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在上班的时候,你在外面闲逛是什么滋味呢?
版诉你,是一种很“爽”的滋味。
在我知道原来假日花坊会那么忙后,我主动要求溥妈不要把我的休假排到假日,溥妈起先还是不答应,直说没关系,假日忙得过来,但在我的坚持后,只好答应我以后假日以轮休的方式排休。
所以今天,我休了我的第一个非假日休假。
早上睁开眼睛,第一个闯入我脑袋的念头,就是到街上去晃。
平时上班,我都是在匆忙赶路,早就想尝尝上班的时候,大牌地在街上慢慢走的滋味。于是笑意挂上我的脸,我在平常上班的时间起了床,决定到街上遛达去。
既然要享受那种在来往人群中慢条斯理漫步的快感,当然得挑一个上班人口众多的地区,才能有最大的享受。
因此,我现在就走在一个办公大楼密集的人行道上,心里喜孜孜的,看着来往匆忙穿梭的人群,果然有无限的快意涌入心头。
人啊!就是喜欢与众不同产生的优越感,而且不知满足。混在赶着上班的人群中慢慢走路,已经不能让我有快意,我决定买份早餐,坐到这个新兴的办公商业区里的那个美丽小鲍园中,面对外面的马路,边吃早餐边欣赏这一出“为钱拼命记”。
从一种跳月兑的角度来看着来往的人群是一种不一样的感受。在人群中,我只有因为我不需要着急赶路而有的快感;但在人群外,我则能观察不同人脸上的神情,来猜测这人的职务及他迟到的次数。
比方说,那个神色焦虑、恨不得自己背上长着一双翅膀,正等着过马路的中年人,我猜他大概是公司的中间干部,这个月还没有迟到过,而且等一下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而那个在早餐店面前,还在犹豫要吃什么、动作像个慢郎中的少年仔,大概是公司里的小弟,而且这个月没迟到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主管的教训大概也早就皮了。
愉快地吃掉手中的最后一口三明治,我笑瞇瞇地将果汁的吸管吸得吱吱有声,我结束了我的早餐,也结束了今天早上的“上班秀”。
就在我支着头想着下一个行程该往哪里去时,有一个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晓星花坊的小桃子小姐。”
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很快地转过头去,看到凌允翰笑意盈盈地站在我身后对着我笑。
“你在这里上班?”也许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心情吧,在这里看到他,我的心情是喜悦的,蹬下石椅,我跳到他面前。
“不是,我来拍广告,”凌允翰对我指了指左边不远处的一堆人马,那堆人及那些机器看起来,的确像是在拍广告。
“你是主角吗?”没看过拍广告,我有些好奇,不知道电视上那种青春洋溢或浪漫动人的广告都是怎么拍成的?
“不是。”凌允翰一直笑着,只是现在的笑容有些怪异。
突然,我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背脊一阵凉,我盯着他问:
“米洛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牠才是广告的主……”
凌允翰话还没说完,我都还没来得及逃,从左边冲出来的一条白色庞大身影,又将我扑倒在地。
“米洛,放开我……”我无限哀号地叫。为什么在离花坊那个公园这么远的这个地方,我还是被扑倒?
“总监,对不起,我拉不住牠。”一名年轻男子,非常歉疚地追了过来,对着凌允翰拼命道歉,然后试图努力地想把米洛从我身上拉开。
“没关系,牠见到她,没人拉得住。”凌允翰朗声笑着,挥挥手要他别试了,然后蹲了下来看着已被米洛舌忝得满是口水的我。“为什么牠会这么喜欢妳呢?”
“我怎么知道?”躺在草地上,我的回答超级无奈。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被牠喜欢又不是我自愿的。厚!大哥,现在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请赶快把牠拉开好吗?
“说得也是,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妳。”他说着,脸上是柔柔的笑容。
我瞬间僵化成石。这个人……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这么让人害羞的话,而且还是当着他部下的面!
