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贝嘉展开就业生涯的第一天,是个值得恭贺的大日子,理哲却连一点起码的祝福也没给她。
理哲变得很客气,客气得拉出一道无形的距离。
他默默吃着早餐,总共只跟贝嘉讲了两句话,一句是贝嘉跟他打招呼时回了声“早”,一句是出门上班时淡淡跟贝嘉道了声“再见”。
他的客气比冷淡好一点,却跟生疏没啥分别。
贝嘉不喜欢这样,如果不盘查她的行踪、不对她的选择发表意见,同时也包括不再关心她,那她宁可理哲失常一点、霸道一点。
不过,她有什么理由失望?有什么可抱怨的呢?理哲只是忠诚执行他的诺言,尊重她的独立自主,并非对她有所嫌隙。
一踏入工作室,便有八张笑脸迎接贝嘉,都是贝嘉昨天见过的,也是她今后的工作夥伴。
这群夥伴都很年轻,年纪最大的宇博和沙仁涛也不过二十六岁,年纪最小的胡静儿与贝嘉同龄,工作室里弥漫着青春的气息。
昨天,当宇博带贝嘉来参观工作室,然后问她愿不愿意在这里工作时,便是这股青春气息吸引了她,让她一口就答应。
“那,迎新礼物,请收下。”带着一分熟稔与欣喜,宇博首先上前,将一幅油彩斑斓、意境独特的抽象画送给贝嘉,只见左下角有八个笔迹不同的炭笔签名,俨然是八位夥伴的合力创作。
“还有这个。”贝嘉正要开口道谢,百分之百男性、体格雄壮威武却长发披肩的仁涛忽然越出众人,送给贝嘉一枝金黄色的太阳花,连花瓶都附带了。
“我也有。”娇小秀气、美得像陶瓷女圭女圭的静儿送的是纸雕面具,一个生动逼真的鬼脸面具。
“你们好差劲喔,明明说好大家一起合送礼物的,怎么又另外准备一份?”眉眼明艳的于璇嘟起嘴抗议,立刻得到一帮男士的附和。
“就是啊。”徐绍明、杨玉修、程旭宽、彭天敬异口同声说。
静儿沉着自若,对抗议声充耳不闻。仁涛则不理附和者,单只故作惊奇地睨向于璇。
“怎么?吃醋呀?来来来,我把我自己送给你。”仁涛说着便朝于璇抱去,于璇却猛力一推,仁涛乍然跌坐在地。
“好神勇喔。”贝嘉不禁月兑口而出,佩服地瞅着体型仅有仁涛一半的于璇。
室内顿时掀起一片笑声,连痛歪了嘴的仁涛也忍不住露出酒涡。
“喂!兄弟,我这么热诚欢迎你,你竟然幸灾乐祸。”仁涛按住心口,装出一脸受伤害状。
“我不是兄弟,我是女生。”早被误会习惯,贝嘉没什么特别感觉地更正,也预期仁涛会露出讶异的表情。
谁知仁涛却露出振奋的表情,从地上一跃而起又愉快地嚷嚷:
“给钱给钱!”
除了宇博,其他人都给了仁涛五百元。
不用旁人说明,贝嘉也晓得是怎么回事。
“别介意,他们疯惯了,连谁走路是先迈右脚、还是先迈左脚都可以拿来打赌。”宇博随即打圆场,有点担心贝嘉会不高兴。
“你怎么没参加?”贝嘉并未介意,而是有点好奇地问宇博。
“一定赢的打赌,参加了也没意思。”宇博言下之意,表示出他早就确定贝嘉是女儿身。
这倒颇令贝嘉意外,只有极少数的人能明察秋毫,不必她说就自行看出。喔,另一个极少数便是赢了赌局的仁涛,没想到仁涛外表粗犷,却心细如发。
仁涛拿贝嘉的性别打赌纯粹出于好玩,他喜欢的倒不是赢多少钱,而是赢钱的感觉。
“啊,给你吃红,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一收齐赢款,他便大方地对贝嘉说。
“不用了。”出声拒绝的是宇博。“待会儿我想带贝嘉出去谈件案子,说不定会跟客户一起吃午饭。”
宇博的理由很正当,没有人觉得奇怪,仁涛也毫无异议地点点头。
“那算你没口福啦,我是很难得请客的,而且逾期不候。”仁涛挤眉对贝嘉摊一下手,随意瞥宇博一眼,便坐回他的位子。
宇博并末忽略掉仁涛的一瞥,那一瞥宛若无意,其实意味深长。仁涛跟他交情深厚,只差没有兄弟相称,他对贝嘉的那点私心绝对逃不过仁涛的法眼。
他的行为有欠妥当,可是,他不能冒险让贝嘉跟仁涛单独相处。仁涛的吊儿唧当、疯疯癫癫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对女人相当有吸引力。譬如于璇吧,表面上对仁涛不假辞色,其实早已爱在心底。
他不希望好友变成惰敌,以仁涛对贝嘉的殷勤推论,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所以,他的假公济私是可以被原谅的,对不对?
