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零五分,寒冬大地仍笼罩在漆黑色泽之下。
“你二哥呢?”清冷的嗓音微扬,询问着坐在客厅内等候的小弟。
睡意犹浓的东方煦眨了眨眼、掀了掀酸涩眼皮,“还在睡呢。”言毕,沉重眼皮再度合上。
东方焐迈开双腿,走人东方爆的房内,“小爆,起床了。”床隅顿时塌陷,抬手轻柔摇晃暖被内的身躯,却仍不见半声回应。“小爆,今天你得跟阿煦去九份拍摄广告,快起来。”
“别吵我……”埋于轻软暖被内的人儿咕哝一声,然后再度无声无息,彻底坠入酣甜梦境。
无奈轻叹,一向冷然的神情缓缓流露出不轻易外露的疼溺。“小爆,快起床了,再不起床就会延误工作进度。”见暖被内传来一声气恼的低吼,东方焐唇瓣扬起一丝暖暖笑意。
“好啦、好啦,我起来了!”不情不愿的总算由烘暖被内钻出,抬手耙了耙凌乱发丝,沉重眼眸仍是紧闭着,“死阿煦起来了没?”大刺剌地伸了伸懒腰,由微眯的眼缝瞧见窗外仍然漆黑的夜色,不免痛苦的申吟。
“他已经在客厅等你了。”
“喔……”冷不防低咒了声;“到底是谁安排在这冷到要人命的该死天气里出外景的啊?!”忿忿埋首于温暖枕堆中,才跨出暖被外的脚掌在森冷寒意袭上后忙不迭缩回暖源。
“不就是你吗?”伫立于门前的东方煦好整以暇地打了个呵欠,语带怨怼地睨向窝在枕被间的东方爆。
又是一阵痛苦的哪吟。
东方焐莞尔,轻晃死赖着不肯起床的人儿。“小爆,别再赖床了,快起来。”
“好啦、好啦!”不甘不愿地将头颅探出。
“来,把衣服穿上才不会冷到。”东方焐将撩在臂弯中的毛衣套上他的头,衣摆顺势滑下,笼住正打着哆嗦的健壮身躯。
“进去刷牙洗脸,动作快。”细心嘱咐着,直到东方爆踉踉跄跄地走入盥洗室后,这才收回关怀的视线。
对此种情形,东方煦总是百看不厌。
一直以来,大哥与二哥的感情总是好得令他这做小弟的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究竟是不是他们的亲弟弟。
就如同现在这种情形,他像是外人一般,无法介入他们两人所筑起的小世界里。不过他的疑惑在八岁那年得到了解答。
他记得那天大哥与二哥跑到外头去玩,又丢下孤伶伶的他一人在家,他抽抽噎噎的嚎啕大哭,不甘心就这么被抛在家里,于是满心不悦地跑去向母亲投诉。
原来大哥会这般照顾二哥不是没有原因的。听母亲叙述,在他还未出生前,二哥曾出过一次车祸,大哥一直认为那是他的疏忽所造成,所以从那之后到现在,大哥对二哥总是一副母鸡保护小鸡的姿态,深怕二哥再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这也难怪二哥走路有些微跛,唉!
“该死!什么鬼天气,这么冷!”由盥洗室步出的东方爆双臂环胸,猛打冷颤。
“喏,围巾。”东方焐走上前,将手中的围巾套上他缩起的颈项。
“谢了。”颈上围套一层暖,令东方爆心情愉悦地咧嘴笑开,但他的好心情只持续到踏出门前。大门一开,突来的冷风强行灌人他衣襟内,令他浑身一颤,“该死的冷气团,shit!”
东方煦一叹,“二哥,走啦、走啦!”
