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最吸引高逸安的视线是一张万兽之王的照片。照片中严厉的母狮,居然也能够露出无比温柔的眼光。它看着怀中的幼狮,像全天下母亲一样发出慈祥的光辉——它让他想到一个人。
李霁,她为保护妹妹怒火腾腾地面对他。
那个让人不觉莞尔的女孩。
那一天,她也站在这里,沉默却紧紧地观察着他。他想到此,全身不由得轻颤。
那张照片。他下意识地寻找当天李霁所站的位置,思索为什么让他第一眼就印象深刻的原因。
在那里,一片广阔的草原!
他终于惊悟,是由于她给他的感觉,正像草原上璀璨的阳光。而他又是什么?是那一片仰领着、承受着她光芒的大地吗?
李霈终于在电话中答应和他出去。他们约好下完班后十分钟,在路口的转角处碰面。
分秒不差,他在转角的路口让李霈上车。
李霈一上车,眼光直视着前方,沉稳地说:“继续开,我不是霈霈。”
斑逸安差点踩下煞车,想停下来仔细辨认一下,但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他还是开了一段路,才在路边停住。
这次,他慎密地看清楚她。
“你们两个真的长得好像!”承认没有办法分辨出来,高逸安忍不住发出惊叹。
李霁爽朗地开怀大笑。
“这句话,我听了不下千百次,有时连我自己都感到困惑。”
“有没有让别人一眼即知不同的地方?”高逸安问,因为他害怕自己在错认之下又说出不该说的话。
李霁摇头,“没有。啊,是有一处,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帮助。”她突然想到,拂开额前的长发,露出光滑的额头。
“这里。”她指着发际边缘,“小时候,霈霈被邻居错认是我,恶作剧的后果在这里造成一小道伤痕,但是也已经快看不见。”
斑逸安无奈地说:“我总不能没事就拨开你们的头发来看。”
“是不行。”
“除此之外,我们两个人脸上的酒窝也不同边。”李霁露出笑容,左边有一处不容忽视的凹痕。她笑说:“啊,还有一个小地方。”但她突然想起这个地方的隐密性,于是脸红地说:“算了。”
她难得羞涩的表情让高逸安看得几乎发呆。摇摇头,高逸安令自己专心在真正的问题上。
“为什么是你来?”
李霁长嘘一声,“唉,这都怪你。”
“又关我什么事?”
“你不知道自己造成的伤害有多深吗?”李霁皱眉瞪他,叹气地说,“算了,说来话长,我肚子饿了,找个地方边说边吃吧!”
他们照着李霁的指示,来到一家小巧怡人的餐厅。
“要安静说话,就要找这种地方。”
放眼望去,小小的空间里没摆几张桌子,他以生意人的眼光问:“这样几张桌赚得了钱吗?。
“市侩!”李霁骂他一句。
他没反驳,跟着她坐在造型奇特的椅子上。
很有趣,他没想过古老的裁缝机也能当成桌子,而几条粗犷的铁丝就能构造成一张椅子,而为了舒适起见,椅子上加了块配合整体造型的软布垫。
这样精致的小店,还有个不俗的名字,叫做“梵谷”。但他举头望去,找不到一张类似这个大画家的真迹。
斑逸安笑笑。对这类地方根本罕至绝迹的他,看到每件事都感到新奇。
李霁如识途老马的点了两份餐,“我饿坏了,别怪我不经过你的同意,因为这里的招牌餐是最好吃的。”
“你常来?”他问。
“嗯,有时候想不出好点子也要跷来这个地方。”
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她的职业,于是他提出疑问。
李霁回答,“难混的工作,别提了。”
他搞了很久才知道原来她是一家广告公司的企画,除了文案之外有时还设计些展览。
“早认识你,逸平就不用伤脑筋了。”
她爽快地说:“好吧,下次再展览就找我吧!”
