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是震孝看着月泠和穆天毅之间的小动作后,浮动于心头的感慨。他纳闷是什么原因使月泠如此信任眼前的人,更胜过故交老友。
穆天毅直视夙震孝的双眸,目光中透露着自信与无畏。震孝迎着穆天毅的视线,暗地衡量他,很难理解如此一个外貌温文、儒雅的人有着这般奇特的眼神。
夙震孝难掩疑惑地问:“月泠在顾忌什么,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衷吗?”
“月泠的顾忌是怕我受伤害,而我,唯一的挂心是不能伤害她。如今我的处境早巳是身不由己,也无所谓隐衷了。”穆天毅说的坦然而明白,简单的数句话语即浓厚的透露出,他两人视对方的一切更重于自己。
夙震孝听在耳里,动容在心里。如此有情有义的还能有几人,心底的赞赏慢慢的加重,“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夙兄大义相助,无论事成与不成,穆天毅在此先谢过。”说话间穆天毅双手抱拳一礼。
看到穆天毅的动作,夙震孝真如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一脸的迷惑。
穆天毅看到他的表情,恍然自己的旧习难改,一不留神就露出本性。他容不得夙震孝开口质疑,也为着谈话不落他入耳中,索性运用“传音人密”之术。
周围的气氛热络,笑声喧天。穆天毅说的话清清楚楚的响在震孝的耳边,从来没有听过的说话方式让他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哑口无言。对这神奇的说话方法,还反应不过来,对穆天毅的言谈内容反而没有那么震惊了。
月泠不时地回头瞧瞧那两个密谈的人,一面恍恍惚惚地应着身边朋友的问话。也不管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招来了众人的取笑。
她眼中只看见夙震孝欲拍桌子的手被穆天毅迅速的压下。穆天毅如果真的毫无保留地实话实说,震孝的震惊她不用看也想得到,月泠不由自主的想往他们走去。身旁媛媛的叫唤,她全没听到。
“月泠,喂!魂魄归来--”媛媛干脆拉住月泠的手臂,“你怎么了,心事重重担心啥呀?”
月泠看到媛媛拉着自己,才警觉此时此地不能引起别人对那两人的注意。她堆起笑容回应媛媛,返身加入众人的嬉闹。
“月泠,难得见你带个男人在身边,这个大帅哥对你很特别哦!”最爱起哄的小琦抓了个空档调侃她。
“别胡说啦。只是个朋友嘛!人家初来乍到,带着他见识见识台北的热闹……”
月泠嘴上急急地解释,两颊上的臊热却不停的往上涌。好在四周的灯光不很亮,月泠的心里暗自庆幸,要不然飞红的脸颊怎样也藏不住。
大家的气氛正热闹时,彭竟尧居中大声的宣布,“各位,举起你们的杯子为我们祝福吧!小九和我要结婚了。”
满室的恭喜声络绎不绝,大家冲上前围绕着彭竟尧和小九祝福、闹酒。彭竟尧兴奋地拉着小九在场中跳舞,欢乐的气氛满溢。
月泠真心的为两人高兴,有情人能成眷属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分享他们的快乐。心思流动,月泠想着对不起震孝,此情此景对他而言不但分享不了新人的喜悦,只怕会成为一种煎熬。但是庆幸的却是雨臻没在场,否则难免触景伤情泪如雨下。
心思百转,月泠自认还算聪慧的人,却始终想不出好法子帮助两位好友成就好事。
快乐感染着大家,在场的每个人都疯狂地干杯、高声谈笑,月泠被众人轮流拉着去跳舞,舞伴一个换过一个,圈圈转动一遍又一遍,跳得她想瞄一眼夙震孝和穆天毅的情形都没有办法。
着急又恍惚的,一连跳错了好几步,连续踩到舞伴的脚让她很不好意思的直道歉。
“小泠,你今夜很不对哦!有什么心事让你如此浮躁。”月泠听到响在她头上方的居然是彭竟尧的声音,真是尴尬的想挖个洞跳下去躲。
“怎么会是你在和我跳舞,小九人呢?”月泠转头在人潮晃动里找寻。
“不用看了,小九让我过来的。”彭竟尧边舞边动着,将两人移出舞池。“她一看到你情形有异就把我给推过来,要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别指望我会走。”
“对不起,我还真是罪过。在你们俩这么特别的日子里还要为我操心,没事啦!”
