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依然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算的。当初为了让儿子知道自食其力这个道理,于是她定下了一个家规,如果儿子要什么玩具的话,就在大富翁游戏上赢她,按照玩具的不同的价格,每赢多少次,就可以换取不同的玩具。
一开始,这条家规的实行状况让方依然很满意,只不过当小天到了三岁半后,基本上,都是她输多赢少了,而当小天到了四岁后,她赢的次数,简直可以用十个手指数完。
鉴于这样的记录实在太……太……太丢人了,所以除了死党余以夏知道外,再无其他人知道这方家的家规。
方静天眨巴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眸子看着方依然,乌溜溜的眼中,还有点泪光闪动。
方依然没辙了,对这种小鹿似的眼眸,她最不擅长应付了,即使明知道这小子是在作假,她还是乖乖地上套了。
“你想要什么?”她问道。
方静天欢呼一声,泪光霎时退得干干净净,“R93阻击步枪的模型枪!”
“小天,你又在敲诈你妈咪了?”余以夏走进房间。
“哪有,妈咪说过,这叫多劳多得。”他玩大富翁,也是很辛苦的。
“好了,快睡吧,明天还要去幼儿园呢。”方依然安抚着儿子睡下后,才和余以夏回到了客厅。
余以夏冲着方依然扯扯嘴角,“你不觉得,这两年来,你给小天买的模型枪太多了点吗?”
“这小子,他就喜欢这些东西,我也没辙。”方依然摊摊手,很是无辜。
“真不知道,当初你定的这条破家规,是折腾你儿子呢,还是折腾你。”
“事实证明,是折腾我的荷包!”方依然这才有空,去把手心中那些已然干了的血渍洗掉,好在刚才小天没注意到。
“依然,你受伤了?”余以夏叫道。
“没,只是不小心沾了别人的血。”她淡淡地回答道。
余以夏盯着方依然,看了许久。
方依然神色自若,“以夏,我明白的,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这点不会改变,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有小天的病。”自从小天过了五岁生日后,每个月的满月那天,小天就会开始胸口泛疼,而这一次,更是还没到满月就有些微的征兆了。
余以夏神色一缓,“去检查了几次,都没检查出什么病因。医生也说了,可能和心理有关系,可能小孩子想要得到大人的关注,所以才会引起生理上的疼痛。只要给予关心,可能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希望如此吧。”方依然也只能这样想了,只是心底深处,却有着隐隐的不安。
一切,会如此简单吗?
君家大宅中,君思缺站在了某扇门前,停留了许久,终于拧开了门把。房间内的一切,整洁无比,看得出每天都有人在打扫,只是,这间房的主人,却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君亦生,那个无法忍受寻找不到命依的男人,最终也是在这个房间中结束了他的生命,在满月的前一天,自杀了。
如果说,君家有谁最明白君亦生的,那无疑是君思缺了。在君家的每一代人中,总会有一个人,继承这种奇怪的血统,穷其一生,只为了追求属于他们的命依。
月,是毒药,而命依,则是他们的解药。
君家历代拥有这血统的人,无一不是才华横溢,惊才绝艳般的人物,可是若是无法找到命依的话,他们甚至比普通人可怜上千百倍。
这是君家的宿命,像是被赌咒了一般的宿命。
没人知道命依该如何寻找,茫茫人海中,也许擦肩而过,也许在某个深山老林,也许已经死了,更或者还未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阿缺。”君亦贺不知何时也走进了房中,看着独自沉静的儿子出声道,“又想起你大伯了吗?”
“毕竟,他曾是这个家中唯一和我相同的人。”君思缺轻轻地合上眼眸,双手倒撑在身后的矮柜上,“就连我的名字,都是大伯取的。”思缺,思缺,思之缺之……他出生的时候,大伯便已经预见了这份君家的血脉,在他身上延续了。
君亦贺叹了口气,“过几天又要到满月了,你还是不准备回来住吗?”
