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十点五分……
萧雨柔第三次看表,她并不喜欢有人迟到,哪怕是什么大公司的总裁。而旁边的展宏远还是一脸惬意地坐着。
终于,秘书在十点十分左右,打开会客厅的门,萧雨柔和展宏远两人站了起来,表示礼貌。然而,就在萧雨柔看见来人的脸时,她愣住了……
秘书小姐打开门,蔚阳先看到一个清秀的年轻人,他大概是“MEE”的总裁吧!他的确是不太合适商场!然后他看到一个女人,身穿白式西服,白色高跟鞋。有着光洁的小腿,匀称的身材,优雅的气质,及腰的一头乌亮的秀发,和……那一股熟悉的气息!他看到了她的脸,那是一张让他梦萦魂牵的脸。雨柔!她回来了!蔚阳激动地看着她,不敢说话,生怕自己是在梦里,一发出声音就会打碎现有的幸福。他的心在颤抖……天!如果这是梦的话,不要让我醒吧!直到旁边的海兰惊叫出来:“雨柔!”他才敢确定,她真的回来了。他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然而她稍有惊讶却依然冷静、疏远的态度把他想要拥抱她的激动压了下来——她还在生他的气么?她不希望遇见他?这种想法让蔚阳的心生疼痛。
老实说,对于萧雨柔来说,今天还真的是很糟糕。倒不是遇到蔚阳和海兰让她难做,因为既然她决定回来,就预期到早晚会遇见他们,特别是自己的父亲还和海兰在一起。不过真正让她头疼的是,他竟然就是“RNR”的总裁!这下私事离不开公事、公事离不开私事了。
听到海兰的叫声,萧雨柔想自己也应该打声招呼,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所以她也笑着说:“海兰,蔚阳!好久不见!”嗯!她在心里赞赏自己,不太浓,也不太淡,刚刚合适的语气。
展宏远这才知道他们互相认识,显出一副惊奇的神情。萧雨柔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自己该介绍一下的,所以她先以礼貌而友好的态度对蔚阳和海兰说:“这位是我的老板展宏远,John。我是‘MEE’的技术总监,同行叫我Flora的比较多。”她嫣然一笑,十足的女性气息展现出来,然后转向展宏远说,“他们两位是我大学时的同学。呵呵,很巧地,也应该是‘RNR’的总裁和艺术设计师吧?”她以稍带疑问的口气望向蔚阳和海兰,以求确认。
旁边的秘书见到老板们都彼此认识,就自动退下了,只留他们四个人在偌大的会议室。
海兰听到萧雨柔的话,不由伤心。她的话虽然友好,但是以前她们从不会这么客气。不过她原本以为萧雨柔会根本不见她的。她会原谅她么?
而比海兰更加心碎的是蔚阳!他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冷淡。她又恢复到他刚认识她时的那个样子了!甚至,那时她的心还有可能接受他,而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仅限于商业上的接触了。不过,既然她回来了,他就有了她的行踪,不用担心她再突然失踪。来日方长,他会对她解释七年前的误会。于是在海兰强忍眼泪想要上前再说什么的时候,他轻轻地拦住她。以一个总裁的态度,稳重地与展宏远和萧雨柔握手。
萧雨柔马上对蔚阳另眼相看。她看到刚才他的情绪激动,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平复情绪,“RNR”的非凡业绩果然不是随便吹出来的。她自己也庆幸,他能这么快定位他们现在的关系,这对于双方的合作都有好处。这样,她应该可以继续商业上的谈话了。于是她立即把话题从“重逢”转到“幻”的压缩问题上。“葛利得先……”
“蔚阳!”蔚阳坚决地截断萧雨柔的话,她怎么可以表现得这么陌生?!