“我、我也想走啊,可是我的脚就是不听话……”撇嘴咕哝道,他直瞪着地上那一双窝囊脚。
没见过这么怕冷的人。唉!“走了啦!”东方煦双臂一推,将直杵在门口的僵硬身躯推出了门外。
“小爆!”东方焐急忙走出,“你这么怕冷,把暖暖包带在身上吧。”
“谢了。”抖颤着双手,东方爆迫不及待地将那些散发热度的小东西接过,随后便赶紧窜入车内,动作极其迅速地将车内暖气开至最强。
才坐人车内的东方煦让猛地袭面的热气扑得疼叫:“二哥,你暖气开太强了啦!”
“闭嘴,这哪里强啊,我还嫌它太弱咧。”
驻足于车外的东方焐敲了敲车窗,直到东方爆不情不愿的将车窗开启一丁点,他这才轻缓交代:“开车小心点。”
“知道了。”颤抖地将车窗关上,恨不得阻隔所有冷冽寒风。
看着缓缓驶出车库的轿车渐行渐远,东方焐这才将目光收回,转身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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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忙忙低着头颅奔走着,头绑着简单的马尾、身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娇小人儿不时展露羞赧神色,穿梭在一群极为出色的模特儿当中。
“大姊、大姊,大姊在哪儿?”一边忙着咕嘀,低垂的眼不时小心翼翼地偷觑四周,心慌急切地亟欲觅得那抹熟稔人影。“大姊、大姊……”
“小喜!”一声极为好听的娇嗔止住了那道畏缩人儿的脚步。
循声望去,颤巍巍的小人儿像似获救般松了口气,转回头奔向目标。“大、大姊,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娇细嗓音嗫嚅着,将怀中紧抱的东西递给面前的姊姊,头颅愈垂愈低,只因大姊身旁站了个她不熟的人。
梅迎月接过东西后,抿紧的唇方才舒展,勾勒出一道艳丽弧度。“谢啦,小喜。”
“那、那我走了……”垂着颗几乎快黏上胸口的头颅,旋身便要离去。
“耶,先别走啊,,迎月,你还没跟我介绍这个小妹妹是谁呢。”大掌万般好奇地撩起近乎落荒而逃的仓皇人儿,俊帅容颜漾满笑容,璨璨双眸直盯着那颗低得不能再低的头颅。
梅迎月娇笑着,轻抽开那只紧捉着自己妹妹的大掌。“你别这样,我妹妹很怕生的。”
“她是你妹妹?!”惊异万分地低叫。
低垂头颅的娇小人儿双肩有那么一刹那的僵硬,嘴角隐隐浮现一丝苦涩。
“是啊,她叫梅迎喜,小我五岁。”梅迎月抬手撩发,举手投足间尽现迷人丰姿。
“喷、啧,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男人随意轻佻地以掌掬起那张低垂的头颅,却撞人了双慌乱无措的小鹿瞳眸。“耶,小妹妹长得满可爱的嘛,别总是低着头啊。”
赫然映人眼帘的一张邪美脸庞,令梅迎喜脸蛋乍红,她失措地将鼻梁上滑落下的厚重镜戴好,掩去了自己容易透露出心思的瞳眸。“大、大、大姊……我要、我要回去了。”
“好了啦,你别老缠着我妹,瞧你把她吓成这样!”梅迎月娇嗔道,双臂倏地揽住男人的腰,让他与梅迎喜过近的距离隔开了些。“小喜,要回去就快点回去吧。”回首睨向自己妹妹的眼神,是冷的。
“喔。”再次将头颅垂下,是为了掩饰自己眸底的黯然。
见那抹娇小身影即将离去,不知出于何故,他下意识地想让她记住他的名。“喂、喂!可爱的小喜妹,我叫孔逸杰,记住喽。”
黯然离去的步伐有丝僵,她鼓足勇气回眸一瞧,却瞧见了那男人与姊姊热情相拥的画面,羞怯的脸蛋再次绽现嫣红,连忙收回视线专心走路。
一直是这样的。
嘴角的苦涩未曾稍离,反而更扩张泛滥,成了心口的酸。
她,梅迎喜,二十一年的成长岁月,一直生活在完美姊姊的阴影之下,自卑的心理自她懂事后便从未得过任何喘息的空间。
诸如“她是你妹妹”抑或“一点都不像”的评语及惊异,从懂事以来不断出现于她与姊姊之间,种种比较、打量的眼光,句句像针刺,扎得她疼,却不敢轻易喊出痛。
因为姊姊什么都比她好、比她美。
这是自她懂事以来便知晓的事,就连名字,她的迎喜总是俗气地无法与具诗意的迎月用来相互媲美。姊姊成了光鲜亮丽的模特儿,是家族的骄傲、众所瞩目的焦点;而她则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大学生,不起眼的外貌、畏畏缩缩的个性,怎么也无法与姊姊一般。
叹,再叹,叹不去她内心所承受的压力。
所以自卑,使成了她成长的心路历程。
想着想着,一颗晃动的小头颅更是低垂,漫不经心地拐了个弯,却不预期撞上了具坚硬,娇小的她无法承受莽撞袭来的冲击,猛地往后跌去。
“唉唷……”好疼!
