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四起。
突然学校里上至校长下至工友连同警卫,都知道学校的风云人物马耘基和陶暮盈是未婚夫妻了。
没人敢去问脸色很难看的马耘基,所以有志一同地询问个性温和许多的陶暮盈,这些天问候语已经变成:“你们真的订婚了喔?”
任她怎么解释都没人肯信,而且八卦还天天更新,陶暮盈真想杀了那个放风声的人,到底是谁瞧她不顺眼的?本来她就常招来女同学怨恨的眼光了,这些天更是阴风阵阵,她猜想一定有不少人在作法诅咒她……天!她是招谁惹谁了?
“你们真的订婚了喔?”她的好朋友朱意娟好笑地问。
“再让我听见这句话我就扁人,管妳是不是我的好朋友。”她恼火地回首瞪人。
“别气了嘛!若是真的,妳管别人怎么说,若是假的,反正对象是马学长呀!能当八卦女主角也是很爽的事嘛!”朱意娟粗线条地开着玩笑。
“又不是妳天天被人堵,妳当然笑得出来了。”陶暮盈无奈地颓下肩来。她从不知道上学是这么累的事。
她被烦得受不了,午休时和好友溜出来透气,走在后校门旁的小径上,她的心却依然沉在最谷底。
最凄惨的是,她和马耘基的友好关系,在这短短几天内彻底消失在太平洋里。照他目前的怒火看来,他们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们明明曾经很要好很要好,好到她几乎以为将来两人会在一起……
“陶暮盈,听说妳毕业就要和马学长结婚是真的吗?”一个别班的女同学路过,有点失落更多些酸溜溜地问。
“同学,妳看起来这么聪明,一定听过『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话对不对?”陶暮盈回头端起最诚恳的笑容望着那同学。
“妳是说那是假的?”女同学眼里重新燃起希望。
“当然是假的。”她端出百分之两百的笑容。
“太好了。”女同学笑咪咪地离去。
“真的是假的吗?我看你们的父母很认真喔!”朱意娟又放炮。
“我管他们认不认真,我现在只想让耳根子得到清静。”
“有这么惨?”
“让我知道是谁放的风声,我绝对要把他盖布袋修理一顿。”她恨得咬牙切齿。这几天连不堪入耳的流言都出笼了。
“听说是三A的王守仁,他老爸好像在妳家工作喔!”
“妳知道?”她气呼呼的扯住好友的衣襟。
“想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妳是不?”朱意娟好笑地看着她。
她气呼呼地猛点头。
“告诉妳又如何?会说这种话的人,怎么可能承认是他干的好事?他八成是羡慕马学长,才故意这么做的吧!”
“他若知道他有多生气,把我们的关系搞得多乌烟瘴气,就知道这么做有多差劲了。”她喃喃自语。
“别气了。既然是八卦,过阵子自然会消失。不跟妳说了,快上课了,我要去洗手间,妳先回教室吧!”朱意娟拍拍她的肩。
“唉!”陶暮盈凝望着蓝天白云,心情却沉重得不得了。
又重重地叹口气,她才转身,却对上一双喷火的眸子,惊得退后一步。
“大白天见鬼了?”马耘基两手插在裤袋里,冷冷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出声?”她真的被吓到了。他什么时候来的?刚刚的话他有听见吗?会不会更生气了?
“谁叫妳吵醒我。”他恨恨地睨她一眼。
他躺在树后补眠被吵醒,本来不想理她的,却在听见她迭声否认两人关系后重燃怒火。他明明不要这关系的,但听见否认的字眼出自她的嘴,他又万分不甘心。
“噢!”她抿紧嘴。换句话说,他全听见了。难怪他的心情又变差了。
“妳这女人看了就让人不爽。”他恼火地瞪她一眼。
“是吗?那我还是先走一步……”陶暮盈一脸委屈,挤出一丝笑容转身想走,却被他一把拎住手臂,她诧异地回头,对上他喷火的眸子。
又怎么了?
“现在想想,也难怪别人要传八卦了。我是跟妳走得太近了。”
“从小就认识,能怎么办呢?”又不能重来。再说在这事发生前,她都过得很愉快,老实说她也不想重来。
“对了,我想起来了,妳小时候还说要嫁给我呢!啧啧……瞧瞧妳这平板身材,抱起来多没成就感啊!送我,我都不要哩!”马耘基恶劣地绕一圈上下打量她,发出嘲笑。
“是吗?竟然有这种事?”陶暮盈惊出一身冷汗。小时候的她可真会替自己惹麻烦啊!
