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轻虹去了克罗郡王府而被慕玺欺侮,轻虹这下子是连克罗郡王府都不敢经过了,就担心会遇到对她热情到极点的慕玺。
可是日子是不等人的,转眼间就要到十六了,让她恐惧的日子也要到了。
问题是她到现在还忘不了那夜在风雅存巧遇的陌生男子,一直都忘不了,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心头还是念着他。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个女子就是她呢?到底知不知道呢?
都要嫁人了,居然还想着其他男人。轻虹真的觉得自己不知羞耻。
榜格们的亲事,哪一件不是给父母、给皇上、给太后、给太皇太后订的?哪有选择的余地,只是,心中还是有那小小的期盼。
也许再上一趟皇宫,还遇得到他。
轻虹唤来侍女、奴才,兴匆匆地要进宫去。
“小宁!”她奔出房门,一路喊人。
“小宁!我要进宫去。”
轻虹传唤一旁的下人:“小善子,你去禀报我阿玛、额娘,说我进宫一趟。”
好久都没有这样精神抖擞了,这几天被慕玺闹到提不起气力来。
小宁听到她的叫唤,马上奔来。“格格,您怎么好兴致想进宫呢?”瞧她这几天无精打采的,怎么突然蹦蹦跳跳地喊着要进宫。
“突然想去的,人家也挺想老祖宗的。”老祖宗,就是太皇太后。
小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跟着来的老嬷嬷给截了去。
“可王府里上上下下正为您的婚事忙着呢!何况新嫁娘哪能在这时候到处乱跑,格格还得去看看嫁妆,福晋说跑不得。”毕竟是年迈的老嬷嬷,立刻替为难的小宁挡下。
“这些事儿我额娘自会打理。”她得进宫一趟才行。“反正我窝在院落里也挺无聊的,桂嬷嬷,让人家去嘛!”轻虹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娃儿,嘴一噘、娇软的身子一歪,拿出撒娇的本领。
“可是——”
轻虹把她的话打断。“没有可是啦!让我去嘛。”
“得问过福晋和王爷。”桂嬷嬷也无可奈何。
“我已经命人去通知我额娘了。”她兴奋地踩着精致的平底凤头鞋回房。“小宁,帮我更衣、梳头。”
“格格,都要用晚膳了。”
“别推托了。”轻虹拉着她回房。“你只管照我的话做就好了。”
小宁乖巧地替她梳头,戴了顶华丽的旗头;旗头上的装饰代表着身份和地位。装饰少者,是宫女、奴婢;装饰亮丽晶灿者,其身分可能是王公贵族。
旗头上缀了一朵大大粉艳的牡丹绢花,绢花的两旁有着钗环珠花、珍珠、翡翠、金蝴蝶,珠翠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清脆好听;而在两侧的红色流苏随着她一举手、一投足而摇曳,衬托出她的美。
她穿了件粉红色的闪缎绣花袍褂,宽边还用淡淡的浅黄搭配着,精致的绣着一朵朵的青荷在上头,艳丽的彩绣让人看了就觉得耀眼。
换下了平底凤头鞋,轻虹踩上了花盆硬底鞋,批了件绫缎貂裘披风,就这样踩着轻快的步伐进宫去。
***
“老祖宗!”轻虹宏亮的叫喊回荡在宁静的宫闱。
“轻虹,你怎么来啦?”随着熟悉的语音,慈宁宫的寝房内室传来笑语。
太皇太后手一抬,格开重重翡翠珠帘,看到的是自己一向疼爱的小轻虹。
“我才正要传膳呢!”太皇太后热络地抓了她的手拍拍。“小李子,传膳!今晚我要和轻虹一起用。”
“是。”身为内务总管的李公公连忙下去。“小喜子,传下去。”
“辛苦了,李谙达。”轻虹淘气一笑。
“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太皇太后年过六旬的脸上还没有任何的岁月痕迹。简朴打扮的她只梳着两把头,微微点缀一些些珠花和翡翠;只有缠住额头的发带上镶嵌着一颗异常耀眼的红宝石。她的模样,就像平常一般人家的祖母一样。
“人家想你嘛!”慈宁宫的宁静让她的身心都沉淀下来了。
闪亮的珠挂和灯穗显现其尊贵,八盏精致耀眼的宫灯把殿里照得通明,华美的金黄色御榻雕着龙凤,比太和殿的宝座更加高贵,毕竟是太皇太后。
而宝座前垂着闪闪发亮的珠翠,全部都是珍珠穿的珠帘,宝座两侧还有白鹤座卸着灵芝草,燃烧的灵芝草释放出袅袅香烟。
“塔拉温珠子一个!”太皇太后笑着牵她入正殿的宝座上,两个人就这样聊个没完。
塔拉温珠子,即是形容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娃。
“人家就是想老祖宗想得紧。”轻虹嘴一噘,撒娇道。
“都要嫁人啦!还这么爱撒娇。”太皇太后又是笑,又是叹气,她道:“等等陪我用膳,可好?”