萧雨柔舌忝了一舌忝干燥的唇,重复道:“好吧,蔚阳。我和John这次来是为了‘幻’的压缩问题。”
“对于造成贵公司的麻烦,‘RNR’致以最深切的抱歉。”蔚阳沉稳地说,“听说展先生也是杰出的设计人才。那么,就请你和萧小姐,连同这个游戏的美术设计师海兰小姐将这个问题解决吧,我个人会非常感谢。”蔚阳无法把视线从萧雨柔身上拉开,所以尽避是在跟展宏远说话,眼神还是停驻在萧雨柔身上。她更有女人味了。七年前,她虽然内心成熟,但是外表仍然青涩。当时的她,一眼就可以让人看出她还是个学生,而现在她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有着惊人的妩媚。
“当然!”展宏远说。虽然他平常并不太说话,不过他却能肯定自己是相信眼前这个“RNR”总裁的。虽然他比较深沉,但是那应该是对外的形象。他看雨柔的眼神可以让他肯定,即使是因为雨柔,他也决不会占“MEE”一丁点便宜。
虽然表情上没有起伏,萧雨柔内心可是饱受煎熬!蔚阳的眼神炙热得可以把她融化。天!她还是头一次面对着这么执着的眼光!今天晚上,对展宏远须费心解释一番了。
十几分钟后,计划就谈完了。萧雨柔是设计方面的负责人,所以她会暂时留在“RNR”工作。这等于是说展宏远没有事情干了!萧雨柔有点不解,要知道展宏远也是软件设计的人才哪!她与展宏远很有默契地交换一下眼神,看出他也有同样的疑问。但她稍一斟酌,便决定不把问题提出来。在人家的地盘上,她能抗议什么呢?再说反正只有几天,他们就能回美国了。
蔚阳看着她的倩影,直到她离开会议室,视线还追随着她。砰!门在秘书疑惑的目光里带上,只剩下他和海兰,谁也没有说话。蔚阳点了一支烟,思绪纷乱。她真的成熟了很多!不像以前的她,那时她还多少有些骄傲——为自己的成就,相比起来,现在的她更加圆滑、实际并且内敛。这该是在商场上磨炼出来的。他能了解。看她在言谈举止中的从容不迫以及讨论到“幻”时的专业,不难印证外人对于她的传言。原来她一直学电脑,怪不得自己找不到!不过又是为什么呢?他见过她以前的成绩单,相对于文科的高分,理科可以说是红灯高挂,可是她还是改行了。难道她是要避开自己的搜寻?蔚阳微微皱眉,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悦。还有,她和展宏远是什么关系呢?他刚才观察到他们之间的眼色传递,可以说明他们关系之近……
这时候,海兰的话打断他的想法:“她真的回来了……”海兰的眼眶有些红,“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梦……”
蔚阳苦笑,他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因为她太久没有出现了,所以当她真的回来时,他们都以为是在梦里。他站起来,走到窗户前,猛吸了一口烟,以此证明他们是在真实的世界里。
“蔚阳,刚才为什么阻止我?难道你不想和她解释清楚么?”
“你也看到她的疏远了,再说当时是在办公事。我很了解雨柔,她一向公私很分明。我决定要私下找她说。”
海兰有些欣慰地笑道:“你终于等到了!这下就好了,我也不用那么内疚……啊!我要回去告诉建华!”蔚阳没有改变姿势,对她说:“你去吧。出去时,找秘书帮我把所有的行程都取消,我需要点时间想清楚。”
“噢!”海兰兴奋地奔出会议室。而身后的蔚阳心里却是一片晦暗。曾几何时,只有自己才可以靠近她的身边,曾几何时她只对自己敞开内心,然而一切似乎都变了。蔚阳再一次狠狠地吸进一口烟,看着自己每天都面对着的海洋,心里既纷乱又兴奋。她还是自己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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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雨柔和展宏远回程的车里,也是不寻常的安静。
“你不说话耶……”展宏远虽然在外人面前容易脸红,然而在萧雨柔面前是没有顾忌的。因为从一开始,她就能很容易地接近他,即使看出了他的窘迫也不放在心上。而现在,萧雨柔显然非常后悔当时的一时热情。
她一直看着窗外,很容易让展宏远看出异样——代号“冷静”的女人突然开始不安,有什么样的事情可以带给她这么大的影响?萧雨柔有些不耐烦地说:“如果你要追问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以前是校友。”
展宏远笑笑:“我没有探索的意思。”
萧雨柔这才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她有点补救地回头看看他,表示抱歉。
头一次地,两个人之间沉默着。萧雨柔望向窗外,是曾经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香港七年来变化很大啊。她在心里赞赏着,不觉微微笑着。
展宏远终于打破寂静,说:“你来过香港吧?”
