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方永开了花园的小门,掌著灯笼,乘著夜色,悄悄地离开东方世家,往自己的小园子走去。
方永做了东方世家二十多年的总管,依恃著主人的身分地位,他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二十多年来,各项好处得了不少,在外头也置了园子,安排家小。
虽说是个小园子,倒也有山有水、有石有树,还有下人服侍得一妥当当。他的一妻一女,倒也似小姐、夫人般的尊贵。
方永一脸茫然,仔细想了一想,方道:“小人全然不知道这件事,公子是不是弄错了?东方世家上上下下的事务,都由小人统筹安排,小人全然不知道那崔姑娘是什么人啊?她何时到了东方世家?”
慕容烈也不急、不恼,反而轻轻地、冷冷地笑了一笑。
笑声刚落,一声惊呼就划破了暗夜,方永吓得颤了颤。“孩子!”他欲往西厢冲去。
慕容烈一伸手,冰冷的剑锋拦在他面前。
方永不敢上前,只能心急如焚地望著西厢房的窗子。
窗纸上映出四个人正在纠缠不断,一个男子强行抓住女子,那女子拚命推拒,口中惊叫惨呼。
“爹爹,救命,爹爹—.”
那男子只管婬笑高叫:“来,小痹乖—跟爷亲热亲热。”
方永看得心惊肉跳,两腿一屈就跪了下来。
“慕容公子,你是名门正派、世家子弟,可不能做这样的事。我的妻子、女儿都不会武功,也不是江湖人,更不曾招惹过公子啊……”
“哼,遇尧舜讲礼仪,逢桀纣动干戈,我不过是用卑鄙的手段对付卑鄙的人罢了。”
方永听慕容烈语气冰冷,知道他真的动怒了,断然求不到他心软。
而此时,西厢房里惨叫声不断,一个大汉按住女儿,另一个伸手就扒衣裳,布帛撕裂之声入耳惊心。
方永面无血色,颤抖不止,几番想强行冲过去,又明白这不过是以卵击石。
接著,又听到妻子高呼:“你们这些恶徒,我和你们拚了!”
在窗纸看见妻子直冲过去,想解救女儿,却被一把推倒在地,哀哀惨呼。
“你别急啊,我看你虽是徐娘半老,倒也风韵犹存,等我们俩和你女儿玩过,就来找你。”
妻子哭喊不断,女儿哀叫不止,方永再也听不下去、看不下去了,他颤声叫道:“是的、是的,崔芷儿被小姐用计捉来,关在练功的石室之中。”
慕容烈朗声一笑。“方总管若早坦诚相告,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随著他这一声笑,西厢便安静下来了。
方永暗自松了口气。
慕容烈继续追问:“她怎么样了?东方世家的人怎么对她?”
方永已经被慕容烈吓怕了,半句谎也不敢说,生怕妻女又遭殃。
“影少爷要利用她了解慕容剑法,她开始还和影少爷打过几次—后来,不知怎么就猜出来了,于是死也不止目和影少爷交手。
影少爷要逼她出剑,就拿剑刺她,她被刺得一身伤,还是不出手。影少爷发怒要杀她,幸好东方小姐赶到,说留著她,可以威胁慕容公子你,所以……”
方永忽然间说不下去了,因为慕容烈身上散发出强烈到极点的怒气,吓得方永连说话的胆子都没了。
慕容烈的眼眸中似乎有两团怒火在燃烧,急於毁灭所有伤害他、心爱女子的人。
“我要见到芷儿,今晚!”
方永惨白着一张老脸。“慕容公子,小人实在没有那个能耐……”
剑光一闪,骇得方永把下半句话又吞回去了。
慕容烈神色冷酷地说:“你是东方世家的总管,大小事务、人手调派都由你打理,现在又是晚上,你要调开看守的人,把崔芷儿救出来,绝不是难事,休得推托!”
“可是慕容公子,崔姑娘若是月兑困,轻易就可以查出问题在我身上,到时小人命都没了,怎有那个胆子?”