月泠的保证不被接受,他一脸坚持地盯着她看。随着她的视线,夙震孝和穆天毅正握手起身。
“原来你的心思全在那个新朋友身上,难怪心神不宁嘛!”彭竟尧也不免想捉弄她。
月泠被他一句话说中心事,更是手足无措。“不要乱说,我在想震孝啦!”
“哇!这话说不得唷,当心雨臻吃醋。”彭竟尧故意刺激她。
月泠气得直跺脚,“讨厌,你故意曲解我的话,我当然是在想他们两人的情况,还不是你毫无前兆的宣布喜讯,害我对震孝好抱歉。”
“这种事情怎能怪我,说不定刺激他一下才会有好消息。到时候你还得好好谢我呢?”彭竟尧说得高兴,直把月泠脸上的不赞同视若不见。收起玩笑,他正经的说:“震孝这家伙待人处事样样都好,就是对自己太严苛,真正的面恶心善。不晓得他和你那新朋友说些什么,一脸肃穆。不熟悉他的人还真会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月泠心里担心的可不是穆天毅被震孝的气势震住,而是烦恼震孝被穆天毅给吓到。这事哪里能说破,真真是急在心底还得故作轻松。
月泠放着彭竟尧自顾自说着也不说破,看着震孝的脸色虽然有些异样,却没有不悦,月泠总算放下心上的大石头。
穆天毅神态自若的和夙震孝走向月泠,迎着她的视线轻轻颔首,自信流露在他的双眸里。
趁着震孝过来跟彭竟尧道贺,月泠拉着穆天毅偏走两步低声地问:“震孝答应了没有?有没有刁难……”
“答应呀!冲着你,他怎会刁难。”
“那你说了些什么?”
“能说的说了一半,不能说的半句没说。”
月泠还想再问,却被穆天毅拉着一转身回到彭竟尧和夙震孝旁边。放开月泠,他学着夙震孝的动作,伸出手向彭竟尧道贺:“恭喜彭兄佳偶成双,地久天长。”
彭竟尧原本就是个嘻嘻哈哈不受拘谨的人,面对穆天毅的正经八百还真不适应。
月泠躲在一旁暗自偷笑,看着两个个性大异的人格格不入,“哈!不但要天长地久,还要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如胶似漆……”月泠的表情喜中带闹,逗得彭竟尧哈哈大笑,连心情低落的夙震孝都禁不住笑出来。
彭竟尧打量着穆天毅,从头到脚的无一遗漏。穆天毅坦荡荡地迎视着他的目光,月泠位于一旁不解地随着他的视线移动。
好奇地,月泠问着:“他有哪里不对劲吗?你怎么看的这么诡异。”
“瞧瞧你用的形容词。”彭竟尧不赞同地摇头。“我想请他担当服装Modle,多看两眼,加深印象嘛!”
“才两个多月而已,你的自信就如此薄弱了吗?你不是和震孝一样,有严重的职业后遗症。”
“月泠,你们俩说话不要扯上我。我才不敢招惹你这位大小姐。”夙震孝在一旁假意的抗议,故意的捉弄月泠。
“别不承认,你对人总是板着扑克脸,一开口就是问题。还好现在负责公司方面的商事法,如果让你一直攻刑事法,只怕后遗症还不单单如此呢?”月泠不服气的数落他。“想想你总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世人,能让你信任的人有几个?”
