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掉孟婆汤 第七章
作者:靳絜

暗强用闲暇时间将一块花瓶碎片磨成一颗心,还在心上钻个洞,穿了条红绳。

他没有午睡的习惯,怎奈阿苗嗜睡成性,但今天他非将她吵醒不可。

叩门声响得她不得不下床开门。

“这房子着火了吗?”

他面光愠色地朝她高举握着玻璃心的那只手,“这个送你。”

那颗心害她的心差点跳出胸口。她也将拥有一个玻璃制成的玩意儿吗?难不成他和她心有灵犀?天天吃一锅饭的影响力有这么大吗?

看她瞠目结舌,他满意之至。阔儿看见玻璃心时正是这副惊喜不知所措的模样。

“我帮你戴上。”

不由分说地,他替她戴上自己亲手做的项练。在外人眼里,它或许分文不值,但那是他为她珍藏一世的信物。

低着头,她抚着胸前的玻璃心,颤巍巍的是她的呼吸,想的是--大野狼好可怕。一抬眸,她只见他柔情似水的眼波中有乞求,乞求一个感谢的吻。

她犹豫的眼神换得他在自己脸颊上一指。

“这里就好,但是你得用力一点亲。”

不亲好像不行,于是她踮起脚尖,重重在他指的地方亲了一下,呶的一声教她自己先红了脸,教他笑得好开心。

“不许笑!也不准你再用类似的破烂玩意儿来交换我的吻。”

“没有类似的东西了,就这一颗心,我的心已在你身上。”

“你真恶心!”

“随你怎么说。”他转身离开她时,脸上仍满是笑意。

阿苗又找灵媒来了。一手抚着胸前的玻璃心,另一只手就任老板模骨。

“快说,这回你又看见什么了?”

“别急别急,我没那么厉害,你总得给我点时间把线接上嘛。”老板满意于阿苗明显的急切。天晓得她比谁都急——

晌午时分,干完活的村人凑在一起吃午饭。男人们百无禁忌,大碗喝着酒!女人们则在灶旁料理粗食,男女孩童全凑在一块嬉戏,这是草原上安适的一刻。

然而,意趣酣浓之际,一阵纷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宛似晴空霹雳,院里院外顿时乱成一片。

腿快的全往自家跑,慢的就不得不留在霍家大院里。显然土匪是冲霍家来的。

“对不住了,弟兄们有困难,想从你们这儿借几匹马。”

土匪头子乃远近闻名的“红胡子”,他走到霍大娘面前,说得倒挺客气。

霍大娘强作镇定,把孩子们全护在身后。

“你是——红胡子?”

“你倒挺有见识,我打满清时代起就干这个。”

“你们干这个不也有规矩吗?我听说你们不对寡妇下手。”

“你没男人吗?”

“谁说的!”霍沈北钻到妈妈前头来,“我是霍家的男人!”

“我也是!”霍沈南也冲到红胡子面前来,“还说你们是做买卖的!原来是土匪!”

胡子堆里有人要靠近霍老三,教红胡子一掌给拦了下来。

“小伙子,原来是你。”红胡子认出霍老三了,那个独自前往野狼坡的男孩。

“是我!我可不怕土匪!”

众匪徒纷纷走上前。

“退下!”头子阻止了他们更进一步的动作。以一种赏识的眼光看着震老三,“好小子,就冲着你这份胆识。我和你交个朋友!”

“谁要跟你做朋友?!”

头子不以为忤,继而看着霍大娘,道:“对不住了,既然你是寡妇,又有这么有出息的儿子,从今往后,我不打霍家的主意,告辞。”

大手一挥,土匪们掉头离去。

“沈南,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了?怎么没告诉妈跟我?”霍沈北怒声质问三弟。

“不记得了!”

