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不到花飞缘。
许淡衫坐在厢房里,慢慢地吃着婢女送过来的饭菜,然后在对方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慢慢吞咽了下去。
简单的四菜一汤,一道炒蒜薹,一道素绘三鲜,一道宫爆鸡丁,一道蚝油牛肉,炒得熟却脆,分外好吃。最后是一道蛋羹,更是香女敕可口,入口即融。她就当着那两个婢女的面,将头上插的银针插了进去,注意到没有变黑,才从口袋中掏出来自备的筷子,开始食用。
因为毒不光是放在饭菜中,就连盘盏的边缘,使用的勺子,都有可能被下了毒药。
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站在人家的地头上,防人的心理还是少不了的!
这是许淡衫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才总结出来的经验,虽然老套,但是确实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她细细地喝着蛋羹,品尝着鸡蛋在舌尖上滑动的感觉,脑子里强力地打着转。
自从那天劝说失败以后,花飞缘就允诺她可以在“浮生楼”自由居住,直到她腻烦了为止。所以她这几天一直泡在离“观月”最近的厢房里,等待着机会,去劝说那位不知道到底是聪明还是蠢笨的楼主乖乖地投降,投入到四大楼主联盟的阵营中来。
“水月镜花”花飞缘,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一切的行为全在她所能估量的范围之外,全部和普通人,起码和握有重权的一楼之主、有野心的人完全不一样!
世人皆有所追求,或所渴望之权力,或希望之地位,再或者是心仪之人,有个一两样追求是很正常的,但是根据她的观察,那位楼主似乎什么也不需要!
权力,也没见他怎么行使,地位,感觉上李祁荃的地位都比他的高,而心仪之人?那更是虚无缥缈的所在,这是第一个她完全无法看透的人!
完全没有弱点,也就完全没有攻破点,那么说,就完全没有成功的机会!
但是,完成任务的前提条件是,她见得着这位楼主的面才行。
在这里住的这几天,她每次去拜访花飞缘,都被护卫以一个理由挡回去了。
“楼主正在休息,请姑娘稍后片刻再来吧!”
天知道她一天按三餐加夜宵的时间去探访,而这位花公子,却一天到晚在睡觉!拜托,他撒谎她不怕,就是别把她当傻瓜!
唉……挫败!
“姑娘,你在这里呆得也够久的了,你家主人想必惦记得很,你还是赶快回到他的身边吧!”一边的婢女出声,嘴上说得劝诫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恨不得将她抽筋扒骨,下油锅。
看起来,还真是很女敕!
小小恶犬,还敢和她这条成了精的老狐狸斗,也未免太小看人了!
许淡衫微笑,声音恬静,十足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家主人对我一向放心,知道我不会暗地里做出来什么事情来——比如说背着主人赶客人之类的……”
这最后一句,将婢女的脸气成红一阵、青一阵,然后也不管她有没有吃完,匆匆将盘子一收,拿了就走。她身后跟着的同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跟着跑了出去。
“嘿嘿……好女敕的道行……”许淡衫微笑,如外面的灿烂春阳,说不出的开心。但是一想到现在不是捉弄别人的时候,一张脸就暗淡了下来。
得想个方法,再见那男人一面!
但是……
许淡衫轻轻将用过的筷子抹干净,放入怀中,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立刻就跟上来几个婢女,在后面监视。
唉……就算想用武功偷溜到“观月”上,也得甩掉这一大帮子的跟屁虫才可以!
正思索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后花园,进入那一片色彩斑斓的景色中去。百花盛开,花团锦簇,染上胭脂红、酱紫、海青、明黄、柔粉,装扮出一副如诗如画的美景。
她穿着素雅的淡青色衫子,站在一片繁花中,分外显眼。看了看身后那些麻烦的东西,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了想,突然向后面朗声说道:“我想在这里午睡,你们爱等着就等着吧!”
然后不顾对方的愕然,还真的找了一块山石,在上面假寐了起来。一众侍女看她如此,都以为是说笑,但等了片刻还不见她起身,便凑到前来,看她鼻息沉稳,睫毛微颤,竟似真的睡着了。
“这女人真麻烦!明明是咱们‘浮生楼’的死对头,还敢大摇大摆地上来,居然还厚脸皮地住下来,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就是、就是,都是咱们楼主宅心仁厚,不和她一般见识,如果是我呀,早把她拖出去斩成八段了!”
“不过,她既然在这里睡着了,那我们远远看着就可以了,她想跑也跑不了的……小菊,去拿点瓜子点心来,我们一边聊天一边监视!”
