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蒋芙音拿着她的登机证,快快乐乐的找到她头等舱的位子时,走在她后面的夏树央又在她旁边落坐。
“又坐隔壁?”夏树央皱眉。
“不喜欢你可以换位置。”
“我是想换。”他笑。
蒋芙音瘪瘪嘴,“那就快换啊!”
“我想坐靠窗的位子。”
“不要!”靠窗的蒋芙音立刻拒绝,“我要看风景。”
“三更半夜,哪来的风景可看?”
“到法国时是当地早上六点,我可以看到日出。”
“日出?”
听他的语气,好像早上六点太阳仍未升起似的。
“看不到吗?”她担忧的问。
“气象报告说明天天气不好,云层很厚。”
“喔……”蒋芙音很失望的低下头去,须臾,她猛然抬头,“飞机是在云上飞行,即使云层厚还是看得到太阳吧?”
夏树央露出“你还真难骗”的神情。
“你骗我!”蒋芙音不悦的抗议。
“我没骗你,天气真的不好,况且,我也没说你看不到日出。”
蒋芙音赏他白眼,然后嘟着嘴将脸转往窗外。
夏树央见状,扣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
“你以前不敢瞪我的。”
“你不是说要将以前的事忘记吗?”
“你变得伶牙俐齿了!”
“我只是把你说的话还给你。”
“刚刚还一副不敢跟我说话的模样,现在却敢反抗我?”他笑着说。
“那是因为你说的话令人生气。”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适才在香港机场变免税商店的时候,他也一直说着让人生气的话——
当她到保养品专卖店的时候,她脑中盘算着价差,他却毫不客气的拉走她,然后说:“法国当地更便宜。”还一副“你是乡巴佬”的表情。
当她到了餐饮店,想买东西吃时,他故意用很诧异的口气问:“刚在飞机上不是吃过了?”好像她有多爱吃似的。
接着,他又说:“等等上飞机后会让你吃到撑。”说完,随即又把她拉走。
最后到了一买玩偶的店,她开心的拿着一个又一个的可爱玩偶,心底盘算着要买几个回去给她的小外甥女玩时,他将她手上的玩偶抢走放回原处。
“那些是我要买的耶!”干嘛连她买东西的权利都要剥夺?
“哪有人才出国就买了一堆东西的?那些等你回台湾过境香港时,照样买得到!”夏树央以无可救药的目光望着她。
对喔!蒋芙音恍然大悟。
她红着脸说:“我没想到……我……我又没出过国。”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她以为他又会取笑她,没想到他竟是愣了愣,然后调侃道:
“那你得庆幸有我在你旁边。”
说实话,她觉得他怪怪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怪。
以前的他是那么的目中无人,虽然现在仍是,但……似乎有些不同。
突然,夏树央的声音将她自回想中拉回来——
“反抗我是没有用的。”他很故意的抓着她的下巴,将她小巧的头颅摇来摇去。
蒋芙音用力抓住他的手,阻止他,“你摇得我头好晕!”
闻言,夏树央停止了摇她头的动作。
看她瘪着嘴,扣着安全带的可爱模样,夏树央心里想到她说过的话——
她……没出过国,而他……也没想过要带她出国!
他到底亏欠了她多少?
“我常出国。”他突地这么说道。
“我想也是。”蒋芙音不知他说这话的意思,不过依旧回应了他。
“而且每次出国身边一定带着女人。”他突然想知道她的反应。
她愣了下,“那……那关我什么事?”
“但这次没带。”
“我不要当你顺便的女伴!”蒋芙音会意后,气道。
死男人、臭男人,没看到她伤心至死不肯罢休吗?
“我没那个意思。”他淡道。
他这次出国是为了她,杂志社那边的提议也都是他的主意他要制造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说来好笑,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一个眼神,就有女人自动黏过来,唯独对她,他用尽了心思。
“起飞了。”夏树央替她盖上薄毯,“累了先睡,你的餐点我会叫空姐帮你留。”
蒋芙音很惊讶,他一向是老大,一直被人服伺得很好,可,他现在居然对她有如此温柔的举动?!
是谁让他改变的?
一股酸气涌上,让她很想哭。
“谢谢。”她靠着窗,闭上了眼。
别再想了,这个男人早就不是属于她的了。她如此提醒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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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一路平安到了法国,蒋芙音在夏树央的带领之下,顺利出了海关,领了行李。
“住哪?需要我送你一程吗?”夏树央问。
“不用了,谢谢,我可以搭计程车。”蒋芙音婉拒他的好意,“现在时间还早,我想先去约好的工厂看看。”
“还不到七点,工厂应该还没开。”
她的借口一下子被戳破,让她有些赧然。“我想……想先四处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嗯。”夏树央不再逼她,拿了便条纸写下他下榻的饭店名称与手机号码,“我住在这,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谢谢。”蒋芙音接过纸条。
“祝你好运,Bye!”
