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一度的同学会,小湄好久没参加了。
因此当她接到同学会的邀请函后,她就立刻寄了回函表示,她当天一定准时到达。
她换上新买的浅蓝色棉质洋装,在脸上化了点淡妆后出门。经过客厅时遇到正在打扫的王妈。
“哇!你今天看起来真是不一样,好漂亮!”王妈赞赏道。
她向来就不习惯别人对她的称赞,因此她只是腼腆地笑一笑。
“谢谢,工作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她不好意思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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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会的地点位于淡水一间以红砖与海景著称的独栋西洋楼房餐厅。
“小湄,你来啦!”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欧阳湄循着声音望去,一眼就看到再熟识不过的人影。
“蓝馨!好久不见了!”
蓝馨是小湄学生时期最贴心的死党,不过毕业之后,因为彼此忙于工作,而渐渐失去联络。
蚌性向来热情大方的她,走过来立刻就给了小湄一个拥抱。
“本来不打算来的,不过实在是因为我们太久没有见面了,所以这一次我才非来不可。怎么样?近来好吗?”蓝馨还是像从前那样,讲起话来中气十足的。
“不就这样。对了!我换工作了。”小湄顺便提起。
“你不做护士了吗?”蓝馨好奇地问。
“其实还是老本行,只不过实在是缺钱缺得太凶了,我们院长干脆介绍我去做私人看护。”她咧嘴笑笑。
“可私人看护不是很累人的吗?做得还习惯吗?”蓝馨关心地问。
“唉,目前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钱,只要是为了钱,哪里还会有什么事情是不习惯的呀!”她苦笑。“别说我了,你呢?瞧你春风满面,好象有什么喜事对不对?”
蓝馨突然高举起右手,秀出她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
“我要结婚了。”她一脸幸福地道。
小湄高兴地尖叫一声。
“哇!你要结婚了?嫁给谁?什么时候?”她兴奋得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是我们医院里面医师的一位朋友,搞电脑的,至于什么时候结婚……再半年左右吧!”蓝馨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小湄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天啊!我真是太为你感到高兴了!”
“谢谢!你呢?你的真命天子出现了吗?”蓝馨顺便打探消息。
维坚的脸孔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叹了口气。
“没有吧!”逼也是事实。
“真的吗?这就太好了!因为我正打算将你介绍给我们医院里的一位脑科医师。”蓝馨露出欣喜的表情。
“怎么?现在改行当红娘啦?”她笑着说。
“那是因为我的另一半正是他介绍的,我也答应他一定会帮他物色一个适合他的朋友,而放眼看过去,就属你最适合!”她越说越兴奋。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搞男女关系。”她老实地说。
“哎呀!什么男女关系啊!真是难听。你就当作是去多认识一些朋友就好了嘛!”她积极游说着。
小湄考虑着。
“好吼!人家是我们医院里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人不但长得帅,又年轻多金,这么好的条件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哟!”她使出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不停帮朋友造势。
小湄还是迟疑着。
“我真的不知道……”她的眼神根本就是在说,对不起,我没兴趣。
这下蓝馨心里真的着急了。
“就当作我求你嘛!拜托、拜托!”她夸张逗趣的又是合掌又是低头,逗得小湄不得不答应她。
“好啦、好啦!真是被你打败了。不过只此一次喔!”她郑重声明。
“嗯,下次不敢了!”蓝馨一脸可怜兮兮地说,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她双眼一亮。“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他刚好又不用值班,我看就今天吧!”
“有必要这么急吗?”小湄心里暗暗叫苦。
“反正我们人都出来了,就这么说定!待会儿我就打电话给他,约晚上见!”她兴致勃勃地计划着。
小湄起先对这整件事情没有很感兴趣,但是仔细想想,或许这样的安排真的可以带给她的人生新的冲击,让她转移对维坚的注意力。毕竟她已经答应维坚,她绝不会爱上他。
“嗨,你们也来啦!,这个时候,另一个同窗蒋莉莉高兴地朝她们走过来。
没想到再靠近点一看,才发现她已经大月复便便,一副准妈妈般雍容华贵的福相。
“什么时候生?”小湄心里有莫名的感动。
“下个月。你们呢?应该都结婚了吧?”她关心地问道。
“我旁边的这位小姐快了,不过我呢……嘿、嘿、嘿,还在寻寻觅觅中。”小湄扮了个鬼脸。
“她也快了!因为我打算将我们医院里的黄金单身汉介绍给她。”蓝馨快人快语道。
蓝馨的大剌剌让小湄觉得好笑。
“你别听她在那儿乱说,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哎!等你看到他,你就知道我说得其实一点也不夸张。”她肯定的。
“好了、好了!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要斗嘴待会儿再斗好了!”莉莉拉着她们的手往餐厅中央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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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同学会办得很成功,同学会一结束之后,蓝馨和小湄就立刻赶到与那位医师约好的餐厅。
当她们到达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大约半小时,为了让她有好印象,蓝馨在这之前一直对小湄说这个医师人有多好,简直像完人般没有缺点。
“若他真的像你讲得那么好,怎么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小湄忍不住泼她冷水。
“就这么说吧,他有三不政策。”她抬高弯弯的眉毛。
小湄的好奇心被激起。“哪三不?”
