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是四百九十元,找十元,谢谢你。”黎瑾将包装好的蛋糕及纸盘、叉子和刀子一并交给面前的男人。
这位先生算起来可说是店里的常客了,他大约一个星期来买一次蛋糕,而且从不明说他要什么口味跟样式的蛋糕,全都交给黎瑾全权决定。
黎瑾有时也会纳闷,他有那么多的家人、朋友恰好每星期都、生日吗?她将这个疑惑告诉美玉,美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黎小姐,请问妳明天晚上有没有空?”他突然的开口问话,倒教黎瑾讶异得愣了一下。
“ㄜ,有什么事吗?”黎瑾和美玉对看一眼,谨慎的回话。
那男人很快的自口袋中拿出两张票递给黎瑾。“我有明天晚上莫斯科交响乐团在音乐厅表演的票,我想邀黎小姐一起去欣赏。”
“我……”黎瑾只感到脑袋中一片空白,讷纳的说不出话来。
“好啊,反正黎瑾下班后就没事了。我看看,七点半开始,嗯,你们可以先去吃个饭再去听嘛!”美玉拿过要看看时间,爽朗的说。
“美玉姊!”黎瑾有些惊惶失措的瞪着她看,老天,她想干什么?
男人的脸上马上堆满了兴奋的笑容。“那我明天就过来接妳。”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喔,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吴,吴旭文,这是我的名片。那么,黎小姐,我明天下午五点半来接妳。”
不待黎瑾反应过来,他已经提着蛋糕出去,很快的开着车走了,只剩下黎瑾拿着他的名片,呆呆的站在那里。
“我看看,吴旭文,哇,他就是利泰企业的那个吴旭文!”美玉拿起名片,赞叹的看着上头的头衔。
“利泰?”黎瑾恍惚的想起那是国内知名的企业王国。“吴旭文?”
“是啊,前阵子报纸不是有刊登目前最有价值的十大单身汉,排名第一的就是他。”美玉叨叨不停的说着,还跑去翻着旧报纸。
黎瑾将名片往收银台的抽屉一扔。是吗?那又如何?最近她感到自己越来越烦躁了,但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
对杜平的思念越来越深刻,就有如虫咬蚁蛀般的侵蚀她的神经、她的心、她的思维,但是黎瑾不想依那张名片上的电话打去找他,因为她害怕。
如果他并未如同她一般的思念她呢?如果那些日子在山中所发生的一切并不对他具有任何意义呢?如果他已经忘了她呢?她能承受得了那种打击吗?
“啊,找到了!妳听听看,排名第一的是利泰企业集团的少东吴旭文,刚自哈佛拿到博士学位,被形容为最佳形象的企业接班人。目前尚是单身,所以是这次妇女杂志读者票选的〔黄金单身汉〕的状元。”美玉兴致勃勃的念给黎瑾听。
“哦?那又怎么样?美玉姊,我根本就不想跟他去听音乐会。”
“那你让我打电话给那个让妳病相思病得这副德行的杜平。”美玉放下报纸,冷静的说。
“美玉姊,妳不要这样。我不想这样去找他,我……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烦、烦、烦!”黎瑾懊恼的拢拢长发。
美玉认真的端详着她。“告诉我,妳究竟是在烦恼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黎瑾坦白的说道,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茫然与苦恼。
“我一直以为妳爱杜平,可是看妳这样子我又不确定了。妳每天都封闭的待在店里,我是认为既然有这个机会,妳就跟这位吴先生交往看看。也许,这样一来,妳就能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了。”美花苦口婆心的劝着她。
“妳真的认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黎瑾充满了浓浓的疑惑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试试看总比老是坐在那里空想好吧?”美玉总结的说。
“也许吧!”对这样的建议,黎瑾也只能接受了。
***
差五分钟五点,吴旭文已经捧着大把的玛格丽特、玫瑰花束,笑盈盈的站在收银台前看着黎瑾了。
