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雷浩到日本只是为了办公,毕竟他身边还有位机要秘书——他的妻子,怎知他竟没几天突然遣走王美伶,看样子是有度假的意思。
我们的车行驶了大半天,终于在一处立着一对石狮的大门前停下。
"到了。"雷浩扶我下车,因为车子绕了太多山路让我晕了车。
"还好吗?”
我轻轻点头,强压下呕吐的冲动,脸色想必苍白得吓人。
我双脚发软,只好倚在他身上将全部的重心交给他。
不一会儿,大门打了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和服的女子,朝雷浩行了个大礼。
"雷先生,您来迟了。"那女子以日文说道。
"一切都整理好了?"雷洁回以日文。
"是的,就等您来。"
"很好。"
说话的时候,他已搂着我走进门内;同时我也感觉到这名女子审视我的目光。
那女子盯着我。
"这位小姐是——"
"寒梦尘。"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那名女子说:"你要派人保护的对象,我不要她有任何损伤。"
他们之间的对话皆用日文,是不想被我听到吧?
只可惜——雷浩不知道我懂英、日语,他们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惊讶雷浩对那女子所下达的命令。
他重视我到这种地步?!
这样子教我不得不相信金妮对我说过的话。
只是——么?
难道他真的
不!我不敢想。
就在此时,胃部传来一阵灼痛直上咽喉。
我赶紧捂住嘴,拉扯雷浩的衣服。
"怎么?"
"想吐。"我勉强挤出这两个字。
来不及离开雷浩也无法阻止身体的自然反应,"恶"的一声,胃囊中所有的秽物全教雷浩的衣服接收了。
所有的事发生得太突然,我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倒了去……
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和室里。
门被拉开,走进来的是方才迎接雷浩的女子。
"雷先生要我来看你醒了没有。"她以中文说明来意。
我坐起身看她跪坐在榻榻米上。
自从遇上雷浩,我所看到的女人全都规格化,眼前的这位既美且艳,浑身透着精干的气势,其条件不输王美伶甚至还胜过她十分!
对看了许久,她先开口:
"我是后藤井子,你好。”
我点头后回礼,实在是不明白她自我介绍的用意。
"雷浩呢?"我问。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吐在他身上一事向他道歉,尽避他对我的伤害远胜于此事。
她面露愠色地看着我,"没有人敢直称雷先生的名字的,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我有礼无礼都和你没有关系吧?后藤小姐。"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把他捧上天?难怪他总是妄自尊大。
她的愠怒在转瞬间消失无踪;取而替之的是优雅的唇色勾勒出柔媚的弧形。
"难怪雷先生会喜欢你。"她以日文自喃。
我也以日文回她:
"你又从何看出雷浩喜欢我?"
她被我吓了跳,"你会说日文?”
我微笑,"一点点。"
"雷先生并不知道。"她的口气有点责备的味道。
"他没问,我也没必要说。"
她叹了声,又扬起笑容。
"雷先生显然太小看你了。"
"他怎么看我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她移近我身边,美丽的双眸隐含不解的困惑。
"你这是欲擒故纵的诡计,还是天性如此,真的不在乎任何事?"
"随你自己想。"我已不想辨驳。爱怎么猜测、怎么研究是她自己的事。
"雷浩呢?”我回到老问题。
"雷先生在饭厅在等你,"她指向我左侧,"那套衣服是给你换洗的,右侧的门直通向浴室,我一会儿来带你。"
她一说完便退了出去。
我拿起衣服依照她的话拉开右侧的门,入眼的是人造景观的假山假水,乍看之下像是室内花园,但室内中央的大池子热气氤氲,空气中还透着淡淡的硫磺味。
温泉?!
我微笑。他可真懂得享受!
