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冬日难得一见的火红太阳就露出脸来,将前阵子因寒流来袭而阴冷酷寒的天气变得温暖起来。和煦的阳光衬着阵阵凉爽的微风,正勾引着窝居多日的人们想要出外走走、活动筋骨的兴致。然而今天并非假日,对于巴望着能好好享受一下阳光气息的上班族来说,除了望窗兴叹外,也只能祈祷老天不要太快变脸,给他们一个暖洋洋的冬日假期。
不过,天气好不好对于“昨天还是”上班族的汤曦羽来说,已经不是个重要的问题了;现在对她来说,唯一重要的事就是——她要到哪里去找她的下一份工作?
汤曦羽专注地扫瞄完最后一张报纸的求职栏后,双手一摊,颓然地倒回椅背上,两眼顺势瞄向桌上一角的闹钟。嗯,有进步,她这次看完三大报的求职栏只花两分钟又四十七秒。
说实在的,她很佩服自!己这种迅速确实、干净俐落的作风。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买报纸上麦当劳,边吃边找工作,有时还边打瞌睡,坐了一整天,除了在报上圈了几圈之外,也没有看见有任何行动的人。她要是像这些人这么会蘑菇的话,老早就因为找不到下一份薪水而流落街头乞讨去了。
其实要说这些人这么会蘑菇也是太严苛了点,毕竟要训练到像她这样具有专家级的求职功力,也是拜之前身经百战的“辉煌”纪录所磨练出来的。
呃,说是身经“百”战是有点夸张啦,不过,四年之内换过二十几份工作也不是一般人会有的经历吧!而且这四年还没扣掉每一年为了考大学而“闭关”在家念书的三个月,以及没找到工作之前赋闲在家的日子。
说起她的工作经历,那真是可以洋洋洒洒写满几张白纸。她待过的地方有:速食店、超商、服饰店、MTV、保龄球馆……族繁不及备载。总之,台中该有的服务类工作,除了“月人数十万,工作轻松”的没去做以外,其余的几乎都做过了。
而台中最多的业务性质工作,“正常的”,她做过推销英语视听教材及卖BBCALL直销工作;“坑人的”,也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骗钱公司。明明应征的是行政职员、总机等非业务性质的工作,进公司后,刚开始让你闲得发慌,或让你上一些内容松散到会令人打瞌睡的课程“消磨了近一星期,才“原形毕露”地叫你买公司的产品且负责销售,一个月内不达指定的业绩就叫你走人。
像这类型诈骗的不肖公司她可见多了,举凡卖保险、灵骨塔、钻石等各种名堂都有。刚开始涉世未深的她还受过骗,不过,人在经验的累积下是会增长智慧的。现在的她,在上班的第一天上午,就能判断出这家公司是不是葫芦里卖假药的公司。当其他“同事”还呆呆地作着美梦、等着被骗的时候,她早趁中午休息时间逃之天天;临走时还不忘好心地提醒身边人:别做了,快走吧!这家公司是骗人的。
唉!社会险恶,不得不当心点啊!
至于为什么她的工作都做不长久呢?很多不了解状况的人都以为是她心性不定,对工作挑三捡四,一个不如意就把老板辞掉,才会频频换工作。
天地良心啊!心性不定吗?别看她外表一副活泼外向、开朗机伶的模样,天晓得她有多厌恶这种变换不定、四处迁移的生活,她内心多渴望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让她能赖到老死、安心过日子。
挑三捡四吗?哦,那就是这些人不了解她不时要找工作的问题关键所在了。老板肯要她,她就偷笑了,哪敢挑啊!挑的人是老板不是她啊!
