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命难从(下) 第七章
作者:华甄

这是座小岛屿,环绕着它的是大大小小的礁石,岛上基岩,尖峰突起,缺乏淡水。但上面有很多植物,其中棕榈、仙人掌和马齿苋遍地丛生,山茶花也随处可见。这些植物显然是为了适应海上强风的自然环境而长得又矮又粗壮。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石洞,洞虽然小了点,但足以遮风避雨。

“罗大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坐在洞口眺望四周的啸月问她身后的罗宏擎,后者正忙着准备树枝生火。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青蛇礁。”

“青蛇礁?”啸月想起当初她帮罗大哥画海图,请教爹爹和哥哥时,曾听他们说过这个名字,还说青蛇礁是大明朝海域和琉球海域的分界线。但她从来不知道会是这么小的一座岛,于是她看着茫茫大海问:“这里离家远吗?”

“远。”罗宏擎已经将收集来的树枝架成了堆。

“你怎么知道这是青蛇礁呢?”

“妳看这岛的形状,狭长弯曲,覆盖了绿色植物,形同青蛇,况且此季风走东南,我们顺风而行,逐浪而来。这个方向,如此岛屿仅此一处。”

“罗大哥真聪明!你也是识海的高手呢!”听他分析得合理,啸月称赞他。

罗宏擎用打火石在架空的柴堆中打着火,谦虚地说:“我只是强记海图罢了,可不是识海的人,这些常识还是妳哥哥教我的。要说识海,除了妳哥外,妳姊夫当属高手中的高手!”

他的话让啸月十分高兴,钦佩中不无泄气地说:“是啊,我姊夫懂牵星术,能听风辨雨,我爹爹、哥哥和大姊也都很厉害,只有我上船晕船,下海沉海,一点用部没有!”

听她自怨自艾,罗宏擎笑了,招呼她:“过来,到火这里来。”

“火?”啸月回头,果真看到几簇火苗正从那些被架空的树枝中窜起,那正是她目前最渴望的!“吓,罗大哥好本事,这么湿的柴也能点燃!”

她欣喜地走到火堆边,坐到罗宏擎身旁,趴在他腿上盯着劈啪作响的火焰。

罗宏擎看着她被火光映红的面庞,心里很高兴。经过短暂休息,现在她的气色好多了。可是看到她的手腕,他心一沉,将她扶起靠在身后的岩石上,起身走到一株开着红花的树木边,摘了两朵碗口大的花。

走回她身边,他坐下握起她的手,将新鲜花瓣敷在她手腕上,那里是绳子和斧子留下的伤。

由于海水的浸泡和泥沙的污染,伤口已经有点感染了,那红红的花瓣一敷上去就火辣辣地痛。

“不要,好痛!”啸月试图将手抽回。

可是罗宏擎紧紧握着她的手,耐心解释道:“不行,妳得听话,这是山茶花,这种花瓣有收敛伤口的功效,敷上后很快就不痛了,而且日后不会留下疤痕。”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为她包裹好伤口。

见他如此用心,啸月心里暖暖的。“罗大哥,你会永远像这样对我好吗?”

罗宏擎握在她胳膊上的手微颤,抬头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会!”

他的平静没能掩盖他眼里的温柔,啸月心里满是感动。

她看着他俊挺的五官,心想嫂子说的对,她过去真傻,竟然以为嫁给他会失去自由和快乐!

虽然他确实是个冷漠严肃的“大人”,但同时也是个温柔体贴的“未婚夫”,她那时怎么就看不清真正的他呢?

“罗大哥。”她深情地喊他,他抬头看着她。“我以前好傻是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

“那时我害怕嫁给你,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喜欢上你、离不开你了。”

“没错,就这点来说,妳是很傻。”罗宏擎毫不客气地点头。

听他真的说自己傻,啸月又不高兴了,噘嘴道:“可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那时你好冷漠,一见面就喜欢教训人。”

“我真是那样子吗?”罗宏擎将替她包好的两只手腕放在膝盖上问。

“当然是。”啸月身子往前倾,靠在他肩上,甜甜地说:“不过现在,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冷漠也好、温柔也罢,我都喜欢你,我要改变你的冷漠,让你只对我一个人温柔!”