“妳忘了?”他的声音再降温度,冻得她好想打喷嚏。
“小时候胡言乱语,你别介意。这种让你心烦的事,不如你也忘了吧。”她忍让地笑了笑。
可她心头超不爽的。她突然想到,明明是他说要娶她的,居然赖给她!再说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现在想不认帐,她也不会计较呀!吧嘛一副是她死皮赖脸的样子啊?
一听见她真的忘了,马耘基登时全身燃起怒火。
她竟然敢忘了?
“呃……”见他眸里燃着熊熊怒火,她下意识地再退了一步,却让他更生气了。
“谁像妳脑袋空空,什么都敢忘!我的记忆力很好,想忘很难,不过倒是可以用事实盖掉儿时的无聊记忆。”他恶劣地边说边逼近她,说完时,他的大掌已经罩住她饱满的胸部,还顽劣地揉了两下。
“啐!比荷包蛋还扁,女人该有的都没有,妳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他睁眼说瞎话,恶意地批评着。
陶暮盈被他惊人的动作吓傻了,低头看了许久才惊觉他干了什么事,狼狈的推开他的手,小手颤抖地紧缩在胸前。
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瞪大的圆眸里写着震惊、不信、恐惧和失望。就算被人说成那样,也不是她造成的,他怎么可以这样羞辱她?
“你真是个大浑球!”她忍着泪珠,恨恨地踩他一脚,捂着不停抽痛的胸口跑开。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马耘基在她露出那复杂的表情时就后悔了,尤其是她眼泪掉下来时,他几乎想狠揍自己一顿。
可恶!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这一闹,他可以断定两人未来的发展等于零,这让他心头一阵惆怅,不该是这样的……
就在他一肚子火走回教室时,却又听见一旁有人在说闲话。
“他们真的早就在一起了?”男同学口气酸溜溜地问。
“当然了。你们别看陶暮盈一副气质美人,好像清纯得不得了,其实他们常关在屋里老半天,搞不好早就在床上滚过几百回了。”王守仁一副他什么都了的神气德行。
“真便宜了那小子。”几个哈她哈得要死的男同学扼腕不已。
“我还是不相信气质美少女已经被人染指。我也好想要喔。”
“去试试看嘛!般不好她的入幕之宾不止那家──”王守仁的话来不及说完,已经被一拳打飞。
听他们愈说愈下流,马耘基忍了数天的闷气终于爆发。他不记得打了多久,只知道直到几个老师同学把他拉开时,那几个聚在一起胡说的同学已经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全进了保健室。
棒天打人的被罚在家闭门思过,倒是被打的,没人敢伸张委屈,甚至走在校园里还畏畏缩缩的。流言在那一天后彻底消失,没多久马耘基毕业,闹剧终于暂时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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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耘基高中毕业后特地挑了南部的大学就读,心想隔远一点,才不会又被扯在一起,以后的事等他不会被人指指点点时再说。
晃眼三年半过去,这期间他很少回来,这次若不是老妈下最后通牒,他也不会回来过年。而他和她之间,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相当生疏。
他忽然叹口气。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在他选择平静与自由时早知道会失去什么,可他每想到这事,仍会有些许的惆怅。
踏进家门,他的心情还不错,反正半年后他毕业立刻去当兵,再来就天高皇帝远了,他们想控制他?门都没有!
“马妈妈,是这样弄吗?”厨房里传来陶暮盈充满元气的清脆嗓音。
“对,真聪明。小盈,先帮我把长年菜上桌好吗?”
“好!”
“妳爸妈什么时候过来?”
“在家发完红包就来。”陶暮盈笑着回答。
陶家在过年时放所有佣人假是传统,所以这几年都和马家一块过年。
马耘基听着她的声音,竟有种怀念的感觉。若没有那件事──不,该说若他们之间没有卡着“云帝”这块大招牌就好了。
听说她现在正在念美大,毕业后要去义大利进修,他们真的渐行渐远了。
“你回来啦?”陶暮盈端菜上桌,才发现他站在廊上,望着墙壁发呆,她脸上浮现惊喜。
早在一星期前,马妈妈说他会回来时,她就天天引领期盼。久久见一次面,只让她觉得他一日帅过一日,英挺出色的他,现在身旁有人了吗?
“妳怎么会在我家?”他的眼里闪过一阵惊艳,可话一出口却极为冷淡。
这女人变得更美了,笑容更加灿烂,看来有他没他都没差嘛!啐!这女人是专门来坏他心情的吗?