随着哀疼的娇嚷声,泼撒开的咖啡色液体朝她飞散扑洒而来。她眨眨瞳眸,瑟缩着让咖啡灼伤的手,尚未由惊愕中恢复,她耳畔便传来一场惊天怒吼:
“你、你这个——”伫立在她面前的庞大黑影怒不可遏地气颤了迷人醉嗓,”你这个笨——女——人!”飙高吼叫有着破音的嫌疑,只是,由他胀红的俊脸望去,想必是气坏了,才会如此失态。
笨女人?甚为困惑地抬首,眨眸凝望眼前高大的身影。
“你!就是你!”东方爆气得险些岔气,脸红脖子粗地狠瞪着呆坐于地的女人,“你还我咖啡来!”
咖啡?梅迎喜蹙眉,甩了甩因烫伤而麻疼的白皙手背,然后徐缓站起,再慢条斯理地向面前看起来似乎气得快喘不过气的男人有礼鞠躬,并非常诚挚的说道:“先生,对不起。”
看着她温吞徐缓的步调,一向急性子的东方爆差点克制不住亟欲掐死她的冲动。“你以为说句该死的对不起就会有用吗?!还我一杯热咖啡!”得理不饶人地怒吼,东方爆心痛万分地看着泼洒遍地的咖啡。
那是他好不容易要大哥在百忙中为他冲煮出来的香醇热咖啡啊!这讨人厌的笨女人居然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存心要气死他!
“好。”只要还他一热咖啡就可以了吧?她乖巧颔首。
“好?!”东方爆气怒得双目爆红,“你以为还我一杯热咖啡就有用吗?你冲得出来一杯好喝的热咖啡吗?啊?”
是他说还他一杯热咖啡的。她蹙眉,厚重镜片下的清澈瞳眸透着纯真,“好,我泡给你。”
“你以为你冲煮出来的咖啡能好喝到哪去?”
“你喝过就晓得了,不是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他不懂吗?好可怜。她撩了撩往下滑的镜框,再抬眸盯着他怔愕的神情。“走吧。”
“走去哪?”他错愕。
她拍了拍牛仔裤,“不是要我还你一杯热咖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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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暖室内氤氲着咖啡的香醇气味,令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眉头舒展。他心满意足地嗅闻着那醉人芬芳,漾了满心口的气恼竟奇迹似地尽数消弭,正当他陶醉于此刻的温暖香气时,忽地袭来的丝缕冷风使他双肩敏感一颤!
“好热,这样凉多了。”吁了门气,她莞尔旋身,却意外瞧见了他气怒的神情。
砰!他飞快冲向开启的窗口,奋力关窗。“你白痴啊!?天气这么冷,开什么窗!”