对她充满理想的计画,罗宏擎既高兴又好笑。“我早告诉过妳,我不是冷漠,只是不爱说话,而且,我只对妳一个人温柔。”

“哪有,你对那个杨姑娘……”

可是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罗宏擎用嘴将她的话堵住了。

这又是一个一发而不可收拾的热吻。

啸月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只知道她喜欢他的亲吻,喜欢他用这样的方式诉说他对她那份独特的感情。

“以后不许说她,在我们之间不管是以前还是将来,都不会有其他女人,我也从来没有对其他女人温柔过。”当她气喘吁吁地离开他的唇时,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暖暖的呼吸让她想再次亲吻他。

可是他已经放开了她。“现在,妳乖乖坐在这里把身上的衣服烤干。”

“你要去哪里?”

“找吃的东西。”

等他走后,啸月坐了一会儿,暖暖的火让她很想睡,可是肚子咕咕地叫,这两天她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又跟大海搏斗,自然是饿了。

她看看四周,没有罗大哥的踪影。

“不行,罗大哥也累了,我不能等着他来伺候我,我也去找吃的东西吧。”

说动就动,她撑起虚弱的身子站起来往海边走去。

等罗宏擎提着几只海鸟回到洞口时,不见啸月的踪影,心里不由着急,想去寻找,又想到也许是女人家的隐私,而这个岛很小,如果真有事,她只要一喊都能听见,不用盯那么紧。

于是他坐在火堆旁,将清理好的海鸟插在火上烧烤,又蹲在洞口侧面的一丛植物前用小刀往下挖。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将小洞挖好后,啸月还没回来,这下他有点不放心了,站起身想去找她。

而就在这时她笑吟吟地回来了,手里提着像口袋似的东西。

“罗大哥,快来看,我们有好东西可以吃喔!”她兴冲冲地走上礁石,将手中的东西递哈罗宏擎。

罗宏擎好奇地接过她手中的“口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顿时大大小小的蚝仔螃蟹、蛤爬了出来,那可都是美味海鲜呢!

可是罗宏擎的注意力不在那些美味上,而在他手里的布料上。

“罗大哥,快把它们扔进火里……”啸月兴奋地蹲在地上,将那些蹒跚而去的螃蟹拨进火堆里烧烤。

“啸月!”罗宏擎的声音有点变调。

“什么?”一心只惦着要吃烧烤海鲜的啸月没在意,仍嘻笑着往火堆里投放她的战利品,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声。

“这是什么?”这次的声音大了点,随即一声惊呼。“妳的裤子?!”

“啊?”听到“裤子”,啸月抬起头来,看到他正提着那个装海鲜的“口袋”左右端详着,不由头脑发胀,满脸通红,跳起来一把抓过那件浅色织物。“是我的裤子又怎么样?”

罗宏擎难以置信地往她身上扫了一眼,语气不平地说:“妳怎么可以……”

“不许说!”啸月面红耳赤地阻止他,本能地将手里的裤子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拉着裙子小声地说:“那下面的礁石缝里有好多蚝仔跟螃蟹,我抓不到,只好用裤子……我、我可没,再说我还有裙子……”

她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地揪着裙子,原本苍白的脸上布满红晕,盯着他的眼睛因为羞涩而水汪汪的,那样子实在是娇美得不可思议。可是想到这美如天仙般的女孩,居然为了捉蚝仔螃蟹而把裤子月兑下来当“鱼网”,罗宏擎就忍不住想大笑。

可是他不能笑,一笑准会惹恼眼前这个已经羞窘不堪的小人儿。于是尽避很艰难,他还是忍着,绷紧了脸对她伸出手。“过来,把裤子给我。”

啸月迟疑地看着他,他脸上的震惊已经褪去,现在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火上传来食物的香味和贝壳烧着的啪啪声,让啸月的肚子再次发出鸣响。她看看火堆上诱人的烤肉,犹豫着是否该按他说的做。

“快坐下吃!”罗宏擎知道她饿了,走过来将她手中的裤子拿走。

啸月看着他。“你没有生气?”

罗宏擎摇摇头,没开口,怕一开口会让笑声逸出。

确定他没有生气后,啸月松了口气。

“啊,我就知道你会明白的,刚才你只是被吓着了,对吧?”