没多久,服务员先为他们送上一道汤。想不到这里的餐具还挺讲究的,任何桌上的器皿都像是特别经过设计,格外精致。
他啜了一口汤,赞说:“味道不错。”
“那当然!现在台北有很多地方,厨艺不见得比大餐厅差。”
他很高兴自己又增长一些见闻,为他平淡的生活增添一丝乐趣。
如果这件事情圆满落幕……他看了一下低头啜汤的李霁,他想,他应该不会忘记这些回忆。
李霁文雅但速度很快地喝汤,没多久,又上来一道沙拉。颜色鲜艳的蔬菜水果拌着沙拉酱,看得令人食指大动。
李霁又以相同的速度扫掉它。他很好奇,她到底饿到什么程度?看着他迟迟未动的番茄,她露出渴望的眼神,“你不吃,让给我好吗?”
斑逸安不忍心拒绝,将番茄放到她的碗碟,她津津有味地吃着。
主菜上来,李霁立刻吃掉火烤入味的猪排,再刮干净旁边点缀的青菜、红地瓜和一些凉拌面条,然后满足地说:“嗯,好饱。”
斑逸安甘拜下风。
“可以谈正事了。”
很好,她终于想到妹妹的事。原来,这只母狮子在进食的时候,是六亲不认。高逸安想到自己的比喻,暗自发笑。
“我今天会来,是拗不过霈霈的恳求。”
“为什么?”他疑惑地问。
“你还好意思问我!都怪你,毁去霈霈对人的信心,她只听到你要找她谈话,就吓得害怕历史重演。”
这的确是他的错,也许他用词太过直截了当,而刺伤了一无所知的李霈。高逸安很诚恳地再次道歉。
“我真的很抱歉。”
“算了吧,你已经快变成道歉大王。”李霁受不了地说,“别净口头上说说,请你付诸行动,重新建立起她的信心。”
他沉重地说:“我不是在这里了吗?”
这也是事实,李霁叹一口气。
“我哄她哄了好久,可是她说什么都不肯来,还逼着我再次顶替她,她一向不会要胁别人,可是偏偏要我提早下班,换上衣服在转角等你。她要我代替她听听你到底要讲什么。”李霁用手支着头,突然也好奇地问:“喂,如果现在你面前坐的是李霈,你要怎么跟她说?”
斑逸安看了看她,此刻在脑海里却忆不起李霈的眼神。他把准备好的台词简单地说出来,“首先,再一次慎重地向她道歉。”
李霁翻翻白眼,摇着手说:“免了、免了,这一句可以省略。”
他无奈于她的干涉,又接下去,“我觉得你是个外表和内在都令人眼睛一亮的女孩,无论如何,我都很荣幸你会喜欢我。”
李霁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说法。
他又接着说:“但是,我的生活固定,除了工作和家人外没有其他朋友和娱乐,并不是个适合交往的人。倘若外界有任何传言,也无非是加诸在我身上的赞美,我只是做*我大难不死,我会原谅你的愚痴,而我也会不计后果的夺回我应得的。”诗南感激的看着林中汉道:“我的好友,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将这卷录音带公诸于世吗?”
“相信我,我会的,救命之恩未报,忘恩负义不是我该做的。现在,外头有你打电话请来的新闻记者及媒体工作者,你是否要揭穿这一切呢?”林中汉倚着门外,而松宇也警觉的挡住窗户,唯恐杜峰想逃之夭夭。
“我不在乎你们对我的处置,但我羡慕你们赤胆相照的义气,我没想到中汉和你有如此深厚的情谊,连自己亲戚都可以舍弃!”杜峰突然狂笑道:“活了这些年,我才知道我的内心一直是一贫如洗,没有亲人的呵护、没有真正朋友的扶持、更没有红粉知己的爱情……我羡慕你,展诗南!”他悲戚的苦笑。
诗南坐起身来,推着点滴来到杜峰面前,伸出一只诚恳而真挚的手,握着杜峰的手道:“我们三人被错综复杂的时空及命运交缠着,虽是有些无奈,但也代表着我们之间,有着与众不同的情义。我愿意伸出友谊的手,欢迎你加入朋友的行列,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真心的邀约?”
这会儿,松宇、林中汉、香宁也被诗南的话及气氛感动着,他们一齐来到杜峰面前,紧握杜峰的手,大声而狂喜的叫道:“杜峰,欢迎你的加入!”
只见杜峰感动得眼眶泛着水波,他无法置信的是,诗南真的将爱发挥得淋漓尽致,尤其曾经一度想置他于死地的敌人,他能够做到不计前嫌的接纳自己,这种宽容,在世上有几人能够做得到的?