萧雨柔把视线拉回车内,对他承认——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是么?她答道:“嗯,我在香港长大!”
“你在这里长大?!那当初订机票的时候你又什么都不说?害我还看书了解香港呢!”展宏远一脸惊讶,他原本以为她只是来过,和她共事这么多年从没有听她提过出生地。
“你没有问啊。”萧雨柔不太在乎地说。然而心里也有点疑惑,为什么自己从不告诉展宏远关于香港的事情呢?真的因为是不需要么?还是潜意识里认为……
靶觉到她无意再谈这个话题,展宏远也无所谓地朝她一笑,抽出前车箱的财经杂志阅读起来。
萧雨柔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好熟悉的笑容呵!好像今天第一次才觉得他的笑容很……温暖……在哪里见过似的……她拒绝再想下去。萧雨柔有些嘲笑自己的神经质,自己每一天都和他见面,怎么会不熟悉他的笑容?
性能良好的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奔驰,车内只能听见沙沙的声音,稳定得有点让人不安。又一阵沉默在车内蔓延……
懊死!萧雨柔在心里咒骂,今天是怎么了?早在心里排练过多少遍这样的情景,然而今天的气氛却超出她的预料!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跟展宏远的关系搞僵呢?毕竟自己结婚的对象是他啊!她突然觉得回来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没关系。
萧雨柔拿着电话听筒,脸上再也遮不住疲倦和厌烦。天哪!是不是她回来一趟,连T大校长也要打电话来致意?从上午一回到饭店,先是父亲萧建华,再是各个同学好友,连以前的老师都打来电话。看来自己当年的出国算是件大事。
听到敲门的声音,她想也没有想就说:“请进。”因为她知道会在这个时候来的只有展宏远了。她没有因为他的进入而整理什么,还是懒惰地趴在沙发上,就让他看到一脸颓废的自己。
“怎么了?”展宏远本来想告诉她他要到商业区转转,不过看到她的样子,便坐到床上,问她。
“没什么……”是应该把事情说清楚了,可是该怎么说呢?萧雨柔皱着眉头思考着,垂落沙发的手轻轻地点着地面,心想应该怎样让大家不要把精神纠缠在七年前的事情上,“唉!”怎么搞的,明明只是出差,却招惹来这么多麻烦。她抬头,看到展宏远一脸聆听的神情,突然计上心来。
“John,帮我!”
展宏远等了好久,就是为等她的这句话,一直以来都是她帮自己,终于让他等到这个机会来报答她!于是他很兴奋地说:“什么事情?”
萧雨柔坚定地看着他:“跟我订婚!”
找个男人嫁了应该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大家都不用为当年的事情内疚,因为她已经找到幸福了。况且她一直都和展宏远相处得很好,就这么订婚,决定自己的归宿并不算是草率的事情。
“假的?”展宏远开始仔细思考萧雨柔和香港这堆人的关系,不然怎么会在一天内改变她一向精明谨慎的性子呢?
“不!是真的订婚!”萧雨柔毫不怀疑展宏远想娶自己,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不会不了解,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问:“你愿意么?”
