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下来,龙行天命人掌上灯,便让他们退下,独自坐在房中,拿起桌上一本医书,随意翻看着。
此时门开了,李樱走进来。“龙大哥!”
“回来了,这么晚!”他放下书。
“跟师父一起熬药,所以回来得晚些。”她边说着边将身上的药箱放下,寻思着他在她房间待多久了。
“吃过饭了吗?”他起身走近她。
“吃过了……别!我身上都是药味!”她想挣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没关系,很好闻。”他把头埋在她的颈问,使劲的嗅嗅。她身上不只有药香,还有女子身上独特的清香之气。
“好痒!”她轻笑的躲闪着。
他抱紧她的腰不让她动,“你师父一出现,你便丢下我不管,不担心我被人下毒谋害吗?”
她脸一红,“那人不是抓到了?”
“那个长工只是受人指使,背后主使者我们还没有找到。”
是啊!她心一惊,“那明天我像往常一样跟在你身边好了。”
他深邃的双眸眯起,谦和的一笑,“那你师父那边……”
“我会跟师父说明原因的。”她急忙保证。
他皱了皱眉,想了想,道:“算了!你还是跟你师父炼丹药吧!以后早些回来就行。”
他可不想得罪那恶郎中,那张臭嘴还真是说什么准什么。想到他们见面的情景他就气,他竟然坦白的承认他是下了咒术,说早期的医术与咒术本来就是一家的,他会下咒也不稀奇!至于他对他下咒的原因——竟是看他不顺眼!”可是我不放心。”李樱担心的蹙眉道,“要不,我向师父求一粒解百毒的药丸给你!虽然珍贵了些,不过我求的话,师父一定会给的。”
“不、不用了。”柳英当然会给,回头就上他的帐房支银子了。
这么珍贵的药,还不知他会说出什么天价来呢!
自己不是守财奴,也不是很看重银子,但遇到个这么让他破财的人还真是受不了。
“但是……唔!”她不放心还要说什么,蓦地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惊得张开嘴。等他的舌侵入她的嘴.她混沌的大脑才意识到什么,害羞的闭上眼睛,原本无措的双手,慢慢的环住他的腰。
他第一次吻她的嘴呢!
“羞什么!都是我娘子了!”
“才不……”她红着脸,娇喘着,“下……下个月才是。”
“那……提前洞房怎么样?”他轻笑着,看着娇媚喘息的她那双细长的眼眸,染上淡淡的水气,真是诱人啊!
“不、不行,你起来!起来!”她也是此时才意识到他正姿势暖昧的压在她身上。天啊!他们明明是站在地上的,什么时候躺到床上来了,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羞……羞死人了!
他才不理她的挣扎,反倒把全部的重量都移到她身上,伸手拔下发簪,解开她的头发,把玩着手上的碧玉簪。“谢谢你还留着它!”他笑着,轻啄一下她红肿的嘴唇。
“其实……”李樱垂下眼眸,也注视着那根发簪,自从她爹娘来到龙府,她与龙行天定下结婚之日后,便把碧玉簪拿出来戴了。弟弟是成阳县一个小辟,官阶虽然不大,但是弟弟那么年轻就当官,她真是高兴。而且有了弟弟的身分,外面的人也不会笑话龙行天娶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了。
“等一下!”龙行天突然坐起身,由怀中模出一件东西来。
李樱手忙脚乱的刚想坐起.又被他强制的压到床上。
“瞧!”他摊开手掌,将它呈现在她眼前。
“发簪……”而且是半截的!是很破很旧的木簪,跟他送的碧玉簪根本无法相比,她的眼眸涌现出一丝伤感。
“记得吗?这是你送给我的。”龙行天笑说,“可惜被我不小心弄断,只剩下一半了。”
“我并非赶她出府,是她儿子要接她回去养老,听说她要抱孙子了。”
“哦,这样啊!”她把身子往边上靠,离开他一点点,再一点点,却不小心碰落了床帘。
“咦?娘子是迫不及待的要与相公洞房了?”他故意说道,“好办!好办!相公这就月兑衣服。”说着便月兑下长衫。
“不要!”她大叫一声,害羞的捣住眼睛。
饼了许久没有动静,她慢慢的放下手,却见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床头望她,唇边挂着温润和煦的笑容,衣服自然……也穿在身上,而且好像比她的还要整齐呢!
