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莉彷若置身於黑暗中,她只感受到脚踝的疼痛及头痛欲裂。她似乎漂浮在一个充满回音的虚幻世界,令她感到非常舒服,但是却无法悠游其中,因为,有某种东西不断地打扰她……某件她尚未完成的事、必须遵守的承诺没有多少时间了……
一个在她颊上的温柔轻触令她不情愿地回到现实之中。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接着她发现她可能仍然在作梦,因为她看到史科雷就站在那儿倾身拂开一缕落在她脸上的头发。
这么严厉的男人居然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他的指尖轻触她肌肤的感觉有如羽毛拂过一般,他的表情也很不一样。他研究着她的脸时,已不再有怒容,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及憔悴,仿佛正需要睡眠一样。
接着,他察觉到她的注视,便立刻脸色微红地缩回手,态度变得紧张、冷漠,仿佛将自己撤退到一个只有他存在的地方。“我很高兴你清醒了,柯小姐,”他礼貌地说。“感觉如何?”
“像是从云端跌了下来一样,”她挣扎着清醒过来。“这是哪里?”
“哈根镇的医院。”
她微转过身,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有着大窗户的舒适小房间中。“我在这里多久了?”
“从昨天开始。”
“我怎么了?”
“你的足踝扭伤了,头部也受到撞击。是我把你从船上抱到这里来的。”
“我没有绑架贺斯。”她突然说。
“我知道。他已经把昨天发生的事惰都告诉我了。”他深吸一口气,困难地吐出下面的话:“请接受我的道歉,我不应该向警方指控你,害得你因此而受伤。”
萝莉设法挤出一个微笑。“说这些话令你难受,对不对?”她问。
“我不习惯道歉。”科雷坦承,“但是我必须这么做。”他出人意表地露出一个微笑。“何况,我得给贺斯一个交待。他很气我对待你的『恐怖行为』,他是这么说的。但是你必须承认,你的行为很可疑。”
“我才不会承认。”
“嗯,等我带你回家之后,我们会有很多时间来争论这一点。”
“回家?”
“你可以在城堡里完成你的探险了。一等医生确定你没有问题了,我就带你回去。”
“是吗?”她被他专横的态度所激怒。
“你没有选择余地,柏根号已经出发了。船长告诉我,你是从英国来的,所以,你现在被困在异乡了。在康复之前,你必须留在我家。”
“我的东西——”
“我当然已经从船上拿下来了。”
“每个人当然都得照你所说的话做?”
“通常是这样,”他似乎很不解的样子。“为什么不?”
“我连一个理由都想不出来。”她讽刺地说。突然,一个恐怖的念头袭击着她。“我的皮包呢?”
“在这里。”他递过去,她快速打开,伸手探进去,直到模到那件包裹,脸上的表情才松懈下来。这使得他双唇紧抿。“你对我的评价必定很差,柯小姐,”他冰冷地说。“我不是贼。”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正是这个意思。何必否认呢?”
“嗯,你能怪我吗?你已经把态度表明得很清楚了。在你把我轰出去之后,我实在不敢想像你又会要我住进你家。”
“我是不想,”他突然激动地说:“但这是我的责任。就是这样。让我再重复一次,好让你听清楚。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准见男爵。我已经采取一些措施,保证你绝对见不到他。我现在要走了,但是在离开之前——”他停住,态度软化了一些。“如果你还可以应付的话,希望你能见一下贺斯,只要安抚他一下就好。”
“当然。”
科雷打开门。一会儿后贺斯脸上布满泪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只能待一下子,”科雷告诉他:“柯小姐很累。”
“她不是柯小姐,”贺斯纠正他。“她是萝莉莱。”越过贺斯的头顶,整莉困惑地看到科雷抿紧双唇。“我很抱歉你因我而受伤。”贺斯说。
“没关系,我很好。”虽然她的头仍隐隐作痛,她仍坚定地告诉他。
贺斯看着她的手臂。上面仍然有着被科雷抓伤的瘀痕。虽然褪去了一些,却仍然清晰可见。“这是你从楼梯上跌下来时受的伤吗?”