“当然。”展宏远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两个人心里彼此清楚,其实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是谈到婚嫁,彼此自然是最好的对象。凭着他们的熟悉,婚姻一定会很和睦。
“恕我冒昧,你是为了某人才这么快决定订婚的?”他还是问了出来。
萧雨柔坐起身来,考虑了一会儿,对他说:“我在七年前,跟蔚阳和海兰,有些渊源。”她一句话,语带过复杂的关系,“后来我去了美国,一直也没有跟他们联系。现在他们大概认为……对我……大概有些内疚吧!我不想再提那些事情,所以我想让他们安心。再说我们结婚也是迟早的事情,就让他们提前知道吧。”听到她稍有闪烁的言词,展宏远大概已经猜出他们之间的“渊源”,于是一口答应萧雨柔的请求:“这样的话,我要去买个戒指。”他站起来,走向门口,又回头说:“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避开口。”展宏远别有深意地观察了她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独自留下的萧雨柔,再次趴到柔软的沙发上,把自己的全部重量都卸下来,两只手轻轻地绞着坐垫外面的布料。她轻咬着下唇,心想:这样就解决了么?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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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远处望着久别的萧家别墅,萧雨柔心里生出一丝感慨。前面的那一片草地,是她幼年同母亲读书的地方,而现在似乎什么都还没有变。在别墅后面的那一片小树林里,她曾经写下第一篇咏春的诗……突然间,萧雨柔意识到,自己是在感怀以前的日子,她自嘲地想,自己是真的变了。
进入萧家停车场,展宏远稳稳地把车停好。为萧雨柔打开车门,然后两人一起走向萧宅大门。
海兰和萧建华脸上有点惊讶,而蔚阳则是受伤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本来他们都以为萧雨柔和展宏远之间只是同事和朋友,而现在照他们一起来萧宅及他们的亲密程度来看,他们的关系似乎不是那么简单。海兰悄悄朝蔚阳瞟了一眼,担心他的感受。而萧建华则热情地上前拥抱多年不见的女儿,萧雨柔也回父亲一个同样的拥抱。让萧建华有些惊讶,似乎女儿并不怪他。
“爸爸,好久不见。”萧雨柔对父亲说,她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当年的阴影。
“柔柔……你可回来了……”萧建华的眼眶有些湿润,人老了,女儿却不在身边,愧疚和想念在这七年的,每日每夜里折磨着他。现在看到女儿并没有冷脸对他,这就是老天爷给他最好的礼物了!
萧雨柔看出他的想法,拍拍萧建华不再似以前一样坚挺的背,轻轻说:“爸!我回来了,以前的事情就忘了吧!”她看到大家眼中的泪水,笑着对他们说:“别这样啊,我这不好好的在这里嘛。”
他们一行人进入大厅,佣人穿着整齐的服装,排在大厅口,齐声说:“小姐好。”
萧雨柔微微一笑,对他们说:“干什么呢,不用了,都散开吧。”然后她再转向父亲、海兰和蔚阳,大方地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我的上司,展宏远。你们叫他John就行了。”
雨柔的介绍令在场的三个人愣住,雨柔爱的不是蔚阳么?
