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
厉眸一凝,宗御宸手上刚刚传真进来的纸张飘飘落地。
现在匪徒未免也太嚣张了,竟然欺到开阳门头上来了,老虎不发威,倒当他们是病猫了?
看来,他真是让开阳门沉寂太久了。
“全面封锁消息,不准泄漏出去。”他讨厌自己的名字整天出现在新闻头条。
幽然的冷眸里不带一丝情绪,平静的脸上更是完全看不出焦虑。
“瀚,去查出传真的来源。”他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狗胆。
“是。”候在一旁的人马上飞快地捡起地上的传真冲出门,这厅里的沉凝气氛真的会逼疯人。
虽然门主的脸上完全看不到怒气的存在,可是自他周遭所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让人得随时注意警报,免得到时怎么尸骨无存的都不知道。
啊,真好运……
目送着那个如释重负的背影冲出大门,还站在厅中的众人纷纷对他投以羡慕的眼光,多希望那个冲出去的人可以是自己。
他们宁愿出去日晒雨淋达成任务,也不要在这里提心吊胆等候差遣,那太可怕了,对心脏并不怎么好。
空气再度凝滞,然后,他冷冷的眸光停格在保姆身上,“贝丝,你的工作是什么?”
贝丝双脚抖得站不住,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门主饶命、门主饶命……”声泪俱下。
“小少爷三天两头就往外跑,那要保姆做什么?”他的语调平缓淡漠,却让听的人一股恶寒自背脊窜起。
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呃,不能骂门主是狗,应该说平静河面下的漩涡往往才是令人丧命的致命点。
“因、因为小少爷成天哭闹着要妈咪,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啊……”即使抖得快要语不成句,贝丝还是奋力为自己解释着。
妈咪?哼!
“所以你就放他四处跑?”声音更冷了一度。
“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看顾小少爷的,请门主再给我一次机会……”头很勤奋地磕着。
呜……早听说开阳门的钱不好赚,即使待遇再怎么优渥也不该贪心,现在好了,简直是在自找死路……
“人已经不见了,你要看顾谁?”他眼色一使,一旁候着的人马上意会地上前将贝丝架起。
“门主,饶命啊……”贝丝吓得差点没厥过去,更是拼命告饶。
宗御宸充耳不闻地阖起冷眸,“将她关到地牢去,直到小少爷找到为止。”
哭闹的声音逐渐远去,宗御宸烦躁地将自己摔进椅中,俊眉深锁。
对于宗宇阳,他一向有着复杂又莫名的情绪,虽想疼爱他,却又不免因他貌似他母亲而有着深深恨意,爱恨剧烈对拔,到最后他只能选择冷漠以对。
其实,并不是不爱他。
耙动开阳门的人,他绝对要让那不知死活的家伙付出惨痛代价。
拿命来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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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吃汉堡,我要吃意大利面啦。”任性的小子绝食抗议,对眼前的食物不屑一顾。
成天不是三明治便是汉堡,腻死人了,呜……他好想念家里的海莲大妈,就算不是餐餐山珍海味,至少会来点变化吧。
唉,他有点能了解游子的心情了……
“死小表,你少得寸进尺。”进房一见被挥落地上的汉堡,马修不悦地低吼。
都是钱啊……
“哼。”撇头一哼,十足少爷脾性。
“你——”动了气,马修直想将他抓起来痛揍一顿,教他如何爱惜食物。
没苦过的小孩,根本就不了解食物的可贵。
“小阳!”叶可晴连忙冲过去将汉堡捡起来拍干净,现在可是人在屋檐下,容不得他耍任性的,“你乖,等离开后姊姊再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被关了几天,年幼的他开始不耐烦起来,没得吃又没得玩,对他来说简直跟地狱一样可怕。
“给我安份点。”恶狠狠地一瞪,马修转身欲离去却迎面撞上匆匆忙忙冲进来的华伦。
“马、马、马修——”华伦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结巴得严重。
“你在慌什么?”稳住差点被他撞倒的身子,马修白了他一眼。
见鬼了不成!就算是炸弹轰过来要死也是一起死,他一个人在那慌个什么劲?
