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愧混着难以置信的羡慕,在玉脂般的凝肤上聚成久久不退的红晕,含水的大眼儿始终盯着手上的纸张,那上面龙飞凤舞的一等草书,怎么看也不像出自一个八岁孩童的手中,更别提那字句间惊人的独到观点和丰富的汉学修养了,真是让人汗颜!
颐竹惊叹着继子的才华,本已准备好的溢美之词全哽在喉咙,吐不出来。
她做贼似的从眼角偷瞥站在一边等她“指教”的赫克律,求助的眼瞪向罗袖。怎么个点评法啊?要是从头赞到尾,克律会不会以为他阿玛娶到的女人是个草包呢?
“额娘不必顾忌,尽避畅言,克律一定受教。”赫克律站在堂下,认真地望着颐竹。
“啊!我……”颐竹默默叹口气,再次扫一眼手中的文章。
赫克律之作将宋朝欧阳修的讽谏之法学得唯妙唯肖,她实在挑不出毛病,正想开口认输,惋惜一个接近继子的机会被搞砸时,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罗袖却上前轻拍了她一下,“福晋,王爷回来了。”
“王爷吉祥。”
“嗯,都起喀吧!”赫廉腾大步跨进书房,探寻的眼光瞥到堂下站着的儿子,微皱眉头,“律儿也在这里。”
“阿玛吉祥。”赫克律对着阿玛行了个标准的问安礼,欣喜的光不自觉地划过期待的瞳子,他躬身立着,希望向来少见的父亲可以给他一点训示。
“廉腾,你回来得正好,你看,这是克律在太学被纪夫子盛赞的那篇汉赋,你来评点看看。”颐竹高兴地从书桌旁走下来,将手中的墨纸递给赫廉腾,依在夫君身边,正好看清赫克律眼中的感激。
赫廉腾接过儿子的作品,看了一遍,淡淡地点了个头,望着妻子热切的脸,严肃的语调里有丝压抑的无奈,“仿欧阳修之风是不错,可惜对实事了解太少,律儿,在故纸堆里是翻不出济世之能的,你还是多去翻翻市井之文,别太骄傲的好。”
“是,克律谢阿玛教诲。”被父亲重言自身缺陷的赫克律醒觉地点头,渴盼的眼仰慕地望向赫廉腾,努力保持平静的音调,却仍不小心泄露了激动的情绪,“阿玛,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先下去吧!”看也不看儿于一眼,赫廉腾以指轻弹一下手中的卷宗,薄薄的墨纸被他的指力弹飞出去,正落在书桌上。
“是,克律告退。”恭敬地弯子,赫克律向颐竹也行了个礼,便与其他一同被挥退的下人退出了书房,小小的身子动作却十分优雅,只是步子略显僵硬。
颐竹看着他的背影,抿起了唇,抬起头看向赫廉腾,直觉地说出心中的疑问:“廉腾,你不喜欢克律。”
“他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教导他。”赫廉腾淡淡地笑着,回避着妻子的问题,深邃的眼穿过颐竹的头顶看向书架上多出的几个卷轴。
他状似随意的话语,却让颐竹僵起了身子。
“竹儿,你的那些陪嫁品中有不少本朝前期文人的墨宝,我总觉得他们的东西不值得珍藏,你可别被那些二流的赝品迷了眼。”
“哦,我知道了。”勉强地应着,颐竹紧张地注意着赫廉腾伸出的手,他在书架上随意地翻拣着那些被皇上定为禁品的卷轴,如果让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他会不会因为愤怒而休了她呢?颐竹担忧地想着,委屈地眯起大眼儿,有一刹那的冲动想向赫廉腾坦白自己奇怪的爱好。
可是,恐惧他不能接受的情绪占了上风,她只能抿紧了唇,退缩地偎在日渐熟悉的胸膛里,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赫廉腾收回翻拣卷轴的手,抱着颐竹在书桌旁坐下。
听出了夫君语中的不安,她挣扎着想要开口,但,还来不及张口,红唇已被猛烈地吞噬。
她早已经熟悉的火热带走了她的清明神志,然而一股她不熟悉的恐惧也通过赫廉腾的薄唇,植进了她的心里。
颐竹感受到了丈夫的情绪,那是一种接近绝望的恐惧,可是为什么昨天他还好好的,今天却……她不安地动着身子,在火热的禁锢中传达出不安的疑惑。
※
不安的预感始终笼罩着她的心,最初的疑惑经过时日的沉浸,慢慢地变成隐隐的醒悟,像有一根刺牢牢地扎在心版上。
赫廉腾开始早出晚归,而且日渐焦躁,他拒绝了她的亲近,存心阻断两人碰面的机会。可是,为什么?
