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下午,有别于平日整齐套装的打扮,韩思琦长发自然垂放在背后,一身轻便的来到市郊的一间疗养院。
这是间公立疗养院,专收一些有着重度心智障碍的病患。她一走进疗养院,就看见院长站在庭院中央,身旁还有几个病患。
“刘院长,您好。”
“妳好呀,思琦,又来看妳母亲了。”年近七十岁的刘院长,担任这间疗养院的院长快十年了,他就任那年正好韩思琦的母亲被送来这里,那时她不过还只是个国中生而已。
“是的。”
“她的情况还是跟以前一样,所以妳看她的时候要小心,我让许护士她们和妳一起进去。”
“谢谢您,院长。”
刘院长让两名护士跟着韩思琦一起进去探视她母亲。
看着她走进去,刘院长不禁低叹了口气。
说起来思琦这孩子也真的是很可怜,年纪那么小就要承受那样的憾事,这十年来,他每一次都怕那孩子哪天会崩溃,尽避她总是一脸坚强微笑的模样,但内心应该很难受吧!
他也希望她的母亲可以好起来,但那不是容易的事,唉,希望老天爷可怜那孩子,一定要帮她找到幸福的归属。
经过大厅,韩思琦和两名护士走进最里面的隔离病房,里面有二十间小房间,每个小房间只住一个病患,都是些无法控制的心智障碍重症者。
许护士拿出钥匙打开房门,韩思琦深吸了口气之后,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几许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虽然不太明亮,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来坐在床上中年妇人的长相,沧桑,但神韵和年轻美丽的韩思琦非常相像,而她正是她的亲生母亲张云凤。
“妈。”
像是怕吓着母亲,韩思琦轻声喊着。
发现有人靠近她,而且还在说话,原本一脸呆滞的张云凤抬起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年轻女人,顿时目露凶色,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向她。
张云凤一走向女儿,还没有开口说话,马上就重重一巴掌打下——
啪!
响亮的巴掌声让后方两个护士都吓了一跳,她们赶紧上前的拉住紧紧抓住韩思琦双手的病患,费了一番工夫才拉开。
“臭女人,想来跟我抢老公吗?告诉妳,我绝对不会跟我老公离婚的,我死都不会跟他离婚的!”
“妈,妳看清楚,我是思琦,妳的女儿。”
“臭女人,妳快给我滚出去,不准妳来抢我老公。”
“妈!”
许护士眼见快要控制不住病患,急道:“韩小姐,妳先出去,我看妳母亲今天还是记不起妳这个女儿。”
“对,妳快点出去,别刺激病患了。”另一名护士也喊着。
韩思琦手握成拳,再看着朝她不断叫嚣的母亲,说出来的话恶毒难听,她知道今天她母亲还是将她给遗忘了,她已经忘了她这个女儿十年了。
不想造成护士们的困扰,韩思琦走出了母亲的病房。
穿过大厅,走过庭院时,不见刘院长,但此时被打了的她,也不好去找院长说再见,因此她直接离开了疗养院。
明明她出门的时候是晴朗无云,但此刻却是乌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教人难受的霉味,而那厚重暗黑的云层,彷佛重重的压在她身上似的,让她几乎快透不过气来。
她的美貌遗传自她的母亲,年轻时候的母亲,长得很漂亮,追求者不少,可是她只爱父亲一个人,最后也顺利的嫁给父亲,以为从此就要过着幸福的人生,不料,却是她人生恶梦的开始,因为父亲从来没有爱过母亲。
案亲早年有个相爱的女友,在父母的反对下,两人分手,几年后娶了她母亲,但始终没有忘记初恋情人。在她的记忆里,心高气傲的母亲对父亲不爱她感到非常生气,常找父亲吵架。
有一天,父亲向母亲提出离婚,因为他找到了他的初恋情人,对方虽然已经结婚又有一子,但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因此父亲决定要和对方共度余生。也许太生气了,母亲情绪失控,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母亲打父亲,同时也打她,骂她为何不是男孩子。
案亲离开的那天,她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因为她知道父亲不但丢下母亲,连她也不要了,那一年她八岁。