“你没有胆子?你没有胆子就敢私吞东方世家的银子几万两?”慕容烈冷冷道。
“你若救了崔芷儿出来,就可以带著你的银子和你的妻女远远逃开,我保证,东方世家不出一个月就会消失,到那时,你不必受任何威胁,白可逍遥快活。
如果今晚我见不到芷儿,你的妻子和女儿只怕会受到些新奇招待。至于你,我会把你这些年来,中饱私囊的所有证据,全交到东方世家的手里,到时,你想死都死不成。”
方永万万料不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竟然有如此手段计谋,一时间心惊肉跳,不知所措,耳边又听得妻子长吁短叹、女儿哭泣不止,心中不忍,咬咬牙道:“好,慕容公子,小人今夜就为你豁出命去,求你切莫伤了我的妻子、女儿。”
说著,他又深深看了西厢一眼,方才起身离去。
※※※
饼了也许有一个时辰,也或许有一辈子那么久,久得让慕容烈以为已然度过了三生三世,冷汗湿透了衣裳,紧紧握剑的手已然生疼,方永终于来了。
他的手里抱著一个浑身是血、知觉全失的女子。
看到了崔芷儿,慕容烈的心却没有放下来,反而因眼前的惨状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就连呼吸似乎也成了一件艰难的事。
他上前,接过昏迷的崔芷儿,动作轻柔小心得像在呵护生命中最重要、也最易碎的珍宝。
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心思、所有情怀都放在怀中佳人身上,他甚至没有多看方永一眼,只是伸手接过他至爱的女子。
这一瞬间,方永几乎觉得自己要是趁机出手偷袭他,十成十可以成功,不过,他终究没有大胆地冒这个险。
“慕容公子,我已带出了崔芷儿,我的妻女……”
慕容烈根本没有回应他,他已经听不到、也看不到身外的一切,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只剩下怀里那个气息微弱的崔芷儿。
方永见他不理会自己,心中一急,宣接就冲进西厢房去了。
才一进去西厢房,方永就呆住了。
房里是有两男两女,不过却没有他的妻子和女儿。
里头这四个人衣著整齐、笑容满面,一起坐在那里看著他。
方永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饼了半晌,他终於恍然大悟。
“你们是四喜班的四喜子,天下最擅口技的人!你们难道都是慕容世家的暗桩弟子?”
四人一人一句,答非所问—
“方总管,尊夫人和令媛安然无恙。”
“从头到尾,她们都在东厢房那边熟睡不醒,不曾受半点惊吓。”
“大丈夫立世,有所为、有所不尢,慕容世家就算有天大的冤仇,也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慕容世家的敌人就算是禽兽—慕容世家的子弟也不会让自己也沦为禽兽。”
四人说完,相视一笑,一起道:“为求安全,方总管还是带著妻女速去安全之所—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回来吧!”
方永目瞪口呆,既惊叹四喜子的精采口技,连自己都无法听出不是妻女的惨叫哀呼,也暗暗为慕容世家的强大所震撼。
看来,这一回,东方世家真的在劫难逃了。
※※※
慕容烈将崔芷儿带回慕容世家暗桩所选的藏身之所,以避开东方世家的搜拿,同时延医用药,为崔芷儿治伤。
然而崔芷儿伤势太重,迟迟不醒。
看到崔芷儿的惨状,就是向来胆小怕事的张阿虎和李小牛也暴跳如雷,恨不得冲到东方世家去拚命。
而慕容烈反而没有怒火攻心,大施杀戮,只是没日没夜地守在崔芷儿身旁,亲手为她身上的每一道伤口换药、包扎。
没有人责备他不合礼法,张阿虎、李小牛还有慕容世家的下属,全都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给他和她一个安静空间。
慕容烈咬著牙,控制着自己那仗剑杀敌,永远坚如磐石的手不要颤抖,看著那雪白肌肤上的道道伤口,他忍下满心的苦痛忧伤、悲愤焦虑,小心翼翼地为崔芷儿换药。
手拂过她的肌肤,感受到她所承受的痛苦煎熬,更是痛彻心扉。
他可以控制自己不要失去理智,以一人之力去送死拚命;他可以控制自已不要因情绪的波动,而叫换药的手稍加用力;他可以控制自己不要发狂般呼喊她的名字,惊扰了在昏迷中的她。
