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外透进宽大的卧室,琦琦坐在大床上帮忙霍梓锋整理行李。
小南到巴黎已将近一个礼拜,她的心情平复了不少,面对霍梓锋时也不再僵硬,纵然不知所措的感觉仍在,但她已能用自然的态度面对他。
“我这一去大概要两个礼拜才回来,妳一个人没关系吗?”霍梓锋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袋,不放心地问。
球队一年之中总会有一两次必须在外待上一些日子,正巧这一次挑在小南不在的期间。
“没问题。”
“还是妳跟我一起去?”他不假思索地提议。
“这怎么行!你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我跟着只会替你带来不便。更何况我也该开始工作了。”
“真的没关系?”平常就算他不在也有小南陪着她,她不至于一个人。
他知道她很怕寂寞,一想到她要一个人面对这寂静的房子,他便忍不住担心。
“真的。我这么大的人了,会照顾自己的。”
“好。”他也不勉强她,拿起行李来到大门口,在出门前突然道:“回来的时候,我有些事想跟妳说。”
心跳猛然漏了一拍,琦琦紧张得有些结巴,“什、什么事?”
“回来再说。”他扬出一道温和的微笑。“我走了,妳自己保重,有什么事记得找胖老板,知道吗?”
“我送你。”
他摇头,展臂给她一个朋友式的拥抱,在擦过她的发时偷偷吸了一口属于她的味道。
他的怀抱好温暖,熟悉的气味包围着她,使她心神一闪--有那么一剎那,她有回拥那健壮身躯的冲动……
隐去眼内的依恋,霍梓锋放开了她,嗓音紧绷,“Bye。”
呆呆地看着他打开门又关上,琦琦瞪着门板,只觉被拥抱过的身体还残留着他烫热的体温,一股空洞的感觉自心头涌至。
这并不是他头一次出国比赛,球季时他有泰半时间在不同的城市穿梭,只是这回因为长水痘而偷来的假期中,他们几乎整天都在一起……而她还没做好离别的准备,他就再度出发了。
眼前的一切明明就跟以往一样,为何现在看来却如此空洞?
距离霍梓锋离开已一个礼拜了,这七天,琦琦的生活可说是一团糟。
三餐没有霍梓锋的提醒,她总是会忘了其中两餐;心情低落的她半个字都翻译不出来,夜晚总是无法入睡。更惨的是,双腿因她心情恶劣而不时发疼,折磨得她整整瘦了一大圈。
而让她最为沮丧的,却不是那些原因……
他没有打电话来!
她每日每夜守着电话,却等不到他的来电。往常只要他出国,就算只是一两天,他还是会打电话给她,问候她、关心她;而只要偶尔听听他的声音,她就能睡得安稳。
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七天,他半通电话都没打来……
在粉红色的床上辗转反侧,琦琦却始终了无睡意。
瞪着天花板上贴着的荧光星星良久,最后她坐起身来,披上睡袍,在自己都来不及反应前,她已来到了霍家的门口。
掏出钥匙进门,她点亮了灯,对着一室寂静叹气。
这阵子她不时到他家来,替他浇浇花、打扫一下……但大多时候,她都在发呆。
替最后一盆向日葵浇了水,她稍作收拾,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双脚无意识地来到他的房门前,她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男性的房间。
他的房间从来没像此刻这般冰冷、孤寂。
在房内走了一圈,最后她坐在那张属于他的大床上,深埋进柔软的枕头,贪恋地吸取他残留于床上的气味,指尖在天蓝色的床单上打转。
连日的焦躁在闻到熟悉的味道时稍稍被抚平,琦琦闭上眼,感受那不知从何而来,却使自己平静的感觉。
心底深处的某个东西正蠢蠢欲动,彷佛已酝酿了许久,正等待着时机破茧而出。
那不知名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小韦,妳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叫医生来给妳看看?”胖老板担心地问着在餐厅角落支着下巴、眼神没有焦点的琦琦。
霍梓锋临行前向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帮忙看着琦琦,她要是出什么状况,他要怎么交代?!
“别担心,我真的没事。”琦琦勉强扯出一道微笑,继续埋头用餐。
就在此时,几名拿着球棍的男孩推门而进,朗声道:“老板,四份简餐!”
男孩子的加入让整间餐厅瞬间热闹起来,没有营养的对话与毫无因由的笑声点亮了慵静的店。
不一会儿,胖老板将四分餐点端上桌,“四份简餐,请慢用!”