科雷的脸色变得很紧张。萝莉隐瞒住事实,“不,那是另一次意外。”她含糊地回答。
“你发生过很多意外,对不对?”贺斯天真地问。
“够了,贺斯,”科雷插话进来。“现在.说再见吧,”
“再见。但是我还会再见到你,对不对?科雷伯伯说你很快就会搬来和我们一起住。”
萝莉很不高兴,科雷竟然在还没问过她的意愿之前就先告诉贺斯了。但是,她只能答:“没错。”
“贺斯,现在,回你妈妈那儿去。”科雷命令。
贺斯走后,他说:“谢谢,你这么做真是慷慨。”他用温柔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臂,研究上面的瘀伤,双唇因自我谴责而扭曲着。“很抱歉伤害你。我不知道我握得那么用力。事实上,当我生气时,有时候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贺斯不会了解——”
“他会跑掉都得怪你,”萝莉趁她头脑还清醒时赶紧说出来。“你令他窒息。”
科雷深吸一口气,表情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严厉。“等你能够移动时,我会立刻派车子来接你。”
萝莉想着要是她坚决地拒绝他,那一定会很过瘾。她之所以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她一定要进入城堡。
“再见了。”他说完后,猛然转身离去。
不知何故,她清楚地记起被他抱在怀中、倚在他结实的胸膛前、吸入他清新气息时的感觉。接着,有股暖流传遍她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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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贺斯又来看她,还有一位三十出头的女人陪着他来。她有一张削瘦的脸庞,还有点焦躁不安,穿着不太有品味却昂贵的衣服。她自称为史汉娜,是贺斯的母亲。“我儿子坚持要来看你,他说你是他的好朋友。”
“那天……很抱歉他跑出来玩,”萝莉说。“我没有鼓励他这么做。”
“我并不怪你。他是个小淘气。”汉娜宠爱地看着她的儿子,后者正不安分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我很高兴你要来和我们一起住,”汉娜继续说,“真好,在一堆男人之中,总算有个女人可以陪我聊天了。”
“那里全都是男人吗?”萝莉问。
“我丈夫马斯是老二,他在五年前去世了。现在,我跟大伯、小叔及他们的祖父老男爵住在一起。他是位慈祥的老人,而贺斯是他的心肝宝贝。”她伸出手着儿子的头,但是他却似乎想要逃掉。
在萝莉能够开口问起男爵的事情之前,门又打开了,一位年轻男子进入房间。光看脸就知道他和科雷是兄弟。但是,科雷是男人,而他只不过是一位吸引人的大男孩,有着孩童般的快乐双眼,看起来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这是我的小叔,烈德。”汉娜微笑地介绍,“烈德,这位是柯小姐。”
“请叫我萝莉就好。”她对他们两人说。
“很高兴认识你。”烈德握住她的手并微微鞠躬。
“我不知道你要来这里。”汉娜说。
烈德在萝莉脸颊上轻啄了一下,“我是来向萝莉致敬的。经过昨晚那段插曲之后,我很有兴趣知道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科雷对贺斯称呼你为萝莉莱很生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认为这种称呼非常适合你。我能想像你用甜美的歌声引诱无助的男人,使他们走向毁灭之路的样子。我发誓,我已经是你的俘虏了。”
萝莉立刻喜欢上烈德,因他滑稽的表情而大笑。“你何时可以离开医院?”他问。