难道是她工作不力吗?非也。别看她平日一副懒散的模样,工作起来可是很认真的。分内的事从不懈怠,能做到一百分,她就绝不偷懒只做九十九分。即使是老板额外多加了不合理的工作,她也是怒在心里不敢”言,任劳任怨地完成交付的使命。
已经这么“卑屈”了,依然是走上被老板“请辞”——请她辞职的命运。原因在于她有“先天不良、后天失调”的不利工作条件,让她不得不慨叹自己——歹命哦!说起她那“先天不良”的因素,就必须提到她胸口永远的痛——身高。因为她的身高实在是……唉,她真的不想讲那个字啦,只能说:身高一百四十四算是“不怎么高”吧。
敏感的她早在国一开始就发觉自己的身高已至“跌停板”状态,始终停滞不前。眼看着身边同年龄的人一个个陆续地拉开和她的距离,呼吸着她头顶上的空气,她也会忍不住地着急起来。但是,想想自己可能只是发育较慢,等她沉睡的细胞醒来,搞不好长得比别人高也不一定,于是也就不很在意。直到上了职校后,彻底体认到自己随时有在人群中被淹没的危险时,她才惊觉事态严重,开始发愤图“长”。
不幸的是,她吃遍了各品牌的钙片,用遍了各晶牌的增高器,做了各种拉筋长高的运动,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鲜女乃,仍不见她的身高有任何长进;最后,在体认到发育年龄已过,增高无望,才终于不得不死心、认命。
她的身高已经让她无法从事任何有关“门面”的工作,偏偏她的长相又“助纣为虐”地平添不利的条件。像她在面试时就常碰到这种状况——
对方一看到她,开口第一句话通常就是:“妹妹啊,我们公司不录用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哦。”还有老板居然在看了她履历表上的年龄后,苦口婆心地“劝告”她:“妹妹啊,伪造年龄是不好的行为,你知道吗?”而在她主动出示身分证让对方对照后,对方还一脸不可置信,像是在看“妖怪”的表情看着她说:“哇!原来你已经这么‘老’了。”
—是的,她已经是二十有四的“女人”了,却有张十六、七岁般“幼齿”的女圭女圭脸。女圭女圭般的身材配上女圭女圭般的脸孔,实在很难教人不把她看成女圭女圭般娇弱无力、不解世事的温室花朵。这也是她常在面试第一关就被刷下来的原因。
当然,不以貌取人的老板也是有的。但不幸的是,在她终于好不容易获准进了公司大门后,身高不够的阴影依旧是如影随形的梦魇。
她在便利超商的工作就是一个例子。照理说,超商的工作不就是替客人结帐、排排东西、拖拖地而已,和身高扯不上什么关系。其实不然,她之所以被老板辞职,就是因为老板常听客人抱怨——找不到店员。难道是她模鱼吗?冤枉啊!明明她老早就站在柜台,等着客人拿东西来结帐,只见那些“有带钱没带眼睛”的客人东张西望地,嘴里还喃喃念着:“该死的店员,跑哪去了?”终于,她忍不住出声提示她就在“眼前”时,客人还一脸惊吓地叫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还怪她不该“神出鬼没”地吓人。
而她在速食店的工作,也是老板在看到她脚踏着小椅子,戒慎恐惧地在滚烫的油槽前炸着鸡块时,衡量到万一她有个闪失,会造成公司在金钱与名誉上受损,不得不请她辞职。
总之,她的身高真的让她在工作上面临不少困扰。
不过,三百六十行里,总有一些工作和身高、长相无关的吧。另外,若能靠亲戚朋友介绍推荐的话,也可免去面试时不被看好的风险吧。没错,确实如此,她也曾乐观地认为:既然此路不通,何不绕道而行?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
但——是,即使如此,她的前途依旧多灾多难。因为,光是解决她那“先天不良的障碍”是不够的,要命的是,她还有“后天失调”的部分让她不知如何解决。
她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楣鬼”附身了?因为打从她开始工作起,一些不幸的“天灾人祸”总会被她碰上。
她的第一份工作是亲戚介绍的,做的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助理。这家公司在国内颇具知名度,且工作内容是处理客户资料,没有业绩压力;加上同事间相处愉快,对她这个只求安定、不求上进的人来说,是个非常理想的工作。她甚至还打定主意,只要公司不叫她走,她一定赖着,直到退休。
不料,一场车祸撞碎了她的美梦。一个贪快不守交通规则的冒失鬼机车骑士,在她上班途中拦腰撞上她的小绵羊机车,且肇事后还加快油门,逃得无影无踪。幸好没有生命大碍,但也让她足足在宿舍休息一个半月。可想而知,工作是不等人。所以,她的第一份工作也就这么结束了,又开始她四处求职的生涯。
