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拿去。”
下课钟声刚响起,他一抬起头来,便看到一叠笔记本,每一本都密密麻麻的,且每一本都是不同人的笔迹。
“我甚至还真心期望过你会抄笔记……”殷书禹摇摇头,一副可惜的模样。他们的友情果然没有稳固到那种地步。
比砚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抄笔记的,原槭当初告诉我你要我帮忙抄笔记时,我还以为你的脑袋因为发高烧而烧坏了。”
“所以……你这些笔记是打哪来的?”他开始不安起来。
“系草开口,工管系的小花们当然义不容辞。”她指向门口那些不时瞄向这边的害羞女同学,不怀好意地笑着。
“谷砚……”他是个讨厌麻烦的人,但为什么他身边总有一些会带给他许多麻烦的人?这不可好了,他好不容易病好了力还得要去和那些女同学交际,起码要表达一下谢意才行,真是该死的麻烦!
“真是不好意思,你病一好就给你这么艰难的任务啊!”等着看好戏的口气,倒是丝毫听不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的性格果然不是普通的恶劣。”想当初他就是被她的外表所欺骗的,相处得愈久,这个人的性格也就愈加显露,在他的面前甚至毫不掩饰,大大方方的给他看她的坏心眼,实在让他很受不了。
“还好啦,这么恶劣的我,还是有人喜欢啊!”她笑咪咪地对上他的眼。
他却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你是说系上那些不知死活、没长眼睛的男生吗?”
“我是在说某个喜欢我到想跟我生孩子的人。”
他睁大眼,静默了三秒钟。
“……你不会当真吧?”他回去得好好想个办法,看要怎么样才能把原槭整得只剩下半条命。
“我当真?”她回想原槭告诉她的那些话,觉得有些她怀疑很久的事情,搞不好是真的。“你是说你想追我的那件事?还是说你对原槭也有意思的那件事?”她不改本性的继续恶劣下去。
“你好像很开心?”他大病初愈,她却毫无半点同情心。
“那当然,想到可以和你生孩子,我当然很开心啊!”声音略为提高,极故意地想让教室里的几只小猫听到。
他拿她毫无办法,只好任她随便玩。“我们的绋闻都是这样被你玩出来的。”
想起来就觉得委屈,一开始他们两个明明就毫无交集,这只恶魔却不知道看上他哪一点,先以无害、漂亮的外表接近他,放松他的戒心,等他发现后,他们俩已经被传成工管系的恩爱情侣,甚至还传到外系去,不小心成为日澄口中的把柄,让他到现在都还无法翻身。
“这样日子才有趣嘛!我虽然给你带来一些麻烦,但是有趣的事情也不少吧?”崇尚自己快乐的谷砚很有自信地说。
有趣?那是她自认为有趣吧?对他来说那叫作灾难。
不过谷砚算是他在系上唯一的朋友,心地虽然不太善良,但是她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谈一些真正的事情。也就是说,她算是个可以谈心的朋友,有时甚至能聊得比原槭还深入,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一直忍受她的恶劣行径到现在的原因。
“你快乐就好。”既然没办法制止,那就只好随她去了,她快乐就好,只要不太妨碍到他,在他的忍受范围限度之内就好了,“好吧,那我告诉你一些真正会让你快乐的事好了。”谷砚决定收手,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学校有交换学生的名额,你有没有兴趣?”
“到哪里?”这的确是好消息,因为他其实想出国很久了。
“很无聊的国家,美国。”
“我好好考虑一下。”
“那好,如果你要去的话,我就跟你一起去。”
他狐疑地看着她,“如果我没记错,当初从大名鼎鼎的楠翼学园毕业后,原本可以到美国深造但却放弃的人,好像是你?”听说谷砚曾经是那所贵族学校的学生会副主席,按照惯例,正、副主席都可由学校董事会出资送出国,回来后就可直接在企业中任职。当初谷砚就是放弃那个大好的机会,决定留在台湾考大学的,不是吗?