因室内过于暖和而闷红的粉颊更形赤艳,见他威猛身躯因冷风吹掀而抖动,她拘谨地强忍笑意,樱唇颤启:“可是,这里太闷了。”
“哪里闷?”他眯眸,威胁似地逼近她。
她因他过度的接近而起了畏怯,连忙垂下头颅。“不闷、不闷。”喃喃回应,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才泡好的咖啡,轻捧至他面前。“还你。”以着玲珑童音轻声说道,待他接过,她的手瞬间收回。
见她又将头低下,他不以为意地撩眉,在他边疑惑边不信任地轻啜了口中香醇后,一张臭闷的俊脸登时乍亮,眉飞色舞的快乐畅饮着。“真的很好喝!跟大哥的手艺有得比!”
汨汨暖流沁人心脾,令天生气血寒凛的他舒畅不已。
“那里还有一壶,你慢慢喝,我走了。”看了眼腕表上所显示的时间,她急急忙忙地使要旋身离去。
“嗯,慢走。”好喝、好喝……陶醉中的东方爆猛然回神,“不对!等一下。”
糟了!第一堂课要迟到了。低头奔走的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叫唤的声音,待她一步出室外,忽地让不知何时挤满的人潮给吓坏了。
是她多心吗?怎么每个人都在瞧她、盯她?四周的窃窃私语令胆小的她心跳愈来愈剧烈,眼看即将喘不过气,余光闪过的一抹熟悉身影令她时松了口气。
“小喜!”由人群中挤出的梅迎月急忙拉过梅迎喜。
“大姊,我、我要去上课……”可是这些人挡住她了。她嗫嚅着,怯怯避身于梅迎月旁。
“小喜,你刚才在那房间里面做什么?”梅迎月迭声问。
“泡咖啡。”她乖巧应答,焦急的眸却直盯着腕表。
“泡咖啡?”梅迎月嗓音时尖锐,“你泡给谁喝?!”
“一位先生,我撞倒了他的咖啡,他要我还他。”秀气的眉微微拧起。
“你知道他——”察觉自己有些失控,梅迎月赶紧压低嗓音,柔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这问题很重要吗?她最重要的中文课快迟到了。
“他是——”
“喂!”掀启的门扉止住了纷杂私语,东方爆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方才那位女孩,直到觅着了她,连忙迈步走向她。“喂!你……你叫什么名字?”
梅迎月一见俊美不可方物的东方爆,媚态尽展地眨眸璨笑,“梅迎月。”
东方爆鼓起双颊,不耐抿唇。
“我不是问你!”没好气的应道,东方爆没去在意梅迎月刹那僵冷的精致脸庞,将视线落至那始终垂头的娇小人儿。“你……喂,我说你啊,我在跟你说话,把头抬起来!”
梅迎喜仍是一迳地垂着头颅。
“喂!”失去耐性的东方爆双掌紧捉住她纤弱双肩,用力晃了晃她,不甘被忽略地企图引起她的注意。
一阵天摇地晃,终于将她的心神拉回,她怔楞抬首,“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在跟鬼说话啊!?”诧异于掌下的柔
软,他心不专地啧骂着,双掌边掐边揉,渐缓游移至她柔软双臂。
她以为他是在跟姊姊说话,不是吗?以往只要是姊姊与她同站,受忽略的永远是她,为什么这男人却说他是在与她说话呢?
“有什么事吗?”她轻声细问。
“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满十八岁?想不想来工读?”嗯……这么柔软的身体,不知道抱起来的感觉好不好?心里这么思虑的同时.他双臂也忙着展开,将她揽入怀中。
“先、先生……”梅迎喜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好、好……暖和!这暖暖的、泛着馨香的身子,在这寒冬里拥蹭在怀里竟是格外的舒服。
“好,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开始你就来这里工读。”
“我还要上课。”她在他怀中挣扎。
“也快放寒假了吧?放寒假的时候来这儿当小妹妹,就这样。”不客人反驳的他专制地强塞纸笔给她。“把你的姓名、住址、电话号码跟年龄仔仔细细的写下,快点。”
“……喔。”乖顺的她从没有违抗人的记录,迷迷糊糊地使在纸上一一填写。
梅迎月见状,忙抢过妹妹妹妹手中的纸,“不行!我妹妹寒假要乖乖待在家里温书,我不准她来这里工读!”