“我还有点工作要收尾,你先坐一下,或者随便逛逛看看,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再出门。”擦掉良心不安,宇博先带贝嘉到她的办公桌,再走回自己的位子。
贝嘉的办公桌十分干净,桌面放着一份新文具,她猜想是宇博帮她准备的。将迎新礼物和背包往桌面或抽屉里一一摆好,她才坐下。
五十多坪的空间里,一片忙碌景象。
贝嘉望着忙碌的夥伴们,胸中泛起蠢蠢欲动的兴奋。她期待自己很快就有案子可忙,这样她才能真正成为工作室的一份子。
宇博告诉过她,这是一间承接多媒体绘图、童书插画及杂志美编的工作室。负责人是宇博,但在这里工作的人全是朋友,因志同这合而共组工作室,一起分担营业成本,并非他的员工。
在这里工作不打卡,乃是采行责任制,只要如期完成手上的案子,想几点上下班都可以,忙起来通宵达旦,闲起来整天用橡皮筋射苍蝇也没关系。当然,酬劳也是按件计算的,案子接得多收入就高。
不过,在这里工作的人基本上并不喜欢为钱忙碌,只要收入差不多,不会饿死就行,其余的时间便拿去品味生活,例如旅行、登山、钓鱼、潜水、拜访朋友等等;所以,他们从不为接案多寡而竞争,案子进来的时候,就视意愿与专长分配给适当的人处理。
“在这里工作发不了财,可是很快乐。”宇博曾经笑着这么说。
贝嘉很认同这种快乐的工作型态,对她不爱受拘束的个性而言,肯定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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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很快就谈完,也顺利接下了,是一套要画插图的童书。
宇博和贝嘉并未跟客户一起吃午饭,因为离中午还很早。
“没想到谈案子这么简单,我还以为要费很多唇舌呢。”当他们走出那间知名的童书出版社,来到停在路边的汽车旁,贝嘉笑着说。
“这次比较特殊。”宇博也笑着解释。“这家出版社是我们的长期客户,不需要做太多沟通,我这趟来只是把书稿带回去而已。”
“哦?这么说,你不是带我来学经验的?”贝嘉顿时有点困惑。
宇博说过,工作室的案子虽由他统一开发或接洽,但他忙不过来的时候,其他的夥伴便需支援,所以,工作室的成员除了要有高品质的绘画功力,也要具备谈案子的能力。她原以为宇博带她同来是为了让她学习跟客户洽谈的经验,看来并非如此。
“要学经验下次还有机会。我今天主要是想做你的导游,带你到台北市最有趣的地方观光,你想去吗?”宇博语带徵询,不希望贝嘉怪他自作主张。
贝嘉迟疑了一下,因为她忽然记起理哲曾说要带她到处逛一逛。
“唔……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直接回工作室。我只是觉得你刚来台北,应该尽点地主之谊,介绍个好地方给你。”望见贝嘉的迟疑,宇博赶紧替自己找台阶下。
宇博的话倒提醒了贝嘉。理哲也是说“应该”,而不是说“一定”会带她到处逛一逛。
“我想去。我想去你说的好地方。”贝嘉立刻释去迟疑,彷佛很热中地表示,还率先打开汽车车门坐入车内。
宇博说的好地方原来是“故宫博物院”,一处收藏艺术瑰宝的美妙殿堂。
宇博带贝嘉来对了。贝嘉一进展览厅便两眼发亮,用崇拜的神情细细瞻仰着书法、书作、瓷器、雕刻等等。望着这些传承过一个又一个世纪的宝物,彷佛也望见创作者美仑美奂的性灵,除了赞叹,贝嘉找不出别的形容词。
接连参观完几间展览厅,贝嘉的神识才回到人间,才注意到自己好半天没有跟宇博说话,而且他们至今未曾遇见第三个参观者。
“好可惜喔,这么宽广的空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这么伟大的作品只有我们两个人来欣赏。”贝嘉不禁有点感慨。