去年,她阿姨开了一家精品服饰店,看她那阵子刚好又丢了工作,索性叫她当店员帮忙顾店。自家人的工作,通常不是钱多事少,就是钱少事多。不幸的,她是属于后者。虽说接送侄儿上下学、当侄儿的保母,下班后还要随传随到的情形屡见不鲜,但她还是认命地做下去。不料,某天夜里店里惨遭小偷光顾,所有高级名牌服饰被洗劫一空,损失惨重。本来她还差两天就做满第二个月,但看她阿姨财务周转困难,便只拿个几千块钱意思意思,算是贴补她阿姨的损失。
除了车祸、遭小偷这种“人祸”外,她还常有“口祸”发生。
像她在游乐场做兑币小姐时就差点出事。其实她也知道那种地方的出入份子很复杂,但她想:只要自己做好分内的工作,不去招惹别人,自然就不会有事。话虽如此,当她看到有位客人插队而对他说了句“先生,请排队”后,横祸就此飞来。那位客人一听到这句话,就像发了疯似的朝她大骂三字经,还扬言要找木棍打她,惹得所有的人过来围观。幸好经理及时出面摆平,不过,当天经理也“恳求”她回家吃自己,别给他们找麻烦了。
此外,若是她与老板或同事会有不和,铁定也是那张嘴巴惹的祸。像她昨天还在做的工作就是因为曾劝导公司男同事们不要在办公室吸菸,危害其他人健康……结果,公司经济困难需裁员时,她竟成了那票男同事的“力荐名单”。
唉!难道叫人排队也有错吗?劝人不要.在公共场所吸菸也不对了吗?这些难道不是好国民应有的礼貌和规矩吗?但为何她的下场总是如此?显然是她的命容易犯小人,以致动辄得咎。看来她以后工作时,最好用胶水把嘴巴黏住,以免祸从口出。
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今日的下场呢?她自认做事努力认真,学习能力也强,从不打混模鱼,但她的工作运就是如此一波三折、枝节横生。即使天性乐观如她,也不由得嗟叹连连啊!
她这匹千里马要到何时才寻得到伯乐呢?唉!
汤曦羽叹完最后一口气,发现自己的五脏庙似乎也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她瞄向闹钟一看,难怪,快十一点半了,确实是该祭五脏庙的时刻。虽然工作没了,侃人还是要活下去。不想了,好好吃它一顿吧!精神已经够痛苦了,可别再虐待自己的身体了。
汤曦羽挺起吃饱喝足的肚子,悠闲地漫步在回宿舍的路上。她的宿舍附近有个市场,各类吃食应有尽有,且价格公道,是她打牙祭时必去的地方。
平常都是劳碌奔波地工作,难得有闲情逸致出外走走;反正工作看来是暂无着落,不妨趁着今日天候明朗,散散步、呼吸一下有阳光味道的空气也不错。人,愈是在不如意时,愈是要懂得安慰自己、让自己快乐,这样才有精神面对接下来的挫折和挑战。
“小姐!”
汤曦羽觉得好像有人在叫她,不过,她没有回头。据她活到现在的经验,不认识她的人都会自然地叫她“妹妹”,只有了解她底细的人才会以“小姐”称呼她。这个声音她没听过,显然是个陌生人。所以,不是她神经过敏,就是在叫别人喽。
饧曦羽不加理会地继续走着,直到听见“前面那位看起来像‘小妹妹’的小姐请留步”时,终于回过头,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如此好眼力,看出她是个“小姐”。
只见前方的骑楼摆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桌上放了笔、墨、砚台和一本书,而正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老人,身穿长袍马褂,白发、白眉、!白胡须,看起来应有八、九十岁年纪了,不过身体似乎满硬朗的样子。
这种“阵式”她在电视里曾经看过,这不就是算命的吗?什么时候这里多了一摊算命的?这个算命先生把她叫住,该不会是在“拉客”吧?
“抱歉,我不算命。”汤曦羽摇了摇手,打算走人。虽说现代人很流行算命,但她对此玩意儿的确没兴趣;再说现在丢了饭碗,生活堪虑,哪能浪费那个闲钱去算命呢?至于她的命,不算也罢,到目前为止是背得可以;至于未来,算命仙随口说说的怎么能信?所以喽,为了保住下一餐的饭钱,还是快走人吧。
“小姐,你别害怕,我为你算命纯粹是发善心,想指点你迷津,不收你半毛钱。至于准不准,听听看才知道。”老人一副面目慈祥,微笑地说着。
哇!这个人有X光眼吗?怎么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汤曦羽仔细地端详眼前这位老人,发现他一直维持着一号表情;双眼眯成一条缝,嘴角微微翘起,态度从容地微笑着,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而且他说起话来不疾不缓,语气铿锵有力,话中自然流露出一种威严的气势,让人不容小觑。汤曦羽愈看这位老人愈觉得他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难不成她碰上了高人?