“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我明天亲自开车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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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下午,烈德开着敞篷车到医院,将坐在轮椅上的萝莉推到医院门口。“你会发现这种车子很容易坐进去,”他帮助她从轮椅上起身。“现在,把手绕住我的脖子。”
烈德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在车子后座。她在烈德的怀中没有兴奋感,似乎缺乏了某种感觉,某种潜在的力量。他的唇很好看,但是靠近时却感受不到一丝危险。接着,她发觉自己的思绪飘到科雷身上,并突然害羞起来。
当他们驶近城堡大门时,守门的莫利斯不禁张大眼睛看着她。萝莉忍不住斑兴地向他挥挥手。
烈德咧嘴大笑。“我猜,你们两个已经见过面了。”
“他以为我是记者,还把狗放出来吓我。他说得好像当记者就有罪一样。”
“嗯,因为我爷爷是这一带的名人。他的白兰地酒厂虽然不大,但却是世界上最好的酒厂之一。他非常坚持酒的品质,拒绝过分商业化。最近他心脏病发作之后,报纸开始争相报导此为『朝代之末路』,有些人甚至想要夺得到『最后』的访问机会。”
萝莉本想再多问一点,但是她不想让烈德起疑心。
城堡是用灰色巨石建筑而成,傲然地矗立在山顶上,高塔耸入云霄。这是一个童话般的城堡。在这个神秘之处,会使一切浪漫的传说成真。突然,一股战栗窜过萝莉的背脊。
贺斯从大门后跑出来迎接她,汉娜紧跟在后。烈德帮萝莉坐上轮椅,推她进去。汉娜和贺斯也跟着走进去。
“希望你会喜欢你的房间。”汉娜说:“它在一楼,省了你爬楼梯的麻烦。”
萝莉看向窗外时,惊呼一声,由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峡谷的景色。莱茵河在城堡下一百多公尺处,因午后的阳光而闪闪发亮着,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丽的景色。
“你可以看到那边的萝莉莱仙女岩。”贺斯指着河流。
“够了,贺斯,”汉娜很快地说:“伯伯说过不准再提这件事。”
贺斯好像还想争辩的样子,但是有一位身穿护士服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打断了她。
“这位是海嘉,她负责照顾你。”汉娜为她们介绍。“她得和你谈谈,所以,我先告退了。”她也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海嘉说:“我要你立刻上床休息。因为你头部受伤,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你都要好好休息。”
“经过刚才那段车程之后,我的确觉得有点累。”萝莉让海嘉帮助她上床。
“等你休息得差不多之后,我会再回来。”海嘉说。
萝莉几乎立刻就睡着了,数小时后她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海嘉带着她的晚餐进来。她打个呵欠并伸伸懒腰,告诉海嘉她已经感觉好多了。
“很好。”护士愉快地说。“浙渐地,你下床活动的时间会愈来愈多,所以我们要订一些规则。”
“我需要规则吗?”
“每个病人都需要规则,我坚持这一点,至少,我试着这么做。”
她的语气暗示着她最近打输了—场仗,所以萝莉问她:“但是,常常都不成功吗?”
“其实我是来这里照顾男爵的。他房间隔壁还有一间空房,我认为把你安排在那里会更方便我照顾你,但是科雷先生不肯听我的话。他坚持一定要你待在这里。真是没有效率!”
科雷让她住在这里或许让她不用爬楼梯,但是,萝莉却相信他这么做只是要把她和男爵隔得愈远愈好。“听说男爵的心脏病发作了?”地试着不要表现出太感兴趣的样子。
“没错,大约一个月以前。”
“一个月……”萝莉沉思着。“你知道确实的时间吗?”