假山座落在浴池一侧,之中还接了半圆中空的竹管做为渠道,浴池的水就是由这引进的,至于源头——大概在很远的地方,想必这里靠近温泉区,才得以接了泉水过来。
头一次接触温泉,心里不能说没有新奇的感受。
我泡进池里,不到几分钟,皮肤就红通通像只煮热的虾子,但有说不出的舒畅感由四肢百骸传来,温泉确实有舒解疲劳的功用。
我不得不承认——同样是岛国,日本给我的感觉远比我出生地的台湾来得好;或许是因为在这没有亲人的牵绊,一种破茧而出的重生感委实明显。
一直以来,我总徘徊在舍与不舍之间。离了家又不甘心就此与家中音讯全失,所以拉了如秀当中间联络人;但也因此让所有人以为我的离家是为了赌气,完全不当它是一回事!
我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只是伤了我自己,别人根本就无关痛痒。
"呵呵……"忍不住笑了出来,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想通——雷浩这么做的用意是为了打破缠绕我已久的矛盾,只是他自作主张替我选择"舍"这条路。虽让我受了伤,但比起游移在该舍不舍的痛苦挣扎中,这伤是轻多了。
为什么我现在才想通雷浩的用心?难道温泉除了活络人体筋骨外还有疏通思绪的妙用,呵呵!
"还不起来吗?你己经快煮熟了。"
我吓了跳,回过头看清热气中的人才松了口气。
"让你吃顿人鱼大餐也不错啊。"
"我倒宁愿这条人鱼活生生地在我身边。"他朝我伸出手,"上来吧,我已经叫人把晚餐送进房里了。"
我待在池里,一动也不动地直盯着他伸出来的手,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好。"
他收回手,凝视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好一会儿,才露出一脸诡异的笑容走了出去。
他又看出了什么?,
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尸尸尸
晚饭就在无声无息却又倍感诡异的气氛下结束。
雷浩和后藤井子说了些话之后又转进房里。
"你在看什么?"被他瞧得很不自在,我挪了挪身子,口气平淡地问着,不想投入太多注意。
"你想通我这么做的缘故了是不?”
还是被看了出来。
我笑了笑,拨弄头发藉以掩饰这种被人看穿的无措感;不管如何,在人前自己的心思无所遁形是件很难堪的事。
但我无法逃避,只有面对一途。
"你不是看出来了。"
"恨我吗?”
我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事后才问并没有任何用处。
尽避如此,我还是回答了。
"没有,相反的,我必须谢你。"
他扬眉,像是在等待下文。
如他所愿,我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我一直苦于与家人要断不断的矛盾情结,尽避当时给我很大的杀伤力,但事后复原的速度也快,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难。"
"怎么突然想通了?”
"感谢温泉吧!箱根塔之泽的温泉确实有它的妙用。"看他略微吃惊的神情我忍不住笑了:"别把我想得那么无知,好歹我也曾念过书。"
他笑着搂住我:"难怪井子离开前告诉我别太小看你。女人,你开始令我惊奇了。"
我微微仰起头盯着他的下巴。
“你……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我不确定地问着。
“是很好,"他抓住我双肩将我推移一些距离,看着我:“因为有人开始说实话了。"
他的表情让我清楚他口中的人是谁。
"我只是就事论事,跟说不说实话无关。"
"是这样吗"他掬起我一撮头发环绕在手指上,"平时的你是不会和我说这些的。"
我一楞。他说的没错!我怎会突然跟他说这些?!
他一手托起我的脸细看,"有趣的表情。"
我别过脸,月兑离他碰触的大手,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挪。
我太大意了!到现在才看出他这另一种逼迫的方式。
不愧是雷浩!从另个角度推敲,我不由自主地跳进去。
"大意失荆州"就是我此时的最佳写照。
他没有逼近,只是摇摇头,"你太聪明了。"
"所以你别再费尽心思,没用的。"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挺纳闷他这回竟好心地放过我。
但我纳闷得太早了,早该知道他不会有"好心"的时候,更别提放过我了。
他长腿一跨、长臂一伸又将我抓回怀里。
"有没有用你心里有数,你对我不单单只有恐惧。"
"不!"我斩钉截铁地否认,"对你,我只有怕——完完全全的怕。"他太深沉莫测,太难捉模,教人不怕也难。
他伸手替我将滑至颊边的发丝拢至耳后,灼热的唇贴在我耳畔,低沉的嗓音发挥它特有的威力,丢下一颗扑塑迷离的烟雾弹。
"怕过之后呢?你有没有想过……"
夜,就此深了……
从没看过枫红,如今终于一饱眼福。
这别墅——不,应该说是宅院——在传统式的木门之后是占地颇巨的樱花林,樱花林之后接着一大片枫树林,而后才是日本传统式的建筑物。一步一景,景随步移——说没有震撼是骗人的!