“宗、宗、宗……”他颤抖的食指指着门外,依旧在结巴。
“宗什么?”马修不耐烦地将视线移往门外,双眼跟着瞪大,下巴差点掉下来,“宗御宸?!”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爹地!”还嘟着嘴生闷气的宗宇阳惊喜地抬头,跟着便要冲过去。
没想到爹地竟然亲自来救他,喔,他一定会感动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的。
“你干什么?”马修灵机一动地抓住宗宇阳要冲过去的小身子。
会亲自来就代表够在乎,他怎能轻易放过这个挡箭牌,就算一毛钱都拿不到;至少也要能全身而退。
“爹地!”小小的身子被揪起,宗宇阳双脚悬空地乱踢。
宗御宸眼神瞬间冷下,淡漠的杀意浮上,令人看了不寒而栗,“你真的以为抓着他能有什么作用吗?”
“什么?”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马修愣了一下。
他寡情的言语让宗宇阳还在挣动的身子安静下来,澄澈的大眼里眨着受伤的泪,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原来爹地来救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是他想太多了。
“喂,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啊,他是你儿子耶。”叶可晴气不过地冲来对他破口大骂。
怎么有人可以当父亲当得这么恶劣,她今天总算是开了眼界!
宗御宸倒是没想到她也会在这里,讶异地挑了挑眉,“你是同伙?或者是对他的报复?
唉,女人。人矮心眼小,简直是一无是处。
“瞎了你的狗眼!”她气得口不择言,“我是跟小阳一起被绑来的。”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宗御宸敛下冷眸,看来她对那小子关心是真的。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怕你,你到底要不要你儿子的命?一句话。”亮晃晃的刀子架在宗宇阳脖子上,马修豁出去了。
“那你要不要你的命?一句话。”再抬起眼,厉光又重回宗御宸眸中。
开阳门,从来就不是个能被威胁的对象,既然敢做,他们就得敢担起后果。
“唔……”瑟缩了下,马修手上的刀于差点抖落,“你、你到底想怎样?”
冷汗一颗接着一颗冒,马修与华伦的脸上皆是一片惨白,他们仿佛已看到挥着镰刀的死神在朝他们招手——
什么万能绑架公司……早知道就不干这种糊涂事了,这下可好,钱没拿到命反而要赔上,这才叫得不偿失啊!
他们也不想知道究竟是怎么被找到的,愈清楚开阳门的厉害,他们恐怕会更痛恨自己的愚蠢。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嘴角弯起一抹冷弧,他讽刺道。
手还抓着宗字阳,然后马修和华伦的脚却不受控制地噗通跪下,“门主大人,请你原谅我们的无知吧,小少爷我们可以无条件奉还,只要你大人有大量——”
哼,大量!
对,他承认他心胸狭窄,没有大量,所以——
“瀚。”唤来贴身随从,他背过身去。
通常主子这举动代表着“杀无赦”,瀚意会地向前。
“你、你、你要做什么?”马修吓得更加大力将刀抵住宗宇阳喉口,细女敕的皮肤被他划出一道血痕。
“小阳!”叶可晴心疼地捂嘴大喊。
“你、你不要再过来,不然的话我——”话还未来得及说完,马修手中的刀电光石火间被夺下,仿佛只在吐息之间。
眨了眨眼,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刀怎么被夺走的,他们两人的手马上被反剪身后地架了起来,痛得他们闷哼一声,“啊!”