蔚阳的心开始紧张,他虽然仍然是不动声色,但却紧握拳头。
展宏远向众人微笑:“萧伯父,海兰小姐,蔚阳先生,你们好!”不过在看向其他人时,他的笑容显得不太自然,特别是在蔚阳阴郁的眼神下变得有些凝固。看来自己并不受欢迎啊。他揶揄地看向萧雨柔,而萧雨柔也用眼神对展宏远表示道歉,但他们平常的动作在外人面前成了眉目传情。蔚阳的脸色又深沉了几分,她和别人订婚了!她爱上别人了么?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他的心开始疼痛。
海兰打破有些难堪的场面,礼貌地对展宏远说:“展先生好,我们又见面了。”她的话也提醒了萧建华,于是他也跟他打招呼:“展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呵。”
“哪里,哪里。”展宏远忙着说客套话,但他没有忽略蔚阳对他射来的阴沉视线。看来,雨柔和他真的很有“渊源”呢。
萧雨柔打量着整个宅子。表面上,这里并没有多大变化,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萧家因换了女主人,原本摆着母亲的画《春季幻化》的地方换上了海兰的画作,而沿着红木楼梯而上的紫罗兰也被白玫瑰代替。萧家的家具是以深木色为主的,和乳白色的地毯相配,显示出贤静、大方、典雅的特色。而现在有时尚的小家具的点缀,显得有些生机了。她又从窗户向外看到原本母亲种植的芙蓉树,也被一些樱花树取代。萧雨柔知道父母已经离婚了,自己不该去管他们现在的生活方式。然而看到昔日熟悉的环境再也不属于自己,还是有些感伤。看来自从她进萧家的那刻起,感情顿时也丰富起来了。
展宏远看着萧雨柔的表情,了解她的想法,于是轻轻地牵起她的手,表示安慰。萧雨柔也抬起头来,对展宏远温柔地笑笑,对他致谢。看到他们的无言却又意义深远的动作和表情,海兰心里担心,雨柔是不是真的爱上展宏远了?她又看看蔚阳痛苦的神色,不禁为他伤心。他那么痴情,上帝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萧建华没有想这么多。他把他们拉到客厅问长问短,想要弥补这些年的疏远。而萧雨柔和展宏远之间也配合良好,给人感觉他们关系非常和谐。萧建华看到女儿的未婚夫这么体贴,终于展开笑颜,认为女儿找到了幸福。
“老爷,开饭了。”旁边的佣人来到客厅说。
“噢!柔柔,还有宏远啊!一起吃饭去。”萧建华已经改口叫宏远了。
“好啊。”萧雨柔很高兴地答应,和大家一道起身到饭厅用餐。起身时她还能感觉到身后一束注视她的目光,那是他的……萧雨柔有些不确定,他为什么还这么注意她?她已经有未婚夫了啊!
大家都坐在了餐桌旁。萧雨柔身边坐着展宏远,而她对面就是蔚阳,她不禁在心里埋怨这样的安排。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每次见到蔚阳,心里总有一点紧张。
萧建华首先打破沉默,热情地招待女儿:“柔柔,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我知道你今天回来,特地为你准备的!”
雨柔眼睛一亮,双手摩擦着,兴奋地说:“呵!还是回家好啊!谢了,爸!”她的一席话让萧建华不禁热泪盈眶。雨柔不禁骂自己,怎么又牵扯上以前的事情了?于是她连忙开始夹菜,为了显示她和展宏远之间的关系,她往他的碗里夹了许多菜。展宏远有些招架不住,生怕自己吃不了,失了礼节,赶忙笑着阻止:“Flora,你要撑死我吗?”
雨柔这才发现在紧张之下,她竟然不断地夹菜给他,他碗里的菜堆得小山高了!她连忙以一副好妻子的样子说:“你太瘦了嘛!我是为你好啊!”饭厅里的气氛顿时有点凝固,雨柔可以感觉到父亲欣喜的目光,海兰探索的目光,还有他……他深沉的目光。她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只好希望展宏远配合得好一点了。
展宏远看出她的紧张,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你自己也不胖,又有胃病,该注意饮食的是你!”
“你有胃病?你以前没有的啊!”萧建华关心地问。
萧雨柔无所谓地说:“没好好吃饭弄的。”
“什么啊!她一忙起工作来,真的是废寝忘食。上次‘幻’的设计工作,她是主设计师,一个人忙了两天两夜没有停过。”
萧雨柔抬起头来要反驳,却被蔚阳毫不掩饰的心疼表情震动,两人的目光不禁交缠。萧雨柔注意到他从一开始就不停地往酒杯添酒,心里有点不安。这个男人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过度饮酒会伤身么?
