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凉曦?凉曦?”
石破天惊操心喊自天外响起,穿越了落地窗、草木欣欣的花圃到庭园的围墙。
一个小女孩站在阳光下,酷热的骄阳照得她小脸益发红润,小小的身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仿佛听到叫唤,小女孩回头往别墅看,停驻在阳光下的身影,像在犹豫该回头还是往前。
饼了两秒钟,小女孩灵巧的翻越围墙,步向阴暗的树林。
树林里栽植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其中又以亚热带植物为主。老大的树藤缠绕树干表面,连地面也占满了盘根错节的爬藤类植物。
凉曦缓步向前,来到这里总令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是怀念吗?
不可能的!她现今才八岁,一名八岁的小女孩,即使曾在幼时到过类似的地点,也根本无从记忆。
可她的记忆却如此清晰,像是放映一出无声电影,一幕幕飞掠过她脑海,想忘了忘不了。
她停下脚步,站在一棵高大的树木前,手指抚过粗糙的树皮……半晌,她决定把刚才的问题抛开。
她不想将自己困在一个虚无缥渺的思绪,任头脑昏昏胀胀的。
树叶遮掩了大部分光线,令午后炽热的太阳无由在林间张狂,仅只凉风吹过的瞬间,树叶微扬,阳光才得以从树梢透进少许……
忽地,她拔腿狂奔,像风一样在林间呼啸而过。
强劲的冷风打在她脸上,林中突出的树枝勾破她裤子,她也毫不在意,继续往前奔跑……
树林渐渐模糊起来,四周的景物变幻着……原来的青翠林木不见了,转变成一大片深黝蓊郁的林木,寄生在树林的稀奇古怪菌类,老大的树悬在半空中,潮湿、腐朽的气味温溢其间。
突然,刺眼的强光在眼前闪耀。
她一闪神,右脚被前方横梗的枯枝绊倒,她灵敏的屈起身子,就势往草丛一滚,减低受伤的可能。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一股冲动让她不停歇跑着,也可能是她双脚不自觉向前奔跑……她常觉得自己一定得跑,不停的奔跑才能摆月兑……
至于摆月兑什么?她说不上来,那只是种很模糊的感觉,她无法确切攫住。
就像她一直不了解,她的思绪偶尔会中断;霎时,她眼前出现的不是原本熟悉的林木小径,而是一整片原始丛林的景象……
她静静的等候,等待影像变得清晰……她可以感觉到,她像在一艘小船上,船上还有别人,一个脸孔模糊、身材高壮的男人。
混浊的河水带着他们前进,黑压压的藤曼垂挂树上,抬头望不见天空,林间的猿猴声此起彼落。
她身边的人显得焦躁不安,却仍轻声细语的安慰她,那是很温柔的声音……
通常,幻象会在这一刻停止,四周又回复现实。
她心中疑惑不解,为什么清明的景象总是终止轻柔的喃喃低语?
她不明白,等了又等,努力的集中注意力,但熟悉的情景迟迟没出现。
她回头,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远,是不是够远了,远到足以摆月兑心中的杂乱无章?
当她暗忖距离已经足够,正想停下脚步,前方猛然窜出一匹白马,马的奔势恰是朝向她而来……
瞬间,马上骑师惊骇,勒住马绳的身影尽收她眼底。
她知道,马被勒住必然会向后仰,马身仰起前脚高举,她难免会因此被乱蹄踢伤。
她决定继续跑,不料,只踏出几步,她的身体便急速往下坠落。她伸手捉住一棵矮树丛,踩空的双脚令她意识到危险。
低下头,湖水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金黄色光芒。而她正挂在离湖面约有三四层楼高的陡坡上,手里抓着一棵随时会断折的小树。
她试着往右手边较为粗壮的树枝荡去。
“不要动!”她头顶上传来一声紧张大喝。“别松手!我找个东西把你拉上来。”
任凉曦紧抓树枝。
她想告诉那人,来不及的,等他找到可以把她拉上去的东西,她早掉下去了。
但她终究没说出口,在她能开口之前,她的身体已向下坠……
她将双手收拢在身侧,尽量避开尖锐大石,却避不开扎人的树枝,雪白的手臂与双脚转瞬间已被划出一道道血痕。
她微微拧眉,偏过头,夕阳的余晕映在湖面上,闪闪发光。
她深吸口气,扑通一声落入湖里。
忙着寻找树藤的席少宇听见这一声响,连忙察看。
一看之下,惊吓过度……原本悬在树枝上的小女孩不见了!