“唉!”叫做“小菊”的小丫头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那几个丫头说说笑笑,走到一边去。繁花中,露出许淡衫的青色衫子,分外惹眼。
饼了片刻,小菊回来拿了三色糕点和几盘瓜子,然后又被指使去干别的杂务走开以后,那几个丫环便开始高谈阔论起来。等到小菊经过自己身边,许淡衫伸指一戳,点中她的穴道,小菊连申吟一声也没有,就软软地卧倒。这一切电光火石,自然没有被那些聊天的丫环们看见。
许淡衫快手快脚地扒了外衫,和小菊的调换,然后将她放在石上,自己则急匆匆地离开。这一下鬼使神差,算准时间再回来,自然不会穿帮!
终于抛开了那些碍眼的家伙,她快速模到花园中心的“观月”上去,看了看七层高的楼,吸一口气,足尖连点,施展绝世轻功,攀了上去。
一样的大堂,不过是从不同的入口进入。
许淡衫扶着窗户的棱子,眼眸在大堂中转动,打量着室中的情况,寻找着应该在这里的人。果然!在重重纱幕飘动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勾起人无限的思绪徘徊。
他在!
轻轻下了地,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面前,发现他睫毛颤动,呼吸平稳,显然好梦正酣。
丙然是在睡觉……
许淡衫小声嘀咕着,心中也确实舒坦了一些。看着那张柔和的睡颜,想起那双最后一瞬间望向她的眼眸,心中一动,手也自然地模上了那张容颜。
如水晶般的眸子,是那样的晶莹剔透,动人心魄……
不对!自己不是来欣赏他睡觉的姿态的!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动,手也跟着动了起来。一收回,却因为慌张而用力过猛,指甲抓上了花飞缘的脸!
长长得睫毛开开合合,终于睁开,看向她的容颜,却没有半分诧异。
“你来了啊……”花飞缘嘀咕一声,居然再度合上眼睑,准备再睡。
有没有搞错啊!
许淡衫抓起他的衣服,将他拉到自己的眼前,看着那张绝俗的容颜,不气反笑,“花公子,看在我好不容易能见到你的分上,请你清醒一点听我把话说完吧!”
“……唉……”
再多的瞌睡也在这样沉重的压迫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花飞缘睁开了眸子,和她记忆中一样的深邃,却也一样的朦胧。松开手,花飞缘立刻瘫回软榻上,懒懒地依偎在被褥之间,像只闲散的猫咪。她这么忙碌,他却这么悠闲!
尽避肚子中都快升起来火焰山,但她还是笑嘻嘻地开口说话。毕竟对敌讲究的是气势,如果气势输了,那一切都完了。
“花公子,你想必也清楚我要说什么吧?如果他真的出来江湖,我们是绝对打不过他的,而逃跑,既是懦夫的行为,也估计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花公子,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嗯……”花飞缘点头,眸子却低垂。
“总之,公子你前几天的想法是完全不对的,如果不反抗,那么接下来的命运只会更悲惨。不光要遭受身体上的伤害,最严重的是自己高高在上的尊严被人践踏!如果让名门正派的英雄豪杰去听从一个邪魔外道的命令,那还不如杀了他们比较痛快!这个世界上充满了纷争,不是桃花源一样的……您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哦……”他的头越来越低,整个身子都趴在被褥之上!
“花——飞——缘——”
许淡衫听到自己几乎在磨牙的声音,而手也抓向那昏昏欲睡的楼主!这下子管他什么身份地位高过自己,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从周公手里把他抢回来!
“告诉我,你怎样才能清醒?”看着他半睁的眸子,许淡衫感觉到自己的信心再一次崩溃,“告诉我,怎样才能使你听我说话?”
思索了半晌,似乎应该是花飞缘思索了半晌,然后轻轻来了一句:“……通常下棋会让我心情稳定,但是……”
没听到他那个“但是”,许淡衫应了一声“好”,果然在附近找到了一个棋盘和两坛棋子。
搬开棋局。不假思索,许淡衫捻起一子,开了这局!花飞缘撑起身子,眸子低垂,看向她落子之处,嘴角轻抿,手指挥动,一颗白子挨着黑子落下。许淡衫抬眼望去,见他模样似乎依然慵懒,但是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连一向懒散的眸子,也泛滥出七彩流光来,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有些微微的醺然醉意。
“花公子,你对这天下有何看法?”
看来不能晓之以理,那么干脆动之以情算了。从一些别的方面劝说他,似乎比直接让他参加联盟要好很多——比如说三国隆中对的开篇就不错。
“哦……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这世上的道理来着……”他轻喃,再落下一子,然后手指浮动,思索般地抚模上另外一颗子。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说,不过也应该想到他会这么说。
“那么,一个人一生中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呢?”
