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以为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时,却不料,美丹又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超高速度,直直地往前冲去,就这么冲开了一道虚掩的、造型特殊的门。
“啊——”意料外的举动让她又惊呼出声,但,这一次,她的惊呼只来得及呼出半声,因为,屋内两个交缠的身影迅速分开的画面,让她的声音顿时卡在喉咙间,呼不出来。
然,就在她呆怔的几秒钟内,更悲惨的事接着发生了——
一路往前冲的美丹竟陡地停了下来!
它虽安稳地停下,但杨南筠却没有四只脚可以紧急煞车,只见她一下子停不住脚步,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往门内栽了进去。
“啊——”
“小心我的喇叭!”
一声惊呼、一声警告之后,紧接着,是一道重物坠地的“啪啦”声。再接着,是秦泊因一道充满绝望的惋惜声。
“完了!我的进口喇叭!”他立即奔了过去,看着一地的碎裂,一颗心简直痛到极点。
跌得七荤八素的杨南筠根本搞不清楚自己闯了什么祸,因为,她只忙着哀悼被沙发绊疼的脚踝。
“汪汪!汪汪!”美丹似乎对自己造成的混乱没什么兴趣,反倒睁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绕着一旁穿着一身虎纹猎装的严世心左看看右闻闻。
乍见这么一只大狗,生平就极端排斥狗的严世心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惊呼声之后,手忙脚乱地躲到了秦泊因背后,厉声道:
“秦泊因,你不是说狗已经送走了吗?怎么……啊——”美丹一跟过来,她立刻又发出像杀鸡一般的尖叫,以秦泊因为挡箭牌,整个人缩到了他背后。
然,就在慌忙躲避的刹那间,她的脚又用力踢到地上的喇叭,又一声“啪啦”,那对可怜的四声道喇叭这一下摔得更惨,彻底宣告不治。
一旁的秦泊因简直看凸了眼。看着心爱的喇叭连番地受到摧残,他酝酿已久的火气终于爆发了。
“你们……到底闹够了没有?”
他这一吼,原以为多少会收到一些吓阻作用,但……没有,四周混乱依旧,跌在地上的杨南筠继续**;怕狗的严世心仍旧被美丹逼得尖叫不已,最后,连滚带爬、花容失色地夺门而出。
美丹想跟上去,却被秦泊因一道高八度的吼声阻止:
“美丹,给我过来!”满月复的鸟气让他举高手直接便想劈给美丹一拳,但机警的美丹却立刻闪开,躲到了杨南筠背后。
这下,仇人相见可分外眼红了,美丹这吃里扒外的动作更加惹恼了秦泊因,只见他怒瞪着一双红眼,射出一道仿佛要吃人的光芒,直往杨南筠扫去。
见苗头严重不对,杨南筠强忍着脚踝的疼痛起身,准备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但,盛怒中的秦泊因怎么可能会放过“杀害”他四声道喇叭的罪魁祸首,他一下子就挡在了门前——
“杨南筠,你还想溜?”
在他杀气腾腾的注视下,杨南筠没来由地有些心虚。“我……哪有溜?这里又不是我家,我已经把狗带来还给你,当然没我的事了,我……”
“在帐还没算清楚前,谁也别想溜!”他面目狰狞地逼向前。
虽然他的话让杨南筠严重不满,但在他的逼近下,她还是只能不争气地连连后退。
然,行动上虽认输,她的嘴可没那么容易败阵,只见她边退边嚷道:“喂!什么帐啊?你别想把这些全赖在我头上。”她指指地上已重度残废的喇叭。
“赖?东西是你弄坏的,为什么不能赖在你头上?”他冷哼了一声后,再度逼向前,无比心痛地道:“你知不知道,这套喇叭全世界只有十套,它是我的命根子,谁弄坏它,谁就得赔!”
这一番话,乍听之下好像颇有道理。这一地的狼藉虽非她直接造成,但,严格算起来,她实在也月兑不了干系,要不是她带美丹突然闯进来,也不会……
不过,话虽如此,但这番话对她这个逻辑超级清楚的未来大律师而言,可定不了她的罪。
本来,依照“因果关系理论”来看,她纵使有错,也不是全部,要不是秦泊因把美丹丢在她家,她也不会气冲冲地来找他理论,更不会弄坏他心爱的喇叭。
包重要的一点是,他跟女朋友亲热也不晓得要把门关上,现在,祸闯大了,全要赖在她头上,这是哪门子的逻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如是推论,追根究底,这一地的混乱根本是秦泊因自己造成的,要她赔,门儿都没有!
“秦泊因,你别想任意栽赃!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我有罪,也只占三成,谁叫你要把美丹丢在我家,谁叫你跟女朋友做那种事时不把门给关好,谁叫你……”
“你还敢狡辩?”他气愤地指着她的鼻子。
“难道我讲的不是事实?”她挥开了他的手,想再退开一步,但,后脚却抵到沙发,她已退无可退。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片死绿。
她讲的——当然全都不是事实。第一,美丹是“寄”放在她家,不是丢在她家;第二,严世心只是他的朋友,而不是“女”朋友,更何况,他们也没做出像她讲的那种龌龊事。
本来,他们好端端地在他的书房看影碟,谁知,严世心不晓得哪根筋不对,突然冲过来抱他、吻他,在他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美丹就冲进来了,接着,就乒乒乓乓一阵混乱,再接着,他的喇叭就这么毁了。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而已,这个可恶的杨南筠竟然反过来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可恶!这辈子,他实在受够这个女人了,今天,他一定要为他无缘无故命丧九泉的喇叭讨回一点公道!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赔对不对?”他目露凶光地瞪着她—又逼近一大步。
由于已无路可退,他这一靠近,两人几乎已贴在一起,彼此的气息都可以感觉得到。
但,盛怒中的两人却一点也没察觉到他们的贴近,此刻,两人脑中所想的,是千万不能屈居下风,让对方占到一点便宜。
所以,纵使已无路可退,杨南筠还是不甘示弱,用足以气死对方的高傲表情道:“我就是不赔,你敢怎样?”