她拉好裙子想坐下,却被罗宏擎一把抱过去,放在他铺了树叶的地方。

啸月接过罗宏擎递给她的海鸟肉快乐地吃着。“嗯,真好吃,罗大哥,你也吃吧,裤子挂在树枝上,一会儿就会干了。”

罗宏擎没回答她的话,只是问:“妳怎么弄的?”

“什么?”啸月问,看到他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那条裤子,便无所谓地说:“那有什么难的,只要把两个裤口打上结,撑开裤腰搁在礁石狭缝里,等海水把这些笨笨的螃蟹、蚝仔什么的都赶进裤腰后,一收网口,就兜住牠们啦!”

罗宏擎解开她裤腿上的结,一边举到火堆上烘烤,一边欣慰地想,啸月果真是上天配给他的女人,她不仅有勇气,而且够聪明。

“罗大哥,你也吃!”就在他心思游移间,一块螃蟹肉递到了嘴边。

还没来得及回答,那溢着香味的海鲜已经进了口,于是他不再拒绝。

就这样,他们亲热地坐在火堆边,分享着彼此的食物和情感。

等吃饱了,啸月的裤子也烘干了,罗宏擎挖出的小洞里,也开始蓄出淡水,那是这个小岛极其珍贵,而他们生存必须的东西。

用蚝仔壳从里面取出淡水饮着,啸月觉得这已经是人间仙境了,有美味海鲜可吃,有甜美的甘霖可饮,有最喜欢的罗大哥相陪,她别无所求。

她毫不避讳地用自己饮过水的贝壳盛了淡水喂到罗宏擎嘴边。

“妳怎么知道我想喝水?”罗宏擎根本没法拒绝她的殷勤,但也纳闷。

啸月笑道:“因为我渴了,你当然也就渴了。再说这里淡水珍贵,我可不能独自享用。”

“没关系,我让妳独自享用。”

啸月坐在他身边,向往地说:“罗大哥,我们就在这里待一辈子也不错。”

“为什么?”她的话让罗宏擎心里一热,转头看她,可是她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他只看到她光洁的前额。

“因为这里没有人打扰我们,你也不会总在忙,连理都不理我。”

听到她语气里似乎有抱怨,罗宏擎笑了,侧脸在她头顶亲了一下。“不会的,就是回去了,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我也不会不理妳!”

可是他的保证并没有让啸月欣喜,她还是坚持道:“在这里更好,除了天空、大海和岩石,就只有你跟我!”

她语气里的占有意味是那么浓,但却极大的满足了罗宏擎的男性自尊心。如果一个女人希望只有你跟她在一起不受任何打扰的话,你还能怀疑她对你的爱吗?!

因为这份爱,他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天将黑时,海潮上涨,风大浪涌,天空又下起了绵绵细雨。

罗宏擎早有准备,在下雨前就将火堆移到了石洞里。

“这样的露营,火是必不可少的,它能防止岛上的毒蛇或者其他动物入侵。”当啸月问他为何一定要点火时,他解释。

“蛇?”啸月缩了缩肩,朝他再靠近一些。

“怎么,妳害怕蛇吗?”

“嗯,就跟你怕毛毛虫一样。”她怯怯地说,随后想到自己提及了以前不愉快的往事,便内疚地说:“你还恨我逼你捉毛毛虫吗?”

罗宏擎摇头。“不恨,我得感谢妳帮助我战胜了自己。”

那一夜,虽然石洞四面透风,外面海潮沸腾,可是因为有罗宏擎在,疲惫至极的啸月很快就睡着了,可是却不安宁。

在她熟睡时,罗宏擎却未能合眼,他在思考着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为什么琉球贡使船要劫持啸月?

是因为我吗?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

想起在对峙中,那个船老大一再用啸月要胁他的一幕,似乎是这样。

可是他又觉得不是,否则他们会在绑架啸月后很快提出要求,而不是设法将她弄上贡船,更不会在行迹败露后,一心只想把她带走。

要查这事,必须先从南湾码头的那幢石屋查起,还要查明成至号究竟属于琉球两个贡使中哪一个的?