林中汉惭愧的缓缓流下悔过的泪水,也欣喜在这一生中,能拥有这几位原谅他无知的好友。
这时,芝菱在大伙欢喜有个新的挚友重生当儿,她突然记起半块玉的事,她将诗南脖子上的半块玉佩拿出,并将她半块的玉合而为一,突然奇迹似的在他们几人面前发出一道光芒。
曾经这两块玉也曾发光过一次,那是在诗南与芝菱相互说出梦里的情境时,拿出一生的情物做为证明,当时他们已看过一次奇迹。而现在,耀眼的光芒持续时间并不久,更在刹那间,两块玉佩竟然神奇的合而为一。虽然玉佩上仍有细细裂痕的迹象,然而这个不可思议的景象,看得在场每个人目瞪口呆。
谁能说世上没有灵异鬼怪的事,现在,在场的每个人不得不承认,世间奥妙的事是不容他们怀疑与鄙视的。
玉佩的合而为一,是显示诗南和她之间,不再遭遇分分离离与好几世纪的寻寻觅觅,他们千辛万苦的追寻,如今有个圆满的结果,然这其中的秘密只有芝菱知道,她没有说出原由。
她拿着玉佩,走向杜峰道:“这是我和诗南真挚的邀请,希望你成为我们一辈子的好友,这块玉佩是我和诗南最真诚的保证!”
杜峰的眼眶,再次积满了过盛的泪水,这辈子他从未感受如此刻骨铭心的友情,他喜泣的握紧他们的手,并向他们宣誓,“从今天起,我会学习如何‘爱’人!”
在一阵掌声中,化解了所有怨恨与嫉妒!
由于新的友谊扶持下,杜峰慢慢的学习如何从自私的桎梏里,破萌般的做到大爱的真意。
“诗南,你快来看你女儿,她的扭姿简直和你一模一样。天呀,我可不要她以后和你一样当歌手。”
诗南闻言,赶紧从厨房跑了出来,天知道,他的女儿只有一岁多,扭起来可不输给他呢!
他开心的大笑,“再过几年,我的歌手地位也将不保,不过后继有人,我可要好好栽培她呢!”
“你敢,我可是要她继承我的衣钵。”芝菱瞪视着诗南,自己可不要女儿和她老爹一样,为了莫须有的绯闻让她未来老公吃干醋。
嘿!这个想法,似乎还满久的事嘛!芝菱傻笑着。
“我也不希望女儿和你一样,没事在家胡思乱想,有时快把她的老公逼疯了,总喜欢没事问道,你喜不喜欢三妻四妾啊!”诗南突然爱怜的楼着芝菱肩膀道:“现在你可要仔细听好,我郑重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三妻四妾,只喜欢我们家的三房两厅,明白吗?”
于是不顾女儿好奇观望下,诗南紧拥笑得好灿烂的芝菱,深深的在她唇上,印上好几世纪长的热吻——…”
“不要告诉我……”芝菱掩着耳,她不想听到她害怕的答案。
“我一定要说,那会让我减轻一些痛苦。我梦里的女孩,就是你!”杜峰激动的抓起芝菱的手,“当我在Robert的医疗室遇见你时,我惊讶的以为你从我的梦境出来与我相聚,我好想握着你的手,感受那不是一场被愚弄的梦。
“芝菱,我好几次想开口问你,你的梦是不是与我相同?但是,我们始终不曾说出彼此迷离的感觉。今天,我开诚布公的告诉你,就是要你了解,我之所以要你嫁给我的原因,就是我爱你,那是好几世纪以来所带来的记忆。”
“你找到我,就是要实现你多年来的事吗?”芝菱无力的闭上眼,事情怎么变得如此,眼前的杜峰并不是一个十恶不放的男子,他也有柔情的一面。想着他吐露诚挚的三个字,以及眼里闪烁的水气,她知道他找得好辛苦,在这轮回不已的传说中,他们三人不断的寻寻觅觅。
如果在两年前,杜峰像今天一般勇于表白,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他炽热的感情?