“或许因为今天不是假日吧。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不会受到任何干扰,可以安静而尽情的跟国宝对话,就好像它们是我们私人的收藏品。”宇博的想法截然不同。
“私人收藏品?那未免太寂寞了,我想它们宁可多点知音。”贝嘉边说边和宇博转进另一间展览厅,而且欣然看见里头有一位先到的同好。
不过,紧跟着,她就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理哲!那位同好居然是理哲:
理哲没有看见贝嘉!他正在欣赏一条清末的银腰佩,低着头十分专心。这间展览厅从今天开始推出“历代仕女佩饰特展”,展出项目包括项练、手镯、耳环、腰佩等等,他从秘书那儿得到消息,特地抽空来参观。
艺术的形式或有不同!美感却是共通的,一条银腰佩可激发出新的点子,参考设计成项练、手镯或耳环,同样的,项练、手镯或耳环亦可激出其它点子,以新的形式呈现。为了增强判断珠宝设计优劣的能力,理哲经常吸收相关的知识,如此,才可言之有物的跟旗下的设计师沟通讨论,确保康氏出品的珠宝俱达一流水准。
“嗨!”贝嘉蹑足走近理哲,忽然把脸伸到理哲的眼前,冲着他甜甜一笑。
理哲意外地楞了楞,随后,看见跟过来的宇博,表情又变回今晨的客气。
“你怎么在这里?”
“跟你一样,来参观呀。”贝嘉依旧挂着笑容,决定不随理哲的态度起舞。他想怎么对她是他的自由,却不代表她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或许是种傻劲吧,她从不因为别人的喜怒而改变自己。她只听从内心的指引、只要是对的事,便毫不避讳、勇往直前去说去做。既然她很高兴巧是理哲,就要诚实的表现出来。
理哲的脸上泛起一丝古怪。他很想继续对贝嘉保持距离;可是、贝嘉的笑容如此率真,轻易就瓦解了他的面具。
他下意识瞟一眼腕表,对贝嘉还不到十二点就午休感到奇怪。
“这么早就离开办公室?你被炒鱿鱼了吗?”他忍不住又关心起贝嘉,却又像昨天一样弄错了方向。
“你对我太没信心了吧,我是出公差,跟老板一起出公差。”贝嘉简单明了的比向宇博,又对宇博介绍理哲。“他是我表哥,叫康理哲。”
“你好,我叫石宇博,严格的说应该是贝嘉的同事,不是老板。我们的工作时问很弹性……”宇博立刻接口,把工作室的概况叙述一下。
理哲这才了解,他昨天真的真的误会了贝嘉。
“明白了吧?”宇博刚说完,贝嘉就怪声怪调问着理哲。
理哲明白了,明白自己很过分,竟把贝嘉想得那么糟糕。虽然他曾经道歉,却只是消极的制止自己多管闲事,并非真的释去疑团:所以,他才会莫名其妙的跟贝嘉保持距离,对她客气起来。
“明白什么?”宇博却一头雾水,好奇地问。
“明白世界很小,一不小心就会撞见熟人,所以人不能做坏事。”理哲不想让宇博晓得自己的过分,连忙岔开话锋,对贝嘉使个眼色又摇了摇头。
“还有,人有时候该日行一善,所以待会儿理哲表哥要请我跟你吃午饭。”贝嘉接收到理哲的暗示,对他的窘迫感到十分有趣,登时耍起顽皮,趁机敲他一顿。
“没问题,这不是日行一善,是我的荣幸。”理哲愉快地松口气,晓得贝嘉不会跟宇博宣传他的错误。
世上有些错犯了便无可挽回,也有犯一丁点错便被怀恨一辈子,幸好贝嘉不是记仇的人,一顿饭便能弥平一个错误,而且不留痕迹,实在太划算了。
贝嘉弄好早餐,等了一会儿,就按捺不住地走向理哲的房间。
她要去叫醒理哲,虽然林嫂说过礼拜天是理哲的“安息日”,不睡到中午不会起床,她却不赞成这个习惯。
理哲又非七老八十,就算平时工作忙碌,也不需要睡那么久才能恢复精神;况且,这么晴朗的早晨,可以运动、可以下棋、可以读书,就是不适合睡觉,把它睡掉太可惜了。
理哲的房门没锁,贝嘉长驱直入,出乎意料地,床上没有人。
“林嫂、林嫂——”理哲穿着睡衣,正弯身在衣橱里翻找什么,嘴里同时扬声叫唤。
“今天是礼拜天,林嫂休假。”贝嘉适时提醒。
“喔。”理哲想起来地应一声,头也不抬仍在翻找。
“你在找什么?”贝嘉好奇地望着理哲的动作,热心地打算帮他一起找。
“找一件衬衫,我最喜欢的那件衬衫。”
“你最喜欢的?”贝嘉的声音有点异样。
“嗯,不晓得林嫂收到哪里去了?”