可是,当崔芷儿在昏迷不醒,仍声声唤著“烈”时,他终究止不住目中热泪滚落在她苍白的娇靥上。
而他,不觉羞惭、不觉难堪,只想着如何能替她承受这种种苦痛,反觉难以抑制心中悲伤,任凭那英雄泪染透了翠袖黄衫。
一声声温柔至极的呼唤无止无息,响在耳旁,脸上又似乎不时有温暖的水珠滴落,一直暖到了心间。
意识昏昏沉沉,喉咙又干又痛,整个身体都在痛,痛得让崔芷儿以为自已肯定要死了、痛得她恨不得放弃所有的知觉,再不醒来。
可是那呼唤声如此急迫、如此揪心,叫她舍不下、放不开,所以尽一切力量睁开眼睛,听著耳边惊喜的叫声,努力在一大片迷一忙光影中,寻找他的身影。
然后,模糊的影像渐渐清晰,那伟岸的男子,这一刻,像小孩一样,跪在她的床前,握著她的右手,紧紧地不肯放开。
那英俊的脸,憔悴的教人心惊,总带著无边威慑力的眼睛,此刻只有一片惊喜至极的光芒。
崔芷儿皱了皱眉头。
慕容烈喜极、惊极,慌慌张张地问:“怎么了,哪里痛了?”
崔芷儿静静地望著他。
这个总是执掌一切的男子、这个总将她耍得团团转的男子,原来也会这样惊慌失措、这样笨笨拙拙。
她轻轻举起左手,抚在慕容烈的脸上,皱著眉头说:“你瘦了!”
慕容烈想笑,张张嘴,惊喜的泪滑了下来。
崔芷儿轻轻伸手,手指碰到了温热的泪珠。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动不动就哭?你的手下看到你这样没用,定然看不起你这当家了。”
慕容烈不在乎自己丢尽了英雄的脸,只要崔芷儿可以醒来,他不介意哭得像个孩子。
“芷儿,你觉得如何?东方世家的所有人,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崔芷儿神色一震,想起在东方影手中所经历的事,忽然坐起,却又痛得全身无力地往下倒。
慕容烈忙伸手扶住她。“芷儿,你要做什么?”
崔芷儿抓著他的手,惶然道:“怎么办?我和东方影已经交手好几次了。都怪我,事先没有猜出他的用意,只怕他已看出慕容剑法的不少玄虚,他要是找到你剑法中的弱点,那到了论剑之时……”
慕容烈心中揪痛。“你怎么这样傻?你就算一直和他打下去,让他看出慕容剑法的每一招式,又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信我能救你出来吗?你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让人如此伤害你的身子,你不知道我会为你伤心吗?
你心里对我就如此没有信心?以为别人看透了一套剑法,我就会输了吗?为什么若肯随便把剑法传授给你?为什么我也在事后助你的剑道修为更上层楼?我们慕容世家的人,何尝真把一套剑法看得比人命重要了。
我们不怕剑法中的缺失被人找出来,有缺点,才可以改正缺点;有不足,才可以弥补不足。剑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永远比剑法重要。你竟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去保护一套剑法,你……”
他原是要责备崔芷儿,说到后来,却只觉心阵阵疼痛,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双眉纠结在一起,又是心痛、又是气恼,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崔芷儿伸手握慕容烈的手,只觉他温暖有力的大手,竟在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在乎我的性命安全,你宁可我将剑法全教给旁人,也不愿我受丝毫伤害。可是,你知道我的心思吗?你可以不计较胜负、不担心成败,只要我安然无恙即可,我也是一样的心意啊!
无论如何,我不愿给想要害你的人提供任何帮助,只要想到他们有可能从我这里学到剑招,然后用来对付你,我就害怕得要命。如果因我而让你受了丝毫损伤—难道我就不痛不伤吗?你只知道为我著想,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思?”