“我改变心意了。”那时候她的主席伙伴对她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所以还不如留在台湾找新的好玩目标。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她有时候真的觉得她很爱殷书禹呢。“与其让你离开,我自己一个人留在台湾,那还不如跟着你一起去美国。”
“拜托你不要再讲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了!”亏她讲得出口,他还不敢听进耳呢!
“我可是认真的,都已经开始在打包行李了呢!”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去?”
她露出自信又带点狡猾的笑容。“当然。”根据她对他的了解,再加上某些因素,她想应该是没多大的问题。
他实在不知道她打哪来这么大的自信,对他来说,就算他真的很想出国,但也很舍不得就这样将父母留在台湾啊!而且如果他不在家,那妈可能会被董丫头折磨死吧。
“这是以校名额还是系名额来算的?”
“这很重要吗?反正你一定没问题的啊!”书禹成绩那么优秀,怎么可能会有问题!要说有问题,她才比较需要担心吧。
“那原槭知道吗?”他也想不靠家里而靠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些事,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机会吧?
“我不知道,他现在应该在忙着谈恋爱吧。”谷砚无聊地拿起笔记本来翻了翻,实在佩服那些能将老师说的一字不漏抄下来的人。
“谈恋爱?他有新对象了?”不愧是原槭,果然厉害。
“是啊,而且是你认识的人。”
“我们系上的?”他认识的人不多,算来算去也就只有那几个。
“错。是法律系系花,你的小邻居。”她很有兴趣地等着看他的反应。
“日澄?”他有些错愕。
董丫头?他们才见过一次面不是吗?原槭去追董丫头?
“打击很大?”她有点同情地看着无法反应过来的他。
与其说是打击,还不如说是连不上线的感觉。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凑在一起的?
“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有没有印象,原槭从你生病那几天开始,就一直往你家跑?”谷砚很好心地想帮他勾起回忆。
头两天依稀是有看过他,但是……“他出现的次数不多。”在他头脑清楚,也就是没发烧的那几天,他并没见过原槭啊。
“因为你退烧后,他就改成每天往你家隔壁跑,”见色忘友乃人之本性,所以说实在的,她也觉得不可以怪原槭,但是书禹会怎么想她就不知道了。
“然后他们两个就在一起了?”他还是感到很不可思议。
先不论日澄的辉煌纪录,原槭虽然花心,但是很少这样积极地对女孩子进攻,大部分都是女孩子自己倒贴他,他只要乖乖坐在那里等人家过来投怀送抱,然后为他作牛作马就好了,他怎么可能为了日澄天天跑来?
“爱情是没有道理的。”这是她从以前到现在的经验谈。
“我担心原槭。”他很担忧地下了结论。
“你不是担心董日澄?”她倒是有点惊讶。
“日澄向来三分钟热度,换男朋友跟喝饮料一样,浅尝一口若不满意就整瓶倒掉。相较之下,原槭这次认真得让我担心。”他很
理性地在分析这件事情,但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你不如回去问问那位大小姐,看看她是什么想法。听你这么一说,我个人是比较希望董日澄只是玩玩而已。”那个原槭实在嚣张太久了,照她看来,的确应该有个人出现来挫挫他的锐气。
他略略点了个头,心中盘算着。
他一定会问的,决不可以再放任日澄这样玩下去了!
***
“咦?好巧喔!”
正午时分,天空下起倾盆大雨,校园内的学生餐厅挤满了不愿外出觅食的人潮,晚下课的学生只能干瞪眼或是排着长长的队伍准备买完东西再躲回教室用餐。
早已在用餐的书禹和谷砚,突然被一个熟悉的甜美女声打断,熟悉到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是很巧。”人这么多,日澄居然还能找得到他,的确是挺巧的事,“你不请我们坐下吗?”看驽钝的石头没反应,董日澄只好自己开口。
我们?