颐竹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不想理会府问的传言:她这个嫁进来不到两个月的克穆亲王福晋就要失宠了。
“将军。”
执着将旗的玉手轻巧地将旗子放在棋盘上,再一次结束了棋局,也拉回对方不知神游到何方的神志。
“啊!我……噢!又输了。昶璨,你的棋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苦笑着,颐竹放下手中的棋子,“我们再来一盘吧!这一次我……”
“也一定会输的。”昶璨摇了摇头,绝美的脸上是无奈的了解。
轻接住颐竹欲收拾棋盘的手,她望着垂下眼睑的好友,还是不忍心拆穿她苦心经营的表象,“算了!我也累了,颐竹,别下棋了,我们在这里坐坐吧!”
“嗯,好。”招呼下人来收了棋盘,重新上茶,颐竹随昶璨坐在凉亭边。
花园中秋海棠开得正艳,大红的颜色像一片燃烧的海,壮观而且漂亮,颐竹入神地瞧着,几乎忘了身边的好友。
“今年的中秋宴名单已经交到礼部了,你我都在被邀之列。颐竹,荣太妃今年代皇上主宴,好像是有意为皇十二格格挑女夫子,你若有兴趣,不妨从此时开始准备,你知道的,若成为皇格格夫子,便有权任意借阅宫中与太学监藏书,那可是一项难得的权利呢!”
“是吗?”无精打采地回应昶璨好心的内幕消息,颐竹期待的眼望望天色,已经是黄昏了,落霞映天,她凝望向后花园的入口,不知被自己派守在前厅候着的罗袖今日会带来怎样的回讯。
昶璨轻摇手中的团扇,暍口茶润润喉,迳自讲着宫中的消息,对颐竹的心不在焉毫不在意,“皇十二格格映兰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虽然只有四岁,可据说已显出聪颖的天资。皇上有意将她指给最宠爱的侄子宗亲贝勒,也好与自己的心月复爱臣亲上加亲。”
“宗亲贝勒?不就是克律吗?皇上开玩笑的吧?他们两个一个八岁,一个才四岁,两个小女圭女圭而已,就要指婚吗?都不知道他们自己是不是愿意呢!”颐竹奇怪地瞪大眼,不相信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好友,“你骗我的吧?”
“你就当是吧!皇上只是私下跟几个近臣提过,真要指婚,也会等格格满了十五之后,倒是你,真急得像人家的额娘了。”
“我本来就是他的额娘嘛!”颐竹直觉地嘟囔,认真地回着好友的调侃:“我一定要问清克律的意思才行。”
“如果皇上硬指,赫克律又另有所爱呢?”
“那我就想法子让皇上改变主意,总之我支持克律的决定,他只有娶自己喜欢的人才会幸福。”
“是吗?那嫁了自己喜欢的人以后,你幸福吗?”昶璨平静地问着。
颐竹身子一僵,慌乱地躲避着她探寻的视线,喃喃地结巴着:“我……我……”
“福晋吉祥,昶璨格格吉祥。”罗袖适时地从凉亭后走出,解了自己主子的围。
“罗袖,王爷他今晚回来用饭吗?”颐竹焦急地问着,看着贴身女侍垂下为难的脸庞。
“王爷说有事要与其他大人商议,今晚会在宫署里用饭,请福晋晚上也不用等了,早些睡。”
“是吗?”她强作欢笑地点点头,“也好,昶璨,今晚就晚些回去,和我一起吃饭吧。”
“好啊!反正今晚阿玛与额娘去参加德王府的寿宴,我回府也是一个人吃饭。”昶璨点头,故意加重自己的语音,在说到德王府的寿宴时刻意地低头,瞄到颐竹错愕的眸子。
“德王府的寿宴?”