他慌张的将眼光往下移,湖面上一个人头正载浮载沉的挣扎着。
席少宇低咒出声,抛下手中的树藤,一咬牙,顺着小女孩刚刚掉落的地方滑溜下去。
他甚至没时间好好想想,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他只知道他骑的马突然发狂的往前跑,速度之快,连他也阻止不了。加上一个小女孩突然蹦出来,眼看就要被扬起的马蹄扫到;下一刻,她却已经跑向右边掉到山谷下,接着大扑通一声落到湖里。
他祈祷着,希望她能够撑下去,等他到达湖边将她挥起来。
就在席少宇抵达湖面,他一刻不敢耽搁的往她身边游去;直到他捉到小女孩的手,他久悬的心才踏实落地。
他赶忙带着她游回湖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草地上,才发现她的双眼紧闭,嘴唇毫无血色。
席少宇心中暗叫不妙。
看来她是喝了太多水,暂时休克了。
他手忙脚乱的稍稍抬高她的头。
再来呢?再来该怎么做。
他心中不禁暗骂自己千万次,懊恼当初教官在台上教导如何施展人工呼吸时,忙着打瞌睡,压根没听清楚教官在讲什么。
他依稀记得,要先将溺水的人头抬高,然后……
席少宇心中焦急极了,小女孩命地旦夕,哪有时间让他慢慢回想;等到他想起来,说不定她早没救了!
愈是急脑筋愈是一处空白。突然,一个画面窜入脑海——
对了,人工呼吸嘛!电视上不都那么演,嘴对嘴,将自己的氧气灌进溺水人嘴里就对啦!
他赶紧深吸一口气,俯身慢慢靠近小女孩唇边。他的唇贴上她的——
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在任凉曦唇上,她极力忽视外力的干扰,仍然紧闭着眼睛。
令她失望的是,她心中期望的画面依旧没出现。
她缓缓睁开眼睛,一张大脸占满了她的视线。
她眨眨眼,仍然看不见其它景物,只有一张过近的脸。
他在干嘛?
伴随她心中疑问,一股气从那紧贴的唇送进她嘴里……
他在为她做心肺复苏术!
要不要告诉他她没有滋水?她想一会又打消了念头。他自然会知道的,何必多此一举。
倒是在落下水的一刻,她又感受到那不可思议的景象……
这次,没有之前她熟悉的树林。她的四周满是水,河水滚滚上流。
这令她困惑,水的流向不是受地心引力牵引,由上往下流的吗?
包稀奇的是,她看到的河水是黑色的,不是那种混杂黑色泥沙的混浊黑水,而是真正的乌黑,却是清澈得教人惊讶。
她,正在这黑色的河流中摆荡,清凉的河水拂过她全身,她打着哆嗦。
直到她适应了河流的温度,酷热的天气泡在凉爽的河里,让她觉得通体舒畅,手脚不停的摆动,清凉的感觉袭满全身……
为了清楚的体验,她索性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在湖中载浮载沉,直到有双手抓住她的和臂,一切的景象在瞬间消失。
席少宇直起身子,愕然地张大口。
他身下的小女孩正张大着眼,骨碌碌的看着他。
席少宇愣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白皙无瑕的皮肤透着红润,灵活的大眼,一眨一眨的教人一时间无法移开视线。
望着她,会让人以为置身一堂;而她,正是天堂中的天使。
“你——没事吧?”他迟疑地问,觉得有必要解释他方才的行径。“你刚才差点被水淹死,我在帮你急救。”
“我没有溺水,我在想事情。”
清柔的嗓音滑出她唇畔,席少宇再度愣住。为她这恰似吴侬软语的说话音调,更为她莫明其妙的话。
怔愣一段时间,席少宇放声大笑。
“小表,别逞强了!你明明已经快沉尸湖底了,还……喂!等等,你去哪里?”