彭竟尧乐着待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不意,震孝和月泠同时转向瞪他。
“别只想笑话人。也不想想,你总对漂亮的女人特别注意,看了还不忘记……”
“拜托!别开玩笑,这话听起来我岂非成了花痴。”彭竟尧一径地澄清,“小泠,我可没有对不起你,怎么可以陷害我,这种话听在小九耳朵里误会大了……”
“什么东西误会大了,我来评评理。”小九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众人身旁,话声里带着玩笑。
回转身,彭竟尧摆出一个很夸张的表情,惹着身边的几人大笑。小九对着他又笑又骂的连她要问什么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呀老不正经的,不睬理你了。”小九似娇似嗔抱怨。换方向,伸手拉过夙震孝“走、走、走,陪我跳舞去。”
夙震孝像是落地生根一般地伫立于当场,对小九的动作和言辞毫无反应。
“震孝,你怎么搞得嘛?今夜在场的男士都和我跳过舞,你也不能例外。”
不搭理小九爱娇的抗议,震孝只是落寞地摇头,“我实在跳不动了,饶了我罢!”说完便抿着嘴,不发一言。
瞬间周围的热闹仿佛被隔离开一般,气氛变得好沉闷,空气恍若凝结。
月泠受不了这种气氛,拉过一旁的穆天毅,对着他们三人微笑说着:“你们聊吧!我们要去跳舞了。震孝,这种特别的日子里,别破坏了小丸的兴致。”
她边说边拉着穆天毅走开去,也不搭理他的不情愿。隐隐间还听到小九磨着震孝不放手。
“月泠,别开玩笑了,我哪会跳舞呀!会闹笑话的。”穆天毅被拉进人群里,只看到周围的男女勾肩搭背的拥抱在一起,身体摇摇摆摆地动着也看不出在表达些什么。
月泠不理会他的顾虑,自顾在他的耳边指点步伐,轻巧地带领他旋转、滑动。几遍以后,穆天毅的身体灵巧轻盈的似无重量,月泠毫不费力地领着他舞动。
柔美又抒情的音乐响在舞池里,成双成对的人影舞动着,营造着罗曼蒂克的气氛。月泠轻声的对着穆天毅赞赏,“你看没问题嘛!既没跳错拍子也没踩到我的脚,多练习几次包你成为『舞林高手』,你很有天分喔!”
穆天毅暗自苦笑说:“这与天赋无关,是我取巧了。”
月泠好奇的追究,穆天毅硬是偏转话题不肯回答,“夙兄的左腿出过事,所以才拒绝裘小姐的要求吗?”
月泠讶异地看他,“他走路又不跛也看不出来,你怎么知道震孝左脚出过事情。”她瞟过视线看着小九不放弃的和震孝磨着。
“其实,事情已经过去数年了,他身体的伤痕已然痊愈,却在苛求自己不肯让心里的伤痕也愈合,他脸上的疤痕即是一例。”
“为了雨臻。”十足把握的语气,穆天毅一针见血的说出重点。
瞄瞄震孝还艰辛的困在小九的坚持里,月泠黯然地点头,“这是个无奈的故事,当事的三人是知交好友,其中只有误会却没有谁对谁错,若有错也只是错在情深所以心伤。”
穆天毅清楚地听着小九与夙震孝的对话,耳边还有月泠的述说,他深深体会夙震孝冷眼观人生的强烈自我保护。
音乐在不知觉中停止,起哄的人围着要和穆天毅跳舞,大胆的女孩子甚至想伸手搭他的肩,穆天毅曼妙地错步旋身,无巧不巧地月兑出包围,轻快地对众人说:“失陪。”大跨步顺手带走月泠。
实在不忍夙震孝为难,月泠心想:只好对不起穆天毅了。“你去请小九跳舞,帮震孝解围,意下如何。”
穆天毅一掀眉,无声地拒绝。
“不要也不行,帮震孝等于帮你自己,就勉为其难吧!”月泠积极的鼓吹他,“很简单的,就像方才和我跳时一样嘛!”不等他作声,一使力将他推向小九。“小九,带穆天毅跳一曲如何?别再理震孝那木头了。”
裘暮莲借机下台,“有帅哥做舞伴当然好啰!”高兴地拉着穆天毅走向舞池。
穆天毅隔着裘暮蓬的头顶对着丁月泠瞪眼,月泠满不在乎地耸肩眨眼回敬他。
站在一旁的彭竟尧有些担忧,“他跳舞行不行呀?”