“是啊!德王爷今晚大宴京里的同袍,贺他七十大寿,听说连皇上也要亲临到贺。你知道的,德王爷可是皇族中与皇上最亲的一支,今晚的寿宴一定很热闹的。”昶璨装作不经心地解释着,注意到颐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是吗?这么重要的寿宴,我都不知道。下午廉腾特地穿了御赐的袍服,就是为了参加寿宴吧?都没有人告诉我。”颐竹低下头,止不住的水珠一滴滴地从眼角落下。
赫廉腾是真的不喜欢她了吧!情愿一个人出席德王爷的寿宴,明天,消息也许就会传遍京城了,连阿玛都会知道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才嫁人两个月便失了宠。
“他骗我……”颐竹委屈地嘟嚷,终于忍不住将头埋入膝间,小声地抽泣起来,“他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
“唉……”昶璨摇摇头,放下团扇的手伸向颐竹,轻拍着她的背。
懊做的她可是都做了,可是颐竹哭得这样伤心,看来是真的对赫廉腾动了感情。她心疼地搂着好友,微微责难的眼神与站在一旁等唤的罗袖相对,传达着只有两个人才懂的讯息。
计划已经开始了,她的责任也尽了,下面就看颐竹自己的了。
天边夕阳下了,落霞余晖散尽,天就要黑了。
※
德王府内,灯火通明,忙碌的家仆慇勤而又周到,平日里稍嫌空旷的府内,此时却热闹得犹如市集。
“克穆亲王爷到……”随着大门口迎客家仆的一声长报,身着暗金色御赐王袍的赫廉腾跨进德王府,高昂的伟岸身形,让随同各位大人们前来贺寿的女眷们看媚了眼。
“赫王爷大驾光临,真让德王府蓬华生辉啊!”负责迎客的德王府二贝勒德钰示意旁边的家仆进去向父亲通传,一边热情地拉过赫廉腾,带他往内堂走。
“德钰贝勒客气了。赫廉腾一向久蒙德王爷照顾,这次恩师大寿也没什么好送的,这里有一份薄礼,还请贝勒先代王爷收下。”赫廉腾朝身后一挥手,跟着他的仆人立时奉上礼盒。
德钰贝勒恭敬地收下,感觉到手上的沉重,“这么重的心意,阿玛一定会收到的,谢王爷。”
“正红旗贝尔萨王爷同额真贝勒到……”
“呦!贝尔萨王爷也到了,赫王爷……”
“德钰贝勒不必管我,先去迎贝尔萨王爷他们吧!”
“那……赫王爷请自便,德钰告退。”
“嗯,贝勒请……”赫廉腾看着德钰匆忙地往大门口赶,与几个相熟的大人打过招呼后,迳自沿着长廊向内府走。他默念着上次见面时宣瑾说过的地址,熟悉地转向,顺利地到达德王府中大贝勒的独院。
“赫王爷总算到了。”西跨院的主房中,宣瑾早坐在一边等待着主角到场。
赫廉腾向宣瑾点头示意,将眼光对着背对着他坐的另一名男子,狐疑地挑起眉,淡淡地打着招呼:“律聿贝勒怎么不在前堂帮忙?今儿个人可是多得很呢!”
“有二弟他们在,不需要我出面的,赫王爷,您多虑了。”懒洋洋的回答从侧面传出,从背着光的软榻上坐起身子的律聿对赫廉腾笑着,满意地看到黑眸中的惊讶,掀开的唇角含着张狂的恶意,等着看好戏地指指赫廉腾先前错认的人,“好心”地提醒:“王爷,这儿有个故人可等了您很长一段时间了。”
“是吗?”赫廉腾的眼渐冷,盯着眼前这看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沉下心神,叹息着转向宣瑾,“怪不得宣瑾贝勒对先前的计画那么有把握,也不怕赫廉腾同时在两地出现而穿帮,原来是早找好了替身。阿跃,你还不转身来见见大哥吗?”