“胖老板,可不可以开电视?我想看昨天的球赛回放。”其中一名男孩边咬着面包边问。
“没问题。”胖老板回到柜台后拿出摇控器,将电视频道转至体育台。
“你昨晚没看到吗?”另一名黑人男孩语带讶异地问。
“我妈要我陪她到女乃女乃家吃饭,而且又不肯让我看体育台!”男孩边吃边瞪着电视,想起昨夜陪一屋子女人看妇女节目的情形,忍不住打颤。
“昨天的比赛有够精采,你没看到超可惜的!”
“就是啊!队长真是帅爆了!”
“可是霍梓锋的表现好差喔。”
“就是!他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四场比赛没得半分……我在网络梦幻冰球队里选了他,拜托他争气一点!”
“看他打得没什么元气,还不接受访问……”
坐在他们正后方的琦琦越听脸色越白,加上前方的电视播着昨夜的赛事,不时报导霍梓锋消失的消息,让她连食欲都没了。
琦琦用面纸擦擦嘴,向胖老板吃力地扯出一道微笑,“我吃饱了。”
“啊?怎么吃这么少?”她盘内的食物几乎都没动呢!望着瘦了一大圈的堉琦,胖老板可心疼了,“晚上再来喔,有炖肉呢。”
“谢谢。”琦琦向胖老板挥挥手,深吸一口气,强将心里的阴郁发泄出来。
她边甩着包包边走,对猛烈的阳光浑然不觉。
逢春的花儿在她脚畔摇曳,苍翠的树枝向她弯腰道好,美丽的春景在她眼中却失去了生气,灰暗得像沉寂的冬天。
他的比赛,她并没有看,有关他的新闻,她尽可能回避。
这充满球迷的城市不断播送着他的消息,不管是在家中看电视、收音机听广播,就连在街上,都会听到路人的讨论。
然而她却总是置若罔闻,拒绝接触任何有关他的一切。
为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但她对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段没有他的日子难过得让她几乎窒息,她很害怕那种感觉啊!
她已习惯了他的温柔、依赖他的呵护、被他彻底宠坏了!他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不知不觉间,他已完全融入她的骨血……
她不知道那感觉从何而来、意味着什么,但她不敢深采,怕那会是一个让她没有办法回头的深渊。
红灯阻止了她的脚步,站在路边,她的思绪完完全全被霍梓锋的身影占据。
行人在转成绿灯时开始走动,一人在匆忙问撞上失了魂的琦琦。
“呃……”琦琦身子一个不稳,在马路上跌倒,手提包离了手,里头的东西散了一地。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把琦琦撞跌的路人带歉地将她扶起,连连赔不是。“有没有撞伤了?”
琦琦拢了拢乱发,狼狈地将散落于地上的物品捡回包包内,抬起头来想要向对方说些什么,却在触及对方身后那挂在大厦墙面、霍梓锋的大型海报时,所有声音都卡在喉头。
“小姐,妳还好吗?我送妳去医院好不好?”路人被琦琦眼中的水气吓着,担忧地看着她。
“不用了,我没事。”琦琦摇头,勉强自己收回视线,浑浑噩噩地回到公寓。
她来到信箱前,从里头模出一封包装精美的信,低头一看,整个人立刻呆住了。
信!霍梓锋寄来的信!
琦琦看着手上水蓝色的信封,心跳加速至每分钟两百下。
她等不及回家,立刻以颤抖的手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取出一张漂亮的明信片。
这是他的习惯,每到达一个不同的城市,都会写一张明信片给她。
堡整的字体简短地叙述他的近况,还有对她的关心问候,温柔的字句一下子抚平了她连日来的不安与记挂。
她虚弱地将背抵在墙上,身子沿着墙壁滑坐在地,呆呆地看着那张明信片,心中是激动、是喜悦、是酸涩、是复杂得她也分不清的感觉!
倏地,一点点烫热的水珠落在明信片上,将黑色的墨水化开成一摊小墨汁。
她慌乱地擦掉水迹,抬起头想查看水珠的来源,不意视线触及前方墙上的大镜子,只见里头映着一个蹲坐在地上哭泣的人儿。
粉白的手轻抚上小脸,她发现水珠竟从颊边滑落,这才惊觉那是自己的泪。
红肿的双眼挂满泪水,眼中更是写满了陌生的情感。
那些她曾在霍梓锋眼中看过的情感……
她吓了一跳,颤抖的小手掩住因惊吓而微启的红唇。
不会吧?!
难道……
她真的喜欢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