“可以啦。少操心,穆天毅能应付的。”月泠心里虽然也颇为担心,但是当着两个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老朋友,嘴上还得说得笃定。
瞪着夙震孝,“如此坚持值得吗?”月泠不肯苟同的语气让他的双眸一暗。
面对月泠直透人心的视线,震孝的眼中闪过一丝狼狈,他强抑心中的起伏,面无表情的从侍者的盘中取走一杯酒,一饮入喉。
月泠心软地拦着他持杯的手,“不要这样嘛,让人看了难过。”
不放心,月泠托着彭竟尧,“帮我瞧着穆天毅,以防他需援助。”挽着夙震孝一路往标靶走去,“我们要去发泄一下怨气。”
飞镖区围着一撮有几分酒意的男男女女,手中的飞镖不知怎么着就是射不准靶心。互相取笑的嬉闹声早巳将轻柔的音乐掩去,用来当作赌注的罐装啤酒堆满了一桌子。
爱闹的小琦看到夙震孝和月泠高兴地嚷着,“哈!大伙儿,今晚有人付酒钱了。”冲着月泠问道:“这回带了几张信用卡来呀?”
“可不一定非是我付帐哦!”月泠气定神闲的模样,反倒让众人意外。
“哇!难不成今夜说动了夙震孝当枪手?”小琦紧张地死盯着震孝看,“那可不得了,他可是出了名的杀手。”
月泠笑着卖关子,“别急,震孝一向中立,我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让他改变立场。”
“那会是谁呢?”小琦左顾右盼地找过后,才故作醒悟地尖叫,“哎呀!当然是新来的那位帅哥嘛!”
小琦的起哄引来周围朋友的笑声,害得月泠想不脸红都不能。一旁的震孝面无表情地随手抓起飞标,对着月泠说:“你不是要陪我玩几道吗?”
他总是适时地帮她解围,月泠感激地看看他,乘机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不和你们闹了,现在谁的成绩最好呀?”
酒意之下每个人的分数都差不多,夙震孝的功力一向好,使得大伙儿没人肯和他比赛。
夙震孝的怒气明显地表露在标靶上,一支支的飞镖仿佛要穿透靶心地插在红心上,旁观的人真个暗自庆幸那不是自己的脑袋。
两人轮流玩着,换成月泠时总是精采万分,她的准确度一直不稳,时好时坏的输输赢赢。好不容易有两枝镖射在红心的边上,可以有次好成绩,偏偏第三支的力道不足,在离标靶尚远的距离即已下垂,一时众人的叹息声齐起。
于是--当众人叹息的尾韵尚在空中回绕,那支已经往下掉落的飞镖仿佛被某种力量托了一下,居然在大家的注视下朝上射去,并且危危颤颤地射入标靶的最外圈上。
在众人的叹息转为惊讶之时,只有月泠转头向后望,震孝注意到她异于他人的动作也跟着回头看去,只见舞池已空,穆天毅和小九跳完一曲正和彭竟尧站在离月泠身后五、六步远的地方,优闲地喝着酒、聊天。
盯着穆天毅的背影,震孝心中有着几分怀疑,月泠倒是十分笃定那是穆天毅动了手脚。穆天毅恍若背后长有眼睛似的迎着月泠微怒的视线转身,露出一个愉悦地笑容走向她。
迎面穆天毅就被月泠一顿埋怨,“怎可炫耀,小心引人怀疑。”她担心人多口杂,会招来麻烦。
穆天毅潇洒自若且故作不解地假装听不懂月泠在他耳边的咕哝。“为何蹙眉,若是玩输了,我为你赢回来。”他轻松自在地说着。
小琦对穆天毅兴趣十足,只是几次尝试靠近,却总被他逃月兑。不死心,她殷勤地递上飞镖,“露一手给人家瞧瞧嘛!”夸张又矫揉造作的声音让穆天毅更加敬而远之。
震孝颇能了解地把他手上的镖交给穆天毅,“试试看吧!”
