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续约?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我从不拿这种事开玩笑。”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居然跟我说要走?”球队老板麦思威尔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海骆文的眼珠几乎要跌出眼眶。“是不是纽约那边挖你过去?我可以出比他们更高的价钱!”
他才从拉斯韦加斯放了长假回来,一手提拔的后辈居然就跟他说等今年的结束,就不再续约?!
“我说过,除了肯纳斯队,我这辈子是不会为其它球队效力的。”这是他的承诺。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麦思威尔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吗?”
“我有更重要的事想做。”海骆文很轻淡地带过。
“有什么比这个重要?”麦思威尔实在不能了解这小子在想什么。“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啊!你才二十八岁就坐到这个位置,还有无可限量的前途啊!”
“我已经决定了。”海骆文十分坚持。
“那是什么狗屁决定!”麦思威尔几乎气疯了,“我绝对不同意!”
“不管你同不同意,等这个球季结束,我就会离开加拿大。”海骆文投下另一枚炸弹。
“离开加拿大?!”麦思威尔连声音都变了。
“你没听错。”
麦思威尔旋即爆出一串不堪入耳的粗话,口沫横飞地道:“那韩他们呢?你说走就走,叫他们怎么办?他们跟了你这么多年啊!”
“他们会懂的。”海骆文垂下眼帘。“他们是一流的选手,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
“一样个屁!”麦思威尔又破口大骂了十几分钟,最后终于冷静下来,认真而严肃地问:“海,有什么值得你放弃太好的前途?”
海骆文轻抚着胸前的十字架,几近呢喃,“我找到她了。”
“她?”麦思威尔先是不解地皱眉,望见他的动作后,随即恍然大悟。“十字架的主人?”
他们初见面时,他曾经问他为了什么而入行,他的答案是一个女人。
他说,那个女人的父亲最爱跟她一起看冰球,他希望能在这一行成功,让她在屏幕上看到他,然后来找他。
麦思威尔还记得当年自己听了后笑了很久。
“傻小子,为了另一个人,你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为了她,没什么走做不到的。”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眼神都是那么坚定。
那时候他还以为这小子是开玩笑,但是现在海骆文却证明了,他是认真的!
“对。”谈及她,海骆文的眼神变得柔和。
“我知道你是为了她而入行,但是熬了这么多年,球队对你来说有另一种意义吧?现在球队好不容易上轨道了,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
“如果连自己最爱的人也没法守护,还谈什么责任?”他简单的一句,就让麦思威尔接不上话。
“以前的我总是替别人着想,但这一次,我只想追随自己的心。”就只有这一次,不要顾虑其它人,遵从自己的心声--
冰冷的蓝眸对上那冒火的眼,一场风暴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划破了不愉快的气氛。
麦思威尔愤愤地哼了一声,口气不好地吼道:“进来!”
助理的脸出现在被推开的大门后头。“教练、麦思威尔先生,酒会要开始了。”
“我知道了。”海骆文应道,站起身来。
虽然很清楚海骆文说到做到的个性,麦思威尔还是不死心地向他的背影大喊:“这件事还没完!”
“就算谈一百次,都是同样的结果。”海骆文没有回头,冷冷淡淡地带上办公室的门。
“你跟老麦谈了什么?为什么他的脸这么臭?”助理一边问,一边将嘉宾表交到他手上。
海骆文不欲在此话题上打转,只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差不多了。”助理点点头。
这场酒会是为了向传媒说明球队未来一年的动向,以及向赞助商们交代。
海骆文接受完媒体的访问后,便坐到窗边,望着没有月亮的夜空。
雨细细地下着,雨滴轻轻敲击着玻璃窗。
回到加拿大这么久,每一天,他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劲。尤其是下雨天,他整个人更是失了魂般,望着或大或小的雨水发呆。
没有电话、没有信件,这一个月,他与她完全没有联络。
就算打电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真正想对她说的话,不是三言两语能表达的。
那日,他没有叫她等他,没有向她要任何承诺,因为在有把握之前,他不希望许下任何诺言。
或许,分离的这段日子能让她看清楚,她对他是真心的爱着,抑或只是童年时梦幻的影像。
尽避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不会再爱上其它人,他也希望她能遵照她心里真正的想法……要是她并不爱他,他会放手的。
只要她快乐,他做什么都可以!