“老祖宗说好就好。”轻虹笑着回答。“我许久都没有来陪您了呢!”
“我还以为你因为上次我指婚的事情还怨着我。”
轻虹摇头。“才不呢!要怨也要怨慕玺,怎会怨老祖宗。”果然是嘴甜的小娃儿,两三句便逗得太皇太后哈哈大笑。
“我就知道,你这小宝贝才舍不得怨皇阿女乃的。”她笑着转移话题。“慕玺可好吗?听说你们俩感情进步了不少。都要成婚了,瞧你娇羞成这样。”
轻虹嘟着嘴。“人家才不想提他呢。今晚好不容易可以进宫看看您老人家,就说些好玩有趣的吧?”她晶灿的大眼眨呀眨的。
“好好好,轻虹说什么都好。”精明睿智的太皇太后当然知道轻虹的小小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想吃什么?我叫御膳房弄些过来。”
“真的吗?”她开始细数自己爱吃的东西。“我想要吃烧鸭、糖醋鲫鱼、人参鸡、还有螺狮饽饽、桂花羹、荷花糕……”轻虹一项一项细数,想象美食就在面前。
“好好好,我叫御膳房全给你做来。”这个皇帝的表妹,年龄也可以当她的小孙子了,娇俏可人的模样让她更是宠不得了,福态的身材代表益夫旺子,这小孙女儿的终身大事就让她许给了慕玺贝勒爷。
“苏麻喇姑,把格格要吃的都传下去。”
“是,奴婢遵命。”苏麻喇姑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已有五十几载了,两人虽是主仆关系,但却以姐妹相待,互相扶持了大半辈子。
太皇太后牵着她的手走到炕桌旁坐下。“你和慕玺最近可好?”
轻虹一想到慕玺,又一肚子气,反正全北京城都知道了,对于太皇太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这样,她把慕玺如何在茶楼欺负她、如何在郡王府对她上下其手的事儿,一古脑儿全部都供出来,听得太皇太后哈哈笑。
“果真是年轻人,老祖宗我可没气力像你们那样。”她掩嘴笑道:“小泵娘们就是不一样。咱们满洲人不像汉人如此避嫌,这段韵事,足以让你和慕玺白头到老啦!”
爆女一盘盘点心饽饽、鲜果、美味佳肴上桌,轻虹顾不得吃相。
“瞧你!”太皇太后微微一笑。“你这样子,早晚会把克罗郡王府给吃垮。”
“就吃垮吧!反正他钱挺多的,饿不死他。”
“等等陪我用完膳,就要回去啦?”好些天不见,挺想这小娃儿的。
轻虹塞了满嘴的食物。“嗯,不过,我会绕到风雅存一趟。”糟糕!只顾吃,这个秘密居然不小心说了出来,可老祖宗应该不会知晓才对。
“去风雅存?”
“是啊!去那儿看看有没有戏班子上戏……”
“喔,这事儿我不太明白,那等会儿你就去瞧瞧吧!”