这一番儿女情长原是倔强的她,断然不止同随意对这个耍过她多次的人说的,只是这一次被囚于东方世家,险死还生,她不知有多少次后悔不曾吐露心意。
这一回又见慕容烈因心疼而恼怒,一时情动,便什么都忘了,只恨不得将整颗心掏出来,给他瞧个清楚明白。
慕容烈当场为这话中情义动容,怔怔瞧了崔芷儿半晌,忽然伸手,轻轻将她搂到怀中。
“等这件事结束以后,就和我回家见见我爹娘吧!”
崔芷儿也不推拒,只是红了双颊,生平从不曾这样像过普通的娇羞女儿家。
“谁说非得跟你回去?”
“芷儿,不要嘴硬了。你待我之心,我明白;我待你之心,难道你会不懂?芷儿,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要留你在身旁,一生一世。”
慕容烈心机手段、舌辩之才从不输人,只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说起情话,却难免显得笨拙。
一番话说完,额上已然满是汗水,比和绝顶高手过招更加辛苦。
崔芷儿听得既感动,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忍不住想要即刻应承他,又不甘教他这样哄骗了去。
慕容烈看她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继续道:“再者,你学了我慕容家的剑法,为防哪天又让哪个不识相的人捉去试剑,我还是把你带回去更安全。更何况你还欠我一万两以上的银子,估计你这一辈子也还不完,索性就拿你的身子来偿债好了。”
崔芷儿听他提起旧事,又嘻又恼,伸手要打他,奈何全身是伤,稍一用力便疼入骨,忍不住低低痛呼。
慕容烈搂著她的手微微一紧,似想将她紧紧拥抱,不让她再孤单无助,原本充满柔情的脸上,瞬间已多了一股肃杀之气。
“我的人过几天就到了,到时候,天下将不再有东方世家,他们必要为对你的伤害而后悔终生。”
崔芷儿微笑,依靠在慕容烈身上,放心地把一切交给他处理。
她相信,他必会保护她、珍爱她,惩罚一切伤害她的人。
她此生何幸,得遇此绝世英雄、多情男儿!
※※※
四大世家论剑之期已到,只是今年的论剑会,因为欧阳和南宫两家的退出,只剩下东方与慕容两家争斗,热闹虽不如往年,但其间的凶险却远胜以往。
张永等四个名门子弟一方面来看热闹上方面被东方怜心所吸引,一直留在东方世家,等待论剑比武。
自崔芷儿莫名失踪,总管方永不见踪影之后,东方世家上下人等也一阵惊慌,只是一直找不到慕容烈的行踪,他们也无可奈河。
只能认定,论剑会慕容烈必会到场,早已在府里伏下重重杀阵,只等这一日,对慕容烈痛下杀手,然后再对整个慕容世家发起攻击。
虽然东方怜心颇担心慕容烈不会任凭一切发展,而不想应对之策,但这些日子以来,东方世家发动所有的力量,严密监视各地慕容世家的势力,发现并没有人马调动,也不见高手赶来此地,他们才稍稍放心,就等慕容烈白日投罗网。
而慕容烈也确实来了。
东方世家自清晨就大开中门,等待贵客。
慕容烈一人一剑,龙行虎步而来,每一步都无比坚定沉稳,可以显示出他自信。
等到他走进东方世家大门时,他的气势威仪已至巅峰。
张永等各派弟子虽然不服,却也觉这阳光下仗剑而立的男子,威猛如天神,教人生出不敢冒犯的感觉。
东方怜心含笑呼唤。“烈大哥!”便要上一刖。
慕容烈不加理会,一振臂腕,宝剑出鞘。“要战便战,不必多言!”
东方怜心知他已不想再玩这等虚套,只得僵笑著止步。
东方影冷哼一声,拔剑上前。
慕容烈举剑架开,然后大声道:“这一招看似东方剑法,不过剑中所含心法,倒像是川中杜家的穿心剑,冷酷迅捷,出手必杀。可是,川中杜家好像在两年前,就被人灭门,穿心剑法的秘岌也消失无踪了。”
张永等四个名门子弟听得一片一忙然,东方世家的人则脸色大变。
东方影脸色铁青,剑势一转,斜劈而来。
慕容烈长笑一声躲开。“这一招看似剑法,实是刀招,和岭南曹家的疾风刀有相似之处啊!说来也巧,曹家在一年半以一刖,也遭横祸,满门被杀啊!”