他终于回头看了下,发现日澄的身旁还有一个端着餐盘的原槭。“谷砚不介意的话,你们就坐吧。”
“我怎么会介意呢!”暗自打量完董日澄后,谷砚弯着笑眼表示欢迎。
“你就是谷砚吗?”终于见到书禹传说中女友的日澄很好奇地看着她。
“是啊,你是日澄吧?初次见面,请多指教。”谷砚摆出完美的优雅笑容,翩翩俏佳人的模样让另外两位男士鸡皮疙搭掉了满地。
“谷砚,快点把笑容收起来,吓死人了!”原槭抖落满身的鸡皮疙瘩,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没礼貌!”谷砚嘟着嘴,随后又向董日澄露出了个笑容,然后就一反常态地安静低头吃饭,仔细观察另外三个人的状况,话不多的殷书禹亦细嚼慢咽地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于是同桌的四人,明显的划分出两块截然不同的区域,一边冰冷如南极;另一边则火热如赤道。
“这个给你吃。”董日澄夹了一块鸡排到原槭的餐盒里。
“你那么瘦才应该多吃一点啦!”心疼女友的原槭又夹回她餐盒去。
“我的身材是刚刚好,哪有很瘦!你们男生的运动量比较大,所以要多吃一点才对,而且你不是最喜欢吃炸鸡排了吗?”
“唔,好吧。”接受女友甜蜜心意的原械心满意足地咬了口鸡排。
“你要不要喝什么?我去买珍珠女乃茶给你喝好不好?”
“好!”最爱珍珠女乃茶的董日澄一脸心花怒放。
“喂——”谷砚小声地和对面的石头男讲话。“你会不会觉得这种气氛有点尴尬?”甜蜜的两人空间应该是容不下另外两个人吧?
“不会。”殷书禹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饭,一抬起头刚好看到原槭拿着饮料回来,而旁边的日澄也正好抬起头来,对着原械灿然一笑。
他的心跳像是突然静止一样,动也不动。
一种紧揪的窒息感梗在他喉闻。
他有多久没看过日澄对他露出这种笑容了?他都快要遗忘她那种纯粹、又令人炫目的笑了。以前只对他这样笑的她,曾几何时,这个笑容已不再属于他而是已经归属在原槭的羽翼下了?
他一直以来照顾的小雏鸟,已经真正的离开他,飞到另外一个国度了吗?
“书禹?书禹?”
比砚的手在他面前挥动,他的心脏又再度律动了起来。“什么事?”
“是我在问你。”谷砚旁的原槭没好气地说。“你们两个要不要也喝点什么?刚刚一时忘记问了,我现在再过去买。”
“一时忘记?我看要不是我说我想喝,你根本就忘记你旁边还坐着另外两个人吧?”谷砚哼声不屑。
“干嘛这么说!”他倒很理直气壮。“要或不要?不要就拉倒,哪来废话这么多,我肯请你就不错了好不好!”
“当然要,梅子绿茶,谢谢。”厚脸皮的谷砚马上改变态度。
“他不用了啦,石头不爱喝饮料,顶多喝几滴露珠而已。”一旁的董日澄抢着替他回答。
殷书禹瞪了她一眼。“我不爱喝饮料,我喝水就好。”
董日澄丢给原槭一个“看吧”的眼神,目送男朋友的身影再度挤走人潮之中,一面玩起自己的头发。
殷书禹被她的小动作吸引住,又开始不自觉地盯着她瞧。
日澄心情极佳的时候就会玩起她那头长发,在指间不停卷啊卷的,黑色丝线卷缠着纤白手指,丝丝缠绕,然后散落。
他很喜欢那个景象,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美感,所以小时候总是想尽办法想让日澄开心,但是木讷又不浪漫的他却怎么做都不对,最后只好面无表情地对着她干瞪眼。
“日澄?你在开心什么?”他好想知道为什么原槭能够轻易地做到他无法做到的事?只靠着那杯珍珠女乃茶吗?