“在这里。”贝嘉说。
理哲终于抬起头,跟着就呆住了。
他最喜欢的那件衬衫就穿在贝嘉的身上。有点宽大,衣摆垮垮地扎进牛仔裤腰,却使贝嘉更添潇洒。
“林嫂折好以后本来要放回你房间的,被我中途拦截了。贝嘉笑嘻嘻解释前因,还得意地张开双臂展示。“我很厉害吧,一挑就挑到你最喜欢的这件。”
“你自己不是有衬衫吗?干嘛穿我的?”理哲忍不住皱眉,贝嘉害他差点把衣橱翻烂。
“你的比较好看啊。你女朋友要请我吃饭,我想给她一个好印象,这样你也有面子嘛。”贝嘉理直气壮,一副为理哲着想的模样。
理哲却不领情地纠正:“贺云妮不是我的女朋友,你见了她别乱讲话。”
“是吗?真可惜,我还以为晚上可以见到未来大嫂呢。”贝嘉失望地扁扁嘴,开始由上而下解开衬衫的钮扣。“算啦,既然派不上用场,这件衣服还你吧。”
眼看贝嘉快解开胸前的钮扣,理哲赶紧举手制止她的动作。
“不用了,你喜欢穿就拿去穿,尽量穿。”
“真的?”贝嘉有一分犹豫,不确定理哲是真大方还是假大方。
“真的。”理哲用力说。
“好吧,却之不恭,谢谢啦。”贝嘉重新扣好钮扣,半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不矜持吓出了理哲的冷汗。
贝嘉大刺刺的德性实在今理哲担忧,他近乎叹息地提醒:
“你若是牛仔裤加T恤或衬衫,扮得像个男孩子,当心没人要。”
贝嘉对裙子拒而远之,仍保持不穿裙子的纪录。按理说,上国中和高职时均有制服,想躲过穿裙子的命运是不可能的;可是,贝嘉加入了田径校队,在老师面前又吃得开,整整六年,居然顺利以运动裤代替了裙子。
“我才不怕呢。告诉你喔,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有男生暗恋我。”贝嘉一本正经说。
“是你暗恋他吧?”理哲斜着眼,分明当贝嘉开玩笑。
贝嘉不理调侃,依然一本正经说:
“是真的。那个男生就坐在我隔壁,有事没事老盯着我看,我实在被看烦了,就吓他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结果,他居然哭了。”
把男生吓哭?的确像贝嘉的风格,理哲不得不相信了。
“后来呢?”
“没有后来啦,老师赶紧帮他换位子,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子,我就看不见他有没有再看我了。”贝嘉毫不惋惜地结束故事,却见理哲掩口打个呵欠。
“哎,好无聊的故事,害我又想睡觉了。”理哲走向床铺趴下,把嘴角的偷笑藏进枕头。
忽然,他的一只手臂被用力拉起。
“不行,不准找藉口赖床,我已经煮好早餐,快去吃。”贝嘉状如拔葱,努力想拉理哲起床。
“你自己吃,我在减肥。”理哲却运劲紧紧黏在床上。
没多久,贝嘉放开理哲的手臂,放弃了无谓的尝试。
理哲正喜战胜一城,忽然感觉床铺一沉,心生不祥连忙抬头,只见贝嘉已跪在身边,而且咧着图谋不轨的奸笑,双掌齐发往他腰部使劲一推,他连叫都来不及叫!就横飞出去跌落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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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哲的下唇被上排牙齿撞破流血,止血之后便十分滑稽地肿起来,变成他脸上最显眼的部分。这,就是贝嘉那一推的杰作。
“你的嘴唇怎么了?”当理哲偕贝嘉依约赴会,云妮第一句话即末错过理哲的惨状,随她出席的剑辉也瞪直了眼。
“被一只坏猫咬到了。”理哲瞟一眼若无其事、忽被桌布吸引住的贝嘉,无奈地苦笑。
“少来,是被女孩子咬的吧?早跟你说过嘴上不要涂那么多糖,你偏不听,终于出事啦。”剑辉略哩啪啦念完一堆、又一把扳住理哲的下巴端详与摇头。“唉,面目全非的大帅哥,真可怜。”
剑辉嘴上的同情与眼角的笑意完全背道而驰,理哲立刻拍掉他的手,不客气地还击:“受不了你,随便什么都可以扯上女孩子,你就不能想点有意义的事吗?”
