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侠情 第七章
作者:刘濛云

要是荆南小柄算做最简陋不设防的王廷,那么固若金汤,连只苍蝇蚊子要飞进去,都得先验明正身的蜀国王廷,可能就是如玉见过最最纪律森严的王宫了!

鸿飞果然打通了出入守卫——这算打通吗?如玉咕哝地抱怨着,还得学着鸿飞老态龙钟的模样,跟着他……老人家,到宫廷内苑,莳花养草!这叫做打通关系啊?

狠狠的抓起那把杂草,丢向那“死老头”的方位。

“干么呀,咱们不是混进宫来啦,过程又何必太计较!”

言下之意,当个花匠还是挺不容易的!

“你要知道,想要进入蜀宫工作,非但得家世清白,三代之内不得有犯过之人,还得花些银两疏通,我花了多大的工夫呐,你还挑三拣四地抱怨东,抱怨西,都不晓得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都是为你自己,你贪玩嘛!”如玉用话堵回嘴。

“讲这样,你是看准我没收‘彩金’前,不愿放手离开你,故意拿话来气人吗?”鸿飞抹着颈间的汗珠,甩向如玉。

如玉皱着一张老脸,撇撇嘴角,也把自己身上的汗水甩回去,鸿飞故意曲解如玉的用意,满是皱纹的老脸堆满了笑。“对,咱们这对‘老夫老妻’已经是血肉相连,不分彼此啦,我的汗中有你,你的汗里也有我!”

“天下脸皮最厚者唯杨鸿飞公子是也!”

“那也算一项长处嘛,哪天你要传递消息,还能拿我的老脸皮去当战鼓传讯呢!”

除了两人的眼眸,散发出无法更改变换的年轻光彩外,头发、面容、露出衣衫外的肌肤,全让如玉化妆成白发苍苍、皱纹满面、鸡皮寿斑……无一不栩栩如生,老人家的驼背、咳嗽与迟缓,他们也是学上十足十。

从红嫣那凶婆娘的手上又弄来一大笔“赔偿金”后,如玉对荆南国今年的岁贡已不放在心上,她知道国势孱弱的小柄,又可以勉强撑上一年。

她现在满月复的疑问都在——

半年前交给姥姥玉箫的人是谁?这玉箫的功用又是什么?为什么姥姥要她们三姊妹都来会会蜀王——曹彦宾,他有何奇特之处?

她并不怀疑姥姥疼爱她的心肠,虽然——她很无可奈何地必须承认,姥姥说了许多谎言,比如:珍珠颈饰是药引子这件事,小照姊姊已经证明姥姥并没有得病,她的年纪虽大,身体状态却依然很好,姥姥为什么要骗她?小照姊姊只是含含糊糊地笑着,要她见到姥姥再问。

她想回去找姥姥,小照姊姊却转告姥姥的话,要她完成——见过曹彦宾的任务,赚到荆南国今年份的岁贡,还有上吴国见过鸿飞父皇三件事!

为什么?

她实在想不懂,这半年多以来,姥姥一直出任务,给她各种名目的差事,那时,她是为了小柄的安危,现在呢?

这诸多任务,究竟为了什么?

她要小照姊姊协助,又要她破坏,到了可以告诉她答案,解开她迷惑的时候,却又要她缓上一缓,等上一等,又要她去完成新的事务——

这些她都可以接受,只是为什么必须和杨鸿飞一道?

他是个无势的皇子,没有武功内力的江湖混混,他的脸皮之厚为世界之冠,他老是说谎,没一刻正经……他只是个落难王子啊!

姥姥究竟又看上鸿飞什么?

而她心神不宁又为什么?

以为他真的无情无义离去,以为两人缘尽于此,又哪里知道,他虽然口上浮滑,暗地里却为她守候,为她打理一切,并且……一步一步攻占她心灵的城堡,瓦解她的铁石心肠!她的理智、绝决,碰上他就变得软弱,起不了作用,这又是为什么呀!?“嘿,嘿,你的眼睛地直哦,在想什么?”鸿飞磨磨蹭蹭地拔草剪花,把原来别致有风味的景观,变成东一窝、西一堆的,如玉见状尖声嚷了起来:“你别搞破坏了,行不行啊?照你这种工作情况,不必说见曹王啦,一时三刻就要被辞工,回家吃自己啦!”