老伯伯,您说免费可是当真?”虽说有高人指点一下是满不错的,但是要花钱的话,还是免了。
“老人家我一向说话算话,从不食言,你安心过来吧。”老人呵呵地笑着。
面对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还等什么呢?汤曦羽迅速地坐上另一张椅子,等着高人的指点。不过,在坐近老人的身边后,汤曦羽依旧有此怀疑,他那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真的看得见东西吗?
在还没说出生辰之前,汤曦羽忍不住想考考这位老人。她故意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老伯伯,我年纪还小,您怎么叫我‘小姐’呢?”
老人听见这句话,呵呵地笑了,眼睛依旧眯成一条缝。
和我比起来,你的年纪确实还小,不过,称呼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人为‘小姐’,应该是没有错吧。”
不简单,连她的年龄都算得这么准,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您不觉得我‘看起来’很小吗?”汤曦羽“现出原形”地问道。
“那只是皮相,你的思想、见地以及经过岁月所累积出来的智慧,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气质,是成熟女人才有的。只要是观察力敏锐的人,绝不会把你当小女孩看。”
丙然,高人就是高人,不会被外表的皮相所蒙蔽住。之前那些叫她“妹妹”的人,真不知道他们的眼睛是长来做什么的。
这番话也让汤曦羽相信,眼前这位老人是个睿智的长者,绝非一般骗吃骗喝、信口胡讲的算命先生。收拾起试探的心情,她打算好好听听这位智者给她的意见。
这位老人在听了她的生辰后,手指掐算了起来,不一会儿,似乎了然于胸地开口道:“你的心地善良,上辈子做了不少善事,积了不少功德,所以今世有福报。大致说来,你这辈子的命相当好。”
啊!汤曦羽的下巴掉了下来,一时之间嘴巴有点合不起来。不会吧?她还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走楣运。结果眼前这位高人居然说她上辈子有积德,这辈子会好命?有没有搞错?
“你似乎不认为自己命很好,是吧?”老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问道。
汤曦羽不住地点头。没错,她真的看不出来她的命好在哪里。
“据我所知,你的家境不错,在你尚未出社会之前,过得应该是衣食无虑的日子吧?”
没错!别看她现在苦哈哈的穷酸样,她家可是开工厂的。虽说规模不大,但收入确实比一般家庭来得多。在她二十岁之前尚未离家的日子,别说是衣食无虑,根本可说是食衣住行育乐各方面皆无忧,要什么有什么,也不用做家事。每天没忧没烦的,过得还真像是神仙般的生活,只差没专人伺候而已。那是她心中始终难以忘怀的黄金岁月啊,但是……
“另外,你的人际关系还不错,偶尔犯小人之外,亲戚和朋友都对你很好。”
这也没说错,她的亲戚给她红包从不小器,和她家的关系也很融洽。虽说工作上没帮她什么忙,那也是因为亲戚们大多从事教职或公务人员工作,没办法替她安排门路。
至于在交友运方面,她自认人缘颇佳,除了偶尔误交“匪类”遭人陷害外,大部分朋友都很照顾她,给她不少温暖。即使她像候鸟般不时迁移,每到一个新地方依旧不愁交不到朋友。虽说她心直口快、有话直说的个性常会得罪人,但相反的,也有一票人欣赏她。不过,她的朋友常在她离开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没了讯息;但对于不喜黏腻的她来说,这种来去自如的关系反而没有负担。和其他人相比,她的交友运算是不错吧。
“你还有一个幸运的家庭,且父母非常疼爱你。”
哪有!前面说的她还能接受,但讲到她父母她就无法苟同。她会沦落到今日凄惨的地步,还不就是她父母害的!