也许她不会回到台湾和诗南相遇,也不会让父亲中风,以及父母亲的事业不会遇到现今的问题。
“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有一股想拥有你的感觉,虽然你听来觉得有些荒谬,但那却是我真实的感受,尽避你对我还不熟悉,但是我却对你了如指掌般的熟稔。”
就因“了如指掌”这四个宇,芝菱突然惊跳了起来。
她必须知道杜峰与诗南之间有什么过结?不然他为什么要恶意的制造绯闻?
“你为什么要对诗南制造一些无中生有的谣传呢?”
原本一脸热情的杜峰,一听到诗南的名字,像是触电般的将脸垮了下来,他有很深的妒意,难道她看不出来、体会不到?
“你们之间有过结吗?你们认识吗?”芝菱关心诗南,远甚于她想了解他。
杜峰冷峻的脸上,挂着一对强烈占有的眼神,“我们并不认识,也没有过结,而是你——你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就因为我应该属于你,你就要把我周遭的人推入伤害里?连我父亲都不放过!”
“对于这件事,我非常内疚,我只是派部属们打探你什么时候回美国,没想到竟让事情变得混乱不堪!”看得出杜峰有很深的自责。
“你为了要破坏我与诗南之间的关系,你找人调查我的一举一动,是不?”杜峰默不吭声,芝菱虽料想到,但是她仍旧怒不可遏,“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你不能凭着一个梦随便找个女人做老婆!况且我是不是你梦里的那个女孩,也有待商榷,不是吗?”芝菱真的被他的痴情搞乱了,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孩,千里迢迢的请人跟踪她?
在不认识也没有过结中,诗南说对了,杜峰是针对她而来。他存心破坏她和诗南之间的感情,因为他刚才斩钉截铁说过,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杜峰并不晓得她和诗南之间的关系,就像好几世纪以前一样,他仍蒙在鼓里,直到事情爆发后,他才恍然大悟,他的爱已随风而逝。
芝菱直觉必须告诉他,不容迟疑的告诉他,她与诗南之间的感情,仍如几世纪以前一样,彼此相爱!而且在这一世里,他们也因梦的牵引找到了彼此,不会因人、因事、因物,改变他们的宣誓。
“就是你,我看过你写的第一本小说,而且我听说你的小说即将搬上每星期日的剧场里播出。”杜峰肯定的确认,因为芝菱写的前世几乎与他有些雷同,所不一样的是她并没有杜峰梦里的情节。
“你打听得可真清楚啊!现在,我必须诚实的告诉你……”芝菱心里有些微微的痛楚,也许是不忍伤害对爱执着的杜峰。看他一脸冷酷自傲的神情,芝菱知道要打动眼前这名男子的深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她何其有幸,在这一生里竟有两位深爱她的男人。
“首先,承蒙你的抬爱在百忙中看了我第一本小说,而你说得也没错,如果就你的梦境和我的相对比,确实有其相似之处。但是很抱歉的是,我完全不知有你的存在!”芝菱困难的看了杜峰一眼,她知道她的话已多少伤了杜峰的心。“我和你一样,一直在寻找梦里的人。如今,在真实的世界里,我找到了他,我们都希望这一生会有完美的结局!”
“这么说,诗南就是我们好几世纪前,上断头台的那个男人!”杜峰满脸的愤怒,他原以为诗南和芝菱只是今生相遇的情人,然而追溯以往的情节,诗南与芝菱的爱更是教人生死相许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迟了一步?为什么你不给我机会?芝菱……”杜峰痛苦的表情,眼眶里含着的泪水,在她心底竟也莫名的跟着隐隐作痛。“芝菱,我不在乎你和展诗南之间的关系,我只要你。我相信你母亲也告诉过你,她触犯了专利窃取、仿冒等罪名,我愿意撤销告诉,以及不再要求占有‘巨欣’的股权,一切都物归原主,只求你答应嫁给我,好吗?”杜峰握紧芝菱的双手,他要她,要得是那么真切与感人。
芝菱知道,她无法接受这份迟来的爱,却又不忍伤害他。
“我需要时间,杜峰。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些时间思考的,对不?”