“无所谓啊,是你想见曹王,可不是我想见呐!”鸿飞本来很得意自己的创作,被泼了一盆冷水后,口气也有些臭臭的。

“你不想要‘彩金’!?”这“彩金”二字,好像变成他们互相牵制的工具,总是在彼此心灰意冷的时候,提出来挑逗一下。

“空口白话,要收这注赌金啊,只怕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你还是有理由反悔的!”

“我——”

如玉正想分辩,管理环境整洁的内廷公公,阴阳怪气地踱步过来,看着两位埋头苦干的“老人家”,没来由的喘气咳嗽。

痹觉的鸿飞立刻垂手起身,小心翼翼地隐藏太过年轻有神的炯炯目光。

“大人,有何吩咐!”

卑卑微微地将身分下贱的太监称作“大人”,让那扭曲的心灵得到满足快意,说起话来也就和颜悦色了些。

“你们是谁派来办事的?”

“回禀大人,是王军长!他要小老儿夫妇进宫来,把这西屋角上的园子理理,说是想改种些芍药、牡丹,添点富贵之气!”

“哦,原来如此!”阴阳怪气的声音停了半晌,又幽幽扬起。“还有多久完工啊!”

“大约三、五日工夫就行了!”鸿飞真是恭敬得无以复加,头垂到腰际,看得如玉嘴巴合不拢,为了不让人识破行藏,如玉哈腰低头把身子藏在鸿飞身后——这情景就像是“夫唱妇随”一般。

“嗯,这皇后娘娘寝宫前的御花园,现今也缺个人,只是要等个三日、五日,恐怕——”

“大人!咱们俩夫妇这一生孤苦伶仃、相依为命,也没个一儿半女孝养天年,所以耳顺之年还得劳劳碌碌的工作!这西屋角上的工作只得一时三刻的,完成了也就没事了,倒是皇后娘娘御花园的事儿,可以长期的在宫内供奉,咱们老夫妻俩也可以不愁这一餐半餐的,大人!您就把这名儿补上咱们夫妻俩吧!”

一车子的话讲完,懂事明理的鸿飞,挽着公公肿肿的胖手,一锭银子已入了他的袖袋。

“你倒是很会打算!”掂掂银子的重量,阴阳怪气的面孔桀桀笑了起来。“再找人也是麻烦,你们既是查过身家的,不如就趁便宜用啦,告诉我名儿——”

“小老儿狗子,老儿的妻子叫……叫彩金!”

“姓啥?”

“姓——温!”鸿飞不知是什么心思,把如玉当初骗他的姓氏给用上了。

“好了,这块牌你们收着,午膳用后,未时前就到东门角敲门,会有小侍童给你们引路,你们的行李也一并带上,御花园有屋子给你们养福!”

“谢谢大人!谢谢……”

如玉眼看着奇特怪异的老男人,摇摇摆摆的走远了,她才一掌拍上鸿飞仍在弯腰道谢的佝偻身躯。

“你又乱给取名——”

“嘘!棒墙有耳,晚上房里再说!”

“我才不跟你同房呢,狗儿相公!”如玉啐他一口。

“好说,好说,‘彩金’老妻,要是你不跟去了,你就只得继续留在侍卫房前这一带——种花莳草唷!”鸿飞语带威胁地笑着。

“我这么绞尽脑汁地把你送到蜀王面前,你就不能‘稍稍’的感激一下吗?”

“哼!咱家的人丁单薄,国库不丰,就是想稍稍的表示谢意,也是阮囊羞涩!”如玉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鸿飞更是笑容满溢。

“咱们可以‘房里’再算——”

“算什么?找曹彦宾去算吧!他什么时候又有了后室的,竟然还敢娶咱们家的三姊妹,他——”

“皇后只有一位,嫔妃却可以无数呀,他立你们为妃,也未尝不可!只是,他当真和你们订亲了吗?如果又是姥姥——”话未完,又被忿忿之声打断。

“不准说姥姥坏话!是你们男人不好,三宫六院美人无数的充作后宫,姥姥可能是被骗了,她不会拿咱们三姊妹的夫婿人选开玩笑的!”