“不愧是克穆亲王爷,大哥,好久不见了。”背对赫廉腾的男子笑着,缓缓转过身子,一张略嫌苍白的脸出现在亮堂的烛光下,深遂的眼与深刻的冷峻气质,竟与赫廉腾长得一模一样!
“听说就连老克穆亲王与福晋都无法分清你们兄弟,再加上现在知道赫廉跃将军的人都不在京里,我们大家都可以放心了。”宣瑾望着赫廉腾,爽朗地笑着。
“是啊!的确可以放心。就算有人知道阿跃,也无法分清我们两个。”赫廉腾目光紧盯住弟弟。
“我会很伤心的,哥哥。”赫廉跃回应着哥哥的瞪视,不示弱地笑着,两个兄弟胶着的目光,就像前世的宿敌般。
“既然一切就绪,计划便可以开始了。”宣瑾平和地开口,与律聿交换了一个眼神,感兴趣地翘起唇角,深思的目光在孪生兄弟的身上流连。
汉人们传说长得一样的兄弟是前世仇怨的今生延续,看这一对满人兄弟的情况倒是有趣得很,这一次的行动,应该很好玩!
※
匡啷!
重物落地的声音,将原本就睡得不安稳的颐竹猛地惊醒,张开眼,她迷糊地看着眼前一切。
主房里被仆人重新点燃了灯,端着热水,捧着茶壶的家仆们来来回回地急走,一面花棱铜镜不知被谁碰到了地下。
“罗袖、罗袖……”她搞不清楚状况地喊着贴身侍女,哭肿的大眼酸涩地疼痛着,“发生什么事了?”
“福晋,王爷回来了,他……他喝醉了。”罗袖从床前的架子上取下外袍,替坐起身子的颐竹披上,“王爷醉得很厉害。”
“喝醉了?”颐竹披上袍子,穿上绣鞋站起来,听到房外渐近的喧哗声,一个嗓音低沉地嚷着:“别管我,来,再敬德王爷一杯……”
“福晋吉祥!”家仆们看到颐竹,立刻躬身行礼。
“别多礼了,快将王爷扶到榻上去。”
“是。”搀着赫廉腾的三个男仆合力将主子推到杨上,颐竹焦急地坐到丈夫身边,看着他暗红的脸,酒气顺着他的呼吸弥漫在空气中,暗金外袍上净是点点的酒渍,“拿热毛巾来。”
“福晋,给您。”早候在一旁的丫头伶俐地递上毛巾,颐竹细心地擦拭着丈夫的脸,柳眉担忧地蹙起。
“廉腾、廉腾……”她轻喊着。
“拿水来,我要喝水。”赫廉腾闭着眼,不舒服地低喃。
“好,好,你等着。”颐竹急急地答应着,转身要水,想了一想,她又改口,“不,拿碗醒酒汤来,快点儿。”
“是,福晋。”将水撤下去,端着醒酒汤的仆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福晋,醒酒汤。”
“嗯。”伸手便去接汤碗,冷不防被烫了一下,指尖立时红了一小片,颐竹忍住痛用毛巾裹了手,端起汤碗,吹了两三次,才送到赫廉腾唇边,“廉腾,小心烫,来,慢慢喝。”
赫廉腾微仰头,一口气将醒酒汤喝干,便又躺回榻上呼呼地睡去。他的呼吸已不像刚回来时那般乱,醒酒汤的香味冲淡了酒气,颐竹望着他的睡容,放松地舒了口气。
“福晋,您还要什么吗?”
“不用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可是王爷他……”
“我来照顾就奸,你们都下去吧!”