“不能是同事,不能是短发,年纪不能小他太多。”她伸出手指二数着。
“听起来这个人似乎挺龟毛的。”小湄忍不住发表她的看法。
“唉!人家就是有条件可以龟毛。喂!他来了。”她站起来朝门口挥挥手。
小湄顺着方向看过去,单看外表,这个人的确是有足够的条件龟毛。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黝黑的皮肤再加上阳光男孩般的笑容,实在是让人联想不到他是个医师,而非什么冲浪高手之类的。
“嗨!你们刚到吗?”他的声音有些外国腔,小湄猜想他可能是个ABC。
“对啊,我们也才到没多久。先点杯饮料喝吧!”她热烈地招呼着,像个职业媒人般熟练。
他看了看小湄面前的冷饮,眼神充满兴趣。
“可以知道你点的是什么吗?”他就连眼神也充满阳光般的朝气。
他的主动让小湄愣了一下。
“喔,这个啊……这是熏衣草茶。”她呆呆地回答。
“好喝吗?”他又问。
“不错吧!”干么一直问她,不会直接叫服务生介绍吗?
“好!我也点一份熏衣草茶好了!”最后他终于决定。
茶端来之后——
“袁庆,这位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起的欧阳湄。”蓝馨一手抱住小湄的肩膀。“小湄,他就是那位超完美先生。”
袁庆大胆地打量着小湄,眼里明显地写着欣赏之情。这么直接的眼神让小湄险些招架不住。
“小湄……”他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是小红莓的小莓吗?”
“不是,是蓝心湄的湄。”她更正。
“思……小湄,好可爱的名字,我喜欢。”他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可爱?谢谢。”她的嘴角僵硬地牵动。
在一旁的蓝馨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考虑着是否该离开。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待会儿还有事,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蓝馨立即快速地拿起包包站起来。
小湄生气地瞪了她一眼。“会很急吗?”她皮笑肉不笑地问。
“嗯……是有些急,反正有他陪你嘛!袁庆,我先走了,你可得帮我好好照顾小湄喔!否则我可饶不了你。小湄对不起,再联络喽!”蓝馨说完话就一溜烟地消失在他们面前。
小湄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离开的背影——好友竟然就这样放她鸽子!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袁庆颇有自觉的开口。
“你不高兴?”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他率直的问题一时让小湄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么说吧,这并不在我预期的范围之内。”她撇撇嘴,
毫不掩饰心里对这种场面的看法。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饶富兴味地看着她。
“在你的生活当中,每一件事情都是被预期的吗?”
他的问题让小湄一时答不上话。
“我喜欢这样的人生,如此我才能够确认我在扮演着我应当扮演的角色。”她抬高下巴,充满自信地道。
他垂着头状似思考。“小湄,你是一个很无趣、也可以说是个很有趣的人。”他发表对她的看法。
“我该当作是恭维吗?”她觉得好笑。
“当然该!你或许不知道,我可是很少这样称赞女孩子的。好吧!冲着这一点,我请你看电影!”他作势勉为其难地说。
小湄觉得好笑,笑他简直是有点莫名其妙。才刚认识就请人家看电影,还摆出一副施予恩惠的样子,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别只顾着笑,你到底怎么说?”他的表情有着大男孩般的稚气,这点跟维坚完全不同。
她摇摇头。“谢了。”她敬谢不敏。
他夸张地皱着眉头。“哎呀!你真的不知道你可能会错过什么样的事情,我虽不敢说自己长得像汤姆克鲁斯,不过倒也还算是布莱德彼特,为了不让你以后为此后侮,我一定要说服你跟我去看『怪兽电力公司』。”他不死心,滔滔不绝道。
他这么说倒是真的增加了她的注意力,因为她向来对卡通动画最感兴趣。
“『怪兽电力公司』?是不是里面有很多可爱怪兽的电脑动画卡通?”她的眼睛闪烁着。
她闪闪发亮的眼睛让袁庆知道他抓对了方向,而她某种程度的童稚也让她更显得珍贵。他心里猜想,这一次或许有得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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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庸置疑的,袁庆是一个很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人。有生以来,小湄第一次被如此尊重与呵护着,他的体贴也让小湄不由得对他产生好感。
电影结束之后,他带她去逛夜市,吃遍了当地著名的小吃,什么鼎边锉、女乃油螃蟹、爱玉冰啦!吃到两个人的肚子简直都快要撑爆了。
“走!前面还有一摊卖烤玉米的摊贩,他们的酱汁简直是好到没话说,我带你去吃!”他兴致勃勃道。
“不行了!再吃我就要吐出来了。”她举双手投降。
“才这样就吃不下了?刚刚谁还夸口说要从街头吃到街尾的?”他不怀好意地提醒。
“别挖苦我了!我的胃又不是牛做的。”她嘴唇微嘟地为自己辩解。
她嘟着小嘴的模样好可爱,袁庆竟有股想吻她的冲动。
“下次再带你去淡水看夕阳好不好?”他故意转移话题。
他眼神突然的变化让小湄有些难以招架。
“再说吧。”她眼神闪烁,没正面回答。