重重一叹,海骆文厌烦地向人堆觑了一眼,决定先行离去。
“想去哪啊?”狄理斯不知从哪忽然冒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我有些事,先走了。”他绕过他,往出口步去。
“等一下再走嘛!”狄理斯赶忙拉住他。“你还没吃东西呢……这里的红酒很好喝喔。”
“我不饿。”他淡淡拒绝,离开的脚步没有停下。
“别这么扫兴嘛!”狄理斯硬将酒杯塞进他手中,见会场的灯光突然调暗,他望向台上,“表演要开始了喔!”
悠扬的音乐声在会场响起,美妙的管弦乐柔和了过于阳刚的布置。
“我没兴趣。”海骆文还是这一句。
他移动脚步就要离开,却见一只颈上系着十字架造型铃铛的小猫挡在他的身前。
这猫……
“Flymetothemoon,andletmeplayamongthestars……”
海骆文才想确定眼前的猫儿是否幻象,就被灌进耳里的歌声震得猛地回头。
手上的玻璃杯在触及他身后的台子时滑离了手,鲜红色的酒液洒了一地。
“LetmeseewhatspringislikeonJupiterandMars……”
他惊愕木然地瞪着台上,久久不动。
日思夜想的人儿就站在那里,身上穿着重遇那天所穿的套装,粉颈上戴着那条“Freya”。
瑞雅对着麦克风唱出那首属于两人的歌曲,风尘仆仆的她甚至有点喘。
黑眸在与他四目相交时,瞬间冒出闪烁的水光。
“Inotherwords,holdmyhand;inotherwords,darlingkissme……”
他听不见也看不到,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带着笑靥的人儿。
“Fillmylifewithsong,andletmesingforevermore.YouareallIhopefor,allIworshipandadore.Inotherwords,pleasebetrue……”
海骆文定定地站在台下,沉迷在她充满了爱意的眼神之中。
如果这是个梦,拜托让他一生不要醒来!
瑞雅唱完,吸了好大一口气,对着麦克风大喊--
“海骆文教练,你愿意娶我吗?”
海骆文以最快的速度街上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不肯松手,生怕抱得不够紧,她会消失。
“我不是在作梦吧?”埋在她的发间,他的声音沙涩。
“教练,我这么辛苦地从台湾追你追到加拿大来,你居然告诉我这是一个梦?太伤人了喔!”她埋在他温暖的胸膛,吸着属于他的温暖气息,眼眶好热。
他抵着她的额,喉咙酸紧,“妳确定这是妳想要的吗?”
“我很清楚什么对我重要,那就是你!一直都是……”十四年前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但现在她长大了,能够争取自己真正想要、想守护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不管在别人眼中,为了另一个人而放弃自己所有是多么愚蠢的事,她已经不想、也没有办法了!她忍受不了失去他的痛苦!
只要能待在这臂弯之中,什么都是值得的……
海骆文没有办法说话,只是吻住了那片让他想得心疼的唇,用行动来抒发胸口难以言喻的感情。
酒会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而变得混乱,闪光灯不断的闪烁着,捕捉这珍贵的一刻。
“教练,你的答案呢?”台下传来众人的揶揄。
海骆文放开瑞雅,突然单膝跪下,摘下一朵台上用来装饰的石榴花,将花梗打了个圈。“嫁给我好吗?”
瑞雅咬着下唇,费了好大的力量才忍住泪水。“好!”
海骆文将花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向全世界宣布--
“我爱妳!”
阳光透进寝室内,金色的光线照洒在红木大床上一大一小人儿身上。
男主人整理好仪容后,高大的身子来到床畔,在妻子的睡容印下一吻,轻摇一下睡得香甜的女儿。“莎莎,起床了。”
小女儿揉揉眼睛,向父亲伸出手臂。“爹地……”
“来,别吵到妈咪。”男人伸手将女儿抱到起居室,大掌轻揉着她柔软的发丝,语气中充满了宠爱。“昨天晚上那么早睡,怎么还要赖床?”
“莎莎累累。”小女儿圈着爹地的脖子撒娇。
小女孩遗传了瑞雅精巧的五官及他巧克力色的发丝,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像个精巧的女圭女圭,人见人爱。
案女俩才来到起居室,就见一个穿着直排轮式溜冰鞋,戴着沉重的护具,手执球棍的小男孩自后园里奔进屋内。
“爹地!”
“你又穿着溜冰鞋进屋了!”海骆文赶在小男孩踏上地毯前抄起他小小的身躯,一手一个将双胞胎儿女抱进饭厅。
“忘了!”小儿子吐吐舌,笑得可无辜了。
“又忘了?”海骆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南哥哥他们呢?”