“咦?看得出来啊?”董日澄的脸上散发着光彩,即使脸上没有笑容也能让人感觉到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看着原槭就会觉得很开心。”
看着原槭……就会开心?
这就是他所缺少的?他无法做到的……
“别看了,你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趁当事人还没发现之前,我劝你还是赶快将眼神收回来比较好。”谷砚小心地敲着桌面提醒他。
“我、我要先走了。”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慌乱,令他无所适从,“咦?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啊?可是原槭还没回来耶!”董日澄不解地看向他,眼神天真得让他觉得自己不洁。
罢才那一瞬间,他居然出现了一种类似嫉妒的情感,随之而来的,就是惊吓,惊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感觉出现。
“我……没有要喝饮料,所以先走了。”
“你要扔下谷砚吗?”这对男女朋友是怎么回事?两人不是应该要一起走才对吗?
“没关系,我留下来。”谷砚笑咪咪地说。最后以只有殷书禹听得到的音量低语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好逃的,不是吗?”
他有点狼狈地瞪了她一眼,强作镇定地,独自走出餐厅。
***
星期六的早晨,殷书禹很努力地想要利用晨间时光念点书,不过却总是徒劳无功。他愈是想将那些字看进去,那些字就不断在脑中变形成弯曲的线段,互相缠绕。互相纠结,最后一团混乱地成了打不开的死结。
他决定放弃虐待自己,站起身来向窗外望去。阳光照在隔壁的玻璃窗上,光线反射直接射人他眼睛,刺痛地像是要提醒他窗的另一边,那个他极想忽略的存在。
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对着日澄的房间轻轻叫唤着,“日澄?日澄?”
董丫头八成还在睡觉……
他有多久没有以这种方式叫过她了?
以前他们常常就这样隔空叫唤或是聊起天来,虽然他们的房间距离有点远,也不在同一个楼层高度上,但是只要其中一个轻轻叫唤,另一个马上就会探出头来,要说是真的听到声音也不太算,只是感觉好像知道对方在叫自己一样。
他收拾了下桌面,决定不管董家是不是全都还在睡大头觉,他都要亲自去把日澄给叫醒,和她好好谈谈有关原槭的事情。
“叮咚——”他站在董家大门前等着,心理已经有准备可能要按上好几次电铃和站上好一阵子。
正当他的手又要移到门铃按钮时,门却突然打开了。
他将目光转移,却吓了一跳。“昭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董母揉揉疲惫的眼,“我前脚才踏进门,正准备要休息时,你就按电铃了。”
“对不起这么早就来打扰你们,我是来找日澄的,她醒了吗?”
“我知道你是来找日澄的。”董母对他温柔一笑。“日澄好像出去了,你要不要进来等她?”
“不用了。”书禹连忙婉拒。“昭姨你不是才刚回来吗?你赶快先去休息,我不进来打扰了。”
“你跟昭姨客气什么!”董母拉着他的手不容他拒绝地拉他进来到客厅坐下,“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股书禹微笑着回答,“昭姨你这趟去日内瓦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会不会很辛苦?”