“你……可不可以不要笑了,赶快把牠拉开。”我只能尴尬地这么说。是想化解这种让人羞窘的气氛,更是想快一点月兑离米洛的魔掌。
“妳模模牠嘛!我问过牠的训练师,他说牠只是想要妳的关爱。”他依旧是蹲着看我,没有拉开米洛的意图。
“模哪里?”我侧目看他。这种主人会不会太没有责任感了?他的狗老是将我扑倒,却还要我关爱牠。
“头、脖子或肚子,都可以。”
也罢!我得学着自力救济,如果我每天都要穿过那个小鲍园才能搭公车,就得学着怎么应付米洛,总不能每次都等他来救吧?
我伸手朝米洛的头拍了拍,米洛真的很乖地停止了舌忝我的动作,我又朝牠的下巴轻轻地抚了抚,牠便起身乖乖地坐正了。
咦!还有这招?我有些不亦乐乎地玩了起来,不停地搓揉着米洛的下巴,直到最后牠温驯地趴在我的脚边。哈!早说嘛!原来牠也可以是这么听话。
凌允翰见我月兑身了,又在他的口袋四处找着,最后还是拉着他衬衫的衣袖擦拭匙我的脸。
“总监,我有手帕。”一旁等着的男子,看见老板用他昂贵的衬衫擦着米洛的口水,很有前途地递上了他的手帕。
“谢谢。”接过手帕,凌允翰仔细又温柔地帮我擦着,像是擦拭着一件他心爱的宝物。
我可以知道在一旁的属下心里是怎么想的,因为他的脸上明白清楚地写着“原来她是总监的女朋友”几个字。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知如何解释,尤其在凌允翰刚刚那么说了之后。
这个烦恼并没有在我脑中放置太久,因为我的视线在下一秒便让马路对面的身影夺去了专注,脑袋里的问题也马上换上了主角。
那是西装笔挺的溥靳枫。我不是没看过穿西装的溥靳枫,他每天上班都要穿西装,下班后又经常直奔我家,我当然看过他穿西装。只是我没看过他这么整齐地穿著西装,一般他到我家时,就像是回到了他家,西装早已能解的都解开了。
穿著西装英挺的溥靳枫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而他身边那个紧靠着他的喷火女郎则抢走了我所有的思绪。
那个女人绝对可以对得起“喷火”二字,丰满的胸部紧包在一件内衣外穿式的小可爱下,圆翘的上紧贴着一件低腰的迷你窄裙,脚上是细跟的高跟鞋,将从大腿到脚踝全果的美腿再修饰得更加修长,而她的长相,只能说--艳丽。
这个像埃及艳后般美艳的女子,紧搂着溥靳枫的手臂,状态非常亲密地和他走在对面的骑楼下。
我的双眉拧了起来,那个臭屁枫不是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了,怎么还可以和别的女人这么亲密?
像是听到我抱怨的声音似的,溥靳枫移开了他手臂上的白女敕玉手,还不知对那个埃及艳后说了什么,让她红艳性感的嘴唇高高地翘了起来。
喔!原来是喷火女郎的一厢情愿,溥靳枫脸上还满是无奈和不耐呢!
大概是我一下皱眉一下笑,凌允翰疑惑地随我的视线看了对面马路一眼,又将视线移向我的脸给了我一个疑问的表情。
并不想解释什么,我对他笑着摇了摇头,再将视线移回对面骑楼时,我看见溥靳枫发现了我,而且正在看着我。
他的视线很直接,但是表情我看不清楚,一会,他转身走了,旁边的喷火女郎摇着翘臀跟了上去。
我收回了视线,低垂下头,心情有点沉,为了他看到我却没有搭理吗?我自己也不明了。
当我再抬起头时--咦?他又走了回来,而且是过了马路朝我笔直而来!