母亲在医院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出院。她十一岁那年,外公在去世前安排母亲再婚,并给母亲不少遗产,就是希望以后继父可以好好照顾她们母女,不料,又是另一场的恶梦。
继父是个好吃懒做的男人,他是因为钱才娶母亲,他总是拿着母亲的钱去花天酒地。
在她的印象里,母亲和继父的生活,似乎永远月兑离不了争吵,而争吵的内容都是和外面的女人有关。有时候继父一出去好几天没有回家,那时母亲就会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几年后,在继父花光了母亲的钱,向母亲提出离婚时,终于将母亲给逼到一个临界点,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不堪回首的往事涌上心头,让她感到反胃想吐。
为了甩掉那难受的感觉,她用力的往前跑,跑了好一会儿,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了下来。
甩不掉,甩不掉那教人窒闷难过的感受,甩不掉那历历在目的从前往事。
一颗心彷佛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渊,那种快要溺毙的痛苦感觉,让她很想抓住什么,但她抓不到任何东西,心不断地往下坠,划出了一道很深且空虚的孤寂……
此时豆大的雨滴开始降下,她看见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或者快速前进,而她,不躲也不闪,缓缓的走着,任凭那大雨劈哩啦的打在她身上,浑身早已湿透,她用手拨去脸上的水渍,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以前母亲虽然记不得她,也不至于打她,母亲总是呆呆的看着她;但最近母亲却会动手打她,那意谓着母亲已经彻彻底底的忘了她这个女儿吗?
她有些失魂茫然地往前走着,连旁边停了辆车也没有发现。
自车上走下了个高大英挺的男人。
“韩秘书!”
雨势太大,再加上有些恍神,韩思琦根本没有听见身后的喊叫,直到那个人抓过她的手,那自大手传来的热度,让她微回过神,一抬眼,看见抓住她的人,她愣了下。
“总经理?”
马维曜也湿透了。“韩秘书,妳干么在这里淋雨?”她的小手冰冷,到底在雨中淋了多久?
“我忘了带伞。”她恍惚回道。
尽避雨势很大,但马维曜还是看见她红肿的右脸,他心惊地抬起了她的脸,上面清楚的印上指痕。
“谁打了妳?”
韩思琦只是苦笑,没有回答。
雨不断地降下,马维曜没有见过这样的韩秘书,没有了平日的自信神采,一向慧黠的瞳眸也黯淡无光,此刻的她看起来非常脆弱,而且好像随时会倒下似的,让他没由来的内心一阵紧缩。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不管她发生什么事,他都无法放下她不管。
“来,上车。”
换掉湿透的衣服,冲了个热水澡,穿上便服,马维曜边擦着头发边自客房走出来。
由于主卧室的浴室给了韩思琦,因此他去使用客房的浴室。
走进客厅,大小箱子对方不少,因为他才刚搬进来这座豪华大厦一个星期,有些东西还在整理之中,虽然他们位在郊区的大宅,空气好又有大庭院,但他对于每天开车往返要花一个多小时感到有点累,再加上他还有美国投资事业要处理,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开车上,因袭和大哥大嫂商量以后,他大哥才勉为其难的答应让他搬到市区居住,说好假日有空就会去和他们一起吃饭。
此时韩思琦自主卧室走出来,身上穿的是他的睡袍。
洗了个热水澡,他看见她气色红润了不少,刚刚不知道有多惨白呢!
“到这边来坐,”客厅有些乱,但至少沙发上没有任何东西,见韩思琦听话的坐下,他接着说道:“你的衣物我丢进洗衣机里,要一个小时后才能穿。”他家是洗月兑烘三合一的洗衣机。
罢刚见她全身湿透,冷得连嘴唇都泛白,因此他二话不说的载她回到自己的公寓,除了急着要她换掉湿衣服外,他也想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刚刚她好像哭了。
他实在无法将平日自信美丽的她,和此刻的她联想在一起,因为现在的她,看起来有些脆弱有些孤寂,有些无助,惹人心疼。
他往她旁边坐下,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那红肿的脸颊,浓眉微皱。“要不要冰敷一下比较好?”