“是。”仆人们依令捧着空碗和毛巾退下,颐竹站起身去关了门,将灯蕊掐暗。
她走到床前看着赫廉腾,他好像很热,额头上都是汗。颐竹月兑了鞋,轻巧地坐上床,伸出手去解赫廉腾袍上的襟扣。
扣子都是玛瑙制品,用极细的五彩丝系着,解起来十分费力,颐竹费尽力气也难以解开扣子,偷瞥了一眼赫廉腾,他因为醉酒而熟睡着,一双凌厉的眼紧闭着,微皱的眉配着梢撇的唇角,看来就如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噗哧--”忍不住轻笑出声,颐竹将身上的外袍挂在架子上,跨坐在赫廉腾身上,微趴着身子,这才看清丝扣的解法。
扣子被一颗颗小心解开,暗金色的王袍随颐竹的动作微敞,露出古铜色的赤果肌肤。
“呀--”颐竹惊讶地轻唤,手指因为与滚烫的肌肤摩擦而略微颤抖,她没有想到赫廉腾居然没着中衣,王袍下的身子没有一点别的遮盖。
不安地动动身子,颐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这才发现因为怕惊动睡梦中的赫廉腾,自己一直憋着呼吸。
好笑地摇摇头,她解开王袍上最后一颗扣子,高兴地轻拭额头的微汗,正准备悄悄地从赫廉腾身上下来……
“怎么?点了火就想溜了?竹儿,这样可不好吧!”
突然的男声吓了颐竹一跳,她微愣地抬头,迷濛的大眼望进盯着她看的眸中。
“廉……廉腾,你醒了!”结结巴巴地打着招呼,颐竹看着丈夫眸中的火花,不解地侧头,关心地询问:“你好一点了吗?还要不要喝水?我去拿。”
“竹儿,我早说过了,点了火就想溜是不好的。”赫廉腾对着颐竹摇了摇头,亲热地低喃着,原来垂在身侧的两只大手袭上了颐竹的腰身,紧紧地禁锢住她,“竹儿,你真是漂亮。”
“啊!我……我……”被丈夫的动作惊得忘了挣扎,颐竹小心地看着赫廉腾的眼,确定地见到与以前相同的宠溺,“你不生我的气了?廉腾,你……”兴奋的语调被抽气声打断,颐竹顺着丈夫的眼光看向自己。
习惯只穿中衣睡觉的她在月兑了睡袍后只着一件薄纱里衣,因为先前趴着身子而掉下肩头的纱衣半褪在腰间,她等于是赤果着半个身子。
“别看……”困窘地低喊着,颐竹伸出手就想掩丈夫的眼,却被赫廉腾轻松地制住没有多少力气的小手,一个翻身,她被压在丈夫身下。
“廉腾……”她怯怯地低喃着,感觉到本放在胸间的一只大手正滑向颈后,解了里衣的扣子。她惊慌地看着身上唯一的屏障被丈夫扯开,扔在床下,白玉般的身子泛着娇羞的粉光。她闭上眼,急得就要哭了,“廉腾……”
“嘘……乖乖的,竹儿,你真是个漂亮的小东西。”赫廉腾用一只手阻止了颐竹的挣扎,迷恋地看着眼前的美景,他伏子,用指尖代替视线膜拜过女敕玉般的肌肤,从颈间到肩头,在小巧的浑圆下轻绕着圈子,邪邪地笑着,然后在颐竹的惊呼中埋下头。
“呀!廉腾,不,你不可以这样……”颐竹被强烈的刺激逼得浑身颤抖,她被迫睁开眼,挣扎着想摆月兑丈夫的钳制,敏感的触觉被激醒,她能感觉到丈夫的一切动作,“不、不要……廉腾……”
“不要这样,那这样呢?”赫廉腾将手从颐竹胸前移开,轻划过平滑的小肮,察觉到颐竹一僵,他的手指探向颐竹的月复下,灵巧地动着。
“廉腾……廉腾……”颐竹焦躁地扭动着,细密的汗珠从额角不停地滑落,她哭叫着丈夫的名字,心底里却有着小小的欢喜。
廉腾又这样对她了,那是不是代表他不再生她的气、又重新喜欢上她了呢?她模糊地想着,感官随着丈夫的抚弄而反应着,无法深入地思考。