“羞什么!”他轻笑,“你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我可是有证据的。”他拿出适才翻看过的医书,塞到她怀中,然后转身优闲的走了出去。唉!还真是想留在那里呢!想起她温软的身子,他叹了口气,莫非真是当和尚当太久了?
看见房门被他轻轻带上,她怔怔的拿起怀里的医书看了看,那上面画着的图形是男的,自然没有穿衣服。
“这……这是医书啊!怎么可以相提并论,怎么可以……”
她懊恼了许久,然后,渐渐的笑了起来,眼角眉稍无一不娇、无一不媚。能做龙大哥的妻子真的很幸福,她现在就觉得很幸福。
她将两根发簪紧紧的握在手里,真的是在交换信物啊。十年前,她以为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美梦,现在美梦却成真了!
她要成为龙大哥的妻子了,她会为龙大哥生孩子,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李樱在市集上买了一些女孩家的胭脂水粉,本来龙行天是要派两个丫鬟跟着她,却被她以要去师父那儿拿药为借口打发了回去。师父随意惯了,最讨厌前拥后簇,龙行天忌惮师父,只得嘱咐她早去早回。
她也不习惯被人跟前跟后的贴身伺候,若是带龙府的两个丫头出来逛集市,还不知要被多少人暗自打量,评头论足呢!谁教他们下人的服饰都是统一的,燕城的百姓可是无人不知啊!
这是否就叫小家子气?除了一身医术外,她还真是再平凡不过,或许是自卑,总是习惯站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处。微叹口气,咬了咬唇,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脸颊一红,便偷偷的抿嘴笑了起来。
没关系,只要龙大哥喜欢她就好,虽然他从未亲口说过喜欢,但她相信龙大哥是喜欢她的,毕竟谁会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当妻子呢!
龙大哥现在已经很疼她、很疼她了,以前他对她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感觉得到。
还是给麟儿买些柿饼回去吧!他很爱吃,虽然他的爹爹一直很讨厌。她东张西望的找着卖柿饼的摊子。
“李姑娘!”
肩膀被拍了一下,她转过身,“冯妈!”
“老远的看见你,还不敢认呢!走近细看才知真是李姑娘,几日不见越变越好看了。”
“冯妈。”她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对了,冯妈,你不是回乡下了吗?”
“是回去了。”冯妈忽然叹了口气,“只是我那个刚满月的孙儿病了,乡下的郎中看不好,只好让儿媳抱着他进城里来。没想到在城里看了几个郎中还是不见好转……唉!可怜我那孙儿!”说着,她悲中从来,眼眶便红了。
“冯妈,你别急!若不嫌弃,让我给他看看如何?”
冯妈抹了下眼泪,“姑娘客气,老身哪是嫌弃,实话对姑娘说了吧!我刚刚就是想上龙府去找你,姑娘你医术高超,一定能治好我孙儿,只是听闻姑娘即将成亲,就是龙府的主母了,我犹豫着……”
“冯妈,你是龙大哥的女乃娘,还跟我客气什么呢?况且”龙府时你又那般照顾我……快快!你孙儿在哪儿?带我去,孩子的病耽误不得的。”
“住在客栈,我这就带你去,真是谢谢李姑娘。”冯妈感激涕零。
两人快步赶到客栈,没有进房间,却是绕过马棚到了后院
李樱看到前面不远处那低矮破旧的木屋,不禁心存疑惑,“冯妈!既然来燕城,为何不去龙府?怎么说也比这里条件奸啊!”难道是没钱住不起好地方吗?不会啊!冯妈离府时,龙大哥给了几千两银子呢!