“吴先生,很抱歉,我还没换衣服。因为今天美玉姊的小儿子感冒,她带他去医院,所以我走不开身。”黎瑾退结着帐,边包着面包,头也不抬的告诉他。
“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事实上,是我来早了。”吴旭文微微一笑地站在她身旁说。
黎瑾没有再搭腔,因为一波波的客人正如潮水般的涌进来,她手忙脚乱的结帐,最后连吴旭文也拿起夹子帮她把面包套进透明的塑料袋内。
总算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黎瑾呼口气的抬头一看,已经五点半多了。她感到非常抱歉的看着吴旭文。
“吴先生,其抱歉,让你帮忙。”黎瑾边收抬着餐盘及夹子边说。
“没关系,我正好也学会要如何包装面包而不会把女乃油涂得到处都是了。”吴旭文仍是一派轻松的回答。
这时,美玉拉着小毛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她一看到吴旭文及黎瑾站在柜台后,立刻忙不迭的道歉。
“对不起,路上塞车,在医院又等了很久,这一波的流行性感冒好象很厉害,医院里面人山人海的。”美玉冲洗干净双手之后,这才穿上围裙走到柜台。“黎瑾,妳快去换衣服,这里我来就够了。”
“没关系,我会带黎小姐到我朋友的店里去,她那里应有尽有。”吴旭文说着走到门口,等着黎瑾。
“那你们就快去吧,要不然待会儿塞车,可就要迟到了。”美玉催促着说。
黎瑾拎起手中的小钱包,即匆匆忙忙的跟着吴旭文坐进他装潢豪华的车中。
“黎小姐,我想我们用餐的时间可能必须缩短,然后到季云那边去。”吴旭文开着车,淡淡说。
“季云?吴先生,你叫我黎瑾好了,我比较习惯别人叫我黎瑾。”黎瑾望着经过的一个又一个的红绿灯说。
吴旭文眉头一挑。“那好,我叫妳黎瑾。妳也直接叫我旭文,可以吗?”
“好啊,旭文。”黎瑾看了他一眼。“告诉我,旭文,你为什么总是要一个星期买一个那么大的蛋糕?”
吴旭文发出一阵明朗的大笑。“我还以为妳们都不会好奇,不想问了呢!”
“不,不,其实我们非常的好奇,只是不好意思太唐突客人了,毕竟哪有开店还怕人家真的!”黎瑾解释道。
他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我河以告诉妳,但是请妳不要告诉别人。”
黎瑾也被神秘兮兮的气氛所感染,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慎重的告诉他。“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
旭文清了清喉咙。“故事要从我刚回国时说起,我在你们店门口见到了我以前的小学妹,当初我们也曾交往过一阵子,后来因为一点小误会而分开。”
“我记得她最喜欢吃蛋糕,不管是黑森林,还是冰淇淋,甚至布丁,只要是蛋糕,都是她的最爱。”
“我后来又故意从妳店门口经过几次,经常看到她拎了盒蛋糕走出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养成一星期来为她买一个蛋糕的习惯。”
“你真是有心人,想必她一定非常感动。”黎瑾由衷的说。
吴旭文沉吟半晌。“或许吧,只是她感动的程度似乎还达不到我所预期的效果!”
“哦?”黎瑾讶异的望着他。“怎么会呢?”
“黎瑾,妳想知道我今天晚上为什么约妳吗?”
黎瑾漠不关心的摇摇头。
“妳应该知道妳是个美人胚子,几乎绝大多数的女人站在妳身旁都要黯然失色的。”吴旭文说着将车子转进另一条繁华的大街。
“那又如何呢?”黎瑾警觉的望着他。“难道你的学妹在你心中不是最美的那朵玫瑰?”
“她当然是,只是她不肯,或者说她故意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吴旭文苦恼的看她一眼。“所以今天晚上我需要妳的帮忙。”
黎瑾心上的石头落了地,她轻松的看着他。“你要我帮什么忙?”
“嫉妒。”吴旭文简单的说:“我已经爱够了她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去激起她的嫉妒。”
“嫉妒?”黎瑾苦思不解的有着他将车停在一家正在整修的店门口,烫金的字体只剩下一个〔店〕字躺在大片的玻璃门上。“你要我怎么做?”