众人见状,都很有默契地不语。海兰观察着展宏远,想看出他有没有嫉妒,不过她失败了。海兰开始对他们的未婚夫妇关系起疑,哪有人不在乎自己的未婚妻与另外的男人互望的?
“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不是疑问,而是责怪,蔚阳的话把萧雨柔逼到死角。萧雨柔有点招架不住了,她不想再提以前了啊!
萧雨柔以眼神示意他的逾矩,镇静下来,饮了一小口饮料才回答:“做电脑这一行的,胃病是很常见的,你不也是开科技公司的么?”她又温柔地望向展宏远说:“John也有点胃病。”展宏远不得不表示同意,不过心里却忐忑不已,他敢打赌,这顿饭局大概是他这一生中最诡异的一次了。
“我敬你,祝你们幸福。”蔚阳言不由衷,黑眸由于酒精的作用有些狂乱。他持着满杯的白兰地,话是对展宏远说的,然而眼神却只停留在萧雨柔身上。
房间里的气压立时又低沉下来,众人看着那只盛满烈酒的杯子,对于蔚阳挑衅的举动都很能了解。萧建华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喝酒助兴的提议,海兰也试着劝解:“Chris,你醉了……”,但他的动作没有改变。
萧雨柔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禁气结。该死的!今天一整瓶的白兰地大概都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了,他还要喝!没有照顾好自己的人是他吧?她转头看到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展宏远,了解他的酒量实在有限。为了阻止蔚阳,她一手接过高脚杯,看着蔚阳说:“John的酒量不好,再说他过会儿还要开车,你的祝福我代他接了!”说完,萧雨柔在海兰和萧建华的阻止声中毫不犹豫地把整杯白兰地喝得一滴不剩,喝完还把杯子的口朝下,表示干净。她把杯子放下,与蔚阳对视,她看到蔚阳眼中死灰般的绝望,竟然察觉到自己有点心疼。她赶忙把视线移开,不敢再继续下去。
海兰赶紧上前:“雨柔!你没有事吧?天!那么一大杯酒……不是叫你不要喝吗?”她赶紧跑到厨房吩咐给她沏醒酒茶。
“我没事的,我的酒量不是很差,一点白兰地难不倒我。”她一边安慰着大家,一边把饭碗里的饭菜吃完,心想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倘若再待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你胃有没有不舒服?”展宏远端来醒酒茶,喂萧雨柔喝下去。
“没事的。想当年,整个工程系没有人敢跟我拼酒呢!”虽然是这么说着,萧雨柔还是没有拒绝他。
看到他们之间的柔情,蔚阳心里撕裂般的疼着。她真的爱上别的男人了!以前她不会为自己说话,她不会为自己挡酒。她的态度仿佛她从来不认识他,而对展宏远的温柔是他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得到的。蔚阳的心在泣血,自己等了她整整七年!终于等到她了,却是这样的结局。这叫自己怎么甘心?怎么放手?蔚阳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他一定会把雨柔强行带走,他会把她禁锢,让她永远只待在自己的世界中!于是他猛地站起来,拿起外套,犹如逃难般离开了萧家,连声再见也没有说。
海兰尴尬地为蔚阳解释,不过展宏远并没有介意,反而流露出很了解的神情。
萧雨柔从窗子看到蔚阳疾驰而去的车子,不禁有些担心他的安全。这时候,展宏远从身后触碰她,提醒她也该走了。于是她整理好心情,客气地和父亲、海兰道别。
“John,你先去把车开出来吧!”萧雨柔很想和海兰单独谈谈,而展宏远也了解,于是他先下楼去开车,把空间留给萧雨柔和海兰。
“我很明白你们的心情。”萧雨柔抢在海兰之前打破沉默,“可是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了。”
“可是……”
萧雨柔打断她的话:“你先听我说,在我的世界中,七年前的那一天就是分界点,是从前和现时的分界。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萧雨柔了,所以以前的事情对于我来说也没有意义了。”萧雨柔抬手抚去被微风吹乱的发丝,平静地说。
“那蔚阳呢?他爱你啊!你给我一点时间解释,真的是误会……”海兰急忙地想挽回什么,但看到萧雨柔那自然的样子,似乎那一天是上一辈子的某一天那么遥远、平常,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话是否有必要了。
“不是我不听,而是没有解释的必要了。”萧雨柔抬头看着一脸焦急的海兰,自己云淡风清的表情和海兰的焦虑形成了讽刺性的对比,“生活好像是行船,过去的就过去了,刻舟求剑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不管当年是什么样的误会,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没有影响,所以就更没有必要说出来,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更何况我现在有了John……”听到倒车的声音,萧雨柔回头看到展宏远已经把车开了出来,她给了他一记温暖的笑容。
“你真的变了。”海兰有感而发,“你不再总是远离人群了,是为他而改变的么?”