东方影不一言不语,剑出如风,只恨不得立时将慕容烈千刀万剐。
慕容烈且格且架、且闪且让,口中不住地评点说明出一连串的家族和武技,而这些家派都已在这几年间遭遇大难。
东方世家的人听了,脸色已如死灰。
张永等四人若有所悟,几个人的脸色顿时也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东方影又怒又急、又气又恨,竭尽全力,施尽浑身解数,剑招一日变,招招不离慕容烈的要害。
慕容烈转眼间和他过了上百招,该说的全说完了,东方影也快气疯了,当即剑上凝力,全力架上那恶狠狠劈到眼前来的剑锋上。
两把剑硬拚一记,慕容烈的身形一晃。
东方影则退了几步,待得站稳脚步,还要上前时,忽觉丹田中阵奇疼,忍不住惨叫一声,宝剑月兑手,身子一晃,跌倒在地。
东方影全身上下真气乱窜,他半边身子如同火焚,半边身子如在冰窖,痛得汗湿衣衫,惨叫不止。
东方世家自当家东方旭以下,尽皆失色。
东方怜心惊呼上前,扶住东方影。“哥哥,你怎么了一”
东方影痛得语不成声,唯有惨叫。
东方怜心脸色惨白,怒视慕容烈。
“你用了什么手段暗算我哥哥?”
慕容烈冷冷道:“他是自作自受罢了。谁教他屡次论剑失败,家族生意经营的也不如我慕容家好,便妒火攻心,用尽卑劣手段夺人秘岌、灭人满门。
可见他对口口家的武功全无信心,只以为多学几样绝技,就可以胜得了我,把大好时光,全浪费在修习杂乱武功上。
殊不知不同门派、不同风格的武功,相应的内功心法也不同,他食多求快,所学太杂,体内各种不同的内力早已相冲。
我故意引他全力出击,让他的剑气达到最高峰,再将他气得心神大乱,不能有效控制他体内的真气。
我再以全身真气通过一剑交击,逼到他体内,引发他体内各种真气混乱流窜,从今之后,他再不能提气动武,这也是他作恶多端的报应。”
“岂有此理!”东方旭大怒,用力将手中的茶杯扔到地上。
早已埋伏在树上、石旁、屋角、柱后的东方世家所有高手,一听这掷杯之号,全部现身出来,一齐扑向慕容烈。
慕容烈视若不见,只是冷笑一声。
这时,弩箭、飞镖、钢针、铁砂……各式暗器如雨落下,扑过来的高手倒下一半,另一半也被从墙外跃入的几个武功皆不俗的男女拦住。
而墙头已然密密麻麻出现了一排人,个个持弓仗箭,对准下面所有东方世家的人。
东方旭脸色灰败,猛然站了起来。
东方怜心颤声惊呼:“欧阳倩兮、南宫虹飞!”
慕容烈冷笑道:“我早知道你们会监视慕容世家所有的高手调派,可是,你们恶行无数,与你们有仇的也不只我慕容世家一家吧?
欧阳世家险被你们减门,南宫世家已与欧阳世家订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也要合作行动。再加上无名组织早已怀疑几桩大的灭门案,与你们有关了。
这三大组织暗中抽调人马,布置行动,可笑的是你们只知将注意力放在我慕容世家身上。今日你手下的高手全在这里,不知是否挡得住欧阳、南宫两家的联手?
而你上次派出去对付欧阳世家的杀手,虽被授命失败即自杀,但却没有全部死成,还有两个人已被送到官府当人证了,至於物证……
现在你们东方世家的人都聚在这里,无名组织的高手早已往后头去搜查了。想来,各家的武学秘算,你都还没舍得毁掉吧?”