在我面前站定,溥靳枫看了一眼凌允翰,然后低头对着我笑,依旧是他那个跩不拉几的臭屁样。
“约会?”他看着我,不像真的有疑问似的问。
他管我那么多?我不想理他,因为他的臭屁样又再度惹毛我。
“很愉快?”他扬着一边眉毛,表情根本不像在询问,倒比较像是质问。
皱着眉瞪他。我让米洛舌忝得满脸口水的样子,看起来像很愉快吗?
“小桃花长大了!”伸手模了模我的头,他居然有些感叹。
“我早就长大了。”拍掉他的手。不知什么原因,我有些不愉悦,很不高兴他的表情和动作。
“哦!我怎么看不出来?”他咧着嘴,双手环胸,眼睛上下地对我瞄了瞄,品头论足了一番。
对啦!和他身旁这个发育齐全的辣妹相比,我的确看不出来长大了。
“枫,她是谁?”埃及艳后带着评量的眼光对我看了看,转头甜腻地问着溥靳枫。
没有打算回答她,溥靳枫看着我,像哥哥对妹妹般笑着交代:
“约会完后要早点回家哦,别在外面逗留得太晚了。”
说完,他又领头走了,埃及艳后紧跟在他后面,娇嗔地喊着等她。
他到底是折回来做什么的啊?我完全无法明白地瞪着他的背影,就为了回来调侃我这几句?
“妳朋友?”凌允翰在溥靳枫离去后笑着问。口气很轻和,完全不若埃及艳后质问溥靳枫时的气焰。
“一个不重要的人。”我答。
是!一个不重要的人。我才不会在意他,才下管他身边的女人为什么总是那么漂亮,才不管他到底有几个女朋友,才不管他误以为我在约会还那么轻松自若的口气有多么令人生气。
他对我从来就是一个不重要的人,非常不重要的人……
很讶异地,在溥靳枫离开后没多久,我接到上下午班、从来不曾请假的资深员工阿芸的电话,说是她今天有事不能去上班,想要和我调假。
我反正没事,早上的“上班秀”我也玩得够满足了,便答应她的换班。
中午出现在花坊时,溥妈和雪还以为我是不是记错时间又跑去上班,经我一说明,她们也很讶异阿芸怎么可能会突然换班,她在花坊许多年,和溥家人也都熟,就算要换班也会提早打电话向溥妈说的。
溥妈关心地打电话问阿芸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阿芸只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原因,而且暧昧地一直笑。反正班也换了,探究那么多也没什么用,我也就在我第一次休非假日休假的今天,上了我第一次的下午班。
晚上九点下班前,在关店的工作都还没结束时,溥妈就开使担心我晚上自己一个人走夜路回家的问题。我很想问问溥妈,我是不是看起来真的很像小孩子?否则她为什么会对我这么不放心?一个二十二岁的人,在晚上九点多下班回家,怎么能让她操心那么久?
“小桃,这么晚回家要小心,不要在外面逗留,要赶快回家,不要走暗的巷子,走大马路,定在路上要注意旁边的人,看到奇怪的人要赶紧闪开,还有千万不要落单走,要走人多的地方……还是要打电话叫妳哥哥来接?”溥妈交代得彷佛我是三岁小孩般。我真的不能明白,为什么溥妈会对我特别担心?
“溥妈,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家。”我对溥妈笑了笑,脸上有小丸子的三条线。难道雪从来不曾在晚上外出过?还是我真的看起来特别笨?
“妈,小桃二十二岁了,不是十七、八岁,妳不要这么担心。”雪在旁边帮我说话,并给了我一个“我妈就是爱操心”的眼神。
“喔!我常常忘记,她看起来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我老是记成她只有十七、八。”溥妈自嘲地笑了笑。“不过还是要小心,小桃看起来就是容易被欺负的样子。”
是吗?原来我看起来是这样子,所以溥妈才会这么担心,所以臭屁枫才老是欺负我?