杜峰顺从的点了点头,他不曾在女孩面前如此屈服,相反的,大多是女孩们柔顺的听命于他。他不愿为难芝菱,看得出她十分疲惫且认真的想理出个头绪。
“好,我给你时间,但是我希望在半个月后,你会给我一个惊喜!”杜峰握着芝菱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
之前的佳肴,己换了两杯咖啡。芝菱轻轻啜了一口,竟是苦涩十足,就像她面临的问题一样,苦涩得令人皱眉。
母亲似乎聊得很愉快,看她一脸的喜悦,芝菱知道母亲应该有所收获才是,自从父亲中风,家业遭到变故且逢小人陷害,母亲脸上早与笑容绝缘。
“伯母,对于我们之间的告诉,我会撤销,而且自明天开始,我会将‘巨欣’归还给您。您我之间没有任何纠纷,一切如昔!”杜峰对何素芳说着。
“这……太意外了!”何素芳惊讶的看了女儿一眼,她没想到芝菱的魅力如此之大,一顿饭下来就把恼人的问题全解决了。“我是否可以要求你写张切结书,否则那天你又反悔了,我可是会忧虑得一夜之间头发全白的。”
“好,我明天写好后,交给芝菱。”杜峰看了看芝菱道,“你对艺文活动有兴趣吗?今晚有个歌剧表演,我可以邀请你一同观赏吗?”
芝菱面有难色,她已经答应诗南今晚的活动,更何况她要赶紧回到诗南身边,请他给她一些建议,因为她无法解决这个恼人的三角习题。
“你有事,是吗?”芝菱不得不佩服杜峰的观察入微,突然她有些担心,万一他发觉她欺骗了他,会不会对她的父母甚至对诗南不利?就像父母亲这件事,以及对诗南报导不实的消息。
她点点头道:“我和朋友已约好今晚聚会。”
“哦,那我不为难你,明天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到我公司来一趟,参观我的公司,并且将切结书当面交给你,以示诚意!”
杜峰的眼神里,溢出想再见他的渴望,芝菱不忍拂逆,毕竟拿到母亲想要的切结书,才是当务之急。而杜峰也很明显的以此为饵,诱使她上钓,不管她想与不想和他见面,她非得到他公司一趟,为了她的父母亲她一定会那样做的。
“好,要去之前我会打通电话给你,我不愿让你等太久,那会让我内疚。”
“为了不让你内疚,我去接你,好吗?”杜峰温柔的语调,竟让芝菱怦然心跳,她真的好怕辜负他的一片深情。
为了打破这种沉重的感情包袱,她轻松的道:“好呀,不过,别太早把我挖起床,我可是喜欢听周公讲话的人。”
“哈,有意思!”杜峰看着眼前有些调皮的芝菱,他笑了。
笑对他来说是多么的奢侈!杜峰想到他的父亲,家里的灵魂人物。他是那么的严肃、不苟言笑,因而家里总是缺少欢乐的气氛,仿若每天提高警觉的等着仇家上门似的。
“你更有意思,你的笑看来帅呆了。”芝菱说的是实话。他和诗南相比,两个身高、体格有些类似,所不同的是一个全身上下充满活力欢笑,另一个则是沉静得像湖水,等着别人为他激起涟漪。
杜峰痴傻的看着芝菱,却也没忘记下午的干部会议,他看了看手表,于是歉然的站起身来,望着秦氏母女道:“很抱歉,下午有个会议还需要商讨,我先行告辞了。”才走出一、两步,杜峰仍是不舍的对芝菱道:“明天我去接你时,会先打个电话给你,看你听那么久的周公对话会不会累呵!”
