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巷弄里凄惨的哀叫声,一声声闷揍声响更是愈来愈大,泥泞的地上都是由排水管里流出的污水,墙壁上反射出三、四道黑影,不停地在空中抡拳,有的手中还拿着棒子,每当棒子落下,那哀号声就更加惨烈。
“拷!欠债还钱,这四百万已经让你拖了一个礼拜,你前天说今天要——呢?”
地上跪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中年男子,一脸怒相的男子一脚踩在那人头上。
“不还钱,我就抓你的女儿去卖了还账。”
“求……求求你不要……”
“那就还钱。”
中年男子受伤的眼角让他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他浑身骨头像被人拆了再重组,月复部更是传来阵阵剧痛。
“我--我没钱啊--”他头上那双大脚踩得更用力,逼不得已他只能被迫趴在地上。
“没钱?”他的声音不耐烦地提高,“没钱就别学人家当什么老板,没那么大的还妄想坐那么大的椅子,搞得现在,老子还得和你耗在条臭得像狗屎的巷子里,弄得一身臭,你居然敢跟我说没钱!”
“求、求求你,老大,我、我一定还钱的,求求你再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我一定会筹到钱还你的……求求你……”
男子闭上眼,一脸无奈地摇头。
“不,你不是欠我们钱,你是欠银行的钱,只是很可惜,你这笔呆账,由银行委托我们代收。”男子不怀好意地笑笑,抓住中年男子的下颚强迫他抬头。“啧啧!真是没礼貌,你是这样对待你的债权人的吗,李先生?”
中年男子抖个不停,他已经观察很久了,知道这些人每天的轮班时间,他是趁着他们轮班吃消夜时偷偷回来,打算从大楼后门拿护照跑路,谁晓得人算不如天算!
“老大,我看不给他点『甜头』尝,他是不会学乖的。”一旁的小弟叫嚣着。
“不,我一定会还钱的!”
男子露出冷笑,二个礼拜?你觉得区区四百万,我会让你拖过今晚吗?”
“老大,求求你……”中年男子双手合十地求饶。
男子没耐性地叹口气,忽然转身不知从哪儿模来一块大木板,狠狠朝中年男子的背脊敲下,中年男子瞬间趴在地上哀号。
“痛……”
“痛?”男子口吻严厉,“浪费我的时间还敢喊痛?小虎,他总共浪费了我多少时间?”他对着小弟询问。
“报告老大,一个礼拜又二天十四个小时零五分十一秒。”
中年男子趴在地上无力多说些什么,双眼早已泛红,害怕的泪水混在泥泞的柏油路上,早已分不清是泪还是污水。
“唉!我实在没力气和你耗下去……小虎。”男子转身往停在一旁的车子走,倚着车身观赏眼前的景象,三、四个小弟接到老大的指示,朝着中年男子猛揍,兵器齐出,哀号声更是响彻云霄。
一辆跑车如旋风突至,极为嚣张地在巷口停住,轰隆隆的引擎声还在叫嚣,跑车的门被打了开来,一双光亮的黑色皮靴移了出来,在踏上泥泞地的刹那间犹豫了下,男子见状连忙奔来,快速地扯上的衬衫铺在地上,那双鞋才踏下。
“三少爷。”
白立书包裹在黑色皮裤下的双腿修长、性感,呈倒三角形的完美上半身,肌肉结实却不过于粗壮,腰杆窄扁,卷至肘处的黑色衬衫露出了古铜的手臂,他削薄的发尾让发丝显得轻柔飞扬,尤其在一阵快车之后,更显放荡不羁;他性感的锁骨上正躺着一枚以玫瑰金链子系住的同材质戒指,风吹动软丝衬衫时,玫瑰金项链便会探出头来。
他鹰隼般的双眼冷冷地睨着眼前的画面,一双剑眉紧蹙,薄唇紧抿,显然心情不佳。
“三少爷,您不是在垦丁度假吗?”男子毕恭毕敬地站到他身旁。
“区区四百万需要动用这么多人吗?”
男子瞬间抖了起来,“三少爷……”
“你的能力只有这样吗?”