手指微微停顿,眸子扫过棋盘,他淡淡地“哦”了一声,将手指捻在了黑子与白子之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这是唐代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指的是青山依旧,人世浮沉,徒增不堪回首的感叹。
许淡衫顿了顿,没有去看棋盘上纵横的局势,反而盯紧了对方的脸。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还要增加这种悔恨呢?在灾难来临的时候,不用自己的手去抵抗,去奋斗,却在事后唏嘘感叹,这样做岂不是自欺欺人吗?”
“人自情天恨海来,坠落这十丈软红,一切情爱纠葛,万千野心,只不过是这红尘俗世中的一场春梦。纵然成王败寇,千百年后又有何不同……”
“可是!如果不去努力,不去争取,就这样消极度日,那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花飞缘手指轻抬,将她的黑子一一拾去,淡淡说了一句:“姑娘你输了!”
“嗄?”完全跟不上这人说话转移的速度,许淡衫莫名其妙地看着打个呵欠,准备接着回到软榻睡觉的花飞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姑娘你,开局大开大合,自有一套大家风范,攻势凌厉,用招奇险,自是起到突袭的作用……但是你太过锋芒毕露,急于求成,虽然有所掩饰,而且掩饰得很好,但是毕竟本性难驯……这样强迫自己,又要达到自己的目的,难免阻碍了原本可以前进的脚步,所以说你到了后来束手束脚,成为强弩之末,全无半点用处!”
慵懒的声音如古筝,绵软悠长,对许淡衫却如同当头棒喝。她无法置信!这男人悠闲间,说出这样的话来,似乎不只针对他们的棋局,似乎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花飞缘看着她,眸子如两弯深潭,透出幽深的光来,看得让人心魂荡漾,无所遁形。那眸子,那波光,似乎要发掘出她隐藏最深的东西来,看得她赤果果的没有一丝遮盖。
尽避人人知道她戴着面具做人,但是谁也看不到面具之下的她,如今却在这见了第二面的人面前,犹如新生婴儿,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许淡衫脸色时红时白,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原本来征服人家,如今却被人家所征服,实在是丢脸到了极点!
看着那眸子一直盯着自己,实在是不舒服到了极点,可是扭过头去,又输了气势,干脆强撑起精神,和花飞缘对视。
房间中,花香缭绕,纱幕飞扬,带起一阵异样的暧昧,纠缠其中。
原本凌厉的眼神变得绵软,连灵魂都快被吸进这幽深的眸子中去,她心情柔和平静,什么世俗纷争,狼子野心,全都丢到九霄之外。这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这一双眸子,潋滟动人。
不知道对望了多久,花飞缘眸子轻闪,垂下了眼睑,许淡衫这才如梦初醒,恍然回神。
“抱歉……我一下棋就容易动气,自然也看不开起来,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多多原谅……”
原来这就是那个“但是”啊……
许淡衫没有说话,因为他当时确实每一句话都如一把钢刀,劈开她的防线,直入她的心脉。气氛如此僵持,直到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来,两个人之间沉寂的空气才被打破。
许淡衫还没来得及离开这里,门就被粗暴地打开。轰然巨响声中,李祁荃气急败坏地站到了门口,竟似乎没看到她一般,笔直走向自己的主人,急切地报告起来。
“公子!发生大事了!‘浮生楼’本堂之上,失踪三天的徐管事……”
“怎样?”
花飞缘没什么反应,一边的许淡衫倒是着急起来。李祁荃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像当初见面似的责问,而是据实相告:“他……他……他变成了……八块……然后……”
李祁荃脸色铁青,比平时那种样子更像他的外号“冷面阎罗”。只是不再“冷面”,倒是“阎罗”像了个十成十!青筋暴露的大手向怀中模过去,居然好几次都扯不开衣襟!这铁铮铮的汉子,竟似乎已经害怕已极!折腾再三,他才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来。
那东西虽然染了鲜血,但是依然宝光流转,一晃动就发出“泠泠”的水音,分外动人。
“水龙吟!”
许淡衫脸色阴暗,慢慢说出这名字来。一边的花飞缘眸子微抬,潋滟的眸光停留在水龙吟上面,然后又转了回去。手指轻握,握住在被褥下面的另外一个水龙吟,看起来心思百转,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魔头——终于还是来了!”