“他们回家吃早餐。”小男孩软软的声音十分好听,同样有着精致五官的他像个小王子。
海骆文将儿女抱上饭桌,蹲在儿子身前替他月兑下溜冰鞋及护具,宠爱地捏捏他的鼻尖。“去洗手吃早餐。”
“知道!”小儿子咚咚地奔进浴室,听话地把脸上手上的泥巴洗干净。
海骆文又安顿好女儿后,才步入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为什么是爹地煮早餐?”小女儿啜着柳橙汁,不解地问。
“玛莉亚请假回家准备女儿的婚礼。”海骆文自冰箱里拿出两盒水果。“要吃草莓还是小蓝莓?”
“小蓝莓!”女孩不假思索地答。见父亲拿出鸡蛋,她漂亮的小脸皱得像个包子,“不要吃蛋。”
“不可以挑食。”他煎了一颗太阳蛋,然后在早餐谷片里洒上小蓝莓,放到小女儿面前。“要自己吃还是爹地喂?”
“自己吃!”小女孩拿着汤匙,像要证明自己长大了般,吃了一大口。
遗传了母亲吃饭的习惯,小女孩总是吃得一脸都是。
“我去看看妳妈咪,妳在这里乖乖吃早餐。”拿面纸替女儿擦过脸,海骆文走进主卧室,找他的宝贝妻子。
趴睡在大床上的女人有了轻微的动作,嗓音因刚睡醒而沙哑。“现在几点?”
其实方才他把女儿抱走时她就醒了,只是爱赖床罢了。
“还早。”他爱死了她这副像猫儿般慵懒的模样,就算每天都能见到如此的姿态,他还是忍不住心动。
每天睁开眼睛就能见到她,那感觉说不出的美好……
瑞雅揉揉大眼,巴在老公怀中撒娇,“好累喔。”
“坐了那么久飞机,当然累。”他吻了一下她的发。“饿了吗?我煮了早餐。”
“有点。”瑞雅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伸手撩拨着他的领带。“你今天有比赛吗?”
“嗯,在洛杉矶。”他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再三个小时就要上机了。”
“我也要去。”她伸手环住他精壮的腰,埋在他的胸口。
“妳不是说累?”
“一整个礼拜没看到你,我才不要这么快又分开。”上星期她为了杂志社的事不得不回台湾一趟,才舍不得与他再度分开呢。
心因她的话滑过一阵甜暖,海骆文吻住妻子柔软的唇。
他们婚后并没有只住在加拿大。球季的时候他们一家都留在北美洲,只要他有假期,就会带着双胞胎陪她一同回台湾探望亲友。
瑞雅在家中当全职主妇,偶尔有空会替出版社写写文章,甚至义务性地构想企画案,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花在家庭上。
虽然他曾说只要她想工作,他随时都可以离开球队,让她自由发展,但她还是选择留在加拿大,而且她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她并没有“放弃”任何事,只不过是选择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我没什么时间陪妳。”
“又没有人叫你陪我,我可以自己到处逛啊!不然我带两个小的去看欧尼尔也好!”她轻打个呵欠,懒洋洋地问:“你的行李都整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
“那你待会帮我跟两个小的收行李。”整理行李一向都是他的工作。
“好。”海骆文轻笑,舍不得久违了的温存,修长的身子索性躺到床上,将老婆抱入怀中。
然而温存不到片刻,小家伙的嚷嚷就自门外传来。
“爹地!肚子饿了!”
“妈咪不要又赖床了!”
“好啦!我马上出来。”瑞雅响应一声,知道跟老公的亲热到此为止。
她捧住他的脸,深深深深地吻住他,然后赶在他有动作前跃下床,向他顽皮地眨眨眼,“快准备吧!爹地!”
“妖女!”海骆文倒在床上冷却被燃起的,又准备好一切,这才离开卧室,找他的宝贝家人去。
饭厅内,瑞雅正替孩子们张罗着早点,两个孩子一唱一和,软软的童音在饭厅里回响,夹着许多欢乐的笑声,勾出世上最幸福的图画。
他的胸口涨满了暖流,再一次感谢上天赐他一个这么温暖的家。
唇角勾出一道满足的笑,他大步走向饭厅,走向他最爱的家人……
注:文中Flymetothemoon一曲由BartHoward填词。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