“我看还是叫妳哥哥来接妳吧。”不能放心,溥妈拿起电话递给了我。
“我送她吧!”低沉的声音从花店门口传了进来,走进来的人是溥靳枫。
“阿枫,回来了,你早上出门前不是说今天晚上会加班到很晚,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晚饭吃了没?”儿子的出现转走溥妈关注的焦点,溥妈抬着头关心地问着溥靳枫。
“嗯,我把一些事挪开了,晚餐我待会再吃,先送小桃。”溥靳枫对溥妈讲完后转头看向我,一手就往我头顶上罩,一脸臭屁地笑着:“走,下班了。”
“时间还没到。”我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还差五分才指向九点。
“我说下班了就算数,去拿背包。”他手一施力,便将我往员工休息区转。
他的自大我才不放在眼里,仍是转头看着溥妈请示,等溥妈笑着点头后,我才真的往休息室里走。
取了背包和溥靳枫往门口停车处走时,我忍不住地问:
“我看起来真的让人很不放心吗?溥妈怎么那么担心我?”
“那是因为妳生得一脸笨相,坏人不找妳找谁?”溥靳枫在旁边笑得猖狂,我忍不住阳了他一脚,可恶的让他躲过了。
就知道不该找他问,他只会乘机笑我笨。
闷着气让他带到一台机车前站定,他从机车上拿了一顶安全帽塞进我手里。
“大律师怎么骑这种小机车?”很讶异地看着眼前伟士牌复古造型的小机车,小巧玲珑的,复古的朴质风味,很是可爱。我以为,以他平日的蹈劲,他若不是开着奢华的轿车,也会是耍帅的重型机车,从没想到他的座骑会是这么可爱的轻型小机车。
“小机车有什么不好?台北市小机车才方便,而且现在那么挥霍,我以后拿什么养老婆?妳不想喝西北风吧?”他一边戴安全帽,一边回答我,口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是你老婆喝西北风,关我什么事?”纠正着他的“口误”,我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机车。我发现我很喜欢这台机车,不知道骑机车会不会很难学,很想买一台来试试。
他以笑回答我,拿起我手上的安全帽就往我头上戴。
“妳的脑容量还真小!”安全帽戴上我的头,竟像小孩戴大人帽子一样,整个松垮垮地罩住了我的眼睛,溥靳枫将安全帽往后移了一下,露出我的双眼后,看着我直笑。
“我这是巴掌脸,美女的特征。”我狠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刚才又骂我笨。
“巴掌脸小的是脸又不是头。”他反驳我,一边细心地帮我调整安全帽的扣带。“好了,上来吧。”扣好我的安全帽后,溥靳枫坐上机车,伸手在后座拍了拍地对我说。
我迟疑着。
“做什么?上来啊!”他疑惑地问我,又拍了拍机车后座。
“这样不好。”我摇了摇头。
“哪里不好?”他不能明白,手环着胸看我。
“如果你女朋友知道了,就不好。”记起那天看到我和他打闹时,那张刷白的美丽脸庞,我不习惯让人家误会的,所以不好。
“女朋友?”溥靳枫瞪着我像在想什么,脸上充满疑惑。
“就是上次到花坊找你的那一个小姐啊!”我不悦地对他小声吼。厚!他竟然还要想这么久,莫非他的女朋友不止一个,所以不能确定我说的是哪一个?
“谁告诉妳她是我女朋友?”轻皱了眉,他的声音里似也有些不悦。
“我上次问你,你又没否认。”我很快地回驳他,不让他有机会赖帐。
“我没否认就能证明她是我女朋友吗?”一记斜眼瞪了过来,他的声音充份地显示他的不满。
“她不是吗?”我斜飘着眼瞄他,试探性地问。
“不--是!”他的回答拉得又长又重,瞪我一会后,嘴角勾起了一抹似邪似喜的笑容,睨着我开口:“可以上来了吗?”