穆天毅笑着接过手,既没闪开站在面前的小琦,也没对正标靶,只见他飞镖人手随即离手,却无巧不巧的和月泠留在靶上的飞镖相依而立,连第三支镖也一样像是要掉下一般地射在标靶边缘上。
惋惜的叹气声响在空气中,失望的神情明显地出现在众人的目光里,小琦更是以离开来表示她的感觉。穆天毅故作无奈地叹气,逗得月泠忍不住躲在他的身前低头暗自无声地窃笑,抖动的肩膀恰似哭得伤心。
震孝的惊异留在心底,面无表情地瞧瞧穆天毅,赞赏出现在他精明的双眸里。他心里明白,依穆天毅出手时的随意,居然能如此准确的支支按心意射中目标,绝不是简单做到之事。只有那些不明就里的庸人,才会看到事情的表面即下定论。
“别难过了,我再试一次好不好,说不得这次会好些。”穆天毅拍拍胸前的月泠,顺应众人的想象力,假意安慰她。
月泠唯恐穿帮,所以也不反对地点点头,附和着穆天毅的玩笑。
冷眼于旁的夙震孝,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继续装腔作势。
穆天毅看着震孝嘴角微扬的笑意,心中明白小把戏没能瞒过他。夙震孝既然没点破,穆天毅索性也装着不知道,对着他再次递来的飞镖随手接过数支。
带着月泠,穆天毅后退数步,让围观的人排列在他们的两旁形成一条长巷,面对挂在同一面墙的另一个标靶而站。
温吞吞地穆天毅射出第一支飞镖,绿色的镖尾在慢速度下让众人能清楚地看着它往靶飞去,虽然有些偏地落在红心的大圈圈里,围观者的眼睛连眨都不眨的等着第二支镖的出现。
穆天毅等到众人催促才又射出一支红色的飞镖,红色的镖尚未到达标靶,他即又连着将手中其他的飞镖射出,每一支不同颜色的飞镖都缓慢、顺序地往靶而去,短短的距离之下清楚的看到他发出的五支镖,最不可思议的是,临近标靶之时后射的镖追过先射出的飞镖,顺序地接着第一支已经在红心上的绿色飞镖围成一个密实的圆圈,将红心占满。
最后到达的是最先射出的那支红色飞镖,它准确的落在被飞镖围住的圆圈中心,形成一朵美丽的梅花图案。
房间里瞬间静默,在短短时间的过程里,每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连知道穆天毅底细的月泠都不免看傻了眼,忘记要抱怨他卖弄。
穆天毅趁着大家被迷住的剎那间,拉着月泠的手、冲着夙震孝一叫,“走人!”迅速地月兑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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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灰暗,远远的天边开始露出些许的微光,清晨是万物苏醒的时候,月泠懒懒地开着车往淡水的家回去。想着刚刚才分道扬镳的震孝,不禁庆幸自己可以回去拥床大睡,他却必须马上面对忙碌的公司业务,心里不免有些歉意。
整条公路上只有偶尔相错的几部车,月泠的心思翻转的是震孝说过的话;“仲业”是她迁怒的对象,非常情绪化的排斥。当年她特意不选法商组,就是为了避免和“仲业集团一扯上关系,如今卡着曜风势必无法避开。不甘心却又无奈,月泠对天长声叹气。
穆天毅一路上细细地观察月泠的表情变化,看着她微蹙的眉头,起起落落的情绪和终于吐出口的叹息。很难想象她瘦削的肩膀上承受了多少负担。
“有那么多问题难解吗?”穆天毅怜惜地看着她,心中想着如何才能为她卸去一切重循。“何须叹气呢?天塌下来还有我这高个的为你顶着呀!”