斑职毕业后,想继续升学的她,认为国内僵硬的教育体制不适合她,且联考制度对她不利,央求父母送她出国念书,但父母总以不放心为由拒绝。他们是她的父母,难道不知道她是个独立自主的人吗?有什么不放心的?根本就是推托之辞,不愿意为她花这笔钱。虽然他们资助她重考两年,但在第三年落榜后,他们居然以‘成年人该独立为由,拒绝给她半毛钱,叫她要钱自己赚,还说不收她房租、水电费,免费让她住家里算是帮忙。因此,她一气之下搬出家里,开始了她受苦受难的日子。
他们也不想想,为何她要出国、又为何非考大学,还不就是身高让她找不到好工作,必须以学历作垫脚石增加有利条件。她最怪父母的就是她的身高,她在家里排行老大,底下一双弟妹都发育正常,尤其是排行老二的弟弟,居然高中不到就长到一七五,这教她怎能不呕?分明是父母把该她的身高遗传给弟弟,所以她才长不高。既然把这样的她生了下来,却又不负起这个责任;家里有的是钱,不让她出国、不资助她考大学、也不帮她找工作、还不给她半毛钱,这教她如何不怨父母呢。她还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父母亲生的,才会遭到这种待遇!
“你的父母当真从小到大都没对你好过吗?”
“有啦,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汤曦羽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说话了。刚刚心中的“喃喃”虽然省下了她的口水,但是,一想到她的心思都被对方看透,这实在是让人心理直发毛,还是恢复‘言语沟通’比较正常。
“我的父母这几年对我不闻不问,明明可以帮的忙硬是不帮,让我在外头吃苦受罪、自生自灭。所以,说什么我也无法苟同他们是爱我的。”
想到她父母的无情,有时候她还会忍不住落泪呢。他们真正爱她的话,怎么可能把她丢在外头受罪呢?啊,别再提这些了,愈想愈伤心!
“唉!人都是这样的,很容易被事物的表相蒙蔽住。有些事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要用‘心’去看才会了解的。算了,你年纪尚轻,来日方长,等经历过一些事后,自然就会明白了,老人家我就不再多说了。”
汤曦羽怀疑这位老人的脸是不是被胶水固定住了?明明说话的语气是叹息,但为何依旧是那张一千零一号表情呢?难不成他戴了人皮面具?算了,不研究这个,来问点正经的事吧。
“老伯伯,我的工作运怎么样?”这才是重要的事。
“你的工作运注定是多灾多难、一波三折,而且很难长久。”
天啊!青天霹雳。
汤曦羽觉得自己好像被天外一声雷轰到似的,险些昏倒在地。哦!不,在她昏倒之前还是要问个清楚,以免昏得不明不白。
“可是你说我上辈子有积德,所以命很好的啊,工作运不好算什么命好?”没有工作,就没有饭吃;没有饭吃,就会饿死。都要饿死了,哪能叫命好啊!
“刚刚的工作运指的是你为人下属、替人工作的命。事实上,你不是员工的命,而是老板的命。”
这句话像强心剂似的,让汤曦羽摇摇欲坠的身子瞬间恢复直挺。
汤曦羽趋身向前,双眼发出百万伏特的光芒,以些微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刚说……我是老板的命?”
老人抚着胡须,微笑地点头。
“确定?”汤曦羽依旧不敢相信。
老人再点了点头。
难怪之前在工作上受了那么多鸟气,原来她当员工根本就是“委屈”她了。其实她老早就想过要当老板了,因为只有自己当老板才不会面临被辞的命运。她野心不大,对经营公司没什么兴趣;但若是开家小店的话,她很愿意。不过,不论是当什么样的老板,最基本的要件就是要有钱。眼前的她只是穷人一个,怎么当老板?简直是痴人说梦。除非……中个两百万!