随意走到一棵枫树下坐着,聆听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响,一片睡枫红随风而落,落在身旁,落在身上。
我不急着拂去,因为拂去了一片又有另一片落在身上,只要风不停,枫叶就不会停止掉落,拂去——只是徒费力气而已。
"人不染风尘,风尘自染人"的意境大抵与此相同吧!
于是乎,尽避我再怎么冷眼看待这世界的一切,再怎么想让自己被摒弃于世界之外还是月兑不开这尘世——但我仍旧努力让自己尽量神游物外,跳开世俗;只因这世间太混乱,我理不清也不想看。
我不是没有梦想,也曾为了梦想在尘世中努力,但雷浩的出现毁了一切,倾刻间摧毁我堆砌中的城堡。
没有梦想的人是可悲的,但我不容许自己走进自怜的死胡同,所以只好坦然以对,而坦然以对的结果是造就我更冷眼看待世俗。
只是——没有梦想的生活意味着对未来不可知的茫然。时间像是一股洪流,我只能任其涌向我,把自己放逐在洪流里不分东西南北地飘流——这样的飘荡应该让我最后沉滞在茫然中远离一切,但雷浩不允许,所以他总会霸道地唤回我所有知觉,逼迫我看着他,看着他在我四周所营造的世界。"
于是,未来依旧茫然,但在茫然中有雷浩牵引出的方向,可是我看不见,寻不着;因为这方向太过迷离,顺这方向所至的终点更是暖昧难明的结局——我没有胆量任他牵着走却又被他逼着走……这情况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哪一天他才会厌倦我?
在半空中捕捉到一片被风吹落的枫叶,手掌般大小的叶片让秋风染上醉人的红,但干涩的触感却显示它已无水分的洋溢,生命的迹象。
忍不住握拳粉碎手上的叶片,再张开手掌任风带走残碎的枫红——很冷漠的做法!但是就算我不做,总有一天它也会在自然分解而破碎,化成大地的养分,我只是加速它的灭亡罢了。
“美景当前,你是这么摧残它的?”
一个黑影罩下,占住我眼睛所能触及的范围,熟悉的气息顺势罩住我全身。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
“刚刚。”他心不在焉地答着,一双大掌贴上我双颊。
好暖和!我贪婪地吸取他手掌传来的热度。
“唇都发紫了。”他低声斥道,大姆指抚上我的唇以传递热量。
虽然知道不可以,但我还是禁不住心中涌起的悸动。
“别突然对我这么温柔。”我垂着头低喃,害怕承受更多。在日本近半个月,他表现出了在台湾所没有过的温柔举止,我怕自己会因此而忘了形。
只是他从不把我的请求听在耳里,总在我有一丝悸动的时刻更加狂野地侵略,企图挖掘出我更多的感情——就像现在的啄吻……
“雷浩……”我困难地推移开他,“别这样……”他的温柔实在教我害怕。我不该把自己的冷漠想得太高竿,错估他对我的影响力,在我的脸一定很红。
“每次你一心慌就会叫我的名字,是为了阻止我还是提醒你自己了?”他拉我站起,解开风衣裹住我的身子,踏上衔接枫树林的回廊。
“都有。”
“我对你构成威胁?”
“一直以来都是。”我老实地回答。
他大笑,加深力道搂紧着我。
“聪明的答案!明明是挑衅却又该死的惹火不了我。你已经学会如何避免触怒我了是吗?”