蒋芙音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后,才转身离开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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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CheckIn的时间,蒋芙音拖着疲累的身体来到旅行社帮忙预定的旅社。
来到柜台,蒋芙音以法文说明她的来意。柜台人员翻着住宿登记簿,翻了老半天后,摇头告知她,住宿名单中并没有她的名字。
闻言,蒋芙音惊愕不已。
她着急的要求柜台人员腾出一间房间,但对方一脸遗憾的解释目前是旅游旺季,旅社已经客满,没法为她安排。
蒋芙音脸色惨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正值寒冷的冬天,若没地方可住,她会冻死街头的!
拖着行李站在旅社门口,她缩着脖子拉紧了身上大衣。
此时此刻,她能找谁求救?
窝在口袋里的手模到了一张便条纸,那是早上夏树央写给她的联络纸条。
她能找他吗?他会理她吗?
犹豫了约十分钟后,外头的寒冷气温冻得她已无法忍受。
试试看吧!相信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才对。
她转身走回旅社,向柜台借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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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得嘴唇发紫的蒋芙音,坐着夏树央请五星级大饭店派来的车,到了饭店。
她依循柜台人员指示,搭乘木制雕廾化电梯直上顶楼,再走到顶楼唯一的豪华客房前。
叩叩——
没多久,就见到夏树央亲自来开门。
“不好意思,打扰你。”蒋芙音歉然道。
“用不着这么客气。”他让出条路让她进入,“外头很冷,先过去火炉那温暖一体。”他顺手接走她的行李。
一走进温暖的屋内,蒋芙音就被顶上透明的屋顶给吸引住了。
细致的雪花自灰暗沉重的天空纷飞而下,缓缓的覆盖透明屋顶。
从没见过这样景致的蒋芙音,头昂得一叠局的,在原地转着圈圈,心醉神驰的盯着那一片片的雪花瞧。
“待会再看,屋顶不会跑掉的。”夏树央道。
人都冻得脸色苍白、唇色发紫了,还有心思去注意其它的事物?夏树央感到啼笑皆非。
“可是等等屋顶就会被雪花全部盖满了。”那她就看不到雪飘落的景致了。
“有机器会定时清理雪堆,所以不用担心。”
“真的?”跟着夏树央走向火炉的蒋芙音,恋恋不舍的频频回顾。
“真的。”夏树央保证。
蒋芙音这才安下心来。
在火炉旁让身体暖和后,蒋芙音去泡了个热水澡,整个人都舒爽起来,旅途的疲累也在此时涌上。
“我可以先休息吗?”蒋芙音问。
“你先睡吧。”在办公桌前上网的夏树央点点头。
蒋芙音自柜子里抱出一条毯子,走向客厅的沙发。
“你要睡哪?”
“沙发。”蒋芙音人才刚坐下,就被拉起来,“你干嘛?”
“要睡去床上睡。”夏树央将她拖到床上。
“但这是你的床……”
夏树央不由分说,将她按倒,盖上温暖的羊毛被。
“我不好意思占用你的床……”想爬起来的蒋芙音被他凌厉的眼神一瞪,只好乖乖躺回去。
“我也累了,一块休息吧。”
随即,夏树央躺在她身旁的空位,她立刻全身僵直。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心里的想法被识破,蒋芙音赧然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有跟别人一起睡的习惯……”
“不习惯也得习惯,接下来的这几天你恐怕都得这样。”夏树央翻过身,背对着蒋芙音而眠。
见他背对着她,她稍微自在些,加上柔软的床和温暖的羊毛被,蒋芙音缓缓闭上了眼。
“你要在法国待多久?”
蒋芙音睁开眼,答道:“预计五天。”
“要去哪玩?”
“我不是来玩的,我来工作的。”
“难得出国,不四处去逛逛?”
“有啊,我有考虑,因为我要找适合在台湾贩售的饰品。”
这哪叫逛?
“多待两天,我带你四处走走。”
蒋芙音惊讶的瞪大眼。
“干嘛不讲话?”见她久久未出声,夏树央翻过身来,却见蒋芙音将脸埋在被子里,“你在干嘛?”夏树央将被子扯下来。
看到蒋芙音的眼睛微红、眼眶微湿,换他吓一跳。
“你在哭?”
“没有!”