“小阳。”叶可晴冲过去将月兑离险境的宗宇阳紧紧搂在怀中,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停往他头顶洒。
宗宇阳很吃力地在她怀中抬头,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小阳没事,姊姊不哭。”
呜……看到姊姊这样哭,害得他也好想跟着落泪。吸吸鼻头,他坚强地朝叶可晴露出可爱的笑。
“痛不痛?”蹲检视他脖子上那道血痕,叶可晴心疼得直皱眉。
“不痛。”宗宇阳很勇敢地摇头。
“走,姊姊带你去擦药。”站起身牵起宗宇阳的小手,却不期然撞进宗御宸深沉难解的冷眸里,叶可晴这才慢半拍地想起目前的处境。
天啊!他爹地也在场,她却傻子似地对他表示显然很多余的关心,这下那个冷脸男不知道会怎么想她了。
“怎么,演完你们的温情戏码了?”宗御宸嘲弄地调高嘴角。
“爹地……”怯怯地走到宗御宸面前,宗宇阳垂下的小头颅一直不敢抬起来。
他私自外出一定给爹地惹麻烦了,还要劳动爹地亲自出来找他……呜,爹地一定会很生气。
“知道怕了?”双手环胸,宗御宸脸上仍是淡漠得看不出一丝感情,就算是慈父多败儿,也不需要如此严苛吧!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四处乱跑了。”双手绞得死紧,童音压抑着恐惧,宗宇阳单薄的身子在他父亲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记住你说的话。”转身往门外走去,宗御宸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这没心、没肝、没血、没泪的魔鬼!
叶可晴搂住一直强忍委屈的宗宇阳,心里不停咒骂着那个冷情男,恨不得能将他那张冷脸狠狠撕掉。
她就是搞不懂为什么有人的性格可以恶劣成那副德行,面冷心也恶,简直是十成十的恶魔。
“姊姊。”哽咽的童音低唤。
“嗯?”
“爹地一定更讨厌我了,怎么办?”
问她?那他可能问错人了。她怎么可能会知道他那个性格扭曲、寡情冷血的爹心里在想什么。
“小阳,你不要想太多——”模模他的头,叶可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这孩子,有时天真得让人想好好呵护,有时却又懂事得教人心揪疼,唉!
“小少爷,回家了。”杀风景的声音响起,瀚跟他主子一样淡漠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姊姊——”宗宇阳更加抓紧叶可晴的手,这一别,他跟姊姊或许再无见面的机会了,他不要!
纵是心中有万般不舍,叶可晴仍是不得不放开他的手,
“乖,快去,免得等下又惹你爹地生气丁。”
“不要——”宗宇阳这下直接冲上去搂住她的腰,叶可晴无奈地看向瀚。
“小姐也一起来。”
“嗄?”
“好耶!”
一大一小呈现两极化的反应。
“姊姊,走,我们一起回家。”宗宇阳一扫阴霾,快乐地抓起叶可晴的手要踏上归途。
“等、等一下。”叶可晴震愕的脑子无法消化这个消息,“为什么我也要一起去?”都说了她不是同党了。
“我只是奉令行事,小姐可以亲自去问门主。”瀚公式化地回着话,一脸爱莫能助。
“可是——”叶可晴还在挣扎。
“别可是了,姊姊,陪小阳一起回家吧。”死命地抱着叶可晴步下楼,走向一旁候着的房车,宗宇阳脸上的笑颜比天使还灿烂。
反观叶可晴,怎是一脸被打到的衰样,前途堪虑的茫然。
她可不会忘记自己的第一次,是怎么地——被他欺了去,难道他又想……
慌忙甩掉那可怕的想像,叶可晴愈发搂紧宗宇阳,这下只能祈祷这小挡箭牌能多少有些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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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的情绪在心里摆荡着,涟漪扩及全身,她下意识抓紧宗宇阳的手。
“姊姊?”查觉她的不安,宗宇阳回握了她一下,给予她勇气。
天知道她此时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勇气,而是让她可以逃离这里的助力!
“小阳,你家真大。”大到她欲哭无泪。
“姊姊喜欢的话,以后可以住下来啊。”没听出她语里的无奈,宗宇阳误以为她是在称赞。
她换上一脸敬谢不敏的惊恐神色,“别开玩笑了。”
住在这里?那她可能会因为惊吓过度、精神耗弱、气怒攻心等等不治之症而提早见阎王去,还是免了吧。
她有一个四坪见方的小窝,虽然不是顶豪华,倒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最重要的是,住在那里不用怕偷袭。
真的不是她要自抬身价,实在是那位“门主大人”每回见到她的眼神都诡异到令她毛骨悚然,然后就令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身不由己”的那个夜晚,简直是羞愤交加,尤其是看到他那张无关紧要的冷脸时,更想狠狠赏他一巴掌。
到底是他太厚颜还是她脸皮薄?为什么她这个受害者到了他面前反倒先气虚?