“就是出公差,也没什么有趣或辛苦的。这次去有点忙,所以没带纪念品回来给你们。”
“没关系,昭姨平安回来就好。”昭姨老是这样一天到晚飞来飞去的,或许是他杞人忧天,但他有时候还真有点担心呢。
“回来了可以帮你管管日澄是吗?”董母促狭地取笑他。“日澄一定又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
从小替她收拾摊子到大,他都已经搞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觉得麻烦了。“都是一些老问题,昭姨你也知道的。”除了原槭的事真的是个大麻烦,其它的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辛苦你了。”董母微笑着正想说些什么时,却听到楼上日澄的房间传来奇怪的声响。“奇怪,日澄不是出门去了吗?书禹,你陪我上去看看。”
殷书禹尾随董母上楼开了房门,果不其然是小黄在蹦蹦跳跳地声音。
“日澄偷偷养狗?”董母有些头痛地看着那只跳上跳下的小捣蛋。
“她跟董叔说过了,董叔没和你说吗?”他抱起小黄,想让它安静下来,没想到反而让它以噪音继续扰乱安宁。
“他现在还在睡觉,我也才刚进门。”董母开始逗弄起小家伙,想吸引它的注意力。“它还挺可爱的,日澄替它取名字了吗?”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改,没改的话应该是叫小黄。”殷书禹将它放下来,看着它走向“小黄的家”,开始用脚去踢它,终于明白刚才的碰撞声是怎么来的了。
“这是什么东西?”董母皱着眉头指着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日澄做的,要给小黄住的房子。”看着小黄对它深恶痛绝的样子,他不禁有种想狂笑的冲动。
“难怪它会这么怨恨它……”换作是她也宁愿把那奇怪的房子给拆了。
“昭姨,既然日澄不在,我就先回去了。我想我爸妈差不多要起床了,我先回去弄早餐。”再待下去他可能会忍不住爆笑出声。
“那你赶快回去,昭姨就不耽误你了。”笑容满面的董母也不禁在心里怨叹起她家女儿,她从来都不曾早起替他们两老做过早餐呢。小琳他们上辈子到底是积了什么天大的德,不知可不可以透露一下,让她来世也能过得这么幸福?
“晚上一起过来吃饭吧。”他临走之前顺便邀请董母,“好,那昭姨就不送你了。”董母打了个阿欠,准备回去补眠。
“昭姨再见。”
殷书禹走出董家,一时间竟然有点茫然。
一向爱睡懒觉的日澄居然这么早就跑得不见踪影!这几天来,他对她这么多年来的认识好像完全走样了,日澄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小女孩了。
到底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他想起“小黄的家”,想想也应该再帮小黄一点忙,于是他转了
蚌方向。决走到材料行去买所需的工具。
走着走着,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
明明天气炎热依旧,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些凉意呢?他环顾四周的景色,完全没有改变,甚至和十五年前他刚搬来这儿时一模一样,难道是因为一个人吗?
一个人……
他猛然回头,果然看见日澄就站在另一边的路口等他,只是……身边还多了个原械。
“书禹,你要去哪里?”董日澄笑着朝他跑过来,就像以前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他的心震了一下,不明白这份悸动从何而来。
“我要去帮……”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将她拉开,嘴边的话在看到正走过来的原槭手上抱着的木板时,全数吞回。“你们去买了什么?”
日澄离开他的怀抱,转而去帮原械拿一些木板,又朝他吐了下舌头。
“因为槭说小黄实在太委屈了,所以他要帮我重做一个小狈屋给小黄,我们两个要一起做喔!”她回头和原槭相视而笑,仿佛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而那情景让他觉得有些晕眩。
“我听谷砚说你已经活蹦乱跳了,怎么现在看来脸色还有点苍白?”
原槭走到他身旁,准备把木板放下,用手背替他量量体温。
“不……不用了,我没事,只是突然太阳太大,一时之间有点头晕而已。”殷书禹连忙阻止他,顺便帮他分担拿些东西。
“你拿真的没问题吗?”原槭还是很担心。
“没问题的,如果你们这么担心的话,那可以顺便送我回家,反正顺路。”殷书禹收起自己怪异的情绪,因为不想走在他们后面,所以只好不顾身体的不适,快步往前走。
“澄,你不是有事要问书禹吗?”走在后头的两人开始窃窃私语。
澄?走在前头的他皱起眉头,拿着木板的手缩紧了点。
“喔,对喔。”她一脸小迷糊的样子逗笑了原槭,两个人又在后面笑闹了起来,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想起要问书禹的问题。
“书禹,听说你想要出国当交换生?”
他却转向原械,“谷砚告诉你的?”