夏树央不与她争辩,替她将被子盖好,转过身去睡。
看来,她是在感动他刚刚说的话,真是好容易满足的女人啊!夏树央悄然叹息。
蒋芙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一时情绪涌上,眼泪就夺眶而出。
如果当初他在结婚后也能这样对她,不知该有多好?蒋芙音也同样叹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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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起来,蒋芙音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夏树央的怀里,不禁吓了一跳。
她随即慌张的跳下床,然后快步走向落地窗前,想到阳台冷却一下发烫的脸。
只是窗帘才拉开,外头肆虐的暴风雪让蒋芙音瞠目结舌。
“出不去了。”不知河时,夏树央已走到蒋芙音身旁。
虽然他离她仍有一些距离,但蒋芙音还是感觉得到自他身上所传来的热度。
蒋芙音偷瞄了一眼他结实的体格,不知怎地,喉头竟感到一阵紧缩。
一定是暖气温度调太高的关系。蒋芙音想。
夏树央黑眸斜瞟,蒋芙音局促不安的神情全落入他的眼。
一想到昨夜的情形,他不禁扬起微笑——
昨天,在蒋芙音好不容易沉睡之后,他很……很……卑鄙的将她揽入怀里。
她身上一直飘散着淡淡、清爽的香皂香味,粉红色的小嘴微微张着,沉睡的面容娇俏可爱,让他忍不住偷吻了她的小嘴。
这也是为什么蒋芙音清早起来时,会发现她睡在他怀里的原因。
“准备下去吃早餐。”夏树央模模蒋芙音的头后,走入浴室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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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暴风雪肆虐的关系,这天,蒋芙音完全无法出门,所以夏树央带着她享受饭店的设施。
她不仅去了三温暖、SPA、游泳池,晚上还在饭店附设的PUB聆听演奏、品尝美味精致的法式料理……她过得悠闲又舒适,好似她是来度假而不是来工作的。
加上她身为顶楼套房的贵宾,不管走到哪都倍受礼遇,让她感到十分受宠若惊。
当她在高级艺品店看中一个漂亮的蝴蝶别针时,原本不怎么理会她的店员一晓得她住在顶楼,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还主动拿出了其它的蝴蝶饰品让她瞧个仔细。
只是,那些饰品设计得虽精美,但使用的都是高级宝石,价格高得令人咋舌。
蒋芙音暗暗记住其设计理念,了解整个设计架构之后,道声谢就要走人。
“你喜欢哪个?”突地,夏树央出声了。
蒋芙音尚未回答,夏树央就拿了一条她眼光最舍不得移开,以白金做底,橙红刚玉做翅,钻石做身,在白金细链上停驻的蝴蝶手链挂在她手腕上。
“请记在房帐上。”夏树央拿出房卡让店员刷卡记帐。
“这我买不起。”蒋芙音紧张的想解开手链。
夏树央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送你的。”
“这要百万耶!”
“我认为值得。”
闻言,蒋芙音傻住了。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的东西?”
“我想送。”
“可是我不想要!”她挣月兑他的手,用力扯下手链,丢往他身上,然后转身跑掉。
店员望着错愕的夏树央,不知如何是好。
“帮我包起来送回我房里。”说完,夏树央追了出去。
对饭店地形仍不是很熟的蒋芙音,一个咬牙,推开通往饭店后花园的大门走出去。
手才刚离开冰透的玻璃门,她人就被扯了进来。
“你穿这样出去想找死啊!”夏树央微愠的低吼。
“别管我!”蒋芙音想甩开他的手,却是怎么用力也甩不掉。“不要管我啦!”
“你闹什么脾气?”
“我才没有,是你莫名其妙。”蒋芙音低着头喊。
“我哪里莫名其妙?”
“你送我礼物很莫名其妙!”
“送礼物怎么会跟莫名其妙画上等号?”这种荒谬的理论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女人不都爱礼物,且收到越贵重的越欣喜?
“你送我礼物干嘛?你又不爱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大方?”她泛红的眼眶带着泪,“要忘记你是很辛苦的事,但我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做。昨天来投靠你真的是不得已,不过……若因为这样而必须遭受你如此的侮辱,我宁愿睡在外面冻死!”
“谁会拿一条一百万的手链来侮辱人?”夏树央咬牙反问。
“你会!”她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你根本不把钱放在眼里,一百万对你而言只是小Case。”
“那你说,我用一百万侮辱你,为的是什么?”
“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觉得你莫名其妙!或许……或许你想看我欣喜的睑,然后在心里偷偷暗笑我寡廉鲜耻,明明被抛弃了还找理由黏上来……说不定你心底认为我跟你同坐一班飞机是预谋好的,故意制造机会跟你相遇……”突地,喋喋不休的口被封住了。
他大手扣住她的脸颊,固定着不让她乱动。
他将她整个人抵在墙上,背完全贴着墙面,包围着她的是他精壮的身躯,纤弱的她毫无反抗之力。
直到她眼泪落了下来,咸味在两人口中蔓延,夏树央这才放开她。
“别这样对我……”蒋芙音呜咽哭泣,缓缓的软倒在地上,“我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
爱情仍在她胸口生长着,即使被摧毁了依旧再生出来,她怀疑她一辈子都无法再爱上第二个男人。
夏树央被她惹得火气上扬,怒道:“既然如此,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说完,他甩手离去。
脚步声渐远,直至完全听不见,被留下来的蒋芙音突然拉开隔绝外头恶劣天候的玻璃门,握着拳朝天大吼着:“别再让我爱他……别再让我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