这一番话说来,东方世家的人都知道大势已去。
欧阳倩兮剑指东方旭。“东方世伯,我以长辈待你,你却为虚名浮利所动,做出天理不容之事。
我欧阳一家几被你所毁,你真当天下武林人都是可欺之辈?今日我家几个小辈全在此处,还要见识世伯你这长辈的高明武功。”
南宫虹飞深情地看了欧阳倩兮一眼,朗声说:“我南宫世家也和你东方家齐名,今日誓要除你这奸徒。”
东方旭冷哼一声,忽然跃起向二人扑去。
南宫虹飞与欧阳倩兮毫无惧色,并肩迎上前去。
东方旭到底是东方世家的当家,武功远超小辈,身在半空,竟能吸气移位,原本飞扑的身法改向横移,立刻往墙头扑去。
墙上虽有人把守,又哪里拦得住他?全被他一招震落,转眼逃去。
其他人没有料到他居然连儿子、女儿也不管,就只求月兑身,一时都追之不及。
不过谁也没有惊叫气恼,因为外面已传来劲气交击之声,其间还夹杂著东方旭的怒吼惊呼。
慕容烈冷笑摇头。“聪明反被聪明误,外头早已守了无名组织的四大高手,足以将他生擒。可笑他抛儿弃女,枉做了无情人。”
“至于你……”慕容烈脸色冰冷、语意冰冷,望定痛倒在地上的东方影道:“你犯了那么多大罪,我们也不会以私刑处死你,只要将你交给官府,到时你在牢里,就会被那些狱卒像狗一样欺凌。然后再游街示众,让所有人对你扔掷污物、大吐口水,对你来说,这种生活一定很新鲜。”
东方影全身颤抖、面无血色,脸上露出惊恐到极点的表情。
对于他们这种出身世家、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公子哥来说—那样的羞辱,真的比死还可怕。
东方怜心只觉茫然无助、孤单至极,本能地望向张永等四个数日来一直不断对她献殷勤的男子,眸中流露哀求之意。
四个名门高徒一起把目光转开,当作没有看见。
他们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更有太多太多的机会可以遇到像东方怜心这样出身名门、美丽动人的女子,谁肯在此把生命、名声全部赔进去。
“你总喜欢玩弄手段,以色相、虚情为饵,来骗取他们效力,却从不肯以真心对人,又怎能指望旁人跟你共患难。”慕容烈冷冷看她一眼。
“你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慕容烈低喝一声:“废了她的武功,逐出去!”
东方怜心满脸绝望,嘶声道:“慕容烈,你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肠。”
“过奖了,不及你们的蛇蝎心肠。”慕容烈字字椎心,“我发过誓,任何人伤害芷儿,我都会百倍千倍地要回来,这一切,全是你们自找的。”
慕容烈才刚刚说到崔芷儿,耳边就听到崔芷儿的呼唤———
“烈!”
慕容烈惊极转身,见到由张阿虎和李小牛扶著站立的崔芷儿,出现在东方世家大门前。
慕容烈两三步就走到崔芷儿面前,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生恐她有个丝毫闪失,眼睛瞪向张阿虎和李小牛。
“芷儿的伤还没好,你们怎敢带她出来?”
“是我硬逼他们带我来的。烈,你要做大事,我岂能不在旁边看你的不凡英姿?”崔芷儿仰脸笑道,“你刚才威压全场,指挥全局的样子好威风、好英雄啊!”
慕容烈只觉整个人愉快得都要飞起来了。不管是什么样的英雄豪杰,听到心爱的女子用这样的口气称赞自己,也会像最平凡的男子一样,飘飘然如入云端,又哪里还记得要生气。
他低下头,在崔芷儿耳边柔声道:“芷儿,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他终於说出这句一直想说,却自觉傻到家的话,但他丝毫不悔。
崔芷儿微笑,连阳光都因她那灿烂到极点的笑容而黯淡了。
她伸手反抱住慕容烈,那样地用力,即使是牵动了伤口也毫不在意。
她紧紧抱著慕容烈,抬起头,深深看著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清清楚楚地对著她心中最重要的男人说:“烈,我也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慕容烈脑子轰地一声,所有的定力全部消失,他再也不能思考了,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紧紧地抱住崔芷儿,恨不能让她的身体和自己的融合在一起。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可以如此幸福,也从来不曾发觉,这个天地立见能这般多彩多姿,令人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