“不能一概而论哦,像我这种无权无势的皇子呀,只要能有一名佳人相伴,情投意合就心满意足啦!”鸿飞话带玄机地刺探,如玉早已低下头,动手拔着草屑,好久,好久,她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关我什么事呢?”

心有所悟的鸿飞,抿着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

“你不再考虑一下?”

摇头!

“你不会后悔?”

再摇头!

“你不怕后果凄惨?”

“反正‘有难同当’嘛!”

鸿飞的大剪刀喀嚓、喀嚓,没多久就把好好一株冬青树,剪出奇形怪状的滑稽模样,和园子里整齐细致的景观,形成相当强烈的对比。

如玉虚弱地掩住了面孔,她等着有人来领他们进监入狱,才准备把“老”脸张开。

他说,惹人注目,才会引起皇帝老兄的兴趣,如果只是一味的按部就班,等着老死在此地,只怕还是“花匠”的身分。

当初,怎么被他说服的?

从侍卫的园子,到娘娘的御花园,这一日都还没过完呢,难不成他们就要“老”命休矣?

真是遇人不淑……

“起来、起来!”

“干么——”如玉闷闷不乐地甩掉鸿飞伸过来的手。“不要动手动脚的!”

“我没动脚啊?老太婆!”

“你到底要做什么?”

面对脾气别扭、难缠固执的如玉公主殿下,鸿飞总是耐心十足地等着她;他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喜爱被人“虐待”的倾向?

“休息,用晚膳!”鸿飞用着相同的态度回应着如玉的冷然。

暖昧不明的情感,让他们都显得烦躁起来!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

爆阙重楼的晚照和林园野屋的景致是不相同的,总觉得刻板的礼节里拘束了自在豪放的心性。

蜀宫的格局是宜攻宜守的,各个宫殿间的守卫均有一定的数目,用着大石板堆砌起的楼宇,不但坚实,更俨然有着不凡的气象。

娘娘的御花园,深入山林和自然融为一体,森森渺渺的林木,也为蜀宫提供良好的围城防护。

对照图表,现场察看后,如玉明白了,这建物固若金汤的道理——就算是识途老马,也无法穿越重重老林,急湍瀑布和瘴气丛生的沼泽地!

属于御花园的林木区,其实是座可怖的陷阱,没有人敢以身试法……

夜鸦嘎嘎的惊叫,划破漆黑夜里的宁静,难道有人要穿越这片林区?是谁!?是那位烦躁郁闷,不愿与人同处一室的人儿——如玉!

倔强的性格让她始终不肯向自己日益加深的情感低头,对着鸿飞老是心绪不安,她也自圆其说:只是不习惯身边有男子陪伴。

她相信自己的身手,在林间的深幽处,她要寻觅一处得以清静的净土!

趁着鸿飞与人周旋,忙碌地东钻西营时,她悄悄地离开闷热黝黑的斗室,往林中奔去。经过白日里让鸿飞修剪得不成样的偌大园子,再深入进去便是食人的森森陷阱!

她对自己满怀自信,所以踏着月光的影子,她就莲步轻巧地飞跃起来,鸦雀的惊搅就是如玉公主的杰作。

夜透着阵阵的寒意!

单薄的衣衫抵挡不住冷风飕飕,如玉打了个冷颤,奔跑的脚步缓了下来。

转念又思及那暖昧斗室里的一桌一床……她脸上一红,不肯再回顾。

爆里有权有势的人,自然住在花丽的宫殿中,像他们这等低三下四的“老花匠夫妇”,有间栖身之所,就已算是不错了,难道还能挑剔?

不错!如玉就是在挑剔,为什么是单个房间?为什么是独立的小木屋,不与他人并立?为什么——只要两个人同时在房里,空气就变得闷热窒息?

为什么她越来越不能忍受和鸿飞同处一室?

她在月光里跳跃,她在林木参天的枝桠上凝望,然后,找到潺潺溪流,走到溪边,她慢慢的洗掉面孔上的泥尘,将老人的面具自年轻的双颊上缓缓揉下!

晶莹的水珠儿,心凉的在紧闭的双眸上滑落,带去那些烦躁不安的心绪,虽是冷冽难当,滑下肌肤时,却又变成温暖的抚触。

索性洗个澡吧!