“是在十五号的时候,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她突然有种恐怖的感觉,仿佛刚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景象……安娜刚好是在十五号去世的。
“这次的发作很严重,我们本来以为他已经没有希望了,”海嘉回忆着。“但是他一直努力坚持下去,现在他的病情也丝毫没有起色,仿佛他准备要走了,但是却有某件事情牵绊住他。”海嘉耸耸肩,离开了房间。
萝莉吃完晚餐后靠回枕头上。她的床正靠着窗户,所以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萝莉莱仙女岩。落日洒下一层金色的光辉,令它像是飘浮在远处的半空中,遥远而神秘。
或许男爵在安姗去世的那天发病只是一个巧合,但是她的心却低喊着不可能只是这样。
有某件事情牵绊住他。他在等待,而在此充满浪漫传说的神秘处,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在等着萝莉,以及他曾经爱过的女人带来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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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城堡的头几天她都很安静地度过,睡眠占掉她入部份的时间。贺斯则一有藉口就溜进她房里,但是汉娜从来不让他待太久。
这天早晨醒来,萝莉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海嘉帮助她更衣,并把轮椅推进来。“你会需要它一段时间。”她说。“然后,你就可以试着用拐杖了。”烈德也跟着进来。
烈德把她推到一间很大的日光室,桌上摆满了早餐,汉娜和科雷已经就座。科雷看到萝莉时,有礼地起身,而贺斯则迫不及待地跳起来说:“坐在我旁边,萝莉莱。”
他说出最后几个字时,知道自已又犯了错,怀有罪恶感地瞥了他伯伯一眼。但是,科雷似乎没有听到。“柯小姐,很高兴看到你好多了。”他很正式地说。“但是,不要让贺斯把你累着了,不然你很快又会倒下去。”
“我没有把你累着,对不对?”贺斯问萝莉。“我对你的健康有益,对不对?”
“是——有益到害她把脚踝跌断。”科雷挖苦地说。
“那并不是贺斯的错。”萝莉回嘴,并投给科雷意味深长的一瞥。科雷倏地脸红了,不再多说。
“这当然不是贺斯的错,”汉娜感激地看了萝莉一眼。“科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这个孩子这么严厉。”
“对他严厉?”科雷重复着,看起来非常困惑。“叫他不要—个人跑出去,别使他自己或别人陷入危险之中,这叫严厉吗?”
“噢,别再说了。”萝莉说。“你一定早就把这个可怜的孩子教训一顿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曾这样做?”科雷问。
“嗯,我打赌你有。”她说。如果她说出她无法想像他连小孩子的一点小饼错都要责备的话,那就太无礼了。
科雷看向贺斯,后者喃喃地说:“科雷伯伯并没有说什么。”
萝莉看看科雷,科雷也迎向她的视线,其中表明了他知道她的惊讶。他坚毅的面容黯淡了下来,接着,他起身拉开座椅。“容我先告退,我还有些工作要做。”他走了出去,叫女拥送咖啡到他的书房。
萝莉咬着嘴唇,完全不了解弥漫在室内的气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却了解科雷的脸皮比她想像中还薄。她希望能有机会为自己这么仓促地下结论向他道歉,但是,她同时也认为他的先行离去是为了避免道歉的尴尬。
早餐过后,烈德推她绕着城堡走了一圈。他是一位令人很愉快的同伴,总是说些甜言蜜语并使她开怀地大笑。但是,她只把半个心思花在他身上,而另外一半留在科雷那里,这令她有点惊惶失措。她想,一定是莱茵河的神奇气氛感染了她,淹没了她的理智,使得她变得如此怪异。
烈德开车带她到镇上的一家咖啡店欣赏河岸的景色。
“你不应该花这么多时间陪我,”她抗议着。“我相信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他扮了个鬼脸。“我在家族企业的销售部门工作。我承认那并不困难,因为我们的白兰地已有相当的名声,但是,不论科雷是怎么说的,我所做的也不过是『微笑和魅力』而已。”
“听起来科雷像一位暴君。”
“最好不要惹他生气,”烈德同意。“但是,他也没有那么坏。当你有麻烦时,他是一位很好的朋友。”
“我敢说你一定很会惹麻烦。”她揶揄地说。
“偶尔啦,”他承认。接着,他逮到她淘气的表惰,两个人一起大笑。“事实上,是满常的。”
“醇酒、女人和歌曲?”