“你……可恶!”他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赔、不、赔?”
他这个举动,纯粹只是想吓吓她而已,并不会真的出手。
但,这个举动,看在一旁始终对他俩发展高度关注的美丹眼里,可就不同了。
它以为他要伤害杨南筠,是以,它立刻吠了两声,并使出百分之百的马力冲撞他的背——
“啊!”这样的结果,是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一上一下笔直地朝沙发摔了下去。
由于先前两人实在贴得太近,美丹突然的碰撞让他的头瞬间倾向前,下降中,他的唇碰到了她的,双唇虽只是一刹那的结合,却已足以让摔到沙发上的两人一阵错愕。
“你……”杨南筠在剧烈震荡之后,立即睁开眼想推开秦泊因压住她的身子。
但,谁知视线才与他对上,她的气势却立刻像消失在空气中一样,眼睛胶着在他脸上。
这是那家伙的眼睛吗?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
她专注地盯着他的五官,心中却愈来愈疑惑,因为,她发现其中——竟没有一样是她印象中所熟悉的。
当下,她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感觉眼前这张脸似乎不再是以往她所认识的秦泊因;而压着她的庞大躯体对她而言更是陌生,那种不一样的男性气息,那种压倒她的气势……
老天!到底什么时候,自己在他面前已变得如此渺小?似乎一点优势也不存在了,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秦泊因眼中写着同样的疑惑。眼前这张清雅俏丽的脸蛋,真的是小时候老爱欺负他的那个“恰北北”的女生吗?弯弯的眉,清澈动人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倔强的樱桃小嘴……什么时候,她已出落得如此标致动人?比邻而居了十多年,也斗了十多年,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注意到,她——竟然有张高雅秀丽的脸蛋?
再将视线往下,移到她白皙的颈子,最后,停驻在她一起一伏的胸口间。
老天!被压在他身下的柔软躯体,毫无疑问是一副货真价实且有料的好身材,他完全可以感觉到那一起一伏间肌肤的颤动,一时之间,他有些迷惘……
两人就这样各有所思地望着对方,仿佛就像电影中定格的画面似的,而天地之间,就只有一道看不见的电流穿过彼此的心房。就连一旁的美丹也不时地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俩,没有打扰他们。
突然,门口的光线被遮住,原来是忘记拿皮包、去而复返的严世心。只见她一脸惨绿地指着沙发中的两人,不可置信地道:
“你……你们……”她气极败坏地用力跺了下脚,然后,语带哭音地控诉道:“秦泊因,你这个脚踏两条船的混蛋!”之后,快速地拿了自己掉落在地上的皮包,奔下楼去。
严世心的出现与离开,沙发上的两人其实并未有多大的知觉,但她的举动却足以令呆怔的两人迅速回到现实,倏地分开紧贴的身子。
“我……我回去了!”极度的怪异感与尴尬让杨南筠拖着发疼的脚,像逃难似的迅速逃离现场。
这一次,秦泊因没有拦她,或许他根本就没想到要拦下她,今天的发现,似乎颠覆了他心中对杨南筠早已制约的想法;他只是定定地望着地上的狼借,那专注的神情似在思考,又似是不可置信。
总之,那神情绝不是债务人从他眼前跑掉的那种懊恼神情。
杨南筠一口气奔下四楼,迅速出了秦家。虽然脚踝隐隐作痛,但,她根本无暇注意,因她一颗心怦怦地跳得好快。
她停在自家门前,一只手支着门旁的墙壁,另一只手捧着跳动不已的心,喘息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她一定是见鬼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那家伙的眼睛明亮有神?他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向是她最讨厌的啊!
“小妹,怎么杵在门口不进去?”
“啊——”突来的声响吓得她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原来是刚从面馆回来的二姐,她掩饰性地深吸了一口气后,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
她夸张的反应,反倒让杨西箩吃了一惊,“干嘛?你见鬼啦?”
“没……没有!”连二姐也说她见鬼了,可见,她刚刚的感觉一定不是真的,那一跤,肯定摔昏了她的头,连带把眼睛的焦距也给撞歪了。
那个秦泊因,永远是以前那个该死的秦泊因,一切根本都没有变!罢刚一定只是错觉而已。
她那心虚的模样并没有逃过杨西箩的眼,只见她斜着眼睨着她道:“怎么?看你一脸心虚的样子,该不会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我哪有?”虽立即澄清,但心中的感觉却像一个偷吃糖的小孩当场被逮到般。
为免她二姐问太多,她急急地开了门,撇下一句:“二姐,我先进去了!”之后,便像只滑鼠般闪了进去。
她慌慌张张的模样虽令杨西箩起疑,但,已在面馆忙了一整晚的她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奇怪地摇了摇头后,跟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