“还说大话。”月泠一脸无奈地瞪他一眼,“叫你别卖弄,还特意耍帅,也不想想那种情景会有多少流言乱窜。”
“那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何况你不是也很高兴的捉弄他们。那只一会儿的事情,他们会以为是酒醉后的错觉。”
月泠回想那情况,虽然不赞同他的话,却也忍不住想笑。
那一票人被穆天毅的“雕虫小技”催了眠,临下楼时天毅回首一甩手,人们才被靶上出其不意掉落的飞镖惊醒。待众人寻找他们时,穆天毅早巳将月泠带下楼,驾车离去前还听到屋里回旋着大伙儿的叫声。
“你是故意的。”月泠恍然领悟,“你在报复。因为我推你去和小九跳舞?”
穆天毅笑而不语,表示默认。
“你可真是小心眼。”月泠白了天毅一眼,“软玉温香抱满怀,别人求还求不到,就单你不领情。”
“夙兄不也拒绝吗?”
“震孝不同啊?他自从出事后再没有跳过舞,亏他以前还是出名的『舞林高手』呢?”
“『武林高手』?”
穆天毅疑惑的语气,叫月泠好笑。“很会跳舞的舞林高手,你想到哪去了。心伤难医;他以前是个热情、豪爽的人,好打不平、爱交朋友。可是出事以后变得内敛、冷漠,自我保护超强,对不熟悉他的人会觉得他拒人千里。”
“原因症结竟然是雨臻,为什么?”
“你绝对想象不到,雨臻努力了五年,哭干了多少眼泪。”
“既然两情相悦,那还有什么从中作梗?”
“超重的自尊心和莫须有的自卑感。”
穆天毅将零碎的讯息组合,很感慨地说:“自古门户之见拆散多少有情人,而如今夙兄只怕更是自惭形秽,故不肯消受美人恩。”
“确实如此,雨臻是『仲业集团』的执行副总裁,拥有仲业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权。仲业集团名下的关系企业包含了建筑、保全、货柜、船运……以及其他相关的下游业务。单单这个家世,就能让不明就里的人退避三舍。”
“夙兄如此优秀的人,当不致被雨臻的家世背景吓阻才是。那另一个问题应是他形体上的缺憾。『情贵知心』雨臻既能坚持五年,表示她对夙兄情深意重,自不会在意他的外貌才是。”
“在意的是震孝自己,他那个固执的脑袋怎样也听不进别人的劝告,宁愿两个人都痛苦,还拖着关心他们的朋友操心,也不肯让事情圆满结束。”
“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之道吗?”穆天毅的心中清楚地浮出事情的脉络,“仲业”是一切问题的所在,月泠心中重担的始作俑者。计画在脑海里成形,只待时机成熟即可付诸实行。
月泠的注意力专注在路面上,完全没留意穆天毅细密的心思已经将一切厘清,并且有了对策。所以她只是苦笑地回答:“除非能让时光倒流,一切从头来过。或者正如震孝所说,能让他一夜之间恢复成往昔。”
“这事并非不可能呀。”穆天毅淡淡的应着。
“什么意思?”月泠不相信地转头,顾不得手中的车子偏出车道。
“小心开车。”穆天毅懒懒地伸过手拨动方向盘,车即驶回原线道。“你已然听到,何须再问。”
“说清楚怎么个可能法。这样半吊着很难受的,你不知道『好奇心杀死猫』这句话正适用于我吗?”
“你没听说过『天机不可泄漏』这句话吗?好奇猫,你就等着被杀死吧!”
路上月泠断断续续地和穆天毅拌嘴,直到车开回了家还是斗不过他,最后又耍赖将满后座的书全丢给他自己搬,甚至还将电梯卡在楼上,要他爬阶梯走上楼。
趁着夜深人静,穆天毅满不在乎地沿着阶梯飞身上楼,如影随形地跟在月泠身后。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穆天毅轻声玩笑地闹着她。
月泠才刚开启大门就听到穆天毅的声音响在耳后,她闻声回头,正好被他闪身先进入房子里,气得她把各种语言里拿来骂人的词汇全都用出来。
“大家闺秀,风度、风度……”
当穆天毅愉悦的笑声和月泠的连珠炮共同回旋在房间里时,远处的观音山顶太阳正要露脸,忙碌的一天又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