冯妈低下头,嘴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她正寻思着,跟在冯妈后面推开了房门,房中的摆设很简单,她却怔了一下,回头问道:“冯妈,孩子呢?”
“这……”冯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开始躲避她的眸光。
她皱眉,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觉背后生风,还未等转身,脑后便一阵巨痛,接着晕了过去。
李樱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很暗,唯一有光的窗口也被布遮住,但应该不是她晕倒前的房间,而且身上的衣服好像也被换过了。她稍稍动了一下,天!好痛!伸手一模,原来脑袋被打出血了,幸好血已经凝固不再流了。
隐隐的听见窗外传进来的对话声,听声音似乎是冯妈,只是听不真切,她身子又稍稍往窗口的方向挪了挪。
“米老爷,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求求你把孙儿还给我吧!冯家就这一个独子啊!求求你,米老爷,发发善心,将孙儿还给我,求求你!求求你!”
“孙儿自然会还给你,不过,房间里的那位姑娘当真是龙行天
的未婚妻吗?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大夫啊!”说话人的声音异常
的沙哑。
“米老爷,千真万确,老身绝不会欺骗米老爷的,她的确是那位-李樱姑娘!”
“哼!谅你也没那个胆子骗我!”
米老爷是谁呢?为什么要抓她?冯妈的孙子……原来是这样!
“你确定是她解的毒?”
“是!老身亲眼所见!”
李樱皱了皱眉,寻思了一下,莫非这位米老爷就是指使下毒的人?那位下毒的长工被抓住后,便服毒自尽,并没有供出幕后主使人。
难道冯妈也参与了下毒吗?她心中一悸,怎么可能?冯妈那般的慈爱和善,但模了模脑后的伤口,她微微叹了口气。米老爷为何要害龙大哥?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他一而再的下毒,不惜害死龙府里所有的人?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只不过米老爷将声音压低了,李樱直觉一定跟害龙大哥有关,想听清楚些,心一急,动作便大了。
由于屋中光线昏暗,她不小心碰倒了椅子,心一沉,暗叫一声糟糕,急忙退到床边躺下,随即便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的刹那,她下意识的眯起眼睛,过一会儿才适应门外射进来的光线。
走进来的是位五十开外的锦衣老者,体格中等,借由光线再一细看。天!她倒吸了口冷气!那张脸竟少了一只眼睛,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眼眶,而那半侧的脸颊一直延伸到脖颈处竟然都是烧伤的疤痕,坑坑疤疤恐怖至极,剩下的另一只眼睛又是那么骇人,无形中散发出一种阴寒之气。
“姑娘醒了?”
他应该就是冯妈口中的米老爷,他的声音很容易辨认。
米老爷没有走近,只是在靠门边不远处的椅子坐下,“姑娘倒是镇静,少有见到我这张脸不害怕尖叫的!米品听闻姑娘医术超凡,可否为老朽医治一下?”
“时日太长,无法医治。”李樱开口道。
“是啊!十年之久了!”
“你为何抓我?”她犹豫了一下,问道。
“姑娘不必害怕,老朽请姑娘来,只是为了给姑娘说一个故事罢了。”
“我是医者,只为治病救人,不是听故事的,而且你的故事我也不想听。”她很干脆的道。
“姑娘倒是性情耿直,与龙行天大大的不同,难道李姑娘就不想知道有关龙行天的故事吗?”
她咬了咬唇,“你说!”