“我今天叫住你,就是要指点你迷津。你今年恰巧走大运,面临人生的转折点,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有一个机缘,如果你好好把握的话,你将会得到你的幸福。”老人笑呵呵地说道。
“和我的工作运有关吗?。
“没错,而且能不能当老板,就看这一次。”
机缘?老板?呵呵,难不成不久的将来,她会中统兰发票特奖?说真的,这是她“笑想”已久的梦想。她有了两百万,开店还有什么问题,她一定会好好把握,不会乱花钱的。
“不过,在指点你之前,老人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对你而言,人生的幸福是什么?”老人温和地问道。
“有用不完的钱。”汤曦羽不加思索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事实上,这个问题她老早就想过了。在家里之所以过得那么舒服,就是因为有钱,在外面之所以过得这么辛苦,就是因为没钱。有钱的话,想怎样就怎样,舒适快意,没钱的话,要什么没什么,寸步难行。所以,别怪她现在对钱锱铢必较,这都是被现实社会所磨练出来的。钱、有钱、有很多钱,这就是幸福,绝错不了的,汤曦羽笃定地想。
汤曦羽本以为老人会责怪她的势利,对她晓以大义一番,没想到老人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只是呵呵地笑着说道:
“如果你认为这是你的幸福的话,那也没关系,因为你的确是有钱人的命。至于是否是真的幸福,必须自己去体会,老人家我也不便多说。”
好了,问题问完了,快告诉我怎么中奖吧!汤曦羽闪着晶亮的眼,等着老人的指示。
“要凑成一项机缘,必须天时、地利、人和三方条件具备才行。目前的你,尚缺地利。”
“那我的地利在哪儿?”汤曦羽问道。
“你的幸运方位在北方,幸运地则在台北。你的命很好,但是属于离乡背井的命,在家乡发展容易受困,必须到外地求发展。不过,这似乎需要很大的勇气与决心,否则你不会很想去,但又迟迟下不了决定。”。
哇!他又知道了。没错,她老早就想上台北闯天下了。台中的求职环境她早就模熟了,所以看报纸才会看哪么快;再说能做的工作她都做过,且能做的实在不多。虽然她对台北不熟,但据她所知,两地的职场环境确有不同,且工作机会又多,上台北求发展对她确实比较有利。
但是,要教她抛开熟悉的环境,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求生存,这对求安逸的她来,真是需要很大的决心。所以,龟常徘徊在“去吧”和“算了”两种情绪之间,最后,还是求安逸的想法获胜,继续待在原地打转。
她老早就需要有人从旁怂恿她,好让她下定决心;这下子总算有人说话了,她也就放手去台北闯看看吧。何况台北还有人可以“罩”她,实在不用太担心。
好吧!决定了,上台北去!
老人似乎知道她下定决心,呵呵地笑了,说道:“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了,其它的,你上了台北之后自然就会遇上。老人家我在最后要给你一些忠告:机缘这种东西虽是上天的安排,但结果成败却在命运者本人的手上。该是你的,老天会给你;但守不守得住,还是要靠自己。你这次的‘工作’依旧多灾多难,不过,只要克服它,幸福就是你的。去吧,去追求你的幸福吧。”
听完这席话,汤曦羽觉得有些失望。从刚才的话里推敲,她的“机缘”显然跟统一发票没什么关系;而老人还说,她在台北的工作依旧多灾多难,需要克服。唉!她根本就是命苦嘛!反正横竖都是诸事不顺,换个环境看看也不错。
汤曦羽是个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再更改的人;即使知道台北之路依旧坎坷,她还是决定——向前走!
“老伯伯,谢谢您的忠告,那我走了。”既然决定上台北,就得赶快回去整理东西。早些上台北,也好早些找到工作,否则她就要饿死街头了。
老人没说什么,以他一贯的表情和笑容目送她离去。
不过,汤曦羽走不到几十步,突然想到:她可以向老人要电话,万一她在台北出了状况,也好打电话回来向他请教。呵呵,汤曦羽觉得自己很聪明,竟然想得到这招。
然而,在汤曦羽折回原地时,骑楼里已空无一物。
“哇!这老人收拾东西的速度还真快!。她来回还不到一分钟,这位老人居然就已走得无影无踪,真是高人啊!算了,既然如此,她就自求多福吧。
夜,寒风飕飕。虽然白天是太阳高照的晴朗天气,但一到了晚上,依旧恢复冬天该有的寒冷。
汤曦羽此刻正站在便利商店外的电话旁等待着。一看到手表的指针精准地指向十一点时,她迅速地拿起话筒,拨了一通长途电话给她台北的死党唐盼安。
唐盼安可说是她“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交友运里唯一的例外。