查出这两点后,绑架啸月的动机就有线可循了。

不知成至号怎样?他不希望它沉没,而希望陆千户能拙住它,验明其上的巨型蜡烛是否果真如啸月所说的藏有火器,如果属实,那么这将是轰动朝野的大案,必将牵动朝廷与琉球两国的关系。

就在他思考着这些盘根错节的案情时,身边的啸月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他俯身向她,见她眉头紧皱,身子不停地转动。

开始时以为她冷,他赶紧将火烧旺,可是她的申吟不仅没停,反而更沉重,好象正受着巨大的痛苦。

“啸月!”以为她在作恶梦,罗宏擎轻声喊她,想将她从恶梦中唤醒。

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她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立即认出他,而那双迷茫的、饱含痛苦和泪水的大眼睛立刻让他的心颤栗不已。

“月,怎么啦?”他再次轻唤。

“痛——”啸月抱住自己的身子,但很快又放开手,申吟着闭上眼睛。

“哪里痛?”罗宏擎用嘴唇轻抚她的面颊和嘴唇,希望将她的痛苦吞没。

可她不回答,只是抓住衣领,罗宏擎拉着她的手怕她伤害自己,却看到她颈子下有好几道紫红色的伤痕,白天因为她的衣领高,挡住了视线,所以他没发现。

他立即抱起她,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再解开她的衣领,顿时看到更多的伤痕印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可那伤痕还没到尽头。

心痛让他忘记了一向恪守的礼教,他顺着那些伤痕,用颤抖的手将她的外衣完全拉下肩部,并被她出的上臂和肩膀上的斑斑紫痕惊得目瞪口呆。

而伤痕还在继续,从颈子开始,她的肩膀和胳膊都有很明显的抓捏瘀伤,尤其上臂的青紫已经接近黑色。

他小心地转动她的身子,查看她的伤势,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痛。

最严重的瘀伤位于她的肋骨和背部,看得出来,那是多次撞击后造成的,由此可以想象她在那些家伙手中受了多少苦。

他愤怒中也深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内疚不已,怪自己没有好好询问她的伤。

看看她睡觉的地方,他的自责更深,难怪她会这么痛苦!

虽然他用了不少树叶铺垫在地上让她睡觉,可是这里全是石头,地面仍然十分坚硬,带着如此重的瘀伤,她怎么能安睡?

“那个坏蛋踢我,还有棺材……”啸月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

“什么棺材?”罗宏擎的声音低嗄。

“就是那个又长又硬的木箱。”啸月疲惫地说:“他们总是把我像木头人一样地摔来摔去。”

罗宏擎想起在南湾石屋里看见过的那只木箱,就是那粗糙坚硬的木箱曾经关过她!他心里的怒火难以抑制地窜烧,只要有机会,他定将它劈了!

“这里痛吗?”他轻轻按压她的脊柱,她畏缩,皱眉。

再按压她的肩胛骨,她低声哼哼。

当他的手按压在她的肋骨时,她躲避他,并大声地申吟。

他知道了那里是她伤得最重的地方,如今,他只希望她的肋骨没有断,希望早日回到泉州,让她得到彻底的治疗和休息。

他小心地替她穿好衣服。

“罗大哥,好想睡觉!”啸月趴在他的肩上申吟,她的意识渐渐混沌,两天两夜的折腾,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

“睡吧,趴在大哥肩上睡吧。”罗宏擎轻轻地调整她的姿势,让她躺在自己身上,将手掌平贴在她的背部和肋骨处慢慢地抚模着,缓解她的痛楚。

也许是痛苦减轻了,啸月的眉头不再皱得那么紧,痛苦的申吟也渐渐消失,她依偎在罗宏擎的怀里,沉入了梦乡。

而罗宏擎则一夜无眠,细心地守护着他的最爱。

雨半夜里就停了,当东方出现第一抹晨曦时,啸月在他怀里动了动,侧脸贴在他的肩窝,但并没有睁开眼睛。由于温暖和摩擦,她的面颊红润,模样十分清纯诱人,罗宏擎在她微聚的眉心亲了一下。