“妳什么都不用做,妳只要出现在我身边就足够了。”吴旭文说着,挽起她一起走进店内。
“哦?”黎瑾瞪大眼睛,有着店内巴洛克时代那种繁复又繁复的各种装饰及布景。
吴旭文面露微笑,挽着她向某个正低头在纸上写字的女郎走去。从侧面看,女郎约五官长得非常端正,纤细又乌黑的头发剪成漂亮的羽毛剪,短短的、柔柔的包围在她细致的瓜子脸周围。
“OK,就这么决定,衬里的布用枣红色,然后……”在旁边的人一直推着她,她抬起头看到吴旭文,马上漾出一倘笑容,但在见到吴旭文身畔的黎瑾时,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相当牵强的笑容。
“嗨,学长,有什么事需要我服务的吗?”季云放下手中的笔,笑盈盈的向他们走过来。
“季云,这位是黎小姐,我想妳一定能为她找到适合她穿的衣服。”吴旭文慢条斯理的告诉季云。
季云看着黎瑾,然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她转向吴旭文,“当然,那是我的工作,不是吗?”
“黎瑾,妳放心好了,季云一定能将妳打扮得非常出色,从学生时代开始,我对她的品味就非常有信心了。”吴旭文有意无意的提高音量说。
“学长,谢谢你的免费广告。现在我想请黎小姐先跟我进去,我先看看她适合什么样的色系。”季云说着拉开屏风,招手要黎瑾跟她一起过去。
吴旭文只是作了个请便的手势,自已便坐在沙发上轻轻松松的翻阅着杂志。
***
李云面无表情的要黎瑾坐在一面大镜子前,拿着一张桥黄色跟一张粉红色的图卡在黎瑾的脸上比对着,然后又拿了金银两色各一张的色卡依样画葫芦。像是很不满意似的,她再换了条金色、银色披肩,围里在黎瑾的肩头上。点点头,她才将黎瑾肩上的披肩除下。
“好了,等我量完妳的尺寸,妳就先到美发部去洗头吧,等会儿我会帮妳弄头发还有化妆。”她淡淡的说完,收抬起那些色卡跟围巾便走了出去。
黎瑾手足无措的跟着洗头的助理走到美发部,一坐下便发觉自己身旁围绕着不少人,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动物般盯着自己看,还不时的交头接耳。
对别人的盯视她是已经习惯了,但是在这些人的眼中似乎还包含了些什么……夹杂着非议及比较,好奇而且欲知究竟似的瞪着她看,似乎是要把她看透了似的。为什么呢?
她们好象都对她怀有浓浓的敌意,为什么?她并没有得罪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啊?黎瑾困惑的想着。
***
“杜平,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难得今天打伙儿都有空,一起到KTV去唱唱歌嘛!”查理对懒洋洋地摊在沙发上的杜平,一在咕咕哝哝地叫着。
杜平没劲的挥挥手。“不了,你们去吧!”
“杜平,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有可能在KTV碰到你那个大美人?”张斌也帮着查理敲边鼓的说道。
“是马?”杜平的眉高高的扬起,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开始动摇了。
张斌打铁趁热的加上一句。“可能吧,天气越来越冷了,我看你那个〝老婆〞应该不会没事就在外头晃、吹冷风吧?除非她有这种嗜好。”
杜平想了半晌,最后也只能哑然无言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老天,他还真是不知道哩!相处半个月下来,他根本就无从去了解她。
“这不就绪了,你恨我们一起去唱KTV,一来可舒解心神,二来可以顺便找你老婆。”查理像团肉丸似的来回踱着步说。
杜平叹口气,也好,说不定他可以到KTV去碰碰运气,找到那个救他陌生得害怕的——老婆。
***
洗头的助理相当的漫不经心,肥皂泡不时的淹进黎瑾眼里,冰冰凉凉的水滴更是没有停歇的从她微敞的领口溜进她的衣服里。
黎瑾起初以为她只是一时疏忽,但触及那个助理眼中的恶意后,她决定不再姑息的沉默下去。她突然的站起来,冷冰冰的和那个吓了一大跳的助理面对面。
“妳为什么要故意整我?”黎瑾沉住气,维持着平稳的语调诘问她。
一时之间店内所有的人都好奇的向这头张望,助理对她如此直接的反应,涨红了脸的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助理过了许久才挤出这句话,不耐烦的搓揉着手中的泡沫。
