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断洒落在衣依身上,她边走边想着,放眼今天地球上恐怕没有人比她更倒霉的,就在她做如是想之时,一个不小心又滑了一跤;这下摔得更是鼻青脸肿,痛得她差点叫喊出声。
她起身后连忙回头一看,瞧瞧那人是不是又看到她的糗样了。
一看!还好他已不在屋前,否则这等拙样再让那个自大鬼瞧见,她可真要被他取笑得无地自容。
虽然让陌生人瞧见她跌倒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再被他奚落。
说起来,那个“崭新”应该也是个衰人!否则,他也不必因为踩坏她的隐形眼镜而要花钱消灾。更何况他也倒霉的陪她淋了雨,算是扯平。
衣依就是这样,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是前途一片黑暗,还无端地同情起他人来了。
展炘此刻正躲在门后阴暗处,笑得差点儿没岔了气。
他真的没想到,世上有这么绝的人,她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凭着一股好奇,展炘决定跟踪她回家,看她还会有什么好笑的事发生!
衣依好不容易走到了路口。
眼见计程车还没来,她想干脆就此逃离现场,暗自希望那位司机在开车到这里等不到她时,有人能顺手拦下他的车,好让他不会空跑一趟!
这实在也不能完全怪她,谁教她真的没胆一个人坐计程车,而最最最大的罪魁祸首应该是那个多事的冒失鬼。
衣依暗自下了这个决定,也算是给自己找了最佳藉口。
一走出小巷,即可见亮晃晃的盏盏灯光。
衣依以着模糊的视线,随意找了个看似善良老百姓的路人问路。
虽然没像那个“崭新”说的没那么夸张,但她也必须走上八百公尺左右才看得到公车站牌。
唉!是她活该倒霉必须淋着全世界最酸的酸雨走上个八百公尺。
敝就怪她自个儿太铁齿,人家计程车司机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劫财劫色的万恶不赦之徒,她又何必自己吓自己呢!
不过,想归想,此刻若二者真要让她选择,她还是会甘心地选择自己的十一号公车来得稳当。
以她今天衰透了的霉运,难保她今天不会好死不死地遇到一个没人性的凶暴司机,届时若真有个什么不测,那她就真的玩完了。
再怎么说她可也是个尚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呢!
衣依自我解嘲地走了一段不短的路之后,终于看到了前方疑似有公车站牌的模糊影像,真是让她喜上眉梢。
只不过,待她走近眯眼细细一瞧!妈啊!
她还得奔波转乘三趟公车才能回到她甜蜜的家!
真是衰到地狱里去了!
看了一下手表,想必不到十点她是回不了家。
一想到都是那个冒失鬼没来由的把她载到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来,害她得落魄的奔波十万八千里才能到家,她就忍不住在心中咒骂起来。
下回要是他再让她碰上的话,她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
衣依从来没有这么咬牙切齿的想要痛骂一个人。
这……大概是她最大的极限了。
淋成超级落汤鸡的衣依,在一个亮着明灭霓虹灯的醒目大看板前下了公车,拐进一条幽暗的小巷子,走着二十年来每天都得经过的熟悉小路,速速地奔向家中。
不晓得是她这个人太没有安全感,还是她太恋家;总之,只要远远地看见家就在前方,她的心中自然就会升起一种幸福感。尤其是今天!
门口的那一盏小灯已经点亮,衣依知道母亲已经回到家中,她轻巧地推开朴实老旧却很别致的木门。
“妈,我回来了!”衣依如释重负又略带歉意地向正坐在客厅中边看电视边看晚报的母亲低声道。
“依依,怎么啦!?没带伞是吗?今天你出门前我还特地交代过你呢!怎么不听我的话呢?”韩湘如一见到全身湿透的宝贝女儿,又是生气又是担心。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事,否则衣依是很少这么晚才回家的。
“对不起,人家忘了嘛!”衣依撒娇地道。
“什么忘了,我看你根本就懒得带!来,快快进去洗个热水澡,换上干的衣服,要是感冒了怎么办!”韩湘如连忙接过女儿手上的书,还将她淋雨淋得更重了的背包取下,一面催促着她赶快进浴室。
“好嘛!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不让任何的细菌、病毒侵入我的身体,危害到我,好不好?”她俏皮地笑了笑。
“别跟我打迷糊战,快给我去洗澡,待会儿你出来我再跟你算帐!”虽然已经五十五岁了,一头未经染色的乌黑秀发衬着风韵犹存的秀丽脸庞,完全看不出一点儿老气的韩湘如被女儿逗得想笑又得故意板着脸孔。
“是!我的老——妈!”衣依笑着走进自己房间拿换洗衣物,若是母亲知道她今天还把她去年生日时送她的隐形眼镜给弄坏了,不晓得会作何感想?她呀,一定会紧张兮兮地骂她:要死了,没戴眼镜还敢模黑回家,也不晓得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
想到这里,又想到自己居然能小命完好的回到家里,她不由得佩服起自己。
不知道为何,她似乎有种徘徊在恐怖边缘的紧张快感。
“待会儿记得水放热一点儿啊!”韩湘如不放心地追加一句。
“Noproblem!”衣依从房内大声地回答。
然后,陈设简朴的客厅里又回复到惯有的宁静。
韩湘如拿出吹风机,将衣依包包内的物品一一拿出来,准备替她把所有东西吹乾,待掏出那约有二万元的纸钞时,她不禁吓了一跳。
她从来不会给衣依太多额外的零用钱,除非她有什么特别的开销,她才会多拨些钱给她。她纳闷着衣依怎么会平白有了这么多钱呢?该不会是衣依自己长年积存下来的吧!?
想到这,她的心情才稍微安适了些,同时也对自己的大惊小敝嗤之以鼻。想来,衣依也已满二十岁,已是成年人了,她这个做妈的也不应该永远把她当成小女生,应该多给她些私人的空间与自由。
于是,韩湘如把一张张钞票仔细吹乾、叠好,先搁在一旁,至于还有一些已经被雨淋得墨水渲染的纸张、笔记簿及一张已经破损了一大半,看得出来一小部分烫金字样,但看不出全貌的名片,她则把它吹乾后与那些已吹干的纸钞一起放在衣依房间的床头柜上。
收拾完衣依带回来的“烂摊子”之后,韩湘如便走进了厨房,十五分钟后,她又进入衣依的房内对着正在梳洗的宝贝女儿说:“依依,姜汤快煮好了,待会儿你出来刚好可以喝。”
才刚说完,衣依正好打开浴室门,“吹乾头发我就去,正好我也饿了。”因为一整天下来都没有进食,此刻她真的肚子饿了。
“那你快些吹吧!我先帮你把饭菜加热,今天你不准再给我留下一大堆剩菜剩饭,待会儿你可得把它们全部吃完。”看着衣依略显消瘦的身材,韩湘如不忘展现她为人母的威严。
“是、好、遵命!”以她现在肚子饥饿的程度,她相信就算现在有一头牛在她面前,她也会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