“可能吧。”我答得模棱两可。“人有求生的本能,懂得如何避其锋。”
“承认对我的感觉真有那么严重?”
“足以让我陷入破败的命运,你要我那样——面临破败然后崩溃?”
他停下脚步,表情严肃地审视我。
“你该明白这辈子你只能依靠我,只能属于我。”
“我明白。”我点头,“你说的我全明白。正因为如此,我无法承认。一旦把心交给你,我的下场就会和金妮、王美伶一样——眼睁睁看你把得到的心扯碎抛在地上!她们或许有能力承受,但我不行。我已经失去一切,不想连自己也失去。”
“你该学着相信我。”他再度拥我人怀,弯身低头埋入我颈间,吐出一声长叹:“只有你是我要的,你为何不明白。”
他的声音带着疲倦,使我突然间有种想反手拥住他的冲动!但我没有付诸行动,因为被自己这念头给吓住了。所以我只是站得直直的,不敢妄动,任他在我颈间一次又一次的叹息。
他………恐怕是累了,而我……也没好到哪去。
雷浩离开了。
把我丢在日本,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日本,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我以为,就算他已经厌倦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也会把我带回台湾再甩掉的,怎知——
“他还有说什么吗?”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后藤井子,就是她来传达这消息的。
“雷先生说要你在这儿住下。”
“住多久?”
“直到雷先生再来为止。”
我愣住了。
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把我留在日本有何用意?
我实在不明白啊!他的所作所为太令人匪夷所思!
真要甩开我又为何留言“再来”?
“你还好吗?”后藤井子倾身向前问道。
“很好,谢谢。”我客套回道。
“你看来似乎没有任何惊讶的样子。”
我淡淡一笑,“那只能说我掩饰技巧高明。”
她似乎还有话要对我说,但此时此刻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可以离开一会儿吗?我想休息。”
她点头,从容退了出去。
直到门再度拉开,我才允许自己吐口气撤下心防。
雷浩又在此给我安排了什么?
我期望是安静恬适的生活。
情妇也好,弃妇也罢;处在陌生的国度,待在这里是我唯一的路,一切顺其自然吧。
只是……有点心痛——因为他一声不响地将我丢在异乡。
我想,我是在乎他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但,讽刺的是——有了认知的时候竟是他离开的这一刻!
迟了吗?我自问。
唯一庆幸的是我还未将心交给他,所以痛——只有一点,不至于回不了头。
是的,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我该因此露出笑脸才是;但我却尝到咸涩的泪水,一滴又一滴……
在日本的生活似乎没有我想像中的困难,甚至可以说是悠闲,像在度假一样。
不知道是后藤井子的主意,还是雷浩的命令——我的衣食依旧有人打理;但实在是闲得慌,所以拜托后藤井子帮我添购一些日本文学书籍,而她竟订购一长套历史小说!
懊感谢她!因为小说比文学史、商界资讯这类的书更容易引人入胜。
入冬了,幸亏室内一直开着暖气,否则日本的冬季可真会成为我的梦靥。
外面是一片银白的雪世界,但我无心欣赏。因为怕冷,所以总是隔着窗户看着飘下的雪花与银白色的景致;但大部分的时间我总是待在书堆里,沉迷于日本战国时期,浑然不知世界变了多少。
“我能跟你谈谈吗?”
从书中抬头看见来人是后藤井子,我合上“纤田信长传”放在一旁,点点头。
“你想谈什么?”
“你”
“我?”
她颔首,正式坐在矮桌的另一边和我面对面。
我为她倒了杯茶。她要说的主题让我有点讶异,我以为她是来谈有关雷浩的事的。
谈我?!“我有什么好谈的?”
“有。”她正经八百地点头。
“例如?”