棒天,霍老三就把弄起家中唯一的枪,阔儿知道他的心思,他想学打枪,保护一家人。怎奈年纪不大的他,却把枪把弄成一堆零件,她还得陪他去找铁匠修枪——*******

“老板,霍沈南的大哥好像对他很不爽是不是?”阿苗不知自己的心已向着老三,不由得又打起岔。

这回老板不想吊她胃口,接着就说出霍家老大也喜欢阔儿的事实,还稍事描述了没有主见的霍老二沈中。

阿苗跟着又听了霍沈南大病之事,这病倒是让有抱负有理想又有学问的大哥给救活的,他当机立断,把三弟送到镇里找日本医师才救回三弟一命。

然而,接下来的一件变故,却教阿苗听得流下眼泪——霍老三为救阔儿,误伤了恶邻王德宝,落得不得不逃跑避祸的下场,从此离开家乡,离开了阔儿——“他后来有没有回家?”阿苗替阔儿哭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那是十二年之后的事了。”老板也唏嘘不已——十二年后,霍沈北靠着坚苦卓绝的精神和身体力行的经验,终于使自己摆月兑了马背,成为草原上乃至白云镇上说话算数的人——他成了镇长的机要秘书,而且是镇长的继任人选。

教人意外的是,他的老同学、老邻居,也是当年挨了霍沈南一刀的王德宝,如今也算个人物——警察局长。

所有人皆视阔儿和霍沈北是一对才子佳人、金童玉女。霍大娘在生前就交代这一双儿女快快把婚事办了。无奈霍沈北总忙于公务,对事业野心勃勃;阔儿更是心不在焉,没把结婚当协事。两人各持不同理由,婚事一拖再拖,而霍沈南却在此时令众人意外地重返家门……“那后来呢?阔儿还爱她三哥吗?”

“唉——形势比人强呀,爱又如何?他们有太多的包袱。”

老板立刻就看见了所谓的包袱——

“沈南,我知道你还是喜欢阔儿,可是阔儿却不能再喜欢你了。

你知道吗?这些年来,大家早把她跟你大哥看成一对,霍大娘早在生前就交代要他俩成婚,说是你大哥将来要当镇长。阔儿就是镇长夫人,她能帮你大哥,他们是天选地设的一对,谁都看好他们的未来。“这是小萝卜提醒霍沈南的话。

“小萝卜是不是还“哈”霍沈南?”

“后来就喜欢霍沈中了啦。”

“那霍沈南跟阔儿还有什么问题?霍沈北真那么不识相吗?

非抢自己弟弟的心上人不可吗?““唉!那是个动乱时代,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那霍老大是个有识青年,当了镇长之后又励精图治,他也喜欢阔儿。他也没有错。““那谁错了?”

“错的是时局。”

“时局?

“别吵我,我看见霍沈南逮马了。”

“马?”

“是的,他要逮一只胭脂马送给阔儿。”

铁匠告知霍家老二、老三,说是发现了一群没人要的野马。霍沈南不理镇长大哥劝阻,硬是要铁匠传话给村人,说他要制服那群野马。

几乎所有村人都出动了,有如过节一般,家家扶老携幼,叫朋引伴,骑马的,坐车的,一路说笑夹到高岗上,翘首等待霍沈南逮马。

季风在毫无屏障的大草原上呼呼响着。

“马过来了!”

震天撼地的一阵马蹄声中,地平线上扬起尘烟,如潮水决堤,马群在人们逆风的引颈仰望中驰来。逐渐地,大家看清领头的是一匹胭脂马,灿烂朝霞般飘了过来,骄傲而神勇。

众人注视下,霍沈南一个潇洒的蒙古式上马,稳稳骑上马背,英姿飒爽,看得不人倒抽一口气,掌声如雷。

马群流淌过来了,一阵风起云涌入。人心沸腾之中,他双腿一夹,白马从高岗上疾聘而下,直奔领头那匹胭脂马。

他看起来是那样漫不经心,这使得他的魅力再添三分,在场的大姑娘小媳妇喊得分外高亢,容阔儿更是怦然心动。

胭脂马似乎感受到白马的威胁了,它左躲右闪地把白马包围在马群之中:然而震沈南是何等高手。他巧妙地冲出马阵,没周旋多久,一个漂亮的弧形甩了出去,套马杆牢牢圈住了胭脂马。