“不用了。”这不是她第一次被打,过两天就会消肿了。
“到底是谁打了你?”他轻模着她红肿的脸颊。
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关心,这让她感到有些惊讶和有点开心。惊讶的是,公子的他居然会关、心她?开心的是,居然有人关心她,从脸颊上传来那属于他的热度,一议她的心莫名的感到一丝暖意。
“你不想说?”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谈,反正以后有机会再问。
他起身,想去厨房倒杯热开水给她,不料他才一起身,手臂却被她冰冷的小手紧紧的抓住,然后他感到那紧抓住他的小手微微抖着。
她在害怕?怕什么?怕他离开?
“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去倒杯水给你喝。”小手仍紧紧的抓住他不放,那双水汪汪的大眼里透露出非常无助且害怕的神色,他不得不再度坐下来。
“没事,我会陪着你。”他拉过她的小手,将那双冰冷颤抖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揉着。
大手摩擦着小手,那自手心传来的不可思议的热度,让韩思琦感到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心也是。
有多久她不曾这般感到温暖过?孤寂太久,顷刻间的暖意让她内心涌上一股强烈的渴望,希望去摄取包多那可以让自己感到温暖的体温。
他本来就猜想她应该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更加确定了,因为此刻的她,仿佛一只迷了路的小猫,露出了渴望被人疼爱的表情,那表情既无助又惹人怜,让人想紧紧地抱着她。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会让我把持不住的。”大手情不自禁轻抚着她薄薄柔软的唇瓣。
哪种眼神?韩思琦意识有些浑沌,此刻的她只知道他看起来好温柔,而自己想要与他更多的接触,渴望得到更多人的体温,因为那种被亲人所遗忘的感觉好难受。
靶到唇边修长手指的热度,内心那股强烈的渴望,让她本能地伸出了舌头,开始轻舌忝起他的手指。
她还真的当起小猫来了,看着那粉舌舌忝着自己的手指,那画面既煽情又诱人,马维曜呼吸不禁急促了起来,自月复下窜上一阵热流……那红润的唇瓣,如此的诱人,如此的让人想一尝芳香,抽回自己的手指,他低身吻住了她。
韩思琦没有拒绝他的吻,她放任自己沉迷在那可以带给她温暖的接触。
在公司,她明明是那么爽快的找尽镑种理由拒绝他,但此刻却像换了个人似的,不过他不讨厌她现在热情的模样。
激热的交吻结束,两人都喘着气。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此时的她像是把他当成浮木,紧抱着他不放。
啊木?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很乐意当她的浮木。
他会紧紧地抱着她,也让她抱着,不会放开她。
一躺在床上,犹如天雷勾动地火。
抱着他,韩思琦有些沉迷在他温热掌心的抚模。原来人体的抚模是这样的灼热,她喜欢这样亲昵又充满热度的接触。
如果可以,她还想要更多,得到更多从他人身上传来的体温,还有温热的气息,因为那似乎可以让她忘却一些事,甚至抚慰她内心角落的那股空虚寂寞。
他低头俯视小脸热红、双唇微敌喘息的韩思琦。此刻的她,眼神涣散,表情迷离,不若往日自信,但却有种单纯的性感美丽,比起平日那一成不变虚假的笑容,现在的她,素净秀丽的脸上满是欢爱后的潮红,那小脸红艳温的模样,教他坪然心动。
真美!