“雷先生将你丢在日本三个月了,我从没看你沮丧或伤心过,好像他的存在与否对你完全不重要,我感到好奇。”
“我应该沮丧伤心吗?”我反问。
“就雷先生之前在日本的几个女人而言,皆是这种情况没错。”
我微微一笑,啜了口清茶。“那我算是特例吧。”
“是的,你确实是个特例。”后藤井子是个说话明了俐落的日本女人,该说的、想说的都不会拐弯抹角。“这座宅院是托你的福我才进得来,在你之前没有任何女人进来,更别说住在这里。”
“你又要说雷浩为我破了例?”
“事实是如此没错。”她口气平稳,教我听不出她的话是否有其它意味。“最初我认为你并不值得雷先生付出这么多,但这三个月来的观察中证明你的确够资格。”
“哦。”我虚应一声,看看窗外的雪景再回头看她。“你还要继续吗?”
她愣了一下,八成是没遇过这样的场面,不过她一会儿又恢复镇定:“是的,我要说;话不吐不快。”
我摊摊手,悉听尊便。
“你不像个情妇。”她骤下定论,得到我的赞同。
“我确实没有做情妇的条件。”
“条件是部分原因,但最主要的是你怎能哪么神色自若,在雷先生离开后竟然没有一丝难舍,还埋首书中而且——乐在其中?!”
“你觉得惊讶?”
“是的。据我所见,没有一个女人在跟了雷先生之后不倾心于他;要正确的说法是在见到他之后没有不欣赏他甚至不爱他的。而你——却是例外。”
“你不也是。”
“不!我爱他。”我的表情一定有异样,否则她不会停住话呆看着我。
一会儿后她才继续开口——
“我是个普通的女人,自然无法抑制自己爱上他;但我知道做他的女人时间不会太长,所以我选择做他的手下——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正确,才能在他身边到现在。”
“不怨吗?”我疑惑但佩服她的精明。
“一点也不。”她笑得美艳。“在雷先生身边工作也是种享受,他有一股让人忍不住为之效命的魅力及魄力,我和卞翔就是因为这样才心甘情愿在他手下做事,也因此才能亲眼看见他真正被一个女人吸引时的模样。”
“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淡淡说着,拿起书打算再看下去。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当真无欲无爱到这种地步?!”
“女人就一定要贪心吗?”太自贬了吧!
“起码身为女人都贪求一份爱,而你……却不稀罕。”
我耸耸肩,不做任何辨解,翻开方才中止的书页继续阅读。
她一手拍在书页,阻止我再看下去。
“那不是过去式!雷先生回去是为了解决事情,留你在日本是不想牵连到你!你明白吗?”
我也许太不合作了,看她气得大失冷静,我仍淡淡说道:“我明白了,可以把手移开了吗?”
她索性把书抽走,挑衅地睨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应又笑了起来。
“你真是个奇特的女子!年纪比我小,定力却是我望尘莫及的,难怪卞翔也被你气得跟什么似的,直嚷嚷要雷先生甩掉你。”她顿了下,敛起笑容,正色道:“我明白雷先生对你着迷的原因了。”
“什么?”
“美丽的外表易寻,内在的特质却是难得可见。雷先生不需要外表出众的女人,他看多也厌倦了;他需要的是内在绝俗的女人,一个能让他兴起征服且挑战性高的女人,而你就是。”
我乍然一笑,不置可否。
“可以把书还我了吗?”我问。
她把书重重地放在桌上,“说了这么多你八成没听进去。”她叹口气,“也许这种飘游物外的性格也是雷先生喜爱的原因之一吧?”
她站起身。“寒梦尘,你真是个教人捉模不定的女人。”
“你是我看过第一个爱上雷浩却还保持理智的女人。”我也回道。
和我对看了一会儿,她露出一朵落寞的笑容,离开前留下一句余音——
"如果我是你,不知该有多好……"
似感叹又似欣羡,我的遭遇真有那么好吗?
我想不透,但她方才说的话我全记在脑子里。
我可否认的,雷浩是个极爱面对挑战的人,而我恰好扮演着一个高难度的挑战。
只是……我已经开始屈服了,这是否意味我兵败如山倒的日子即将来临?
在乎他,却不希望他再度出现在我面前。
我似乎又陷入另一场两难的场面——为了雷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