欢呼声中,形势逆转,胭脂马不驯地挣扎,踢踏嘶鸣中又把霍沈南给拉下马。

容阔儿尖叫出声,惊恐的眼在瞬间涌满泪花。

她不断呐喊,众人也跟着叫停,可他不是个做事半途而疲之人,扯着套马杆,顽强地和胭脂马较劲。和他一样有个性的胭脂马拖着他在草地上跑了好一大段路。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边,眼下没人能出手救他,如果他都制不住那匹野马,那么其他人上前也只是去送死。

“三哥,开枪吧!打死它,我不要胭脂马,只要你活着!”

这是她能做的权限了,如果可以,她会冲上去,哪怕是让野马踩死踢死,她也要跟他死在一块儿。

硬汉到底是硬汉,在地上翻滚了好一阵,他终于制服了胭脂马,马群随之停下。

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回到胸口,脸上露出欣慰赞佩的笑容,好片刻才记起要大声欢呼。

托霍浓南的福,村里每户人家都分到了马匹。

然而,霍家当晚饭桌上气氛仍旧怪异。

霍沈北下班进村之际,已从乡亲们口中得知三弟当日在草原上的表现;他并不为此事感到骄傲,偏偏二弟沈中还不停夸赞着,“大哥,你今天可错过一场好戏了,三弟逮马的英姿说有多威风就有多威风,人人都夸他是天兵下凡呢!”

“是吗?”他这才抬眼看三弟,“很风光吧?”接着他又看看阔儿,再将目光移回三弟脸上,“不过这种机会不是天天有,你一身力气总得有别的方式发泄。这样吧,现在挺兴喝牛女乃,我看咱家也去买批乳牛来养吧。”

“大哥,你的意思是——”阔儿慌张不已,她猜大哥是想找个借口要三哥出趟远门。

“我去!”霍沈南怎会不明白大哥的意思?他抢着答腔。

“嗯,”大哥点头,“这些年你在外头待惯了,让你出去一趟也好,省得你在家闷得慌。”

将出远门的霍沈南决定暂不放马,连续在家待了两天,想多看看自家的木墙瓦房,闲不下来的他,在柴房里拢柴草,差点就和阔儿做出逾矩之事,他庆幸阔儿及时提出要他带她远走高飞的话,唤回他的理智——

“好可惜哟,阔儿是他的,为什么他不要她呢?”

“亲情的包袱。他不想再对不起妈妈一次。”

“没意思!那后来呢?”

“后来霍沈南就离家了嘛,买乳牛。”

“有回家吗?这一次。”

“有。一离家就遇上土匪,帮小土匪逮了只羊,被请回土匪窝里喝大酒。”

“他进土匪窝?他哥是镇长耶!”

老板叹笑一声,道:“十二年来,他跟着蒙古人四处放马、打猎,向来处在教化之外;他并不排斥土匪,人的好坏在他眼里不是两极化的。他注定和这帮人结下不解之缘。”

“怎么说?”

“红胡子一直在打他的主意,要他吃他们那碗饭。”

“当土匪?行吗?”

“不行也得行。他哥剿匪,一度还亲自带队,镇警局的警察从此不敢再与土匪暗地里勾结。红胡子的日子不好过,自然要报复,这就趁镇长成亲之日,中途绑架了镇长。”

“那阔儿不正好不必嫁他了吗?”

“你真是天真。霍沈南救了他大哥,红胡子答应放人,条件是要霍沈南当他义子。”

“他答应啦?”

“不答应的话,镇长就会被一枪毙了,然后被丢到野狼坡去喂狼。”

“真是悲剧英雄。他认贼做父,救自己大哥的命,然后再看着大哥跟阔儿成亲?”