“是,轻虹谢老祖宗赏赐!”赏她这么多好吃的。
太皇太后宠爱一笑。“赏赐?还没赏呢!说什么赏赐。”她拍拍手,唤来太监和奴婢。“你要什么,我赏给你。”
“嗄?”轻虹显然不懂,摇摇头。“够吃的了。”
“不是这个。”她当然知道轻虹不懂那些珠翠玛瑙的。“就赏你一柄上好的玉如意,还有……夜明珠可好?等会儿去翻翻我的百宝柜,想要什么,我都赏给你。宫中春季进贡,皇帝给我多添了些首饰、珠宝的,有紫纹宝石、水钻石、祖母绿、还有你最爱的猫眼石,等会儿我通通赏给你。”
“轻虹没有意见。”因为她只顾吃的。
“对了!我上次叫人给你订做了衣服。你要成婚了,是喜事,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来,试试衣裳,不合再改。”
她吓得不轻,没人知道她圆滚滚的身材背后,是多么妖娆的胴体,这一试,不就掀了底了吗?
“不用啦!老祖宗。”她吃了一大口的螺狮饽饽和玉露霜方酥。“我只想吃东西,如果不能穿的话,我叫咱们府里的师傅修改就可以了,人家现在只想和您说说话。”她又拿出撒娇的本领。
“也好。”太皇太后笑得开怀。“我赏你这些东西,可喜欢吗?有什么缺的,尽避告诉我,我有的都赏给你。”她又道:“还有,我和皇帝还有礼部商量了,你成婚时,要封你为‘和硕公主’……,高不高兴啊?”
“和硕公主?”多尊贵的称号啊!“谢老祖宗赏赐。”
皇帝妃嫔所生的女儿,或是和皇家有密切关系,又得皇室中人偏宠,抑或有功劳的贵族格格,皆有资格封为“和硕公主”。
“你出嫁那一天,老祖宗再赏你饽饽一桌,可好?”就知道她贪吃。
“好哇!”宫中御膳房的师傅可是鼎鼎有名的,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饽饽,真是乐坏了她。“我还要更多喔!老祖宗,不许赖皮。”
“老祖宗不赖皮。”她捏捏她的俏鼻。“江南的冰镇白莲银耳汤做得道地,酸女乃子、鹿肉也不错,你尝尝。”轻虹的眼前又多了几碟小盘子,全是好吃的。
“这一吃,可能三天三夜也不用膳啦!”全都是她爱吃的。
“小孩子,淘气。”太皇太后笑道。
用完了晚膳,聊了几句,轻虹就告退,赶往风雅存。
可是连人影也没见着一个,害她一路上一直考虑着该怎么做;可现在除了随身的侍女小宁,以及一些陪伴的太监和打更的老太监以外,就没有其他的。
入夜后的北京城,虽然是初春,可天气也挺寒的。
“格格,咱们走吧!您在这儿等谁啊?”眼看等等就要飘雪,天气会更冷的。
“小宁,你先退下,我找个人。”
她就这样子伫立在上次巧遇的长廊,迟迟不愿意离开,一群奴才担心她的身体,都跪着求人。
“格格,等一会儿飘雪的话,天会更寒,您没穿多少御寒的衣物,咱们还是打道回府吧!”再迟一些,福晋和王爷肯定会担心。
“你别管我了,你可以先回去。”再等这一次就好,再一次就好,她只想在成亲前了断这一切,也断了自己对他的浓烈思念。
大婚以后,她就是慕玺的福晋了,是不可以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这怎么可以!”小宁都快哭出来了。“回去吧!榜格,待会儿你冻着了,我们都要脑袋落地的。”一群奴才全都跪地求她。
“我……”她犹豫了。“再等等吧!等一会儿就好。”
风无情地吹着,居然开始下起雪来了,虽说是初春,可也温暖不到那儿去。
她也着实不忍心看着一票奴才跪在雪地上求她,只好心软地打道回府。“小宁,咱们回府去。”瞧她一脸的落寞。“怎么回事?格格,您没事吧?”小宁关心地问。
轻虹摇摇头。“没事,咱们赶快回府,要不然额娘和阿玛会担心的。”她小小的脚步一步一步踏在积雪深厚的雪地上,小小的背影让人感觉孤单。
“是。”小宁紧紧跟在主子身后,不再说话。