“是吗?妳没有才怪!洗头不到十分钟,我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妳对我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说出来,何必这么恶劣!”黎瑾见她那抵赖的表情更是气愤。
脚步声杂沓而至,最先出现的是季云优雅的身影。
“小玲,怎么回事?这位小姐,请问妳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季云朝助理问过,转身面向黎瑾,关切的问道。
黎瑾一言不发的扯掉身上的围巾,众人一看皆明了的交头接耳。因为黎瑾身上的衣服都已被水浸湿得贴在身上,再加上现在仍不停滴落下来的水滴,使黎瑾就像刚从倾盆大雨中进来的落汤鸡一般的狼狈。
季云马上到后头拿条大浴巾裹在黎瑾的身上,再拿条小毛巾包住黎瑾的头,并指示身旁的另一位助理。
“小萍,妳先带黎小姐去冲洗干净。黎小姐,我会负责赔偿妳一套衣服的。”她转向小玲。“至于妳,小玲,我要跟妳好好谈谈。”
黎瑾叹口气。“算了,季小姐,我儿希望她下次能多用点心。毕竟我可没有得罪她,她犯不着这样对待我。”
黎瑾说完,即和那个叫小萍的女孩向后头的浴室走去。
“小玲,妳有什么理由?”季云双手扠腰,疑惑的看着一脸不在乎的小玲。小玲是李云一手提拔起来的,不是那种会将自己的怨气发泄在客人身上的人。
小玲颇为委屈的看她一眼。“人家还不是在为妳出气,她……”
季云眨眨眼。“小玲,妳为我出什么气?”
“人家……”小玲一看到来到季云身后的人,马上闭上嘴巴,惹得季云诧异的转过身去,却看到神清气问的吴旭文正好奇的看着她们。
“学长,对不起,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我会赔偿你女朋友一套衣服的。”李云匆匆忙忙的说完,即想从他身旁走了开去。
吴旭文拦住了她。“季云,妳不要总是这样……”
“对不起,学长。我得去帮你的女朋友张罗衣服,请恕我失陪!”李云说完,即自顾自的向后头挂满服饰的房间走去。
吴旭文只能一脸挫败的站在那里,无聊的盯着窗外无趣的街景发呆。
***
黎瑾以最快的速度洗好澡,连头都自己洗了。今天真是倒霉,唉,她为什么要答应吴旭文跟他去听那儿什劳子的音乐会呢?她边想边穿上刚才那个叫小萍的女孩交给她的长浴袍。
“小姐,妳长得好漂亮,难怪小玲会那样做。”小萍边帮她吹头发边说。
黎瑾苦笑的望着镜中的彼此。“难道你们是依顾客的外表来决定妳们的服务态度?”
“不是啦!”小萍急急忙忙的解释。“那是因为小玲跟季云很好。”
黎瑾瞪大眼睛的看着她,这是什么逻辑?
小萍以非常熟练的手法将黎瑾的头发都上了大卷子,然后细心的抹些发霜在上面,这才用块大网子网起来,用机器烘干着,自己则坐在一旁为黎理修指甲。
“对不起,妳刚才说的话我不太明白。”黎瑾隔着轰轰作响的机器声,提高声音问道。
“因为吴先生是季云以前的男朋友,我是觉得他现在好象也还在追季云,因为他每个礼拜都买蛋糕来给季云吃……反正我们都觉得吴先生是季云的男朋友。所以,今天吴先生一带妳进来,小玲就开始不高兴了。何况妳又长得那么漂亮!”小萍动手在黎瑾修好的手指甲上涂着蔻丹。
原来是这么回事!老天!吴旭文将她拖到什么样的浑水中了?黎瑾想着,不以为然的看着指甲上那鲜明亮眼得吓人的殷红。
“妳为什么要用这种颜色呢?”黎瑾伸直小萍刚涂好的左手,好奇的问她。
小萍只是耸耸肩。“是季云交代的,衣服、化妆颜色都是她搭配的。妳放心好了,季云以前去日本参加比赛还得过冠军呢!她一定会把妳打扮得很漂亮的。”
黎瑾抿抿唇,勉强挤出个笑容,打扮得漂亮又如何?他又看不到!她漠然的看着街上开始陆陆续缤亮起的街灯。
她好象已经不是她自己了。从黎瑾走出他的视线的那一瞬间起,就已经不再是完整的人了。其中的一部分已经随他而去,余下的只有对他浓浓的思念。
黎瑾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不回去找他?但是答案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出现过,她害怕,她知道自己害怕,但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怕失去自己的自由吧!可是她这样离开了他还能拥有真正的自由吗?她的形骸四肢是自由的,可是她的心呢?她的心却像被判了终生监禁似的总为他牵绊,这样的她,还叫自由的吗?