“悲剧人物还包括他大哥。红胡子的手下把镇长踢坏了,只剩命一条。”

“坏了?”

“不能人道。”

“那他还娶阔儿?”

“成了亲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不行,可怜阔儿一直守住这个秘密。”

“笨。”

“包袱。”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我也讲累了。”

阿苗没发现老板早松开按在她手上的手,与她对话的样子根本不像通灵。

沉重的悲情笼罩着阿苗,这使她开始在家中做起正事来了,她打扫、洗衣烧饭,还变动了屋内的摆设,仿佛开始珍惜太平时代的生活可以减轻她胸中那股郁闷。

“阿苗,从今天起,你不能单独出这个农场。”傅强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停下刷锅的动作,转身看他,带着疑问和微怏。

“还有,今夜起,你跟我睡。”仿佛早料到她会拒绝,他很快就以更严肃的口吻道:“我记得自己对你做过的承诺,不再要求你尽义务!所以你别害怕,我只要求你每分每秒都在我的视线里。”

她发觉地凝重的神色里有难言之隐,很想关心地问一句:出了什么事吗?但话出口后竟是喃喃一句:“你为什么不干脆在我身上盖个章?让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所有物。”

“我说了,我记得自己对你的承诺。你别引诱我。”

“若我不答应呢?”

“那我的承诺就不再有效。”他冲她一笑,揶揄而危险,“事实上,那承诺是有期限的。至于什么时候过期,就要看你了。你若不答应我刚才的要求,它立刻失效。我相信如果我在此时此地就要你尽义务,你只怕没有能力拒绝。”

她奇怪于自己相信他的话,相信只要她答应了要求,他是不会为难她的。

她已相信他是个君子?

“为什么你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她直觉有事发生了。

他不答,看看她,迳出厨房。

暗强走进卧室时,阿苗正躺在床上,被子一直盖到下巴。

黑暗中,她只能看出他的轮廓——一个魁梧的、富于野性魁力的身影。她打算假装入睡,但他一定不会相信。所以,她决定以成熟的方式来处理眼前的局面,不想让他看出她的苦恼。

“我找不到你的睡衣。”她坐起。

“我不穿睡衣。”他在床沿坐下,吓得她瑟缩了身子“不穿睡衣?你……你穿外衣睡觉?”

“当然不。”他又站起,倒落地月兑掉身上的休闲衣裤之后,只剩内衣裤。

他躺上床。“穿这样的服装睡觉对我而言已经太多了。”

“太多?你……你不能穿这样睡觉啦。你说过……你不会碰我。”

“这两件事有相关吗?”他语调里充满恼火,“我一个人睡的时候也是这样穿。”

“可是现在你不是一个人睡呀!”她紧抓着被子,手指微微发着疼。

“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她猛吸一口气,迅速躺下,合上双眼,拉过整床被盖在自己身上。

他的脚踏到她的小腿,这使她猛地睁开眼,直望着天花板,一时间只觉透不过气来。

但除了那一蹭,他真的没碰她,但只要他还躺在身旁就足以使她心跳加速。

她把呼吸压得很低,害怕弄出任何引他注意的声响。不知熬了多久,他忽有了动静。

她听见他叹了口气,朝她转过身来,用一只胳臂支着身体,伸出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他。当他把嘴向她的双唇压来时,她的反抗转化成一声短促的尖叫。她伸出双手想把他推开,但不听使唤的手指却轻轻蜷在他胸前。

他深深地吻她,带着残忍的挑逗,蹂躏着她的唇,使她保持距离的决心一扫而光。

他吻得她四肢瘫软,对他百般依恋。

他抬起头来,俯视着她。昏暗的光线中,隐约可见他闪烁的目光,她发出一声轻叹。

“好了,睡吧。”他声音沙哑却柔和,松开她,然后背向她侧身躺下。

她恼了。他想证明什么?要她不必担心他会夜半失控,对她施暴?