“真是个热情的小东西。”赫廉腾爱怜地亲吻着颐竹,手指摩挲着她浑圆上自己的齿印,叹息地申吟着。他除去了自己的外袍,覆上颐竹湿热的身子,“你是我的!是我的!”他焦虑地大喊着,像是被什么困扰住似的发誓,“是我一个人的,竹儿,你是我一个人的。”
“是,我是你的。廉腾,是你的。”颐竹随着丈夫的节奏舞动着身体,顺从地承诺着。
氤氲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屋子,四散在地的衣物让收拾的婢女意会地弯起唇角。
颐竹羞害地将头埋在水雾里,看着婢女拿起她的贴身衣物偷笑着退出去。
唉……让她羞死在浴桶里算了。
“福晋,还要再加些水吗?水有些凉了。”
“嗯。”低低地应着,颐竹坐在浴桶里,一大桶热水倒下来,水面升高了好几分,正掩住她布满紫红痕迹的身子。
赫廉腾不再生她的气了,今天说不定还会早回来……她娇羞地笑着,从罗袖捧着的一叠锦衣中选出最喜欢的颜色,站起身子,擦干了水珠,穿戴起来。
“福晋,今天真是漂亮呢!王爷回来见了,一定会高兴的。”巧手的侍女禁不住地赞叹着。
他们这些克穆亲王府的下人,可都挺喜欢这个不骄纵的福晋,更乐于见她给王爷带来些改变。
暧昧地盯着颐竹的领口,丫鬟不好意思地拿出粉扑,“福晋,您侧一下头,奴婢帮您补点粉。”
“嗯。”颐竹不解地看着她,从镜子里望到自己颈间的青紫,“噢,好。”立时红了脸,她依言侧头。
“好了,福晋,您看看。”以粉扑掩过脖间的痕迹,丫环举起铜镜请颐竹细看,颐竹点了点头,正想称赞她几句,就看到老管事穆尔泰急奔的身影。
“福晋、福晋……”他惊慌地喊着,连问安礼也没行。
“怎么了?老管事,你不要急,慢慢说。”颐竹不在意地从镜前起身,招过罗袖往前厅走。
“不、不是,福晋,不是……”老管事急得一头是汗,他拦住颐竹的身影,深吸了口气,“福晋,大、大事不好了,宗人府的禁军围在王府周边,领军的额真贝勒说……说……”
“说什么?”
“说要搜府。”老管事勉强镇静下来,恢复流利的言语,“王爷不在,小王爷又拦不住,福晋,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搜府?克穆亲王府是御赐一等候爵府,就算是宗人府也不能随意搜查,穆尔泰,你快派人去找王爷。罗袖,你跟我去前厅,看看怎么回事。”颐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下令后,穿过穆尔泰的身边,往前厅跑去。
罗袖与穆尔泰跟在她身后,穆尔泰边跑边断断续续地喊着:“福晋,小王爷之前已经吩咐人去找王爷了,但是听说王爷正在宫中,没法子立即赶回来。”
这么说,宗人府是特地挑这个时候入府的了?颐竹心头一凉,“罗袖,你快去书房,把那些书画藏起来,或者烧了。”颐竹心疼地下了决定,她绝不能让克穆亲王府因为她而出事。
“是,福晋。”
罗袖从另一个方向转去书房,颐竹在前厅后的长廊处停下脚步,整了整衣冠,深吸口气,走进前厅。
“额娘!”赫克律第一个看到颐竹的身影,轻喊了一声,放松了些。
他已经快撑不住了,额真不愧是四府的贝勒中最会袭人的,挑了个克穆亲王府中最弱的时辰来搜府,宗人府权力又大过他的身份,他实在是无计可施,颐竹出现,至少能多拖一会儿吧!