“满月那天晚上,我会呆在我的公寓里。”那份疼痛的狼狈,他从来不打算暴露在别人的眼前。
“听说,你最近的用药量加大了。”
“是加大了。”
君亦贺神色一凛,这只能说明,儿子的疼痛又加剧了。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痛会越来越厉害,而且发作的时间会越来越频繁。这些君家的特制药,经过着君家历代不断地改善,却只能稍稍地缓解疼痛,而不能根治疼痛。
“父亲,属于我的命依,真的只要看到一眼,就可以确定吗?”君思缺睁开眸子,手指若有似无地刮过自己的眼角。
“你不是也看过君家传下来的书册吗?按照书册上写的,如果对方是你的命依,你看到她的时候,身体应该会有某些不同寻常的反应。”只可惜,君亦贺自己并不需要命依,这些流传下来的说法,也仅仅只是君家的上辈那少数几个寻找到命依的经验之谈。
“不同寻常的……反应吗?”君思缺嘲讽似的一笑,右手轻轻抚上了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命依?那个可笑的女人会是他的命依?
可是若不是的话,为什么他却又没有灭口而是轻易地放她离开呢?
“你怎么突然问起关于命依的事情?”君亦贺猛然地反应过来,“阿缺,难道你……”可能吗?那样小的几率,可能会出现吗?儿子有可能找到命中属于他的命依吗?
“没有。”简单的二字,使得君亦贺脸上迸发出的希望转眼变成了失望。君思缺微微侧头,嘴角泛起着迷蒙的笑意,“我只是在想,我的命依,真的能够让我爱上吗?”
命中注定的相依,到底是由谁来决定的!
一架电梯中,空气有些闷热。紧闭的电梯门,连一丝丝的空隙都不曾留出。
男人斜斜地靠在电梯一侧,闲适地闭目养神,而女人则手上拎着六个便当盒,站在另一侧,对着男人瞪大眼睛。
这个男人,绝对是……她的大衰神!方依然在心中哀叹道。
第一次看到他,她失身加怀孕。
第二次看到他,她看到了本来不应该看到的一幕。
而现在,第三次看到他,电梯则来了个大故障。
她只不过是来这家公司送个外卖而已唉,有必要这样折腾她吗?
倏地,被她瞪视着的人缓缓地睁开眸子。她赶紧换上了一副笑脸,“好……好巧啊……”
“是很巧。”君思缺眼帘掀起,视线落在了方依然赔笑的脸上,心脏又一次地在收缩,发出清晰而响亮的跳动声。
修长的五指,移到了心脏的位置,他的双唇抿起。这算是一种提醒吗?提醒着他,眼前的人可能是他的命依。
命依?想象了无数次的命依,会这样简单地一而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吗?
君家人遍寻不到的命依,可能让他找到吗?
在对方意味不明的视线下,方依然缩了缩肩膀,尴尬地道:“呃……我只是来这里送外卖的,我是米宝宝快餐店的员工,如果你将来有需要订快餐的话,可以打我们店的订购电话,保证会以最快的速度送货上门。”
“最快的速度?”淡淡的声音,却像是嘲讽。
“当然,中途没有什么突发状况。”她赶紧补充道。
至此,谈话又告一段落,电梯中的空气似乎越来越沉闷。过了五分钟,电梯外终于传来了维修人员的声音:“君总,十分抱歉电梯出了这样的故障,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排除故障……”
“需要多久时间?”按着电梯内的对讲机,君思缺冷冷地问道。
“十……十分钟……”电梯外的维修人员结结巴巴地答道。
“知道了。”这句话说完,君思缺再度开始闭目养神。
电梯外,时不时地发出一些维修的声音。电梯内,方依然缩在角落,还在想着刚才维修人员喊眼前这男人“君总”的称谓。
好吧,至少,他目前看起来真的改行了,没再干牛郎这行了,虽然她认为他干牛郎这行,会很有前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突然注意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本来就很白皙,可是现在却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缺氧?抑或是……
“喂,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电梯门应该马上就会开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君思缺却压根没有去理会方依然的话,只是从西装口袋中模出了一个小方盒。他的手指刚要打开方盒,电梯猛然一震。
啪嗒!
方依然被震得跌倒在地,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却发现电梯的另一端,那个妖媚得人神共愤的男人,正喘着粗气,一只手环抱着另一臂膀,全身无力地靠着墙。而原本在他手中的方盒,则滚落在了电梯地面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