“唔……”陶暮盈暗叹口气。看来是她一相情愿,有人仍不想和平相处,但老爸他们已经很久没再提那件蠢事了,他就不能干脆忘了那回事吗?
“耘基,你干嘛摆脸色吓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要一起过年。去去去,洗个手帮忙摆桌端菜。”马太太见到儿子,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马耘基又睐了陶暮盈一眼。为什么她可以这么自在的和他的父母相处,而且感情益发融洽,活像那事不曾发生?
他洗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靠!我该不会是在嫉妒吧?”他冷哼两声,关上水龙头。
问题是,他到底在嫉妒谁呢?老妈还是那丫头?他有些不爽地走了出来。
“耘基回来啦!不介意我们过来吃团圆饭吧?”陶先生带着妻子,端着大托盘走进来。
“当然欢迎了。”马耘基总算露出笑容。只要别提那事,什么都好。
“都到齐了,那我们可以入座了。”马先生也帮忙端菜上桌。
“真难得,今年才算是真正的团圆饭吧!人都到齐了。”吃着饭,几个大人东南西北的聊个过瘾。
马耘基见话题非常安全,心情当场放松许多。
哪晓得就在吃得差不多时,陶先生忽然问了句,“耘基,毕业当完兵后有什么打算?”
马耘基抬头瞧了他一眼,正想给个安全点的答案,陶先生又开口了。
“也许云帝你看不上眼,但它应该可以给你不少实际经验,你也该熟悉它的运作了是不是?”
“陶先生,我并不想进云帝,我有我想做的事。”
“什么事呢?”
“我打算和朋友一块经营度假屋。”他和学长都谈好了。他的江山他自己打。
“会比进云帝好?”
“我不知道,但那是我想做的事。”
“出去打拚几年也不错啦!但云帝我还是想托付给你,你要安排时间进云帝了解它并且掌握它,知道吗?”陶先生心想年轻人先出去磨练一阵子也不错,才会知道社会的现实,和把握机会的重要。
马耘基叹口气。他们就是不懂得放弃是不是?
见他话愈说愈短,到后来干脆闷不哼声,而且脸色愈来愈冷淡,陶暮盈也叹口气。看来下回要再见到他,又要等很久了。
“进云帝的事可以缓一缓,那件事比较重要吧!”陶太太笑呵呵地提醒大家。
陶暮盈头压得更低了。老妈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丙然马耘基的脸更臭了。
偏偏几个大人兴致好得不得了,又兴匆匆地计画起来了,完全无视两个当事人脸色都很难看。
马耘基是火大得脸色铁青,陶暮盈则是担心──感情能不能发展下去无所谓,至少别让他们当不了朋友呀!
吃过饭后,马耘基要她一块到附近公园谈判,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老妈他们应该不会偷听才是。
“可不可以叫妳的父母别再闹了!”马耘基冷冷地开口。
“啊?”
“我父母也许是乐观其成,但至少没妳父母那么热中,就妳父母在那里一头热……云帝关我什么事啊?我干嘛要去熟悉它?它是妳的责任吧?”
陶暮盈为他厌恶不屑又极度不耐的语气愣住,许久,一股无法停止的疼痛爬进了她的心田……
原本很期待看到他的雀跃至此完全地冷淡下来。一头热的是她,她居然还抱着希望以为两人能恢复邦交,真是够了。
“若你不想和云帝有瓜葛,爸绝不会硬把它塞给你,你大可放心。”
“最好是那样。”
“你不必把它说得好像它多脏似的。它是爸一生的心血,请你别污蔑它。”她有些责难地瞪着他。
“这就对了。那是妳爸的心血不是我的,我可没义务为了它老是让人看笑话,活像我多哈妳和云帝似的。”
“跟我在一起会让人看笑话?”她的心又揪痛了一下。
“不是吗?别告诉我妳忘了当年的蠢事。”
“你说是就是吧!”她苦涩地撇撇嘴角。亏她老是想着他,蠢的是她吧!
“幸好我们本来就没在一起。记住,要妳父母别再打我的主意了。”他边说边后悔。他没想伤害她的。
“马耘基,我问你一件事。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我们算不算很好的朋友?”其实在她的认定中该算是男女朋友的,但此时她问不出口,只希望他别否认。
“又如何?都过去了。”马耘基咬牙,决绝的话再次月兑口而出。
那会是他今生最美的回忆,但不必让她知道。
“是吗?我了解了。”她忽然露出一抹落寞的微笑。
她会记住这一刻,淡淡的初恋在还没开始前就结束的苦涩,她会记住然后忘却,以后的生命里不再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