“跟女孩子有关的事都很有意义呀,对不对?小表妹。”剑辉并不恋战,顺势就把注意力转向贝嘉。贝嘉才是他出现的原因,若非今天的主客是贝嘉,他才不会抛下花草跑来凑热闹。
他也是从云妮的转述中才得知理哲有个表妹。他的好奇心不输云妮,不过,纯粹是男人对女人的好奇。映进他眼帘的贝嘉又帅又有劲,就像他悉心培育的奇花异草,说不出的诡谲迷人。
“对我来说,能马上吃到一顿又丰富又可口的大餐,才有意义。”贝嘉捧着肚子,故意装出一副饿鬼的模样。
“马上马上,想吃什么尽避点。”云妮立刻招来侍者,尽起主人之责。
一见到贝嘉,云妮就放心了。如此不像女孩子的女孩子,根本不构成威胁。
“喂,少爷,你是怎么虐待贝嘉的,居然让她饿成这样?”剑辉捕捉到贝嘉的故意,登时语带责备地配合起来。
理哲刚要辩说,贝嘉已抢先乱扯一通——
“早餐只准喝水,午餐只给一片土司,晚餐好一点,有个焦掉的荷包蛋。”
“哇,简直惨无人道,怪不得你皮包骨。”剑辉无限同情地望望贝嘉,又难以苟同地转向理哲。“唉!才几天没见想不到你变得这么没人性。”
“我倒希望自己没人性,这样就可以狠狠修理贝嘉,为我的嘴唇报仇。”理哲自嘲地接口,却像当头推落一块巨石,砸傻了剑辉跟云妮。
“你是说——你的嘴唇是贝嘉咬的?”云妮惊愣地问,比剑辉先反应过来。
“不是,是我推的。”贝嘉急声澄清,很难得地露出一丝忸怩不安。
云妮还想追问下文,贝嘉已一甩头瞪住理哲,难过地嚷着:
“你果然在生我的气,怪不得你不吃我煮的饭,宁可泡牛女乃喝。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你会咬到嘴唇嘛,你怎么可以生我的气?”
一见贝嘉难过,理哲就算有气也漏光了。
“我没有生气,我是因为嘴唇很痛,不方便咀嚼,只好喝牛女乃。”
理哲的理由虽然充分,却说服不了贝嘉。
“是吗?之前你怎么不这样说?之前我问你为什么喝牛女乃,你不但不回笞,还转头走开,你分明在生气。”
的确,他的确有点生气,但他气的是自己,因为他对贝嘉的顽皮半点办法也没有,他就是硬不起心肠呼喝贝嘉节制一点,或者索性打她一顿。
“我真的没有生气。这样好了,再让你推一下,干脆把上唇也撞破,也让它肿起来算了。”为了消除贝嘉的疑虑,理哲只好破斧沉舟、舍身成仁。
“才不要,那你就会有两片厚嘴唇,像金鱼一样,多难看呀。”贝嘉嘟起嘴学金鱼一开一合,滑稽得教理哲忍不住发笑。
贝嘉和理哲的小摩擦到此化解,云妮跟剑辉却有些发愣。
他们万万想不到,理哲为了哄贝嘉开心,竟然甘愿再受伤一次。理哲不是太宠小表妹,就是“有问题”。
不过,一顿饭吃下来,他们又看不出理哲有什么问题。
理哲仍避开需要咀嚼的食物,光喝蔬菜汤。他殷恳地跟云妮交谈,眼底不时因云妮特意状点出的美艳、云妮的嫣然一笑、云妮将长发撩至耳后的动作而闪动光芒。要说他对贝嘉别有居心,实在无法成立。
贝嘉更不用说了,她几乎忘记理哲的存在,只顾跟剑辉谈论他心爱的花草。贝嘉对养花莳草也颇有心得,外婆家前院的小花园就是她闻植而成的。
由于跟贝嘉相谈甚欢,饭局快结束时,不轻易对人展示温室的剑辉,还兴匆匆邀请贝嘉务必去拜访他的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