独霸男人双眸眯细,略带丝不悦地睨了眼阻碍他的女人。他疾速攫回那张纸,强塞入怀中娇小人儿的手中。“你满二十岁了吗?”俯首柔凝,霸气万千的气势倏地消匿。
“满了。”颔首,她快速填写资料,只想月兑身。
他洋洋得意的抬起下颚,嗤哼道:“听见没?她二十岁,成年了,自己的事自己能作主,用不着你这个姊姊来多事。”接过她填写好的单子,喃喃念她名:“梅迎喜……小喜,你说,你寒假会不会来我这儿打工啊?”
他谄媚至极地涎脸偎近娇小人儿,趁机搂着她取暖,满足得喜孜孜。
“小喜!不——”尖锐的嗓子转眼间因一记饱含杀气的怒瞪而哽住。
他一向讨厌女人,尤其是自以为是的女人最令人憎恶。
罢毅唇瓣冷撇,他拾回霸怒视线,专心注视着怀中陷入思考的小女孩,“小喜,好不好啊?你来这儿打工,待遇优厚、工作轻松,不是很好吗?”
怯怯目光偷觑着大姊的铁青神色,“可是……大姊好像不愿意……”
“你管她怎样!你自己都不能为自己作主吗?”他不悦。
梅迎喜像是让他的话给刺伤了,纤弱双肩不免瑟缩,藏匿于厚重镜框后的一双小鹿瞳眸填满黯然与踌躇。
不是她不能为自己作主,而是多年来累积的经验告诉自己的确不能草率作决定,否则大姊绝对会很生气。虽然她不晓得这次大姊为何不愿意她接下这份工读的机会,但倘若她应允了,待她回家后,大姊必定会闹得天翻地复吧?
她抿了抿干燥唇瓣,“让我考虑考虑。”
梅迎月显然对于妹妹的回复有些不满,但她难看的神情却稍稍舒缓了些。
他叹,“好吧,喏,这是我的电话,考虑好了就马上通知我。”这已是他的最大让步了。
怯怯接过他递来的名片。“啊!”她的中文课!
见她像是忆及了什么重要事,匆匆忙忙旋身离去,东方爆不怎么放心地扬声交代:“梅迎喜,别忘了考虑好就要马上通知我喔!”见那抹娇小身影已不见芳踪,他这才收回留恋目光。
多么迷人的小东西!暖和得像个小烘炉,又能冲调出那般香醇的咖啡。
他开始期待不再寒冷难度的冬天了。
伫立于一旁、严重受到忽视的梅迎月媚眸赤红地瞪着东方爆愉悦的神情。
天大的耻辱!她梅迎月一直受着众星拱月的待遇,打小开始,她从不曾有过刚才那般受尽忽略及冷嘲的情况!而这一切,竟全是因为她那不起眼的丑妹妹?她无法忍受、无法想像为何东方爆那样完美、俊邪的男人会对她的丑妹妹那么有兴趣?!
她讨厌受到忽略,更讨厌失去优越感的滋味,尤其这—切皆因梅迎喜引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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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紧将大门锁好,步人玄关的娇小人儿缩了缩僵冷颈项,动作迅速地将布鞋月兑去,换上家居鞋;待踏入客厅时,垂低的头颅不经意抬起,鹿眸在瞧见坐在沙发上的母亲与大姊时,掠过一簇慌措。
“迎喜,过来。”在家中一向威严无比的母亲低唤。
梅迎喜紧握着背包的肩带,纤手绞白,怯怯走近。“妈。”一直骇怕母亲的她,在母亲面前,头垂得更低。
“我听迎月说,你今天在她公司里发生了些事,有没有?”温秀月挑眉询问,眯细的瞳眸却严厉睨向直低着头的小女儿。
“嗯。”
“迎月还说你替他们公司的上司泡咖啡,而且那个上司要你去工读,可是迎月看你还是学生,要替你回绝,结果你居然顶嘴,还让那上司骂了迎月,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啊?”