任凉曦以一个标准的跳水姿势跃进湖里,潜游一段距离又浮出水面,驾轻就熟的示着游泳姿势——蛙式、自由式,甚至是极难学会的蝶式。
席少宇目瞪口呆的站在岸上,表情十足可笑透顶。
棒了一刻钟,他才喊道:“我相信你了,小表,快回来吧!”
任凉曦停下动作,露出半颗头颅,游向岸边。
她晶亮的眸子紧盯席少宇的脸庞,竟让他有片刻错觉,以为眼前的人儿不是稚龄的小孩,而是个成熟的女人。
荒谬!她怎么看都像个未满十岁的女孩,就算她脸上带着不合宜的沉稳,也抹煞不了她年幼的事实。
任凉曦爬上湖边,身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轻微的嘶呜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你的马?”任凉曦直视闲散走动的高壮骏马,白色的棕毛在阳光照耀下更加醒目。
“不再是了!”席少宇无奈的撇唇。
扁是它失常的举止,险些踩扁一个小孩的行径,他恐怕得接受它不适合再跑的事实。
任凉曦发出一长串口哨声,白马倏地抬起头,扬起马蹄直奔下山坡。
席少宇紧张地挡在她身前,深怕她成了乱蹄之下的牺牲品。
白马渐渐靠近,她止住口哨声,马儿如有灵性般渐渐缓了速度,规律的踢踏几下,停在他们面前。
任凉曦从他身后绕出,顺着马背上的白毛一抚而下,白马略微不安的避开她的手。
“别模!它不喜欢陌生人碰。”
席少宇大喝,捉住她的她。柔若无骨的触感由指间传回,他下意识的松开,有些手足无措的偏开头。
任凉曦来到马儿面前,两手捧住马头,直亮它的眼睛,喃喃说了几句话。随即转身上马,掉转马头,策着白马消失在林木交错间。
席少宇如大梦初醒的大叫大嚷。
“小表、小表!回来啊——你会摔死的……”
喊也半天不见马蹄声,席少宇气极败坏的踢开脚边的石头咒骂。
“可恶!”
要是小女孩不幸摔下马或是折断了颈子,他可是难逃良心谴责。
“追风”的脚程比普通马快多,他手边又没机车、汽车之害的交通工具,徒步去追赶一匹冠军马,只怕天黑了都找不着。
席少宇焦急地踱着方步,湿淋淋的衣服黏在身上有说不出的难受。他索性月兑掉上身的T恤拧吧,随手抛在树枝上掠干。
他走来走去,始终想不出个好法子。最好,他下定决心,扯过树枝上的衣服,飞奔往树林方向。
跑了几步,身后的马蹄声愈来愈近。
席少宇猛地回关,小女孩好端端的坐在马上,白马近在咫尺,耀开扬威地朝他喷气。
席少宇如释重负的松口气,又觉得不该轻易饶过擅自骑上马的女孩,不由得抿紧唇,瞪视高高坐在马上,背向光线的人儿。
沐浴在阳光下的娇颜竟让他失了神,一时忘了自己的怒气。
“它是匹好马。”她轻轻跃下马背。
她的手一次次抚平那扬起的白毛。末了,她在马脸上印下一吻。
席少宇的眼如同着火般烧红,他狠狠瞪着“追风”,后者仍不知死活,得意的嘶鸣着。
席少宇粗鲁地扯过马缰,隔开“追风”与她的距离。
“如果你想骑我的马,至少该知会主人一声。”他不悦地指出。
“我问过你,但你说它不再属于你。一匹无主的马儿,不是谁都可以骑?”任凉曦反问。
席少宇锁紧眉头。
他是说过那话,但话里的意思跟她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姑且不论她是否会错意,但一个不足学龄的小女孩会说如此有条有理的话吗?
“我的意思是,以后我可能会把它卖了;或者是让它安乐死……不珲我的决定是什么,它现在仍是我的!”