“我不知道。不过我会和他结婚,过所有夫妇都会过的生活。”
“真的不能回到过去了?”
萧雨柔没有说出答案,但眼神和表情已明确地告诉了海兰她的想法。海兰真的泄气了,或许雨柔是对的,这么长的时间里,人不会一点都不改变。变了就是变了,不是想回到从前就可以的。自己从不懂事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持家的少妇;蔚阳由一个阳光男孩变成一个敏锐、蓄势待发、精锐得让人心颤的企业家;那么雨柔又有什么理由不变呢?连蔚阳显而易见的神情也不能再挽回什么了。
萧雨柔听到展宏远为她打开车门的声音,知道自己不能多讲什么了。她握住海兰的双手说:“没有什么原谅与不原谅。一切重新开始!我、你和蔚阳还可以是朋友。只是,我不想我现在的生活有什么改变。请把这番话告诉蔚阳吧!”她又回头看到已经准备好的展宏远,面带笑容地向海兰最后告别,“我要走了,保重。”她意无反顾地走下阶梯,对展宏远说:“我们走吧”便进了车里。
车子缓缓地转弯,萧雨柔在反光镜里看到了依然站在那里的海兰,她的唇似乎在说着什么,萧雨柔知道,海兰是在说——保重。萧雨柔突然也觉得眼睛痒痒的,连忙把头扭开,不再去看身后的人,心里嘲笑着自己的多愁善感。
展宏远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今天晚上你可要好好跟我解释你们的‘渊源’了吧?”说完,他好笑地看到萧雨柔顿时如临大敌般地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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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
“‘没有解释的必要了?我们还可以是朋友’……这是她说的?”刚从马来西亚回来的蔚阳站在落地窗前默默重复。
海兰看到他的安静,不由得心悸,她总是觉得他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是的……Chris……死心吧!她已经有了展宏远了。”海兰有些残忍,但是她知道她是为他好。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蔚阳眼中不再有感情。
“你……”海兰还想说什么,然而还是没有说出来,只好退出蔚阳的办公室。
许久,他通过窗户看着在外面走动的萧雨柔。当初把她的办公室放到这一层是为了每天都能看到她,然而现在这却成了他每天都要受的折磨。他好想象以前一样爱她、吻她,恣意享受拥有她的快乐,可是她不再属于他了!她爱上了别人。承认这一点,需要多少勇气,需要忍受多少疼痛呵!看到萧雨柔忙碌又充实地工作着,在几个部门间穿梭。他不禁想到,自己能不能?能不能放她跟别人走?能不能忍受看到她的笑容为别人绽放时的噬心之苦?能不能眼看着别人拥有她,自己却保持冷静、无动于衷?为什么?难道说,她对自己来说真的是天上的寒星,永远也不能接触,永远也不可能拥有?
蔚阳把自己的重量倚靠到高强度的玻璃上,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再也没有力气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