我嘴角下自觉地上扬了起来,脚一跨,就坐上了后座。
“手。”我才刚坐好,溥靳枫的手就向后伸了过来。
“做什么?”我本能地将双手护在胸前护卫。
“抱紧我啊!”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才不要。”将身体向后倾与他拉开了点距离,我用有色的眼光瞄着他。
“妳不抱紧我,掉下去摔丑了,我可不要妳喽!”说着不容我反抗的,他硬是将我的双手拉了过去。
“谁要给你要。”嘴上硬是反驳着,手还是让他拉住将他紧紧地抱住。反抗归反抗,要是真的摔丑了,倒霉的还是我自己。已经不算是美女了,再摔丑,拿什么和美女比?我可不能真的笨到这种地步。
溥靳枫的小机车其实比较适合一个人骑,因为两人共乘时,我得和他密密贴合,才不会让台北的路况给震出机车坐垫外。为了自身生命安全着想,我不但紧搂住他的腰,还干脆将整个脸趴向了他的背。
他的背是一种让人安逸的宽阔,让我感受到,夏天的夜晚乘着机车原来是一种享受。凉凉的夏夜晚风,完全没有白天的燥热,我伏在溥靳枫的背上,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甜蜜。
心中的甜蜜随着不熟悉的街景转成疑惑,我直起身努力地辨认所在的位置。
“这不是要回我家的路。”完全不熟悉的景致,让我怀疑他想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放心,想要卖了妳也卖不了什么钱。”他轻笑着,机车在一间机车精品店门口停了下来。
饼了不久,一顶桃色的安全帽合适地戴上了我的头。
“哪!妳专用的安全帽。”溥靳枫笑着敲了敲我头上的安全帽。“原来妳的脑袋真的属于小孩子的等级。”
他又拐着弯说我笨!不过这次我不和他计较,因为我的心情为了这顶专属的安全帽而大好。
再度上路,依旧是陌生的街景,我贴着他的背,抬着头看着前方的路问他。
“又要去哪里?”
“我饿了。”他轻声说,三个字就算是回答。
“喔。”我又将脸靠上他的背,在后面轻轻地说:“溥妈说不可以在外面逗留,要赶快回家。”
他只有笑,没有回答。而我靠着他,也没要他回答。
载着两个人的复古小机车来到了台湾闻名于世的夜市,拥挤的人潮代表着台湾的经济繁荣及晚上闲着不睡觉的人真的很多。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高大的身影在人群里钻,他也时而回过头确认我的存在。然而即使做到如此,依然是让我和他被冲散在万头钻动的人海里--我只不过一个失神,多看了一眼在路旁摊位上的枫红挂轴,一转回头,他就不见了。
没有这么惊恐过!在台北市中、在小黄满街跑的街上,我还怕回不了家吗?可是这不是我的恐慌来源,我四处地张目寻找着那个熟悉且总是恼人的身影,黑压压的一片人海,却没有一个让我有半分的熟悉。
我呆然地矗立在人声鼎沸、人海汹涌的浪潮中,耳朵听不见人声、眼睛看不到人海、扯心悬念的,只有消失在我视线外的不知在何时萦据在我心头的那抹臭屁的笑容……
若不是我的手机响起,我猜我会站在那里呆立一夜。
“妳在哪里?”手机刚接通,是溥靳枫焦急的声音,低低哑哑的,让我一阵酸涌上了鼻头,一滴泪悬在眼眶外。“怎么不说话?告诉我妳旁边有什么店……”
溥靳枫的声音是焦躁的,而我的声音卡在喉里,因为哽咽而发不出来。
“……小桃……”他担心地唤着,声音在尾音倏然停止。然后我看到一张敛起平日的不可一世、漾满担忧神情的脸,手里持着贴在耳边的手机,缓缓由人群中直视着我走了出来。
我的泪淌了下来,在看到这张脸后,是放心,也是一种喜悦。
收起手机,他定到了我面前,手轻揉地抹去我脸上的泪。他放心地笑了,是平日的臭屁,加着一丝的温柔。
“笨蛋,哭什么?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这样也哭?”