任凉曦望着他,似乎在思索他话里的正确性。
“你说的对,是我不好。但你为什么要让这么好的马安乐死?”她点了下头。
“你说它好?她几乎踩死你,又害你跌下山坡,我看不出它哪点称得上‘好’。”
“它被我吓到了。”
“不,‘追风’是在你出现之前就发狂的。”
任凉曦一语不发的凝望他,久到他不自在的记起上身的赤果。
他双颊微红的转过身,快手快脚的穿上T恤,再回过头,却见她蹲在白马的脚边,只手起她的右前肢察看。
席少宇好奇地探头,顺着她的眼睛看见马脚上的血迹,他伸出手。
“哪时候受的伤?”
任凉曦一把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再伸上前。
席少宇困惑地抬起脸,看进她深不见底的黑眸。
“蛇的咬痕,最好别碰。”任凉曦放开他的手,淡淡地解释。
“毒蛇?”席少宇惊诧。
“我不确定。”任凉曦轻拍马头。“或许这正是它反常的原因。”
如日中天的太阳令人难耐,她微眯起眼,回望矗立远方的别墅,估量自己出来的时间。
“我该走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拉开彼此的距离。
“等等!我送你回家。”席少宇急急地牵起马,跟在她后头。
她止住身形,眼光停在马儿右脚的血口。
“不用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情急之下,席少宇大喊。
她没有回头,不是十分明了他话中的含义。
树林如同她的游乐场,花草树木的位置没人比她更清楚。若说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中,了不起只是猎人偶尔放置的陷阱;但终究还难不倒她。捕食动物的机关位于何处,她怕是比放置的人更清楚。
如此推想下来,他的不放心是为什么?
她像是被定住了身子,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最后,她仍无法得到答案。
席少宇只当她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将马的缰绳换到右手,右手捞起她的小手,双双走进树林。
???
“凉曦!”李萱满脸是泪的奔出花园,凌乱的脚步踩烂了几株花苗。
她狠狠地抱住她身子。
“你去哪儿了?!妈妈找了你三四个钟头,还以为你被坏人拐跑了。”
席少宇瞧着母女俩紧抱在一起的画面——美貌的妇人激动又急切地诉说自己的不安,她怀中的小女孩却是一脸的不在意,仅是用小手徐缓的模了模妇人的头发。
这样的组合着实可爱,旁人若一时眼花,只怕会以为小女孩是比较年长的那一个。尤其是她那大而有神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人,活似在剖析对方的举措,更容易加深别人的误解。
话又说回来,她那双眼睛还真是漂亮,衬上长而卷翘的睫毛,更有说不出的味道。
他老觉得这双眼睛太成熟……咦?怎么她眼里全是自己?
席少宇回神,发现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赶忙转身假装拍打白马。
“你怎么全身湿答答的?”李萱惊呼,两手慌张的拨开贴在她颊上的头发。
“我落水了。”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叫医生来?”
李萱一连将她转了几个方向,模遍她全身上下的肌肤,恐慌的模样如同她染上恶疾。
她摇摇头,李萱这才放下心。
“是这位大哥哥救了你吗?”李萱站起身,没等她回答就将席少宇带进屋内。“真是太谢谢你了!请你一定要在我们家用个便饭,让我跟我先生好好谢谢你!”