“克穆亲王福晋吉祥。”宗人府禁军中身份低的军士都依礼向颐竹问安。
挥手-不意他们免礼,颐竹深吸口气,硬着头皮看向一边站着的红衣男子,“额真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颐竹,我今日来克穆亲王府也实在是不得已的,你就不要怪我了。宗人府得到密报,克穆亲王赫廉腾秘密收藏了许多被明令销毁的禁书字画,我这可是奉命行事。”
额真慢慢地踱到颐竹面前,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细长的丹凤眼没有一点女子的媚态,反衬出他邪肆的气质。
“来,别闹了,乖乖地让我搜府,完成任务后,我们两个表兄妹还可以叙叙旧。”他轻佻地说着,手一挥,身后的禁军就要行动。
“不行。”颐竹张开双手,阻挡在众人身前,“这里是御赐的一等候爵府,就算是宗人府禁军也无权搜查。根据大清律令,除非皇上圣旨,否则克穆亲王府有权自卫。额真哥哥,你不要逼我!”颐竹颤抖着说完心中的话,固执地瞪着额真。
“不错,额真贝勒,我额娘说的是。按大清律令,宗人府无权擅入一等王府,您还是请回吧!”赫克律察觉到颐竹的恐惧,走到她身后站着。
“噢!你们看我这记性,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额真一拍后脑,装作懊悔的样子,“是了,我做事啊,就是这样,老忘了些规矩。颐竹妹子、宗亲贝勒请原谅额真的大意。”
“没、没事,额真哥哥,只要你退回去,今日之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颐竹感觉到身后赫克律的支援,信心大增地说着,收回张开的手,她叫着老管事:“穆尔泰,送客。”
“等一等,颐竹,不要急嘛!嘎尔多……”
“是,贝勒爷。”
“拿圣旨来让克穆亲王福晋和宗亲贝勒看看。”
“是。”禁军军士从贴身的锦盒中拿出密封的皇绫圣旨,小心地打开,他把它捧到颐竹面前,“福晋请看。”
颐竹颤抖着接过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特命宗人府额真率禁军搜查克穆亲王府,不得有误,钦此。
“真的是圣旨!?”她泄气地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看额真像捉到耗子似的笑容。
“颐竹妹子过了目,相信宗亲贝勒也没什么疑问了吧?好,打扰了,嘎尔多,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做事吧!”
“是。”禁军得令,从前厅直涌向王府内部。
颐竹和赫克律站在前厅,无力地垂下肩膀,她听到禁军整齐的脚步在后院回响,心里祈祷着罗袖的速度能比他们快一些。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被分派各处搜索的宗人府军士一个个回来回报情况。
“西院没有违禁字画。”
“东前院也没有。”
“南堂前有一本明史,但是是太学监用的教材,不在违禁之列。”
“北院也……”
军士们一个个空手而回,颐竹渐渐地放下心来,正要开口请额真停止行动,却见嘎尔多押着罗袖从后堂回来,手里还捧着一堆半毁的卷轴。
“贝勒爷,我在后花园逮到这个侍女,她在烧字画。”将一摞卷轴递给主子,嘎尔多指着罗袖大声地说。
“嗅?烧字画?”额真戚兴趣地扬起眉,打开卷轴,“朱彝尊的《雁》临摹画,克穆亲王府的女婢还真是有学养啊!”
轻轻以手指摩着纸面,他看着颐竹担忧的眼,猛地用力一擦,薄薄的纸层起了一点皱褶,他用指尖挑起一撕,撕去了画上的盖模,原本的作品被撕毁,露出真迹来。
“就是嘛!怎么说都是顾炎武的《满江红》比较值得珍藏,克穆亲王爷的嗜好还真是有些危险呢!”满意地点头,额真让手下收起画作,“都带回去,你们也退回来吧!”
“是。”训练有素的禁军们将画作收起,一个个从王府中撤退。
额真瞥一眼颐竹发白的脸,笑得更加猖狂,“颐竹,这次的收获颇丰呢!你可千万别太替克穆亲王爷伤心,或者,你回几天娘家好了,你阿玛惦念你惦念得很。”
“额真哥哥,你等一下。”颐竹鼓起勇气,挡在额真身前,“那些画作禁品都是我的,跟克穆亲王府无关,你不要诬赖廉腾。”
“颐竹……”额真怜悯地看着她,轻拍拍她的头,“夫妻情深也不是这样表现的。”
说完,他走出克穆亲王府。
震天的马蹄声由近而远,赫克律皱着眉看向颐竹,“额娘,你在府中待着,我这就入宫去见皇上。”
小男孩急急地叫人备马,也跟在额真身后冲出府去,他一定得在额真上言之前向皇上求情。那么多禁品字画,阿玛怎么从来没表现出来他对禁品的兴趣呢?
“是我……都是我……”颐竹怔怔地站在前厅,愧悔地低下头。
“福晋,对不起,罗袖实在是来不及……”罗袖担忧地轻扶住她,小声地抱歉。
“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颐竹不停地喃喃着,“廉腾……”她低声地抽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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