将衣衫褪尽,把那碍眼的粗衣粗裤丢在一旁。

如同鱼儿入水,畅畅快快的泅游翻腾,让冰冷冷的夜露涤净自己的肌肤。

“如玉!”

惊慌的呼声,来自林间的回音,赤果光滑的一条美人鱼,在深深的水潭里被吵醒,原本是泛波逐浪,悠游地沉浮,此时立刻“扑通”藏入冷冽的水里,只露出两只圆眼睛滴滴溜溜地看着四面八方。

到处摇曳着张牙舞爪的鬼魅,分不清是枝或影子,脚步声与沙沙的风声混在一起,也认不出他会是在什么方位!

轻悄悄地划着水,不带动水波,玉色佳人慢慢地来到摆放衣物的枝桠前处,正想快快地披衣上岸,急急飞奔过来的身影,又让她低呼一声,一扭头潜到水底!“如玉,这种天气你还游水?你想伤风得病是不是?快上来吧!”

这个二楞子,你站在人家衣服旁边,要人家怎么上去呢?

如玉自然将身子躲在更深、更阴冷处……

渐渐的,暖和的感觉离开如玉的身体,冷冽的寒意由脚底翻转侵入她的心脏部位,她的手脚麻木了,唇齿也麻痹得无法开口喊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下沉……沉……

“如玉,你放心,我另外找了屋子睡去,你不必为了这个担心,虽然——如玉,如玉!”发现情况不对的鸿飞,急急地叫着喊着。

当她只剩几绺长发在水面上飘飘荡荡时,他不顾一切地跳下水去,拨开水幕,将冻成冰条的佳人给捞上来。

展开斗篷,包裹住冰冷的身躯,水淋淋的鸿飞冒着冷冽的寒风,一路狂奔,回到可以避寒的居所——那间“老花匠夫妇”的小木屋。

拿出所有的干布衣料,鸿飞急急地擦拭着莹白无血色的苍苍肌肤,见她依旧齿关紧闭,呼吸微弱,他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托高她的下领,打开她的唇舌,就把自己的唇凑上,猛力地将自己的气送到如玉的肺脉里。

他想将自己的生命活力,分送给如玉!

他要她活下去!

他要她——跟着自己一道老去,就像他们装扮的角色,他无法想像,要是她不在了,自己该怎么办!?因为她是那么刁钻机灵,他始终想更了解她的一切。因为她的陪伴,被流放的气愤,在不知不觉中,让她的笑靥消弭了!

兄长的不仁,皇室内的倾轧争斗,都在如玉的纯真笑容里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要她活着,他要她继续看着他与世道伦常周旋,因为她是他的动力呵!

他的生命也许早该在被“流放思过”时结束,他的兄长是这么以为的,所以,被当做毒物的“玲珑颈饰”不约而同的送到他的手中。

他懂他们的暗示、明示!

和如玉结拜,他是存着拐她的私心——黄泉路太寂寞,要是有人可以结伴同行,阴间地府大概就不会那么孤单了吧!?仙不知道梦梦姥姥究竟知道多少?

或许他那不似往日开朗的神情,让她多多少少识破了真相。背着如玉,姥姥要自己保护她,好好的看着她——如玉对待手足亲人的浓烈挚爱,正是他想要拥有的呀!

气,不断的输送——

生命,不停的输送——

要是天老爷不肯帮忙,唤回如玉的生魂,只怕云霄宝殿今后再也没有宁日……

“哇——”如玉吐出几口溪水,红着眼睛,悠悠醒转,迷迷?的眼睫缓

缓地打开后,鸿飞忍不住在那恢复生命的粉颊上轻轻一啄。“太好啦,你可终于醒来了!”

“我——”

一触及自己的光果,一思及他在唇上的力量,如玉整个都清醒啦!

她杏眼圆睁,分不清身上是汗,还是寒冻刺骨的冰雪之水,她推开鸿飞,拉起蔽身的被单,一鼓作气,又想冲出门外——

鸿飞眼明手快地将她压住,虽然——动作是顶不雅的,可是为了不让她逃跑,他也顾不得其他了!

死命的压着,身体紧紧密密的贴合,他只有个坚决的念头:千万不能让如玉月兑开身去,她实在能跑,自己不是对手!