当他的吻结束时,熟睡中的她竟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个笑靥。然后睫毛轻颤,那双最能蛊惑人心的眼睛张开了,注视着他的黑瞳里跳跃着让他永远没有抵抗力的顽皮星光。

“睡吧,睡着了妳就不痛了。”他轻声对着那迷人的星光说。

“那你亲我一下。”啸月躺在他的怀里慵懒地说。

罗宏擎再在她眉心亲了一下。

“不是那里,是这里。”啸月指点着自己的嘴。

“不。”

“不?!你不愿意亲我?”啸月的慵懒变成了惊讶。

“不是不愿,是不能。”罗宏擎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那是不同的。”

而在说这话时,他的唇非常接近啸月的,温暖的气息袭向她,带来一股窜遁她全身的颤栗。她的呼吸窒了窒,然后倏地加快。

“为什么不同?”她晕乎乎地问。

“因为怕弄痛妳,所以不愿;因为如果只亲妳一下绝对不够,所以不能。”

啸月的脸上洋溢起阳光般亮丽的笑容。“那我就让你多亲几下吧。”

“谢夫人恩赐!”罗宏擎嬉戏道:“可是为夫的言出必行,还是等妳身上不痛时,再……”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已经遭到了他未来夫人猛烈的进攻。

这是啸月第一次主动亲吻他,她毫无技巧的亲吻,霎时引爆了罗宏擎隐忍许久的激情。他捧着她绽放着美丽笑容的脸庞,张开嘴如饥似渴地吻住了她。

深陷于炽情狂爱中,她的拘谨和羞怯一扫而光,也将他的每一缕挑起。

在她笨拙却更具诱惑性的探索下,罗宏擎失去了控制。他二十几年来一直严守的刻板而循规蹈矩的生活原则,统统在这一刻被他怀里的小人儿所颠覆。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顺着她,满足她,也满足自己。

可是他无论怎么亲吻都无法让她和他满足,像她一样,他渴望更多!他的手仿佛有意识似地探进了她的衣襟,抚上了她柔软的身躯……

而随着他的抚模,从啸月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声动人的吶喊,那犹如浇在柴禾上的油,让他们之间已经被点燃的烈火燃烧得更加炙热和狂野。

也许是他的手碰到了她的伤处,啸月带着痛苦的一声申吟,唤醒了罗宏擎即将丧失的理智。

他停住手,费力地转开头离开了啸月的唇,仿佛溺水者般大口地喘息,用最大的毅力压抑着心头那撩人的之火。

啸月同样在激情中迷失了自己,她不知道她想得到的究竟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好象快要崩溃,唯一能阻止她崩溃的就是他的拥抱和亲吻,她渴望与他唇舌相缠,永不分开。

然而,就在她内心的激情如潮水般涌来,外界的一切已不存在时,罗宏擎却突然离开了她,以坚决果断的方式结束了这个令她震颤不已的亲吻。

当他突然离开她时,她觉得更加空虚难受,如果不是因为呼吸困难,身体无力的话,她会大声地告诉他她有多想要他,有多爱他;她会用力地拉回他,告诉他她有多想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跟他永远不分开,永远……永远……

啊,老天,为什么会这样?!

她叹息,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脸埋进他的颈项间。

他们就这样什么都不说,一动不动地拥抱着。天地万物寂静无声,只有两颗同样激烈而快速跳动的心有力地撞击着彼此的胸腔,仿佛在向对方诉说着什么。

很久后,罗宏擎感觉到啸月的心跳渐渐平缓了,颈边的呼吸也不再急促短浅,他知道她睡着了。

这时,他才松了口气,悄悄地拉平她的衣襟。

“别离开我!”颈边传来她含混不清的声音,那是睡意蒙眬中的自然反应。

罗宏擎赶紧说:“我不会,好好睡吧。”

啸月侧着脸躺在他身上,不再有声音,鼻息也变得平稳,这次是真的睡熟了。

望着她带着几分稚气和顽皮的睡容,罗宏擎惊讶自己一向自诏为铜墙铁壁的自制力,为何在她面前竟如此毫无抵御能力?