“不……我不是……”席少宇焦急地辩解,流利的口才被李萱的势情弄得结结巴巴。
“凉曦,你先回房里去,我带这个大哥哥先到客厅去,待会再进房帮你换衣服。”
席少宇频频回头看她,企盼她能说几句话解除他的窘境。但她只是回望他一眼,随即消失在楼梯上头。
他不懂,方才在湖边,他误以为她溺水,她不是马上开口解释?为什么现下却一句话也不说?李萱忙里忙外的送出几盘点心,眼看茶几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持续增加的数量使席少宇赶忙制止。
“这位太太,你误会了!那小表……不!你女儿,她的游泳技术很好……”
“你不用客气!我知道是你救了她。凉曦自小就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的。”李萱微笑地打断他。
“她明明……”
席少宇讶异地指指楼梯,接不下去。
“不好意思,我上去看看她。你先坐会,我马上下来。”李萱离开客厅。
席少宇此刻的心思全放在女孩刻意隐瞒的事情上,呆坐了半晌,才发现不知何时,他面前又多了个身着围裙的中年妇人。
“太太请贵客移驾到饭厅,等先生回来马上开饭。”妇人道。
席少宇连忙起身,想起受伤的马儿又觉得不妥。
“我去看看我带来的马,一会就过去。”
花园中,白马静静地候在树下,俯头吃着青草,脚下的伤一时半刻不会有大碍。
席少宇轻抚马身,抬头望向天空。
今晚的满月出奇明亮,月光下任何事物都带有朦胧的美感;花园中的石雕像是洒了一层金粉,几可乱真的优美姿态令他的视线留恋不去。
突然,那石雕像动了几下,他的心脏突地一跳。他轻手轻脚的隐身在树丛后面,藉以仔细观察“石雕”的一举一动。
或许是他的脚步声泄露了行踪,“石雕”转过头,双眼正对上他的藏身处。
他这才看清,他以为的“石雕”正是名唤凉曦的小女孩。
“你在玩捉迷藏吗?”睁着清澈大眼,她抛给他一个疑问。
席少宇困窘的摇头,扯开话题。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侧身,半仰起头。月光下的她,竟是如此荏弱。
席少宇别开脸,暗松口气。差点,他就要冲上去抱住她……为她孤绝的身影,惹人怜的姿态。
她低下头,以眼角瞧了他一会。
“宇宙间,有没有不属于人的生物?”
席少宇微愕,想了半天,才慎重地回答。
“也许有,但现在的科技没办法到外太空寻求答案。”
她微点下头,同意他的说话。她又问:
“倘若这种不能归类为人类的生物存在于地球上呢?有没有可能?”
席少宇再次怔愣,揣摩了老半天,他无奈地耸耸肩。
“你问倒我了。不管我回答有或没有,都没办法给你确定的证据。”
她低垂着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地面。
“别沮丧,我的答案不是绝对的,你可以再问问其他人啊!”
毕竟他只是十六岁的毛头小子,所知有限。
她又摇摇头。
“如果你找不到人问,我可以帮你的忙。”他自告奋勇道。
她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想部太算了。”
席少宇无所谓的走开,回头一看,她侧身立在月下,凉风吹动她纺纱短裙的下摆,她仰望明月的脸庞显得有丝柔弱。
他停住,几个大跨步到她身旁,手臂玩笑似的勒住她脖子。
“小表,你几岁了?”
“我不叫‘小表’。”
“哎哟!叫你小表是抬举你。等你七老八十,你要我喊你‘小表’我还怕笑掉门牙呢!”
“我的名字是‘凉曦’。”
“我知道,我比较喜欢喊你‘小表’。快说啊!你到底几岁了?”
她停住脚步,拉开他搭在她肩上的手。
在他错愕的表下,她背向着他走开。
“好啦!凉曦不是‘小表’,可以了吧?”他一个箭步拉回她。
她半转过身,点点头,再次与他并肩同行。
“你不要我取的绰号,我可比你大方多了,我允许你叫我的小名……”席少宇爽快地说。
见她毫无反应,他自顾自地接着说:“我家里的人都叫我‘四少’。这是我老爸取的,他说我愈大愈像死去的四伯。我四伯以前的绰号就叫‘四少’……喂!‘小表’,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一听到那两个字,任凉曦又停下了。
“哎,别这样!我一时忘了嘛!谁叫你让我一个人唱独脚戏,我讲我的,你发你的呆。”
“你希望我截断你的话?”她反问。
“不是!但至少你要全神贯注听我说话,而不是眼睛直看着前方,好像我的话很无聊,你巴不得赶紧逃开似的。”
“我是在听。”
“但你没有反应!”席少宇指控。
“一个听众需要有什么反应?”
席少宇叹气。
“你可以偶尔发出几句‘喔’,或者问‘然后呢?’;再不然你也可以边走边看看我,你正在听我说话。”
“像这样?”任凉曦侧头看他。
“对!”他咧嘴笑道。
“我知道了。”
“好,重新开始!”席少宇高兴地叫。嘴张了老半天,良久,他转头问他:“我刚说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