她俩国中时就已认识,友谊至今已逾十年,且交情匪浅。然而,知道她俩深厚交情的人,都会觉得意外,因为看来内向文静、温柔婉约的乖乖女唐盼安,和她这个活泼外向、骄纵任性的娇娇女,显然是怎么看也搭不在一起;再说她俩的所在环境也有着天壤之别。国三分班时,唐盼安在升学班,她在放牛班;接着,唐盼安考进了台中顶尖的女子高中?她则得靠父亲送钱,才进了某私立职校就读;之后,唐盼安到台北念大学,她人却在台中工作。基于她俩截然不同的境遇,别人实在很难了解为何她们还可以结下如此深的‘孽缘’。
事实上,那是外人有所不知,唐盼安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想的那种人。都怪唐盼安的“假仙”功力太高,害得她被误以为是二局攀”了唐盼安。总之,撇开外人的眼光不谈,唐盼安可是她视为死党的朋友,除了经济困难找她无用外,有了什么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眼前她上台北就有个“住”的问题需要解决,当然,不用犹豫、找唐盼安解决吧。
她特别用唐盼安交代的方法打电话——第一通,响三声后挂断;第二通,响到她来接为止。这是唐盼安专属的电话“暗号”,目的是为了和其他室友的电话有所区别。
电话响到第九声时,总算来接了。
“喂,请问找哪位?”这是唐盼安面对“外人”时所用的轻柔语气。
“盼安,是我啦,曦羽。”明明是自己的暗号,还要问人家找谁。
“哇!是你啊!我先告诉你,所有的话要在十分钟内讲完,超过一秒钟我就挂电话,明白了吗?好了,‘又’有什么事?”这是唐盼安面对死党的正常语气。
限时通话,是唐盼安给她的“贵宾级专属权益”,原因是——她在工作不顺需要吐吐苦水,或久久没有开口.说话,需要有人陪她练习“发声”时,都会打电话给唐盼安,而且一讲就一个多小时。唐盼安为了防止“耳朵发炎”,只好祭出这招来治她。
但是,没用啦,以她俩聊一棵树都可以聊上半天的默契,所谓的“十分钟;’总是一延再延,延到她百元的电话卡归零为止。
不过,这一次她会尽量长话短说。反正她都要工台北和她“朝夕相处”了,还怕到时没有说话的机会吗?
“那我就不说废话了。盼安,我打算上台北。”汤曦羽投了一颗“炸弹”给唐盼安。
“现在离联考还久得很,你来干嘛?”
她每年考北区夜大时,都会去投靠唐盼安,且通常一住就一个月。除了省下可观的旅馆费之外,有问题还有人可以解答。不仅如此,唐盼安辽全程陪考,从不缺席o
“不是啦,我是要上台北找工作。”
“你的工作又……算了,你一定要来台北吗?”不太希望汤曦羽来台北的语气。
“没办法,台中的工作都做烂了,想换个环境试看看。”
“你又要来我这儿吗?”惊恐的语气。
“没错,你是我在台北唯一的朋友嘛!朋友有难,当然要帮忙,你说是吗?放心啦,我不会白住的,房租、水电,我会出一半的。”汤曦羽“诱之以利”。
“不是这个问题啦,是……我又在进行我的‘计画’了,不希望有人打扰……”希望汤曦羽。知难而退”。
天啊!她又在进行她“伟大的计画”了!汤曦羽在心理嘀咕道。
“放心啦,你在进行‘计画’的时候,我保证我的嘴巴会像被钉书机钉起来一样,不会开口说半句话的。”
“可是,你的作息不正常……”唐盼安一向准时上床。
“安啦,我上一个工作是朝九晚五,时差早就调回来了。我保证,只要你一熄灯,我就马上倒头昏睡,好吗?”
“可是,每次我在进行‘计画’的时候,你都会在旁边吃零食,看小说、漫画,害我无法进行……”
唐盼安的“计画”在进行的时候,她的经济状况也会随之跌到谷底,因此,那一阵子都必须靠土司、泡面维生。所以,看见别人在旁边吃零食,还看小说、漫画,的确是很大的“刺激”……
“你在进行‘计画’时,我就跟着节食,要在你身边看书,我一定是看论语孟子,这样可以码?”汤曦羽赶忙喂了一颗安心丸给唐盼安。
“可是……”
“别可是不可是的,就这样说定了。替你出一半的房租、水电,也算是资助你的经济困难,对不对?何况我只要工作一稳定,马上就搬出去了。我保证我会很乖、很听话,你还担心什么?好啦,就让我去住吧。”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话筒里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好啦,谁叫你是我的‘死党’!确定要来的时间再通知我,我会等你。好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搞定!
“那就下次再说吧,拜拜。”
“拜。”
汤曦羽挂了电话后,顿觉精神百倍。不管前方的路有多崎岖,她都会尽力去克服的。
台北,我来了!我来迫寻我的幸福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