伸出手,轻轻抚模她嫣红微肿的双唇,他的心又是一阵乱跳。为了不再玩火,他赶紧收回手,转开视线,看着洞外即将到来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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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清凉,空气中尽是海的味道。

罗宏擎站在石洞顶部向大海眺望,今天天气晴朗,多日不散的海雾已经消失,海面上视野开阔。他希望寻找他们的人能看到他点燃的篝火,或者能凭借昨天的风向判断出他们的位置……

忽然,两声闷响后,附近的天空中出现了两道紫色烟雾。

什么人在传信号?!

这是闪入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但那绝对不是他的属下所为,因为他清楚他们的烟火信号里没有这样的颜色。

“啊!罗大哥——”

正诧异间,啸月的尖叫声从海边传来,想起她正在海边,罗宏擎一惊,立即往山下奔去。

海边多了一艘小船,那船仿佛经受过狂风暴雨的攻击,帆已经破烂不堪,一根断了半截的船桨被扔在海滩上。

一个男人,哦,不,是两个他见过的男人!

那个正与啸月隔着一块礁石对峙着的,正是他以为已经在海战中沉入大海的成至号船老大,那个该死的紫铜脸恶魔!

另一个坐在破船里摆弄火弩的男人则是昨天在南湾码头石屋前见过的朝天鼻。

看看他手中的火弩,罗宏擎明白了,信号是这个男人放的。

看来这两个家伙也是顺风逐浪漂到这个岛上来的。

他快速寻思着,目光往四周一扫,确定再无他人后,俯身捡起一块鹅卵石,朝那个一心想将啸月擒住的紫铜脸打去,并在他的惊叫声中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压倒在礁石上,铁拳一下接一下地往他打去。

“打他,罗大哥,打这狗日的!”

啸月从礁石后跳出来,大声助威吶喊。看到罗大哥这么快就来救她,还三两下就把她最恨也最怕的大魔头揍得连哼都不会哼,她十分开心。

可是她没有想到,罗宏擎在听到她的喊声后竟停住了拳头,愣愣地望着她,一副受惊的模样。

而在他的拳头下连回击能力都没有的紫铜脸趁此机会猛烈反扑,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哎唷!”啸月一声惨叫,不满地说:“罗大哥,你发什么呆?快打啊!”

挨了一拳的罗宏擎果真被打醒了,当即再挥拳将紫铜脸打晕过去。

可是朝天鼻已经从船上跃下,手里的弓弩上搭了一只冒火的火箭,正要对罗宏擎发射。

“黑心烂肺的杂种,你找死!”啸月大骂着跑过去,举起地上的断桨朝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击。“这是还你狗日的……”

那朝天鼻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被她一击,仍放出了手中的箭,但箭矢偏离了目标,朝天空飞去。

“死小妞,妳坏了老子的事!”朝天鼻骂着向她扑来,但还没等起步,就被一块石头击中后脑勺,当场躺倒在地。

她跳过来用脚尖踢他,见他不动了,便得意的扯下他的腰带骂道:“哈哈,起来啊,狗杂种!”

“啸月!”

“干嘛?没见我正忙吗?”她用力地捆绑着朝天鼻的手,头都不抬地骂着。“王八蛋……”

“秦啸月,妳给我闭嘴!”罗宏擎的声音不再冷静,他将已经被捆绑得像粽子似的紫铜脸扔在地上,走了过来。

“我怎么啦?”啸月随口问着,还在跟那不合作的带子奋斗。“这杂种长了一副熊掌,怎么捆不上呢?”

罗宏擎一把将她捞起来,严厉地说:“妳再敢骂一句脏话,我保证把妳的嘴巴封起来!”

“啊?!”啸月猛地意识到自己不雅的言词,当即用手捂住口,脸上一阵臊红。“你不能怪我,得怪他们,他们把我抓去时,整夜都这样骂,让我学会了。”

“他们是什么人?妳跟他们学?”罗宏擎放开她,蹲将朝天鼻捆好。

啸月见他又板起了那张她最不喜欢见到的冷脸对着她,虽然知道是自己的错,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可是看到他挨紫铜脸一拳留下红痕的下巴,也无法对他生气,只好闷闷地跟在他身后说:“我以后不再说脏话了,你也不要再对我板着脸,行不行?”

罗宏擎没回答她,只是将捆好的朝天鼻提起,放在礁石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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