“十年前老朽乃是龙府聚宝斋的掌柜,龙行天成亲当日发生一场大火,老朽为搭救老太君,被大火烧伤,毁了脸,还瞎了一只眼睛,一年后老太君过世,万万没想到龙行天竟然将我赶出龙府。我一生为龙府做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我这脸、我这伤可都是为了龙家才弄得这样的,龙行天外表善良,背地里却……”
“别说了!”李樱忽然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你编派龙大哥的不是。”
“哼!难道我这烧伤、我这瞎眼都是假的吗?你真以为龙行天如外表般谦逊和善?告诉你,他最是心狠手辣,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你知道他掌权后有多少店铺掌柜被他毫不留情的赶走晖?老太君就是被他害死的!他想活活烧死老太君,可惜,老太君被我救了出去,他便一直对我怀恨在心……”
“住口!住口!”她直直注视着这个面容丑陋的人,声音坚定的道:“龙大哥绝非心狠手辣之人,至于将你赶出龙府,那也一定是你做了对不起龙府的事!任你说得再如何天花乱坠,我也不相信你的话,一个人为了泄愤竟然连周围的人都要加害,这样的人说的话我绝不相信!而且……”
她话声一顿,一字一句的说:“我信龙大哥!”
米品恼怒的站起来,“你……哼!”他一甩衣袖,“李姑娘,你以为龙行天是真的想娶你为妻吗?他只是看中你的医术想要保命而已,若无我这下毒之人,你也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怎么,不相信吗?这样,姑娘与老朽打个赌如何?”
李樱慢慢摇了摇头,心中很恼。
“是不敢?”
“我说过,我信龙大哥,没必要跟你赌!”
“李姑娘,怕什么呢?就赌一赌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如何,看看是你重要还是他的财产重要!”
“你究竟要干什么?”她瞪他。
米品冷笑两声,由怀中拿出一粒药丸来,“李姑娘对于毒物既然那样专精,就该识出此药是什么药了吧?”
她看到后大惊,脸色一变,“峨皇……”他竟然有这样歹毒的药!
“你果然识得!那也应该知道,每一粒峨皇配药的先后顺序不同,解药也不尽相同,即使知道配方,但若非制药之人,也绝难做出相对应的解药,而且,此药性质刚烈,期限一到,不服解药,那可真的是疼痛难当!活生生的疼到死!炳哈!本来是给龙行天准备的,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
李樱丝毫不在意米品看她的诡异眸光,听他说改变了主意,反倒松了口气。
“只要李姑娘乖乖听我吩咐,自然不会为难你。”
“你要我……”李樱怒容满面,他要用峨皇控制她!
“姑娘,请将它服下!”说着,米品便向李樱这边走了过来。
李樱慢慢的向后退,退到墙角便已无路。怎么办?蓦地,她手里胡乱地模到一个物件,不及细想便朝他掷去。
米品侧头避过,冷笑一声,抓住她的手,药丸往她口中强行塞去。岂知李樱力气很大,竟然一使劲便将他甩开,他怔了一下,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李樱则趁他发愣的一瞬间,拿起一旁的椅子向他身上砸去,动作凶猛得完全不似女子。
米品被她的突然袭击打得晕头转向,倒地不起!
李樱冲出门去。天!这是哪儿?竟然是个光秃秃的院落,而且四周被二人高的高墙严严实实的围起,她急忙环顾四周,怎么没有院门呢?
这时,从另一间屋中冲出两个大汉,李樱心一慌,忙向腰间模去。迷药呢?糟了!她的衣服被换过,自卫的迷药早被收走了,身边又没有可防卫的武器……
她只挣扎了几下便被两人擒住了。
“混蛋!这丫头怎么力气这么大?喂!松口!不许咬人……痛死我了!”
“快!抓住!用绳子绑上……你进屋看看老爷怎么样了?”
米老爷狼狈不堪的由地上爬起,满脸的鲜血,衬得他那张脸更加狰狞恐怖·他步履蹒跚的晃到门外,怒吼道:“给我狠狠绑上这‘蚌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他走过去,啪的一掌狠狠的打在李樱脸上,李樱跌倒。
她忍不住申吟一声,头发被人狠狠的揪起来。
“不知好歹的贱人!我倒要瞧瞧,若你被人破了身,他还会不会要你?龙家未来的当家主母并非处子之身……哈哈!我看他龙行天如何抬得起头来?”
李樱脸色煞白,咬着牙没有吭声,倔强的眸光含着深深的恨意,死死的瞪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