先是“青霜楼”,再是“浮云楼”,看来他确实冲着四大楼来的!许淡衫转头看向花飞缘,声音铿锵,催促着这天下四大楼主之一下达命令。
“花飞缘花公子,您到现在还是坚持要引退吗?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还是和我家公子合作,好打垮这魔头吧……”
花飞缘沉吟,过了好一会儿,低低的声音才传过来:“祁荃,现在就下达我的命令,解散‘浮生楼’……”
“公子!”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条命令下来,李祁荃大惊失色,而许淡衫脸色惨白。
这男人!他到底搞不搞得清状况啊!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面具噼里啪啦掉落的声音,然后身体头一次比头脑先行动,一把拉过花飞缘的领口,再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之分。
“你,跟我来!看看你手下死的惨状!然后把你那见鬼的成命收回去!”
“你住手!不能这样对待我家公子!”
一边的李祁荃出手,却被她眼神一逼,“你敢上前来,我就可以要了你家公子的命!”
看着她那对炯炯发光的眸子,当然知道她真实的本性。李祁荃咬咬牙,收回了拳头,但是嘴上还是不停,“你住手!不要对我家公子动粗!他禁不起你这样折腾!”
“哼哼!”许淡衫冷笑,过往的不堪回想的记忆全回到心头,而心中也越发愤慨,“这男人!对自己的手下不爱护,置别人的生死于不顾,要这样的主子有什么用处?!亏你一心袒护他,但是这样的废物值得你去袒护吗?我今天就要他好好地吃点苦头!”
手腕用力,拉过他软绵绵的身子,在李祁荃的怒吼声中,花飞缘没有站起身来,却跌到了地上。他的身子下落,黑发飞散,丝绸也似的纠缠住他雪白的袍子,显得如惊落飞花般的美丽。绸带飞扬,配上周围如梦似幻的纱幕,越发朦胧。
这一下,变故突生!
许淡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摔落,然后看着他勉强撑起身子,李祁荃飞跑过来抱住那纤细的身体,最后是在男人怀抱中的他脸上含着的虚弱的笑……
“这……就是我不愿意参加联盟的真正原因……”
低语缭绕,语声淡然,温柔似飘落一阵梨花雨,静静地、静静地落在地上,是折翼的蝶……
“水月镜花”花飞缘,神秘莫测,四大楼主之一,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从来不出现在众人面前……淡薄权力,淡薄人世,淡薄一切,真正的原因却在于此!
他……不能行走!
“我……这脚,经脉全断,是无论如何都走不了的……”他微笑,云淡风轻的超然,说得似乎是别人的事,戳的似乎是别人的痛处,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眸子上抬,同样幽深宁静,一直看到她的心底深处去,让她的心无法自制地跳动,浑然忘了反应。
“所以……劳烦姑娘回去告诉展公子一声,说飞缘有负所托,还请他另谋他人吧……”
“公子!她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应该杀了她!要不然,凭展青涟那种无所不用其极的奸诈小人,势必会对公子不利!鲍子!”
花飞缘微微抬手,让手下噤声。李祁荃咬住了舌头,愤愤不平的眼光自然全数发泄到许淡衫的身上。而许淡衫只是看着地上的花飞缘,脸色逐渐回复沉静。
心中却在翻滚……
确实,如他所说,他对公子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浮云楼”只是个空架子,“青霜楼”刚好可以一举突破,让它就此在江湖上除名。从此劲敌少了一个,而公子称霸江湖的雄心自然也更近了一步。眸子看向地上的花飞缘,看向他慵懒的笑容,闲散的坐姿,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再次浮现在心头。月下香般的美人啊,如此惹人爱怜,怎么可能狠下心去伤害……
但是,公子对她而言,是天,是君,是命!为了公子,做什么她都愿意!
这“浮云楼”规模浩大,纵然主人残疾,但是想要攻破还真不是易事。
可是,如果从内部攻破呢?里外夹击,也许是最恰当的选择。心思百转千回,去往一瞬间决定。“我……留下来!”
她开口,铿锵有力,正如她一开始下定决心要说服花飞缘一般。眸子坚定地望向那双潋滟水光般的双眼,看向其中映照的同样坚定的自己。
“我决定留下来!”
花飞缘微笑,依然是超月兑的笑容,却多了一丝安逸之感,嘴唇轻启,依然是那句老话,此刻听来却有了不同的意义:“好……这里的厢房随便你使用,如果腻了,就请回去吧……”
眼神交汇,是片刻的心动。而在那眸子下跳动的神采,是欣喜,是惊讶,是开心,还是诡异,交织成重重迷梦,迷惑着她的心。其中所蕴藏的真正含义,以及他真正的心情,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水月镜花”一个人知道……
啊云之楼,冉冉浮生,命运之手,不知道究竟是谁,主宰浮沉。
一时间,暗涛汹涌,而浪上之人,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