“放开——放开我——”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不放就不放!”鸿飞万般辛苦的伏在人家上头,一句话讲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你这是做什么,要是给别人知道,你——我——都不必做人啦!”如玉不再用暴怒的语气命令他,改用柔软的声调,低声的款求,暖暖的气流呼在鸿飞耳际,他的骨头不但是酥了,还进了油锅又炸上几回啦!

原来真的是单单纯纯,不让如玉起身离去的一个念头,被那柔腻的声调,轻软的身子一撩拨,渐渐的,他身上某个部位便如钢似铁的僵硬起来……

如玉惊讶地小嘴大张,面上的颜色也变得酡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长长睫毛覆盖下的眼眸,似乎蒙上一股雾气般的朦朦胧胧,迷的眼底,有着她的疑问——鸿飞以为她该害怕的,她却只存着疑问?

难道,男人的一切,她早有经历,所以可以不慌不忙的应对?

从她乌黑的乱发,弯弯的两道柳眉,圆巧可爱的下颔、颈子……顺而往下和自己贴紧的身躯……他看不出这长挑圆润的身子有着其他男子的身影!

想着有其他男人,像自己这般拥着佳人如玉在怀——光只是想像,他便醋意泉涌,无法克制怒气的勃发……

猛低下头,蹂躏啃啮着那白皙光滑的细腻肌肤,他想在她身上烙印下属于自己的痕迹,拭去她曾残存过的记忆!

以往她不曾有他,只要今后她是属于他的,鸿飞已——心满意足!

仿佛啜饮着浓酒,毛细孔都纷纷张开,醺醺然地宛若醉了!

只要专心一意的集中思考,渐渐的,绮思幻想便充塞整个脑袋瓜子,激情过后,她也可以找到力量吧!?只要专心一意地想着——

他的亲吻,如同雨下,仿佛要在她的身上烙印着燃烧过的痕迹,他的手指仿佛在抚奏乐曲般轻拂在自己身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角一抹古灵精怪的笑……

专心一意的集中思考,为什么脑海中出现的竟然全是他——杨鸿飞!?急切的喘息,剧烈的胸膛起伏,鸿飞依然气息不稳地抬高身子,给着如玉最后一丝机会。

“我可……可是从一而终的人唷,要是你敢始乱终弃,我变成鬼也会……去找你……”

“呃……”

如玉还没能拨开迷雾,清醒过来呢!鸿飞又已火热地吻上,狂野地吸吮她口中的芬芳……

无力的她,任凭他的揉捏、挑拨,她已是飘飘海上的一掬浪花,随他翻滚,上升,直上天际的渺茫处——

在鸿飞的情网纠结下,她只能与他……缠缠绵绵……

夜是深,夜是沉——

夜是贪欢不眠人儿的温床呵!

余尽方歇,相拥倚偎的体温,烫熨着激情稍止的汗湿身躯,紧拥着如玉的男子,更是心满意足地黏着那光滑细腻泛着红光的肌肤不肯稍稍分开——

微带着痛楚的身子,却令如玉心惊她一时的情迷,找回失去的理智,皱着眉,拉远彼此的距离,她幽幽怨怨地开口:“‘彩金’可给你啦,你不能再要哦!”

“什么,你当这是什么——”鸿飞暴跳起来,平坦结实的身体,也跟着在如玉面前完全呈现出来,如玉害羞地掩住脸。

鸿飞扳开她的指头,有些好笑地问道:“现在才想要遮,会不会太慢了一些?”

“总比没有好吧!”如玉不甘地反唇。“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呢,没想到也是趁火打劫的家伙!”

“趁火打劫!?说错了吧,是‘趁水’打劫哦,而且,诚如你说的,这是——收我应得的彩金!”望着那美丽的躯体轻轻晃动,他又克制不住地心猿意马起来,慢慢不露痕迹的移动,把自己的身子贴上她的……

“停住,不准再过来!”

已经靠在壁上的玉体,拉过那唯一的一条温暖床被,紧紧的裹住身躯,抗拒着当他靠近时,内心那种骚动不安,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

“唉呀,床这么小,不靠紧点,就要掉下去啦,看在人家又救你一次的分上,也分些被褥暖和暖和嘛!”鸿飞的脸上尽是古古怪怪的笑容,不消说,只要如玉一时心软,他便会跟着得寸进尺了。

蓦然想起,他欺上身时种种的举动,对自己软弱不稍加反抗的行为,她也是悚然震惊——难不成她的心上还在抗拒这个男子的一切,身体却早已替自己做了决定——

她也想要他!

