……”
小燕子回头一看,追兵已近,再也顾不得了,就窜进结婚队伍,横冲直撞。队伍大乱,抬花轿的轿夫被撞得一仆,新娘竟然跌出花轿。新郎惊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场面一团混乱。新娘跌落在地,大惊,尖叫:
“救命啊……救命啊……”
小燕子一看,好生抱歉,急忙把新娘拉了起来,看到新郎的马,灵机一动,就把新娘拉过去,一把推进新郎怀里,气急败坏的大喊:
“后面有人来抢亲!”指指追兵:“是那个杜老板,要抢新娘作小老婆!你们两个赶快抵抗!我来传递消息……对不起,我要逃走了!”
小燕子就飞身跃上了新郎的那匹马,策马狂奔。
新郎大惊,糊里糊涂的大喊:
“救命啊!有人抢亲啊……”指着杜老板那群人:“他们要抢亲啊!”
杜老板拿着棍棒,穷凶极恶的跑来。喜娘也指着杜老板,跳着脚惊叫:
“抢亲啊……抢亲啊……他们要抢亲啊……”
新娘吓得尖叫。吹鼓手和迎娶的年轻人,就义愤填膺的拿起轿杆、乐器、喜牌和抬嫁妆的扁担,嘴里大喊着:
“敢来抢亲!杀呀!打呀……”
大家冲向杜老板,没头没脸的大打出手。
“我们在追丫头……”杜老板大叫。
“打!打!打……”大家那里听得见,纷纷大喊。
两路人马,打成一团。
小燕子已经骑马奔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