我拭着泪,吸着鼻子,手让他无限自然地握住。他用另一只手抚上我的发,轻轻将我往他怀里拢了拢。
“别哭了,我们去吃虾仁羹,嗯?”
“嗯。”止住泪,我点了点头,让他牵着再度往人群里去。
“你可以放手了。”看了眼十指被他交错紧握着的右手,我抬头看着溥靳枫,提醒着他。
“不行!万一妳又丢了,我拿什么还丁爸?”更加收拢手上的力道,将我的手密密地握住,他脸上皮皮地笑着。
“你这样牵着,我不能吃。”瞪着桌上直勾着我的口水泛流的虾仁羹,我哀怨地抗议。右手都已不算灵活的我,千万别指望要我用左手拿汤匙吃东西。
“来,啊--”就着他的碗,他舀起了一粒虾仁到我面前。
瞪着他,我不肯开口。他不是想要这样喂完我一碗虾仁羹吧?
“嘴巴张开,很好吃哦!”他诱哄着,口气比虾仁羹更诱人。
吞了口口水,受不住香喷喷的食物及他柔软语调的诱惑,我张开嘴含住了汤匙上的虾仁--哇!好好吃哦!
“很好吃吧?”说着,他舀了一大汤匙进他嘴里。
美食满足了我的食欲,我瞇起了眼响应他笑着。就这样,我们两个嗑光了桌上的两碗虾仁羹,接着往蚵仔煎的摊位进攻。
一顿酒足饭饱,乘上复古小可爱机车,溥靳枫将速度放慢到不能再慢,像在微风中散步着,和着一天的星光,有种幸福的感受。
原来呀!幸福可以是这么简单,一顿饱、一阵微风、一张宽阔的背。
我在溥靳枫的背上微微地笑着,却冷不防让他的紧急煞车给吓了一跳,虽然时速很低,我还是前倾地冲撞了下。
“干什么啦!”我泄愤似的搥了下他的背,口气无限抱怨。
“嘘!妳哥和梦菱。”他摘下了安全帽,使了个眼色,手指在嘴上比了比,示意我小声点。
前方是我家社区的巷口,这么晚了,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气氛胶着?
我也摘下安全帽,定神看着哥哥他们。巷口的路灯有些幽暗,光投射在两人的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梦菱姐微垂着眸,似乎在等着什么答案,而哥哥紧抿着唇,拳握得死紧,挣扎过后开了口:
“那很好啊!”
梦菱姐猛然抬头,一伸手,哥的脸上多了五道指痕,梦菱姐的泪就噙在眼眶口。
似乎打算永远这么对峙下去,噙着泪的梦菱姐倔强地瞪住扮哥,而哥则是用着黯然的眼神凝望住梦菱姐。
他们是什么问题,我不清楚。向来哥都当我是小孩子,他的感情从不让我知道,只是这份沉默总得打破,要不难道这么僵到天亮?但是我没有这份量打破呀!我的出面只会让他们觉得尴尬。
从机车上下来,溥靳枫牵着我走到他们两人面前,看着他们,他似乎了然一切,轻轻地开口对着我哥说:
“你把小桃带回去,我送梦菱。”
轻易地化解僵持的气氛,溥靳枫轻揽着梦菱姐的肩,将她带上机车。哥哥一直站在原地痴望着梦菱姐的身影,直到他们走了,再也看不到一丁点影像了,哥哥才垂下眼轻叹一口气,然后揉揉我的头要我和他一起回家。
回家后哥哥没说什么,很沉默,眼底有着悲伤的痕迹。
那晚,我也沉默地在床上翻着,不能明白哥和梦菱姐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不是相爱着吗?相爱着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扮哥的难过感染了我,压制住了我晚上原本的愉悦。
我起床拿出了枫叶便条纸,在纸上写下:
臭屁枫,如果我们相爱,不要有痛苦好吗?
然后塞入猪小妹的肚中。
对着猪小妹,我轻轻地亲了一下,幸福甜蜜的感觉又回复了一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