错愕抬首,梅迎喜将疑目光调向一旁的大姊,“没有、我没有!”
“小喜,难不成是我在说谎吗?”梅迎月拔高尖嗓,“你今天在公司怎么让我难堪的?难道你全忘啦?姊姊我今天好心的在为你着想,你狗咬吕洞宾的反咬我一口,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妈……我真的是为小喜好……”
梅迎喜怔楞地盯着梅迎月假意的泪水。
“迎月,别哭了,还真是委屈你了。迎喜年纪小还不懂事,是妈没将她管教得好,别哭、别哭……”严母立即转换为慈母,柔声安抚着万般委屈的女儿。
“我上司还说,小喜已经满二十岁,成年了,自己能作主,不用我来多管闲事。他在那么多人面前数落我耶,妈,你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结果、结果小喜竟然还说会考虑考虑,完全不把我这个做姊姊的看在眼里嘛……”
梅迎喜俏脸骤然刷白。
“迎喜,妈不准你去打工,知道吗?”温秀月以着冷淡的口吻下令。
她明白自己也许没有机会到大姊的公司打工,却不明白为何大姊要这么排斥她?更不明白大姊为何要扭曲事实?她有错吗?她今天下午的态度真的错了吗?
偏头细想,也许,在她不注意的当口,态度稍微有些偏差了吧。
“知道了,妈。”只要她不去,就能结束这场窒人僵局。
“嗯,那就赶快回拒人家。”母亲的注意力一直摆放在娇美的大姊上。
“好。”只要乖顺,就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松懈地垮下紧绷双肩,缓步走回房间,直到将门扉关起,平躺在柔软的床上,这才拿下鼻梁上沉重的镜架。
从小因习惯而养成了对母亲的敬畏,演变至今的懦弱,即使体内有千百个细胞在呐喊着违逆,一旦目光触及母亲眸中冷淡的严厉,所有的抵拒便尽数消去。
不是不曾叛逆过。
她的叛逆,非但没有换得梦想中的温情对待,反而让叛逆翘家数日的自己首尝苦果,在街头徘徊流连,饥肠辘辘,直到疼爱自己的父亲发现了狼狈的自己蹲窝于家门旁,这才结束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反抗。
蚌性内向、自卑,所以造成她甚至没有贴心知己的同龄好友,她唯一能交心、谈心的,就只有父亲,一直都是。
脑海不禁忆及今日在大姊的经纪公司内碰着的那男人,粉女敕唇瓣竟不自觉抹上淡暖笑意。那双蕴蓄无穷霸气的精锐瞳眸,竟无意间熨上她心扉,成了股难以抹灭的深切烙痕。
那份浑然天成的独霸与自信……皆是她所欣羡及向往的啊。
是怎样的环境,才能造就出如他一般的粗率霸气呢?
叩、叩。
乍响的敲门声令床榻上的人见惊跳起身,慌张撩起随意摆置的镜架,连忙套上鼻梁,待抬首望向来人后,绷紧的身徐缓松弛。“爸……”僵麻的唇微噙着羞涩。
梅望夫挂着温和笑容,信步走向她。“今天过得怎么样啊?”