芝菱也笑了,没想到杜峰也有幽默的一面呢!他挥挥手,随即消失在餐厅的出口。
“唉!三角问题最难解了,处理不好,很可能造成遗憾!”何素芳叹着气道。
“妈,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杜峰的深情让我好害怕,万一我舍弃他,我怕他会对你和爸不利,那怎么办?”芝菱皱着眉,揉着太阳穴,她没有极大的本事可以与杜峰对抗。
“你放心,妈自有打算!”刚才与“阳光”离职的高级主管闲聊,才知道他们已是‘山石’的人了。对于“阳光”会成为‘山石’的相关公司,他们是听闻马路消息,原来是“阳光”经营困难时,是“‘山石’”出资支援,然而“阳光”仍旧毫无起色,只好将股权转售给‘山石’,偿还所积欠的债务。
也许她会找个适当时机将股权出售,让自己和老伴轻松过个晚年,在没有儿子继承下,她也没有指望过芝菱,芝菱的心思是爱幻想且不切实际的女孩,因而她很担心,两个深情而热爱芝菱的男人,会不会让芝菱迷失了自己?毕竟被宠的滋味,会让人自恃天之骄子,而为所欲为了。
何素芳担忧的问道:“你会不会想一只脚踏两条船呢?孩子。”
“妈,不可能的,杜峰给我半个月的时间考虑,我只是担心你和爸爸以及诗南,也许我应该让诗南赶紧回台湾,他在那儿我比较放心。在美国全是杜峰的势力范围,如果杜峰对诗南不利,那么诗南一点保障也没!”芝菱忧愁的道。
“没想到,你对诗南那么专情,我原以为你会被杜峰的深情感动而迷失了自己,还担心你会不会玩火自焚呢!”何素芳松了一口气,女儿大了,她相信芝菱会将感情的事处理得很圆满。
“我是不忍伤害他,尤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芝菱说出内心的看法。
何素芳了解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芝菱多半也是为了父母亲而不愿将气氛弄得不欢而散。明天,芝菱还必须帮她拿回切结书,如此秦家与‘山石’集团之间就毫无瓜葛了。
诗南开着租来的车,带着芝菱来到一家设计新颖、气氛不错的餐厅用餐。那是诗南参加慰问侨胞表演时,当地华侨为他们影歌星们在此设宴招待的地方。
一路上,芝菱的沉默颇让诗南放心不下,莫非杜峰说了什么要胁恐吓的话,让芝菱愁眉不展、闷闷不乐。
“别苦着一张脸,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挡着,你在烦恼什么呢?”诗南想将沉闷的气氛有所转变。
进入餐厅,找到他事先订好的座位。
两人坐定、点了菜后,芝菱迫不及待的对诗南说:“诗南,我希望你能早点回台湾,可以吗?”
诗南有些愕然,眼睛直视着芝菱。他不解,为什么中午的一顿饭竟然让她有所改变?他要知道原因。
“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诗南温和的问道。
于是芝菱将想说的话一古脑儿的渲泄,她不愿对诗南隐藏秘密,尤其两个相爱的人最忌讳感情上的走私,她很坦诚的将她在两年前就认识杜峰开始说起,以及杜峰为什么制造绯闻和他所作的梦境告诉诗南,并说出杜峰想娶她的真正原因。
诗南很冷静的听着她细述所有的事,包括在半个月后就要给予的答覆,及她明天到‘山石’拿切结书。
“这么说,杜峰对你始终无法忘情。”诗南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你就为了他而舍弃我吗?”
芝菱痛楚的直摇头,“你不应该误会我,我是担心你的安危。在美国你没有朋友可以帮你抵制杜峰,我怕你发生意外,诗南!”
看着芝菱担忧受怕的神情,诗南懊悔的对她柔声说道:“我不会走的,芝菱,我要守候着你。如果这一生又要上一次断头台,我也愿意,那是我的命,我不怨谁!”
“不,那会让我痛不欲生的,诗南,我不要……我不要你在我生命中消失,我怕我承受不了。”芝菱掩着面,她不愿别人看到她在流泪。
“傻女孩,我不会有事的,你的想像力太丰富,还未发生的事你都设想它的剧情,搞不好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诗南带笑的安慰着她。
“我也希望剧情能如我写的小说一样,是个喜剧收场。但是在真实人生里,我无法更动任何剧情的发展,只能无助的祈祷你的平安。”芝菱哽咽的抹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在诗南面前她最爱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发达的泪腺。
诗南移动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来到她的身旁紧搂着她。他能体会芝菱对他的感情是如此深厚、不容置疑的。
“你回到台湾,他只要针对我就好,我不要他伤害你。”芝菱再一次的强调,她曾感受杜峰眼里的妒意是那么的强烈骇人。
“芝菱,我再一次肯定的告诉你,我绝不回去,如果要走我们两人一起走!”
诗南嘴角挂上一个固执的笑容,他还有件事未完成,他怎能就此离去。
“好了,我们别把这么美好的气氛破坏殆尽,等会还有场电影等着我们呢!”