***
初春三月十六沐亲王府
沐亲王府要嫁么女,果然是大排场。
早些天前,亲家克罗郡王府就派了纳彩的大队人马前来提亲,喜气洋洋的队伍,往沐亲王府送里去;街上的百姓们都知道,是克罗郡王府的大贝勒——慕玺,终于要迎娶沐亲王府的么女——轻虹。
全副鞍辔的骏马趾高气扬地走过大街,一匹接着一匹,共是六匹马儿,还有金光闪闪的甲好几副;几名迎亲太太、媒婆身穿红缎绣花长袍,捧着绢、布;还有奴才们捧着金茶筒、大银盆,也有年轻力壮的长工抬着大红的聘礼,聘礼全都是些喜气的甜食;更有上好的鹿肉、鹿尾酱……
豪华气派的嫁妆队伍,就这样一路走向沐亲王府。
而现在已是十六,轻虹和慕玺成婚的日子也到了。
满人一向在晚上才迎亲的,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不因天色暗了下来而失色,百姓们还是照样看他们的热闹,凉爽的夜晚更添华丽。
新郎倌穿着一身喜气,坐在白色骏马上的俊俏容貌和伟岸身材赢得围观人们的讨论;骏马的后头跟着侍卫的座骑,还有拿着大牌子的下人,和几名迎亲太太,艳红的八人大轿子,以及乐师们的嘹亮乐曲,把喜气给送上了天。
一整个白天,沐亲王府忙上忙下的,就是不要耽误了吉时,让格格能在傍晚上花轿,完成这门亲事。
前几天慕玺提亲的时候,太皇太后也下了懿旨,封沐亲王府轻虹格格为和硕端康公主;这天大的消息,让沐亲王府再次感受到喜气。
和硕端康公主……是太皇太后亲封的和硕公主啊。
这几年来,自孔四贞孔格格以少女之姿遥制广西,维系定南王旧部,而封为和硕公主、安亲王之女冰月格格因长年抚育在宫中,和太皇太后感情最好,下嫁三等子爵耿聚忠,也受封为和硕柔嘉公主。
而轻虹也能得此恩宠,在成婚之前,受封和硕端康公主,慕玺因此被封为和硕额驸,沐亲王府和克罗王府,可真是皇恩难报。
在沐亲王府的正厅里,福晋和轻虹哭成了泪人儿,都舍不得分开。
“额娘……”
“你今后就是慕玺的福晋,是人家的媳妇了,要注意自己的行为,可别像待嫁少女一般懵懂无知。你今日下嫁,需牢记额娘跟你说的话,和慕玺可要相敬如宾、相亲相爱、白头到老……要懂得克己忍让,不可任性。”沐福晋流着不舍的泪水告诉轻虹。
轻虹抽抽鼻子,眼看又要落泪了。“额娘的教训,轻虹全记下了。”她谦恭地福了身,头顶上的珠宝金饰一同闪烁,非常耀眼。
两个人总说个不完,直到迎亲太太上前说了话:“福晋、格格,吉时已到,请格格上轿。”
轻虹跪地,拜别高堂,由迎亲太太搀扶着入了大红花轿。
当她走出府邸,喜庆乐曲骤然响起,一路吹吹打打到克罗郡王府。
花轿里的轻虹,知道自己的身分是什么。现在起,她是慕玺的福晋,不可以再对那陌生男子有任何的遐想。
一对璧人拜了堂,新郎倌应付喜宴,新娘则留在新房里等待。
轻虹一身繁重的吉服,华丽非凡。头戴着缀金凤、垂着五边珠串、镶嵌着红宝石的三重顶朝冠;而身上穿著朱红凤凰缯,外褂上也绣着精致的团凤,褂边更有艳丽的彩绣。
头好重。轻虹想把那压死人的三重顶朝冠给摘下来,可是迎亲太太千交代万交代,绝对不可以自作主张掀开红盖头。
慕玺,你快回来,我的头好重,快点帮我拿下来……
她的头好晕,一天下来,仪式上的繁文缛节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没想过嫁个人要如此的大费周章,而现在又不得休息。
她的肚子好饿,闻到了女乃香、酥香、饼香,她眼前的八仙桌上有老佛爷赏赐的饽饽一桌,全都是宫里上等的糕点。
她又累又饿,想要等慕玺回来替她揭盖头,可是她等了又等,却等不到人。
轻虹就这样靠在大床的柱子上睡着了,慕玺回来,见到的就是她的睡相。
“唉!”慕玺摆摆手遣退跟来的迎亲太太。“下去吧!”