不,这怎么可能嘛!?身上没有一根正经骨头的吴国三太子,和她这再严肃认真不过的荆南国公主,又怎么可能凑在一块儿?是月老公公一时的玩笑,或是——

“你干么!?”

闲不住的鸿飞皇子,趁着如玉思潮如涌,胡思乱想之际,偷偷的“啃”着她柔腻的肌肤,津津有味不亦乐乎的。

“狗都是‘啃’骨头,不是吗?”

“你——”

“别骂唷,老公公是什么老太婆也是,这才能凑成一对嘛!”鸿飞还是一贯的嘻皮笑脸,眼底却有着一丝爱怜。“虽然,在下技不如人,跟公主殿下在一起只有挨打受挫的分儿,不过呢,只要你上哪儿去,我就能把你搜出来,有这一技在身,也不算一事无成!”

“杨鸿飞,你这是什么意思?”虚张声势的吆喝,打从一开始就吓不了他,于是,如玉又换过一副商量的口吻。“你呢,便宜也占尽了,甜头也尝光了,你究竟还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不如咱们拆伙,各自走各自的阳关道、独木桥吧!”

“公主殿下,你这话不对,便宜是您占的,甜头是您尝的,现在您已经大功告成啦,就要把人家当破布扔出门,您要人家如何依您?”娆娆娇娇的端起兰花指,这昂藏的大男人,又扮起女娇娥,逗得如玉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来,这一笑,又牵动了那种不熟悉的痛楚。

她突然觉悟到自己“失身”了!

可是,她好像也不大悲伤!

有了这层体认,她便索性靠住薄薄的板壁,任青丝飘散,网住那淡淡的、轻轻的、飘散而过的愁绪……

望着她那圆润的侧脸,带着丝丝凄清落寞的味道,爽朗明媚的五官,也忽忽带着女人特有的动人魅力,鸿飞看得痴了,心荡神摇——

“你是个姑娘家哎——”

“我又有什么地方像男子?”嘟起的红唇,娇艳得令人捏口咬任,囫囵落肚,而他也照着感觉做了。

“你为什么要……亲人……”平静的心湖又起了波涛涟漪,情感在漩涡里不住的打转。

“因为,我发现这是令公主殿下不再气势咄咄的好方法!”说完话,鸿飞又是一亲一啄。

“你……你可别以为,咱们怎么怎么,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在我心眼里,你还是……噢……”

鸿飞好笑地捂住如玉的红唇,眼底尽是又爱又怜的神色。

“别往下说哦,我这人呀,随你怎么说都习惯啦,可是你要是一不小心骂到自己,那可不大好玩呢!”停了片刻,他又说出肺腑之言。

“虽然,咱们只是姥姥应允过,并没有正式成亲纳聘的,不过,今生今世我是不会负你的!”

“好不要脸!”如玉夺过他的手,甩下他的掌握,拿起纤纤玉指便在脸上羞着。“别以为我同你……就一定得嫁给你,你有什么好的,老是嬉皮笑脸的作弄人家,又强迫人家——”

“哦,既是如此,你为什么不反抗,任凭人家‘欺负’呢?公主殿下,要不要提醒你呀,这头一回见面,就把人骑在脚底下乱打乱踢的是谁呢?”鸿飞的心情仿佛很好,浓浓的眉,大大的眼都是满满笑意。

“我不知道,大概是你的力道太猛吧!?人家难以挣月兑,所以……”讲着自己也不确信的答案,如玉的声音如同蚊蚋越来越细。

“你不知道,我却是很了解哦!”

低头吻上她的唇,吮啜她芳香的滋味,更挑逗她初识云雨之情的心弦,原是半推半就的拉扯,没多久就化成热烈的纠缠……燃烧着彼此的身、心,在灵魂的深处一起共振,一起悸动,一起寻向天堂梦境的路……

问题依然很多,那些不明白的情感依旧存在——

只是,这些都可以等!

不能等的是透着月光的小屋里,亲亲热热的翻腾,和焚烧一切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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