第二天早晨她醒来时,他已不在,只有枕头上印着他脑袋的痕迹,证明她昨夜不是一人睡的,还有她睡得很香。

摇摇头,她下床。梳洗之后开始新的一天,心想也许她该抽空到镇上为他添几套睡衣。愈厚的愈理想。

下午,她想偷偷溜出农场时,被眼尖的一个工人拦了下来。

原来傅强有事出去了,交代工人看紧她。不想为难工人,她憋着气回屋。

不知夜晚为什么降临得这么愉,它就是来了。

趁傅强洗澡之际,她想赶快使自己睡着。可当他进卧室时,她依然神经紧绷。

“把眼睛蒙住,我要开灯。”他说得像是有把握她还醒着。

她坐起来,“开灯干嘛?”

“找东西。”

灯亮了。他在抽屉、柜子里一阵翻找。

“怪了,我怎么想不起来放哪了。”

“找什么?”

“没什么。”

他本蹲在床头柜前,答一声正要站起时,脸上稍纵即逝的痛苦表情被她瞟见了,她记得晚餐桌上也看见他这种神色。

“你哪里不舒服是吗?”她好奇地下床。

“我没有不舒服。”

他转身时的表情明显地想遮掩什么,她一不高兴就上前揪住他一只手,用力拉扯使他又紧皱了下眉头。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会无缘无故要我跟你睡一张床,不会无缘无故就要工人看看不让我出门!你瞒了我什么?别忘了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无权什么事都想一手遮天!”

她看出使他皱眉的原因是身上有伤,伤口显然在他的肋骨部位。她伸手模了下他的左胸下面一点的地方。果然,当她加重力道时,他往后退了一步。

“把衣服掀开让我看看!”

他没动,于是她上前,自己动手抓他的外衣、内衣。

比一个巴掌还大的瘀青教她看得吃惊不已。

“这伤怎么来的?”她抬头问他。

“搬木头的时候不小心撞出来的。”

她半信半疑,再问:“你刚才找跌打损伤药吗?”

他点点头,将衣服扯平,坐上床沿。

她回自己房间拿了瓶驱风油回来。

“咯,给你!”

他默默接过,月兑光上半身,开始在瘀伤上抹油。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耍苦肉计,但他那副忍着痛楚的表情确激起了她的同情心。

“要不要我替你揉?呃——我怕你自己揉会因为怕痛而不敢太用力,那样瘀青就化得不快。好得也慢。”

他点点头,虽然面无感激之色,但心中恨不得身上多出几处瘀伤。

接过瓶子,她坐上床沿,“你躺平了我比较好下手。”

她下手了,轻轻的搓揉不久便搓出他片断记忆——

老三光着膀子在井边打水,碰上阔儿到院里取柴草,他准备生火做饭。

“天凉了,别用这么冷的水。你等会儿,我替你烧点热的。”

她的语气十分冷淡,也没正眼看他,她知道他是想擦洗身子。

“不用麻烦了、”他也不看她。

突然,她丢下柴草,回屋取来红花油便接在他的伤口上。

他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她先说了:“让我替你揉揉吧、我知道你这伤是昨天让牛给撞的,小萝卜告诉我的。她现在什么味道都闻不得,就让我来吧,我挺喜欢红花油的味道。”

不容闪躲,她已开始为他搓揉伤口。

“你别在意,愈在意越显得你心里有鬼,别忘了我是你大嫂,长嫂如母,妈不在了,你大可以坦然接受我这个大嫂的关怀。”

他不能言语,只能强迫自己呼吸得自然一些。然而,她的搓揉动作已转成轻柔的抚模,而且已游移至伤口以外的部分。

坚实的胸膛在她的柔荑下一张一收,他再也克制不住,霍地抽走她手中的红花油瓶,往地上一扔,将她拉进怀中,唇随即挤压住她的。

奋力推开他,她给了他狠狠一巴掌就转身回屋——阿苗的手被傅强倏地一把握住。

“干嘛了?太痛了是不是?”她问得有点罪恶感,因为她刚才真是把吃女乃的力气用上了。

他盯着她的颈问道:“我送给你的那颗心呢?为什么不戴着?”