袁庆没再逼她。说也奇怪,他向来没什么耐性,不过她身上有某些气质是他从来没有在其它女孩身上见过的。就凭这点,他愿意等她,等到她愿意让他突破她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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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准备回房。在经过维坚的房间时,她发现他的房门竟然还开着,并从房问内流泄出一丝微弱的灯光。
“他还没睡?”她心里疑惑,因为他向来不到十一点便就寝了。
她来到他的房门口,看见他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透过漆黑的玻璃,他们的视线在玻璃上相会。
“终于回来了?”他的口气带着嘲讽。
他的态度让她感到奇怪,因为已经有好一阵子他对她讲话不曾再冷嘲热讽。
“发生了什么事吗?”她慢慢地靠近他。
“你一个女孩子玩到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里鬼混了?”他讲话带刀。
他莫名其妙的怒火让小湄愤怒。
“我不知道我又做了什么事情令你不悦,不过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不必向你报告,更不必经过你的允许。”她也毫不客气。
维坚突然转过身,深邃的眼神令她看不透他的心思。
“我拥有你!”他冰冷的口气仿佛在说他拥有的一样物品。
“你并没有拥有我!”她咬着牙说。
有一段时间,他们仿佛是一对愤怒的狮子,看着对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进肚子里似的。谁也不愿认输、低头。
终于,他开口了。
“过来我这里。”他的口气不带感情,却有一股催眠的力量。
小湄紧抿着嘴唇,告诉自己千万别被他神秘的气势给吸引过去。然而双腿却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开始移动了起来。等她意识到自己靠他太近时,却已经被他一手握住,无法挣月兑。
他使力将她拉到面前,让她不得不面对他如无底洞般深不可测的眼神。接着,他一声不响地以冰冷的嘴唇封住她微启的朱唇。
好一段时间她忘了要反应,忘了要生气,忘了要推开他,再赏他一个巴掌。可是他抱着她的感觉是这么的好啊!他拥抱她的方式,仿佛他是她心灵的避风港似的,让她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他吻着她的方式,让她感觉到整个人就像是快要被吸进他的身体里面似的,她只觉得自己正不停地往下沉沦,越沉越深、越沉越深……
“你哭了?”他轻声地说。
他说完话,她亨在唇边尝到自己的眼泪。
小湄低着头,不愿以自己的脆弱面对他的残酷、他的温柔。
他不断地在她脸上落下无数个轻吻。
“对不起,我不该害你伤心!你骂我自私也好、残酷也罢!可我只要一想到你有可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的心就发狂!”他嘶哑地道。
小湄轻轻叹了一口气。
“好,你告诉我,你究竟要我怎么做?”她神情憔悴道。
她的问题让维坚暂时陷入思索。
“我要你。”他的回答十分简短,可是坚定的语气显示出他强烈的企图。
小湄的眉头紧紧地锁住。
“你是什么意思?”她微愠。
“我说了,我要你。”他再次强调。
小湄想要挣月兑他站起来,可是维坚却紧握着她不愿放手。
“你让我走!”她声音因情绪的起伏而些微地颤抖。
“难道你还不了解,现在放手已经太晚了吗。”他的表情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绝望。
小湄无力地跪坐在他的面前。
“你不是说过不能爱上你?”她声音微弱地指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错。”他没有否认。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眼神中充满控诉。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引”她激动地说。
“我说我要你,并没有说要你也爱我。”他的声音依旧没有表情。
小湄狠狠地瞪着他。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是你林维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狈?还是你的专属慰安妇?”
维坚生气地用力摇晃她的肩膀。
“不许你这样贬低自己!I他低吼。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你说啊!”她反叫回去。“你怎么能够那么自私?当你说你要我的时候,指的是什么呢?难不成你要我天天在你的床头说故事给你听?”她反唇相稽。
听着她一句句的指控,维坚却连半句话也答不出来,他又能说什么呢?告诉她他想要体验与她相爱的滋味?告诉她他渴望拥有她的一切,不管是她柔软的身体,还是她坚强的心灵?再怎么说,他自己也了解,他是最没有资格这么说,却又是最渴望得到这一切的人。
“你说啊!”她无情地提醒。
小湄的问题让维坚只能无言以对,他的手渐渐松开。
“你走吧!”他的声音犹如自远方传来那般空洞。
她忽然觉得他好可怜,她只想待在他身边,从他身上逼问出一个答案。听他说他是在乎她的,听他说她是他唯一的阳光,听他说他是如何的渴望她、想拥有她的爱。
可是她累了,他也累了。她叹了口气,默默离去。
她憔悴的背影让维坚看了心疼。不是告诉过自己不能再让她难过,不能再让她哭泣的吗?可是他真的无法管住自己不去碰她、不去在乎她、不去想她,他真的尝试过,也真的失败了。
未来会如何?她跟他又会如何?会一起下地狱?或是一起上天堂?或者只是一段偶尔会浮现在彼此脑海的回忆?
谁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