他低头覆上那仍呼着热气的小嘴,给了她一记热吻,因为此刻的她真的好可爱,让他爱不释手。
想起自己是她第一个男人,内心有着说不出的兴奋,虽然他没有什么处女情结,可是他很高兴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晚上,在韩思琦穿回自己的衣服后,理智也慢慢一丝一丝的回笼。
她怎么会和马维曜回家,然后又和他上床的呢?她已经忘了当时的事,也许是被下午那阵大雷雨给打昏了头、所以才会和他发生关系。
说真的,虽然她很感谢他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伸出援手,但并不代表他们之间会有更进一步的交往,她猜公子的马维曜也是这么想的,两人上床并不代表什么。
之前她不知道他缠住她的原因,或许有可能想要得到她,现在得到了,他应该也满足了,那么一切的游戏就到此结束。
“我们交往吧!”就因为以为两人不会右交集,因此当马维曜说出这几个字,才会让站在客厅里,原本打算说声再见,然后拍拍闪人的韩思琦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交往,以后你是我马维曜的女朋友,OK?”他真的对她爱不释手,若不是心疼她是第一次,怕自己过多的可能伤害她,否则今晚他是不可能让她下床的。
他不晓得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心疼女人的时候。
罢刚见到她穿上衣服,有那么一刻,他竟想将她给绑架在床上,不让她离开,对她之强烈,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无法否认的,自己被她深深吸引,但那是不是爱,他不是很确定,只知道既然这么喜欢抱她的感觉,那么就在一起吧,至少他可以确定和聪颖美丽的她在一起,日子肯定不会无聊。
韩思琦看着他。他脸上表情看起来像是有几分认真,可是不管他是出自好玩还是认真,那都和她没有关系。
“总经理,如果你是因为我是第一次而想负起什么道义上的责任,大可不必,因为我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拒绝,马维曜并不感到太意外,因为他早知道她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小女人。
但他就是想要她。“韩秘书,你的意思是你想用完就丢?”用完就丢?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刺刺的说出这样的话,韩思琦脸上一阵赧红。“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么我想知道你拒绝和我交往的理由是什么?”他猜应该和她下午所发生的事有关,那么脆弱无助的她,教他印象深刻。
拒绝就是拒绝,哪需要什么理由!他的逼问让她失去了原有的冷静。
“总经理,我真的很好奇你一定要和我交往的理由又是什么?”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彼此互相吸引,在床上也很合得来,你果然是我的菜,很对我的胃喔!”本来就被她矫美俏丽的外表所吸引,而刚刚两人激烈的欢爱,更是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不只对她愈来愈感兴趣而已,而是迷上她了。
韩思琦大概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对她的身体很有兴趣。其实第一次见面,他就说过了,她是他喜欢的菜,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公子。
马维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拒绝的样子,因此他走向她,勾起了她的脸。
“看你的样子,你该不会想跟我说刚刚在床上,你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可不会相信的喔,因为我可是记得很清楚,某人可是紧紧地抱着我不放,然后一直喊着还要还要,对吧?”小脸一阵热红,韩思琦尴尬的别开脸,同时转过身去,因为她的脸皮没有他那么厚,说这种事完全不脸红。“我、我又没有那么说。”他的话让她想起剐刚激烈的欢爱,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那是因为她想要攫取包多的温暖。
他扬起眉,看着她。“韩秘书,你想要否认你身体想要我?”他的难缠她早就知道了,相信他要求交往也是出自于身体上的需求,既然如此,韩思琦有了决定。
“好,我答应你提出的要求,不过不是做你的女朋友,而是情妇。”也许是鬼迷心窍,又或许如他所说,她也是有的,既然她也想要他的身体,那么就如他所愿好了。
“情妇?”她的建议让他讶然。
“对,我只答应做你的情妇。”老实说,她并不讨厌两人刚刚那样激烈的欢爱,至少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被需要和被疼爱着;“干么做情妇?”
“我承认我们在床上很合得来,所以我们就继续维持关系,彼此之间不需要任何承诺,哪天若是你对我的身体感到腻了,只要跟我说一声,我们马上结束关系。”黑眸微沉,马维曜深凝着她,那看似潇洒的话语让他觉得,她像是害怕被他所抛弃,因此为了保护自己,所以她只答应做他的情妇。
她到底发生什么事?竟然宁愿当情妇也不愿做他正牌女友,谁曾经伤害了她或者抛弃了她吗?
自信、完美、矫俏、迷人、可爱、无助、迷茫、脆弱……表情这么多变的她,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难道她是因为在育幼院长大,被家人遗弃让她有着极大的不安全感?
可是不管哪一个她,都让他非常在乎。总之他无法放下这个女人。
看得出来她是认真要做他的情妇,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而她眼底所露出的坚持,让他不忍逼她。
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的喜欢可以到什么时候,就算男人女人之间的交往,分手分分合合是很平常的事,像他也是直到要回台湾的几个月前,才和上一任女友分手。
“那你要多少包养费用?”
“你不用给我钱,反正我只是要你的身体,而你也只是要我的身体不是吗?我们给彼此想要的就行了。”只要他的身体?真是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了多猛的话?看来她真的很单纯。
“好,我答应。”
“既然我是你的情妇而已,那不需要公开可以吗?”这是她唯一的条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