“贝勒爷,您说要不要把新娘给摇醒?还有一桌饽饽还没吃,交杯酒……”
迎亲太太的话被慕玺截了去。“甭说了,我会处理。”他走向轻虹。“你们都下去歇息吧!”
“是,贝勒爷。”婢女和迎亲太太们依言退了下去。
慕玺蹲在地上,从红盖头底下看到她的睡相。
小女圭女圭就是小女圭女圭!可能是她太累了,所以才靠着柱子睡着了。他起身帮她躺下,却听到她的呓语。
“慕玺,你快回来,我的头好重。”
慕玺一听,莞尔失笑,小心翼翼地揭了红盖头,拿下她三重顶朝冠,只见她小小的头就这样咚的一声,倒在他身上。
慕玺小心翼翼的扶起她,慢慢的卸下她一身繁重的吉服;大红的外褂、绣工精美的缎袍、袍裙、袍裤。衣裤多到他月兑得手酸,可是他仍是一件一件月兑下,只留下中衣。
他当然知道轻虹假装胖子的事,瞧她穿了这么多衣裳,更确定了。
突然觉得轻松许多的轻虹,不自觉地呼了一口气,她以为是小宁。
“小宁……”她出声唤了唤贴身婢女。“你下去,我自个儿来……”
“都没气力了,还自个儿来。”慕玺扶起她的肩,她的小脸蛋歪歪斜斜地靠在慕玺站立的身子,仿佛找到一座大山。
“小宁,你给我准备的枕头果然舒服。”她的小手环住慕玺的腰身,小脸就这样靠在慕玺的月复部。
“小丫头一个!”把他的身体当成枕头,只有这个昏睡的小女圭女圭才会做。
“我才不是小丫头……”她满足地抱紧他。
“是是是。”慕玺解着她的发髻,拆掉她头上所有珠翠和装饰,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就这样披落下来。
“小宁,慕玺怎么还没回来啊?”
“我早就回来了,却看到你这副模样。”洞房花烛夜就别想了。
“他要是回来,敢欺负我……我就给他好看。”她放下慕玺这个大枕头,双手挥舞着加强自己的气势。
“傻瓜。”慕玺抱她上床,把她平放在暖烘烘的床上。“睡吧!”
又传来她的呓语:“我怎么可以睡,我的盖头还没掀,而且也没吃点心饽饽,怎么可以睡……”她好饿。
“你还想吃点心饽饽?”真是被她打败了。
“小宁,我想吃点心饽饽。”她真的好饿,今天一整天下来都没有吃到任何东西,除了侍女小宁偷偷塞给她的水果和一些糕点,其他的什么都没吃。
轻虹猛然骂着慕玺:“人家想吃点心饽饽啦!我都没吃到一丁点东西,那个慕玺王八蛋在正厅里宴客,还有戏可看……吃香喝辣的,只有我……”
骂他作啥?他不是早早结束,冲过来陪她了吗?