“小姐,下车了。”车门猝不及防被打开,瀚那与他主子同出一辙的冷脸出现在车门外。
叶可晴回过神后才发现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映人眼帘的是宏伟得让她觉得自己很渺小的建筑,呜……她可不可以不要下车啊?
“姊姊走吧。”蹦下车,宗宇阳很自然地牵起叶可晴的手。
唉,既来之则安之吧。
认命地下了车,华丽的维多利亚式建筑骚动着她的视觉神经,却雀跃不了她的心。
一步入厅中,一道人影马上冲过来抱住宗宇阳,“小少爷,你平安回来了,呜……”
“保妈?”不明所以地被强搂人怀中,宗宇阳腾出一只小手在她背后安慰地拍着,却仍是一脸不知发生何事的茫然。
奇怪,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原来保妈这么爱他啊?
“你可以去领资遣金了。”冷冷的声音杀风景地传来。
贝丝放开宗宇阳,眼眶还含着泪,“小少爷,我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自己好好保重——”
其实她舍不得的是那优渥的薪水啊!
“为什么?”眨着疑惑的大眼,宗宇阳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保妈要走?
“你已经断女乃了,难不成还要黏着保姆?”话是对着宗宇阳说,宗御宸一双冷眸却是若有似无地瞅着叶可晴瞧。
“可是——”咬着下唇,宗宇阳委屈地低下头。
爹地不理他,现在连保妈都要遣走,爹地这次真的那么生气吗?所以才会给他这么重的处罚。
明明知道他最怕孤单了……
“我会替你请个家教。”他视线这回光明正大地定在叶可晴身上。
家教?眨了眨眼,叶可晴慢半拍地察觉到那话好像是针对她说的。
“我?”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我念的是幼教耶。”有没有搞错?
“他这年纪正好是上幼稚园的时候。”宗御宸一句话便堵回她的反驳。
“我没经验——”叶可晴垂死挣扎。
“所以这是给你实习的机会。”嘴角勾着冷笑,他又是一句话断她生路。
“我学校课业繁重——”其实她想说的是,她根本不想让他雇,可是因为太孬了,所以只好采迂回战术。
“可是你还有时间去育幼院当义工。”所以并不是完全没空闲。
连这他都知道?叶可晴俏脸垮下,心里暗自叫苦。
“我家离这太远了,我并没有交通工具——”她抓住最后一线生机。
“你可以搬进来住。”
“什么?!”叶可晴险些气质全失地跳起来,搬来这里住?她又不是找死!
“好耶!”相对于叶可晴惊恐的反应,刚刚那还泫然饮泣的小子可乐了,一张脸笑得灿烂,“姊姊,你就住这陪我嘛。”
原本还担心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姊姊了,爹地果然是爱他的,只是表达能力稍微差了一点而已。
一大一小的身影又在她脑中剧烈拔河着,一边是恶劣冷血的冰脸男,一边是天真寂寞的小天使,她到底要怎么办——
“不行!”闭上眼睛,她猛然大喊。
为了生命安全着想,她只能对无辜的小天使说抱歉了。
“姊姊……”眼眶泡着泪,小家伙可怜的细喊会让人心先软了一半。
不要怪她铁石心肠啊,谁叫他投胎时不好好挑,挑到这个冷血爹,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旁人无法替他走——
“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你需要什么吩咐下去就好,我不会亏待你的。”淡漠的嗓音飘呀飘进她耳中,她愣然抬首,人已不见踪影。
喂喂喂,这太超过了吧,她又没有答应,他怎么可以随便任他高兴安排?
没错,他就是可以,因为他是宗御宸。
宗御宸?拽个屁啊,她又不归他管……
“叶小姐,请这边走。”
瞪着眼前的无辜笑脸半晌,叶可晴这才泄气地垮下肩,认命接受这个现实,这男人一向是不给人拒绝的权利的。
她是不归他管没错,可是她现在踏在人家的地盘上,如果他不放人,就算她再插上几百对翅膀也飞不出去,除非有哆拉A梦的任意门……
那前提也是要真的有哆拉A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