望向街头的霓虹灯广告,她只能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沉溺在心事之中。
***
查理皱眉看着眼前的季云及小玲,仔细的思宗着对策。刚才季云领着小玲来向他认错,并且还自请处分,查理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
“季云,这次的事错不在妳,但是妳身为主管,也要负点监督不周的责任,所以我记妳一个警告。”他正经的说完又转向小玲。“小玲,员工手册每一条我相信妳都看过,妳这样做会损毁公司名誉,依惯例我是应该把妳开除的。”
小玲的脸上充满委屈,而季云也是一脸不忍心的模样,查理重重的叹口气。
“看在妳一向认真的份上,这次我记妳一支大过。以后如果再发生这种事的话,绝对是开除了,明白吗?”查理面色凝重的说完,扬着眉看着她们。
小玲如获大赦的吐了口气。“谢谢你,查理。我以后一定不敢了。”
“嗯,去忙吧!”查理说完,看着跑出去的小玲背影。“唉,这些小女孩,八成又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季云动也不动的望着他。“查理,小玲是为了我才那样整那位黎小姐的。”
“哦?”这句话挑起了查理的兴趣。“为什么?”
季云转过身,自顾自的整理着穿在一具人形模特儿身上的衣服。
“季云?”查理移动他胖呼呼的小啤酒肚来到她面前,睁大眼睛的望着她。
季云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个她向来都视为兄长,也是她的老板的男人。
“查理,黎小姐是吴旭文带来的。”季云轻描淡写的说,一边又从抽屉中拿出个深蓝色的天鹅绒盒子。一打开,,三排一串的珍珠颈炼散发着柔和的光彩。
“吴旭文?”查理吹了声口哨。“是不是妳那个痴心的蛋糕王子?”
季云白了他一眼。“他才不是我的王子!”
查理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看,脸上摆出一副妳知我知的表情。“是吗?”
季云仍是死鸭子嘴硬的否认着。“是啊!他额头上又没有刻我的名字。况且,他今天可是带女朋友来光顾生意的,你应该去看看她,她很漂亮。”
“再漂亮也没有妳漂亮啦!”查理拍拍自己的小肥肚。“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有心的一天到晚〝进贡〞蛋糕?我的腰围又大了半吋,莫愁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我真会被妳那个蛋糕王子害死!”
季云好笑的接过一位助理递给她的花束,动手做着胸花。“查理,我可没有拿把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吃,你少在那边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了!”
“哼,我明白了。因为吴旭文带别的女人到我店里来送钞票,所以小玲就这样整人家!”查理皱起眉头看着季云。“但是季云,我一直都不觉得妳会是那种心胸狭窄、小心眼的女人啊!”
“难说喔!你没听人家说过〔最毒妇人心〕啊?”季云没好气的将做坏的胸花扔进垃圾桶中,再剪下另一朵玫瑰重新做着。
查理拍拍季云的肩膀。“我知道,一定是小玲那小妮子自己看不惯。妳做事向来都有分寸,妳办事我放心。我要走了,店里的事就交给妳啦!”
季云诧异的看着他。“查理,你要到哪里去?我们不是说好跟杜平、张斌他们去唱KTV的?”