“很好。”颔首,算是应答了。“爸,你刚回来?”纤柔手指轻灵跃上父亲硬梆梆的肩头上,力道拿捏适中地揉按着。
“是啊。”梅望夫回首探视着女儿娴雅娇女敕的脸蛋,“我的小喜儿,你晓不晓得你一直都是爸爸心目中最珍贵的宝贝啊?”看得出她眉心间强抑下的淡郁,不用猜测,他也能明白是何事惹得她愁闷。
“爸爸,这句话你对我说过好多次了。”她无奈叹笑,明了父亲已看出她的愁闷,就算再如何掩饰,还是难逃父亲的细察。
梅望夫加深笑意,“那么,我的小喜儿,你不高兴了是吗?是不是妈妈跟姊姊又做出什么让你伤心的事呢?”
她沉默半晌,还是无法不对父亲坦白。
“今天有一个工读机会,大姊不肯让我去。”
“工读机会?是怎么样的打工性质?”他低声细问。
“打杂小妹妹吧,更何况……那个……老板好像挺喜欢我冲泡的咖啡。”想起了他当时啜饮咖啡的幸福神情,她眉眼略浮喜悦。
除了父亲外,从来没有人这般肯定过她,但他所表现出的赞赏,却让她惊喜了好久好久……至今,窃喜的心湖仍是余波荡漾。
“算他有口福,能喝到你泡的咖啡。”看得出女儿十足开心,这份工读机会,也许能够让她有个快乐的寒假。“那么,你想去打工吗?”
“可是大姊跟妈不准我去。”
“你管她们做什么,你想去就去啊,别老是一天到晚闷在家里,迟早会闷出病的,你就答应了这份工作吧。”他拍了拍女儿颓丧粉颊,柔声慰哄。
犹豫的眸光闪烁着几分期待,但当她想到母亲的交代及大姊的抗告时,眸中光芒不禁晦暗,顿化淡然。“爸爸,你还记得我国小五年级的事吗?”咬了咬下唇,她道:“因为我与堂哥感情比较好,所以大伯提议要带我与他们一起去美国迪士尼玩的那一次。”
梅望夫当然记得。
那年由于大哥指定要带小喜儿一同出国,所以一向争强出头的迎月才憋着口气,没有当场任性嚷求;但当小喜儿回了台湾,从此迎月与秀月母女俩整整排挤了小喜儿三个月之久。
举凡小喜儿的各种事项,秀月不睬不理,只能全由他这父亲担负;而迎月更是对小喜儿冷言冷语,并且动不动就吵闹,十足令人头疼。
想想,他的小喜儿就是从那时开始选择沉默的乖顺。
“如果我那时跟大伯说要姊姊也一块去,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梅望夫无言以对。他相信,即使没有那次的事件,还是会有下次、下下次。
他的大女儿梅迎月,自小就让妻子宠溺过度,养成了要风得风、要雨便得雨的骄纵性子;更不该的是梅迎月太过傲慢,自恃完美地鄙视着他的小喜儿,就如同妻子亦是如此。
其实他的小喜儿可爱又善良,怎么秀月每说小喜儿净遗传到他俩的缺点呢?她总是瞧不见,唉。
“爸爸,我还是拒绝这份工作吧。”她不想要让妈妈、大姊不开心。
“随你作主吧。”这丫头执拗的个性与他如出一辙,怎么也劝不听。
她轻喟,不知因何故,总觉怅然。
掏出一直存放于口袋内的名片,她步至书桌旁,轻轻拿起电话,依着名片上的陌生号码拨着。
“喂?”低沉而富含活力的霸嗓依然那般自信。
她双肩一颓,紧捏着手中名片,“请问是东方爆先生吗?”对方哼应了声,她深吸了口气,声细如蚊:“我是梅迎喜,关于寒假那份工读机会……我不能接受。”仿佛是痛下决心的说出,她掌中名片几乎成了皱团。
“你什么?!”惊天暴吼。“你的理由呢?最好是个好理由,否则我不接受!”
将话筒稍离震痛的耳,她蹙眉轻诉:“我妈妈及大姊不肯让我去。”
“你大姊?!又是你那该死的大姊!把你大姊的名字报上,我来解决!”
呃?怔楞刹那,她下意识地说道:“梅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