“大部份是女人。我总是把她们放在第一位,而根据科雷的说法那是不对的。科雷对女人十分挑剔。我无法想像他会拜倒在某人的石榴裙下。”
“别管他了,”萝莉说。“你已经大到能够为自己的关系负责任了。”
“我也是这么想。然而,很不幸的是科雷总是对的。”他握住她的手,直望入她的眼底。“现在,我总算找到一位愿意为我驻足的女人了。”
萝莉抽回她的手,忍住不笑出来。“我是因为脚上有石膏,所以才走不了。”她指指自已的脚踝。
烈德眼中闪着一丝光芒,接着,他由口袋中拿出一支笔,低,在石膏上写字。“好了,”他胜利似地说:“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我对你的感觉了。”
“真是胡说八道!”她轻斥。“你认识我还没久到能有这种感觉。”
“这有什么关系?一瞬间就足够产生持续至永恒的爱情火花了。”
“也许会在五分钟之内消失。”
“别在我饶富诗意时打扰我。我说到哪里了?”
“你说一瞬间就够了。”
“啊,没错。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两人永远地迷失——”
“或者直到你哥哥再来拯救你。”
“或许这会发生在你身上。你自以为很安全,但是却发现自己不断地想着某人,却还不了解原因何在——”
“够了!”她的声音突然升高。
“直到你了解到,原来自己所爱的人就是朝思暮想的人——”
“我说,够了。”萝莉坚定地重复。“让我看看你写些什么。”
她必须歪着头看,因为字是上下颠倒的,她看到了两行字:
我无法说出它是什么,
这一直折磨着我的哀愁……
“你不应该这么写。”她恼怒地说。
“你知道这些诗句?”
“它出於海涅的〈萝莉莱〉。”
“没错。”烈德惊讶地说。
“你哥哥可不会高兴你这么说。”
“别管他,”烈德重复她刚才所说的话。“我已经大到能够决定自己的交往关系了。”他又附加一句:“如果我决定倾听你诱人的歌声,死在你的陷阱之中,又有何不可呢?”
“我想,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他不情愿地站起来并叹口气。“没关系,没有回报的爱对我有好处。男人理应受苦。”
那一晚,烈德坐在钢琴前以细腻的感情弹奏着布拉姆斯的曲子时,萝莉总算见到了他的另一面。她心里想着,他不只是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子而已。等他成熟之后,某位幸运的女人将会得到这位好男人。她微笑地凝视着他英俊、专注的脸庞。
她突然发觉还有别人在场,抬起头后,发现科雷正看着她。他先瞥一眼烈德,接着才看向她,一种挖苦的表情爬上他的脸。她恼怒地发现自己因他明显的想法而脸红。
一会儿之后,他踱步到她身旁,坐在靠近她轮椅的窗户边。“我相信你今天一定玩得很愉快。”他有礼地说。
“非常愉快,谢谢你。你弟弟陪我玩得非常尽兴,但是我已经告诉他,以后不要在我身上花那么多时间了。”
科雷耸耸肩。“噢,我想他会照着他的心意去做,他总是这个样子。幸运的是,他还颇有魅力至少别人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他总是能够得手。”
“我想,魅力大概不在你的恭维范围之内。”萝莉被他冷酷的语调激怒。
“我一点也不认为它是项恭维,魅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若是用错的话,它会变成一项武器。柯小姐,他曾经在你身上施展过吗?”
“我想,他把魅力施展在每个人身上了,”她小心地说。“我觉得那并不重要。”
“你是位聪明的女人。”科雷微笑着,萝莉仿佛再度感受到那种被他拥入怀中的感觉。她感到一阵晕眩并闭上眼睛。
“你怎么了?”科雷立刻握住她的双手问。
“没事。”她很快地张开眼睛,挤出一抹微笑。她强烈地察觉到握住她的那双温暖有力的手。
“你别第一天下床就累着了,我送你回房。”他对烈德点头示意。
科雷把她推出琴房,在大厅停下来打内线给海嘉,然后朝萝莉的房间前进。他伸出一手圈住她的腰,帮她从轮椅上站起来坐到床上。“海嘉等一下就会过来帮你……”
科雷的声音渐渐消失时,萝莉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睛盯着烈德写在她脚上石膏的〈萝莉莱〉诗句。有一刻他的双唇紧抿。接着,他又开口说话,但是声音中透着一丝冰冷。“帮你上床睡觉。啊,她来了,祝你有个好梦,柯小姐。”
他没有给她机会回答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