“你想吃点心饽饽是不是?我拿给你吃,别起身,好好睡。”
她突然又道:“小宁,我的枕头呢?你拿到哪儿去了?”她闭着眼,可双手硬要那个“枕头”。
“来了!来了!”他把糕点、酥饼都塞到她嘴巴里去,顺手抄了一个长榻上的软布枕头给她。“这样子总可以了吧?”真难伺候。
“小宁,我好热。”她才说完,小手就要扯上中衣的衣领。
“天气可冷着的,还嚷着热。”慕玺要把她中衣的盘扣给扣好,却不小心碰触到她的肌肤,发觉炽热的惊人。
“怎么回事?你怎么浑身滚烫?”慕玺模模她的额头,发觉温度颇高。“轻虹,你醒醒,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床榻上的小人儿不再说话,让慕玺急坏了。“刚刚话这么多,现下要你说又没话了。”
他大步走向前厅,打开们嚷着:“喜婆!小鲁子!来人啊!”
一直都在院落里守着的奴才们全都听到主子的叫唤,匆匆忙忙奔来。
“新娘发烧了,快找大夫!”他匆匆下令,一干奴才们有的通知福晋王爷,有的连夜跑去请大夫,有的则是去端冰水和冰块。
慕玺坐在床前,模模她的额头。“你不会有事的。大夫等会儿就来。说说话,轻虹,说说话。”
床榻上的轻虹没有动静,红艳艳的一张小脸看来就不太寻常。
“小宁,我好热,好难过……”
她终于说话了,慕玺松了一口气。他把轻虹拥在胸口。“有没有去延请大夫?冰块冰水准备在哪儿?怎么都没有动静?”慕玺终于怒不可遏地大吼。
他的胸口仿佛是软榻一般,轻虹调了个位置就要睡去。“小宁,我刚刚怎么好象听到慕玺的声音?他又在对我吼了……是不是?”
慕玺简直快疯掉了。“闭嘴!病人就该安静。”怎么有人生病了还这么聒噪?
“你听……”她的眼睛还是没睁开,一张小嘴喳喳呼呼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听,慕玺的声音……”
“说什么疯话!”慕玺坐在床沿,抱着她滚烫的身子。忍不住往外头大吼。
“大夫来了没有?”真是一群饭桶!
大夫还没到,福晋、王爷,还有一群家眷全都到了。
“慕玺,怎么回事儿?轻虹她怎么啦?”
埃晋一行人匆匆赶到,因为都快一更天了,下人都歇下了,而轻虹又病着,这时候也没有时间梳妆打理;众人都是中衣外加一件披风,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被奴才们请至慕玺的院落。
“你说啊!大哥,你不说我们才担心。”三格格推推慕玺,着急道。
“她可能是发烧了,浑身滚烫。”慕玺担心地闭了眼。
“请大夫了没?怎么这时候都还没到啊?”
埃晋指挥着上下,冲回前厅去找奴才,而王爷也跟在她身旁。
二嫂和二哥也张罗着奴才们抬着一盆冰水进来,给轻虹退烧。
这时候,大夫终于赶到,他赶紧跪上前来诊治。
“怎么样?”三格格关心地问。
“回格格的话,可能是这屋里的空气太干热了,而且适逢出嫁之时,也许有些紧张……我等会儿就开些退高热的药方子……”
慕玺忙道:“那你还不快开药方子!小鲁子,给大夫掌灯,拿纸笔来。”
“是。”太夫连忙在八仙桌上写下药方。“这是药方子。”
埃晋看了药方。“这些药咱们府里也有,小鲁子,还不快上药堂去抓。”
“草民跟着他去。”大夫道:“抓药还是由我来吧,你们先用冰水冰块帮她退烧,等等药就回来了。”
王爷拦住了大夫。“上回老佛爷赏赐的雪莲,还有一些补品,全都在药堂里,大夫,有需要的,你全部都抓来。”
“是,草民知道。”大夫一躬身,随着小鲁子去抓药。
奴才们进进出出,忙着更换一盆盆的冰水,伺候着昏沉沉的小榜格。
慕玺则是一夜未眠,坐在床沿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