他的眼底尽是忿怒和不甘。阔儿成了他大嫂,所以把他的心藏了起来,所以只能为他搓揉伤口,却拒绝他的吻。但阿苗是他的妻——阿苗来不及回答就被抱个满怀,他一个翻转将她压在身下。“我的心呢?”

“在……在我自己房间的枕头下面。”她喘得艰困,“你好重,我……快不能呼吸了。”

她还是习惯把心放在枕头下。他释然地放开她,躺上另半边床。

“我不重,我是你丈夫。”他那抹动人的微笑柔软了她的呼吸,“再帮我揉揉。”他拉住她的手,覆在瘀伤上。

踌蹉片刻,她再度为他揉伤,这回没用太多力,所以他觉得那是种温柔的抚模。

“阿苗。我收到恐吓信。”

“什么?”抚模停止。“恐吓我们什么?”

“要我们给钱。信上只交代这个,另外还有一个帐号。”

“知道对方是准吗?”她已觉毛骨悚然。

“当然不知道。”他叹一声,“经济不景气逼得很多人铤而走险。我想对方清楚我们这农场还有钱可赚,所以才想动我们的脑筋,他要六百万。”

“六百万?”她咋舌,“你给啦?”

“当然没有。我报答了,警方已在暗中调查,尚没什么眉目。”稍停,他再道:“所以我们还处在危险之中,这就是我不让你单独出门的原因。我觉得恐吓的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你的伤是被人打出来的!”

他无奈地点了下头。“下午我上镇里补点货,出镇不远后就发现路上倒放置一辆越野机车,骑上躺在地上,我以为他车祸受伤,下车去看他的时候,他突然用板手袭击我,然后就骑车逃逸,我才知道那是埋伏。”

“记下车号,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他戴着安全帽,我认为那一定是辆赃车。”

“意思是,你白挨揍了?”她急。

“那是警告,要我快点把钱汇给他们。那人只是个打手。”

“那——我们该怎么办?只能坐以待毙吗?”

“我会保护你的,只要你不乱跑。”他说得沉笃、自信。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任人恐吓呢?我们有免于恐惧的自由呀!为什么我们连行动自由都要被剥夺呢?你该请警方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我们才对!”

“没那么多警力,我们也不是什么要人,没出事,警方也没有派人保护我们的依据。就算有有警方在农场上驻守,你还是不自由。”

他说的有理,“可是我……我怕。”

他很自然地将她拉入怀中,搂得好紧,她没拒绝。

“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再没有谁可以让我失去你。”

“你是因为不希望农场被捐出去,所以才愿意保护我?”

这一句话使她的唇被封住。

躲不过他的吻,她只能瞪眼看他。

“你的眼睛是不是在对我说,我不能吻你?”他扬眉,托起她的下巴,问话的语调虽温和,但她依旧不安。

每当和他这么靠近时,她就觉得一切都很简单,一切也不再简单。她好矛盾,所以说不出话来。

“我的承诺还在有效期限内,但那并不包括我不能经常吻你。”

“即使在违背我意愿的情形下?”她没传达出警告意味,这使得她生起自己的气。

“我不记得你曾在我吻你的时候请求我放过你。”

“你没给我反抗的机会!你…都是突袭!你很没教养。”

“突袭?没教养?”

她懊恼地发现,他眼里不但没酝酿出怒意,嘴角还挂着一抹对她的取笑。

“阿苗,我记得我们那两次宝贵的过程里,你也没有要求我放过你。”他咧嘴而笑,“如果我不曾会错意,我想你对我是有过请求,但绝不是请求我放过你。”

对视一阵,她抱头大叫一声,然后越过他在床上躺平,拉过被子就罩住整身、整脸。

他朝被子底下的人笑了笑,然后开始搓揉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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