“没错啊,可是我要先去饭店接我老婆下班,杜平跟我一道去,妳先在店里等,张斌也要回去载莞莞。”查理说着,晃着手中的钥匙走出去。
看看手中再次揉坏的花瓣,季云叹口气的坐在桌前发呆。
她竟然得亲手为吴旭文的女朋友做胸花,为她做头发,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跟她所爱的男人约会!
吧脆把所有的花瓣都扯光,她无聊的瞪着桌上那一把犹带香气的芳魂。该死的吴旭文,他简直就快把她给逼疯了!季云生闷气的想起那件令她至今仍挥之不去的糗事,虽然已是事过境迁这么多年了,想起来仍是难堪。
那时候的她真是太稚女敕了,所以才会禁不起旁人的风言风语,也才会引发这一连串的误会。
***
犹是高中生的季云,常到哥哥季韦的学校去玩,因为季韦组了个重金属又摇宾得有些乱七八糟的合唱团。他们几个玩音乐成痴的年轻人经常凑在一起就没天没夜的玩乐器。
那时季云的任务就是带食物到季韦的那个狗屋去给他们。说季韦住的地方是狗屋还直是一点也不夸张,到处堆满乐谱、脏袜子,还有一大堆考试前临时去COPY来的讲义及考古题。
她是在季韦的屋里认识吴旭文的。在季韦他们的口中,几乎所有的讲义都是cOPY自吴旭文的笔记,有着那一页页工整有条理的字迹,先入为主的,季云已经在脑海中描绘出一个书呆子的模型。
所以那天,当她提着一大包食物上楼,打开门一看,狗屋竟然整洁得如同换了房客时,她愣在那里看着跷起二郎腿,优闲的喝着咖啡的吴旭文。
“请问……请问季韦还住在这里吗?”季云根本就忘了先将手中提的东西放下,她只能傻傻的看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那个长得很令人顺眼的男人放下咖啡杯,快步的迎向她,伸手就接过她手中所提的东西。“是还住在这儿啊!妳一定是季韦的妹妹季云了,我是他的新室友,昨天刚搬进来的。”
季云眨眨眼的瞪着他看。“你?可是我哥说是那个书呆子吴旭文要搬来跟他住的耶!怎么?他是不是受不了我哥他们一天到晚在那里鬼哭神嚎的,所以不敢搬进来?”
正将一些冷冻水饺之类的食品放进冰箱的吴旭文转头看着她。“书呆子?妳见过他啦?”
季云伸仲舌头。“大学就是〝由你玩四年〞的地方,我看过他的笔记,真的好厉害!我哥他们说,只要K了他的笔记,就算没有ALLPAss,起码也不会死得太难看。啧啧,想必他的眼镜大概厚得跟酱油瓶底一样!”
“大概吧!妳多大了?”吴旭文淡淡的笑一笑,将所有的食物放好后,坐下来看着她。“要不要喝咖啡?”
“不,那根本就跟药水没两样。除非加两包糖跟两包女乃精,否则我喝不下去。我现在是高三人,每天晚上只要灌一大林下去,就可以撑个两、三小时。”季云做了个恐怖的表情。
吴旭文没有说话,只是照着她所说的加两包糖跟女乃精,然后才端给她。“陪我喝一杯吧!”
季云接过咖啡,好奇的打量着屋子。“真是奇怪,以前房子好象没这么大,大概是以前我哥乱堆东西吧!”
“我花了点时间整理一下。”吴旭文微笑着说。
“看来你也满贤慧的嘛!”季云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对眼前的这个人越来越有好感,她看了眼手表。“啊呀,我得赶快走了。我同学还在外面等我,她骑机车载我来的,谢谢你的咖啡。”她急急忙忙的朝外跑。
“妳不等季韦回来?”他很诧异的看着她慌慌张张的系着鞋带。“他大概马上回来了。”
“不用啦,他想起我时会打电话给我的。”季云转身走下楼梯的第二阶,突然又转头问他。“请问你的名字,我必须回去交差!”