“是啊,她问我有没有意思跟你们一起去,我开玩笑说我又不想去当电灯泡,更何况澄在台湾,我怎么可能会离开她!”讲到日澄源槭意外地笑得温柔。
殷书禹突然间对这整件事情恍然大悟,他们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不论是日澄或是原槭,都不是以玩玩的心态看待彼此及他们的感情的。
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你们两个……是认真的?”
“当然啊!”她开心地笑着,完全不像以前一碰到他就会剑拔弩张的样子。“你不是叫我要谈一场认真的恋爱吗?托你的福,我现在可是很认真呢!”
“原槭是个很浪漫的人吧?”他没有回头,对于自己说出来的冷淡语调也吓了一跳。
“当然!”她很满意地看着旁边的他。“槭的脑袋好像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呢,老是装一些奇奇怪怪的主意,所以目前只有槭一个人符合我心目中的形象,只有他才能达到我的浪漫标准喔!”
“那就好。”家门就在前方,明明不远的距离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祝你们幸福。”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将手中的木板全部丢还给原槭,没再回头地走到家门前,但突然又被叫住。
“书禹,你不过来帮我们吗?”糟糕了,虽然他答应澄要做狗屋,但是身为大少爷的他手艺可能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他还以为他会来帮忙的。
他顿了下。
“不必了,有你就够了,不需要我。”他扭开门把,迅速关上门,隔绝任何会继续让他更头痛的事物。
门外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书禹怎么了?”她不解地问他。
“不知道,可能真的不舒服吧。”他觉得他现在比较该烦恼的是要怎样让小黄的家顺利完成,而且至少要比原来的能看。“走吧,我们赶快回去弄吧!”
“好。
她走了几步,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看殷家,最后还是小跑步地追上原槭。
***
他靠在门后,气息紊乱。
等调整好呼吸后,他连早餐都不想理,直接回到房间,倒在床上。
在厨房弄东西的殷母在听到门外的声响后,探头出来瞄了一眼,正好看到儿子闪进房间的背影。
“书禹,你回来了?”殷母敲敲他的门。这孩子怎么一大早就出去,然后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妈,不好意思,早餐你们可能要自己弄了,我有点头晕。”他离开床上,但却只是把开上的门上了锁后,又倒回床上。
殷母闻言又紧张了起来,“是不是感冒还没好?要不要妈找医生过来?”真是的,她就知道他又在逞强了,就说了要他多休息几天,结果他说什么他已经完全好了,还吵着要去上课,果然才几天就又复发了吧?真是的!
门后传来闷闷的声音,有点像是整个脸埋在枕头里一样,“不是的,刚刚出去晒了点太阳,可能有点中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的吗?”殷母有点狐疑。“那你先好好休息,妈一个小时后再拿水来给你喝。”
“谢谢妈。对了,昭姨回来了,我请她晚上过来吃饭,替她洗洗尘。”
“好,我知道了,你赶快休息喔!”听到好朋友回来,她的心思马上就被引开了。
小昭回来了,那她得做些她喜欢的菜才可以。
于是殷母出门大采购了一番,回来开始在厨房中快乐地忙碌着几乎忙到浑然忘我的境界。等到她忙到一个段落,所有的丰盛料理也都准备得差不多时,猛一回神,才发现天色已暗了下来,黑蓝色的夜幕早已笼罩天空。
“糟了……这会不会太晚了?得赶快叫小昭他们过来才行……书……”喃喃自语的殷母正打算叫儿子帮忙叫隔壁邻居来吃饭时,赫然发现儿子不知何时已站在厨房门口,一脸凝重。
“书禹,怎么站在那不出声?吓死妈了!”
“妈,我有事想跟你说。”
“怎么了?”虽然儿子平常就是这副严肃的面孔,但今天好像特别凝重?
“妈……”他停顿了一下,似在犹豫,最后将面容一整,一口气将话说完。
“我决定要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