他拿出手巾擦干芝菱湿濡的脸庞,她是他这一生最值得珍惜的女孩。以往年少轻狂的恋曲,直至影迷、歌迷的爱恋,都无法深刻的嵌在他的内心里,只有她,只有芝菱让他醉心等候呵!
有一只眼,总是在有意无意间;让芝菱坐立不安。她没有回头,但是她知道,那双眼带着很深的妒意刺进她的心。
她的直觉告诉她,在餐厅众多的人中,有双不寻常的眼神紧盯着她,而那个人竟能让她坐立不安。
“有什么不对劲吗?芝菱。”诗南可以感受芝菱轻微的颤抖,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紧张。
“我感觉我的背后有双眼,紧盯着我们两人。”
“是吗?”诗南冷不防的回过头,看见一名长得稳重、斯文的男子朝他们这儿望来,那男子的身旁有位金发美女。诗南向他点了点头,而那男子也大方的点头示意。
不久,他站起身来,朝诗南这一桌走来。
诗南小声的在芝菱耳边轻声道:“你的直觉没错,而他正向我们这儿走来!你猜他会是谁?”
“杜峰!”芝菱想都不想的月兑口而出。
他走到诗南与芝菱面前,自我介绍的向诗南道:“我是杜峰,我想你大概有听芝菱提起我吧?”他的眼睛直望着芝菱,他气她为什么拒绝他今晚的约会,而和眼前的情敌私会。
“很高兴认识你,刚才芝菱还提起你呢!”诗南很君子的回道。
“哦?我正等着她点头嫁给我,但愿不会造成你的困扰。”杜峰开门见山的说,他不想让芝菱在诗南面前有过多的掩饰。殊不知,芝菱早已源源本本的将事情告诉了诗南。
“确实造成我的困扰,但我不会逼她,我尊重她!”诗南这句话是说给杜峰听的,他希望杜峰不要伤害她。
“杜峰,要一块儿坐坐聊聊吗?”芝菱坦诚的望向他,却望见他眼里妒意的火焰,那种抑制的炽热足让她混身滚烫、不舒服。
“不了,我有朋友在等我,别忘了明天的约会!”他大步的离开,芝菱也不自觉的喘了一口气。
“他给你有压迫感吗?”
“何止压迫感,简直令人窒息!”芝菱深吸一口气,她觉得她差点缺氧!恍若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人抓到把柄等着接受处罚般的难捱。
“换我担心你明天的约会,我怕他存心不良……”诗南真的不放心,尤其当杜峰看着芝菱时那双灼热的眼神,自己竟担心芝菱会被他吸引!
“放心,我会准备道具,而且我会懂得保护自己的。”
“我好想跟去当保镖!”诗南情不白禁撒娇的道,他想激起芝菱的母爱,希望她能安慰他害怕失去她的恐惧。
“好是好,只是怕拿不到母亲想要的切给书。”
“他真是老奸巨猾,以此为饵。”诗南忿忿的说。
“别生气了,我们出发去看场电影吧,将杜峰暂时踢到一边凉快去,好好享受我们在台湾所无法拥有的自由。”说着拉着诗南的手,急忙往出口走去。
来到停车场,坐进车内,诗南闷不吭声的。
“怎么啦?不舒服吗?”芝菱发现诗南的异样,关心的问道。
“我的职业让你失去自由,我很抱歉!”诗南也不想如此,然而他热爱他的工作,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对不起嘛!算我说错话了,好吗?”芝菱也好委屈,从认识他开始,他就是让人追逐的对象。既然选择他,她会学习如何坦然与人分享他。只要他的真情是专属于她的,那么她可以试着改变想法。
诗南转过身子拥抱着芝菱,他喃喃的道:“我爱你,芝菱。”他像个孩子般的依附着她。“我怕你会不知不觉的爱上杜峰!
“别傻了,这似乎不像你耶!”芝菱故意调侃的道。两个对爱执着的男人已快逼得她无法喘息,她突然像是在爱的洪流里即将溺毙!
“我想你两天了,好漫长哦!”他托起她的下巴浅啄她的唇,突然他的吻变得执着、占有、热情。
此刻的芝菱像从凄苦的地狱,被诗南拉回暖热绮丽的天堂;即将溺毙的人找到攀爬求生的希望。她热烈的回应,心底却期盼他们此生能平平安安的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