“吴旭文。”他轻轻的说着,一抹笑意染上他的眼睛。
“吴……”季云顿时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老天,他就是那个〝书呆子〞吴旭文!这下糗大了。
他只是宽容的笑着挥手。“快下去吧,妳同学大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按了好久的喇叭了。”
季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恢复过来,她尴尬的朝他一笑。“对不起,谢谢你!”说完她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去,一直到回到她所就读的学校宿舍时,仍是满脸通红。
从那以后,她每次到季韦那里时,时常会碰到吴旭文。头几次还会感到尴尬,但是越来越熟悉之后,那种熟稔的感觉也淡化了起先的不好意思。
不知不觉之间,她跟吴旭文越走越近,而后在大家的起哄之下,两个人也正式的交往。就从这时候开始,流言传出,并不时的充斥在他们身边。
季云一向不把名利财富看得重,她执着的认为自己是跟校园中的那个吴旭文交往,而非是那个庞大企业集团的少东交往。但是周遭却一直有各式各样的耳语出现,甚至把她比喻为淘金女郎似的女孩子。
这些风风雨而令她在联考时大大的失常,只考上个几近学店的学校,这对她的打击相当大,就在她去找他哭诉心中的委屈时,却又看到那致命的一幕……
***
她依照往例的掏出钥匙打开季韦住处的大门,却只见到处都是打包好的行李,吴旭文跟一个长相很清秀的女孩并坐在沙发上,有个贵妇模样的女人正指挥着工人将那些行李搬出去。
“季云,你来啦!”吴旭文一见到她,立刻迎向前来关心的握住她的手。“考坏了没关系,明年再来!”
“嗯。”季云一听到他的安慰之词,泪水马上溢出眼眶。“你要搬家吗?”
吴旭文脸色黯了下来,没有说话。
那个贵妇模样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精明的打量季云一会儿。“妳就是季云?妳考上了哪所学校?”
“妈!”吴旭文不悦的低声喊了一声。
“吴伯母。”李云低语似的说出学校及科系。
熬人描绘得十分工整的眉毛挑得半天高。“什么?”她转向吴旭文。“旭文,咱们可是说过的,她的家世没有慧茹好,可是如果她的书念得好,那我还可考虑让你跟她交往,现在她连个象样的学校都考不上……”
“妈,季云今年考坏了,她明年可以重考啊!”吴旭文紧张的大叫。
“这是什么话?要是她每年都考不好呢?你别忘了你还要出国去修硕士、博士,难道你还要等她到上老八十的才出去?”妇人看起来相当生气的说。
沙发上的那个女孩马上跑了过来,她很体贴的扶着妇人坐下。“吴妈妈,妳不要太激动了。这样对妳的心脏不好,有话慢慢说嘛!”
熬人拍拍那女孩的手背,责备的瞪了吴旭文一眼。“你看看慧茹多贴心,亏你还是我生养的儿子,一天到晚尽做些让我生气的事。”
“妈!”吴旭文手足无措的看着季云的泪似无止境般的流下来。“季云她只是一时失常,如果……”
“没什么如果,等年底的选举一结来,你和慧茹就马上订婚。你已经大三了,也该收收心,准备考托福的事。”
“订婚?妈,妳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你跟慧茹的婚事早就定下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你在念书时爱怎么交女朋友、怎么玩我都不反对,反正我只认定慧茹当咱们吴家的媳妇。你看看你,成绩退步成这德行,八成是谈恋爱谈昏头了。”
“妈,这跟季云根本就没关系,是我自己考试时疏忽了……”吴旭文急急的辩解着。
熬人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她拉着那个叫慧茹的女孩站起来,看到搬家工人已经将那些行李纸箱都搬出去,她满意的点点头。“不用再说了,你搬回家住。以后我会叫司机每天接送你上下课,你的前程比较重要!”
“妈!妳不能……”
“我不能怎么样?鸡道你为一个书都念不好的女孩子,连妈的话都不听?”
“没有。我只是……”
“没有最好,走吧!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很久了。不要为了不重要的事耽搁太多时间,待会儿我还要跟慧茹去逛街呢!”妇人说完拉着他一起下楼。
季云靠在栏杆上看着他们的车走远,任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天空何时开始飘雨的她也不知道,只是当季韦跟他那群死党练唱到三更半夜回来时,在阳台发现高烧不退的季云,才急忙送医院。
病愈后的季云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拚命的念书,终于在第二年考上了季韦和吴旭文的学校,成了他们的学妹。
那时季韦在歌坛已小有名气,而他就读外交系的妹妹季云更有名。平时,季云对任何人都是和颜悦色的,唯独见到吴旭文,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他不理不睬的,甚至,在吴旭文大四的那一整年,她连一句话也没对他说。
直到因缘际会接触到这个圈子,发觉自己对设计及颜色的敏锐能力之后,她才出国进修,回来后就到查理的店,从助理工作开始做起,爬到今天可独当一面的地位。
而他——吴旭文,仍是她心里的吃塔,这么多年过去了,季云从没有忘记他,但是他母亲的那番话却常从记忆深处跑出来。如果真的照她的说法,吴旭文早该结婚生子了,那么他又何必一天到晚的拎着蛋糕来献殷勤呢?
听店里的一些女孩子聊天时说起,他是国内十大最有价值单身汉的榜首,难道他没有娶那个叫慧茹的女孩子?
摇摇头,季云勉强自己定下心来重新制作胸花。但思绪却不时的涣散,即使没有那个叫慧茹的女孩子,外头那位黎小姐……
***
黎瑾在季云的协助下穿上那件小礼服,黑丝绒的合身剪裁,全身包得紧紧的却更诱惑人,因为在简单的剪裁下,完全勾勒出她身材的曲线。
别上胸花使这装礼服像画龙点睛般的更加出色。然后季云将黎瑾头上满满的发卷拆下来,商往上盘成漂亮的发髻。然后开始将化妆箱中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往她脸上抹。
“黎小姐的皮肤很漂亮,是怎么保养的?”季云将最后的修容蜜粉用大刷子刷在黎瑾颊畔。
“谢谢,不过我很少保养,因为太懒了。”
季云挑挑眉,拉掉黎瑾脖子上围的布兜。“好了。”
黎瑾缓缓的走出去,坐在沙发上看英文报纸的吴旭文一见到她,立刻站了起来,他快步的走向她,眼神中装满了惊叹之意。
“黎瑾,妳真是太美了。”吴旭文说完,马上转向她身后正在清算帐单的季云。“季云,妳的技术真的越来越好了。”他非常真诚地对着季云说道。
“谢谢,请在这里签名,然后到柜台结帐。”季云淡淡的说完,将清单递到吴旭文面前。
“季云,我想……”吴旭文看也不看一眼帐单的金额,迅速的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
“学长,黎小姐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季云抿抿唇说。
吴旭文烦恼的扒扒头发。“季云,李云……”
季云转身就往后走,一丁点也不理睬吴旭文的声声呼唤。
黎瑾瞪大眼睛的看着眼前的境况。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季云似乎根本就不想搭理吴旭文,只是很冷淡的敷衍着他。
吴旭文尴尬的看着黎瑾,自我解嘲的笑笑。“唉,又碰了次钉子。我看我的计谋大概失败了,她根本没嫉妒!”
黎瑾只能苦笑的看着他。对这种事,她又能做何置评呢?感情不是单方面的投资和努力就够的,必须要彼此都有那种感觉才行的啊!“走吧,我们音乐会的时间要来不及了,先去吃饭吧!”旭文拉开那扇玻璃门,体贴的说。
黎瑾同情的看他强颜欢笑。“你还想去听吗?”
旭文重重的叹口气。“可是我邀请了妳,还让妳花了这么多的时间……”
黎瑾随他走向车子,她伸手按在他扶方向盘的手上。“旭文,如果你没那个心情,我们也不是非得去听音乐会不可啊!”
吴旭文疑惑的看着她。“妳是说……妳真的能谅解?”
黎瑾微微一笑的顺顺耳畔的发丝。“这也没什么,你心情不好,我们可以取消晚上的事;或者,我们干脆就到郊外走走,好吗?”
“妳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不了,我下午在店里吃过面包了。你呢?”
旭文发动车子摇摇头说:“唉,我哪还吃得下?”
黎瑾看到他那沮丧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任思绪漫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