“三少爷!”男子忏悔地不敢抬起头。
白立书那双眼眸像会勾人心魂,深邃锐利,像紧紧盯住猎物的野兽,充满暴戾之气令人畏惧。
他看了一眼早巳被打趴在地上的中年男子,男子的五官早已快看不清楚,满脸鲜血,浮肿的眼睛,连嘴唇都瘀青地像两条香肠挂在脸上,他抬起颤抖的双手想合十哀求,奈何身体早巳失去力气,只能微抬几分便坠地不起。
“求……”
白立书嫌恶地摇摇头,“啧!不要让我亲自动手。”他对着身旁的手下放话。
男子收到命令,马上从一旁的垃圾堆里抽出一根报废灯管,快步朝中年男子走去,毫不犹豫地当头而下,中年男子只能瞪大眼看着逐渐在眼前放大的灯管,直到剧痛与玻璃碎裂同时产生,下一刻,他已失去意识。
红色火光在黑暗中闪过,一阵烟雾袅袅升起。
“等一下剁掉他的一根手指头当作利息,要他在三天之内还钱,否则就带他到北宜公路去,让他欣赏欣赏太平洋的风景。”
“三少爷,那要不要把他的女儿卖了偿债?”男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男人大概是电影看太多了。
白立书盯着他,“你知道他的女儿只有两岁吗?你要我卖给谁?”
“呃……”他被堵得错愕,“三少爷,对不起。”
烟蒂呈抛物线被弹了出去,落在一片水渍当中,白立书坐上仍旧发动中的跑车,看了手下一眼。
“事情办完就回公司。”
他关上车门,嚣张的红色跑车再度急如风地扬尘而去。
男子弯腰送自己的大哥,直到看不见车子的影子,他才站挺,随即将愤怒转移到一旁离他最近的小弟身上,随手拿起木棒就是一阵乱殴。
“该死!叫你调查清楚,你给我调查成这样!该死、该死、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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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的父母真辛苦,为了让孩子能比别人家的好,不顾孩子年纪还小就送他们上幼稚园。安亲班,这些幼稚园、安亲班还标榜双语教学,人性化教育,一大堆才艺孩子学也学不完,父母的钱也缴不完。
相对的,就因为如此,到国外晃了一圈,不管是留学或游学,只要喝过洋墨水的,在幼稚园与安亲班都很吃香,而方如意就是因为这原因进了非常有名的稻苗双语幼稚园。只是,她讨厌小孩子。
稻苗双语幼稚园的外观盖得像座童话故事里的城堡,以灰白砖块砌成外墙,在城堡最顶端插着稻苗图样的三角旗帜,围绕城堡旁的是绿意盎然的人造森林,让幼稚园在市中心显得独特。
优良的环境建构在金钱之上,能送到这地方来读书的,父母大都在台湾或世界各领域有一定成就与财力,而小孩也在一流的师资教育下,个个头脑顶尖,学的才艺也与一般幼稚园小朋友不同。
微风轻吹过绿叶,带来叶片窸窣的声音……
“白语盼,给我下来!”方如意指着攀爬在树上的小女孩咆哮。
白语盼跨坐在树干间,裙摆被撩得高高的露出里头的小花内裤,手指头按住下眼皮朝底下的方如意做鬼脸。
“虎姑婆,我才不要下去,一下去就会被你揍,我又不是笨蛋!”她故意将白女敕小腿挑衅地在方如意头上晃啊晃的。
懊死,打从第一眼看到这小表,就知道她会是个麻烦。
“白语盼,你就别让我上去,否则你就死定了。”方如意撩起裙摆,更换姿势想着要怎么爬上树……该死,这小表是怎么爬上去的!
“白语盼你给我马上下来!”
白语盼干脆捏住脸皮往旁拉,夸大地做鬼脸,“不要!”
方如意看见那张鬼脸便一肚子火,她将长发束成马尾,月兑下高跟鞋,双手努力抓住一根比较矮的树枝,以臂力往上慢慢爬,白语盼见她巳开始往上攀升,也跟着往上,把两人的距离拉长。
“小表!”方如意的口气显得挫折与愤怒。
“虎姑婆,不要上来,要不然我跟我爸爸告状哦。”
方如意的动作停顿,一阵沉默过后,她又开始动作。
“去说啊,我不先打你一顿我就不姓方!”算了,就当她无缘当有钱少女乃女乃。
原本还以为这小表的爸爸是位企业家,虽然有个小孩,但各种条件都还满符合她的要求,原本她还想和这小表拉进关系,谁晓得这小表像恶魔一样!
方如意每往上爬一寸,身体就会往下滑两寸,她一肚子的火现在更加旺盛!
这棵是什么树,长那么高做什么!方如意打量一下两人的距离,发现白语盼已经快爬到树梢了,相对的,自己却只离地不到一尺……
“白语盼,你就不要下来,等会儿你爸爸来接你,我就带他来看看你有多皮。”方如意放弃攀爬,滑下树干穿上高跟鞋,手擦在腰上抬头对白语盼放话。
“哼!我会说是虎姑婆逼我的。”白语盼的小脸蛋皱在一起,又向方如意做鬼脸。
方如意气得双拳紧握。
“白语盼!”
“方老师,你又对小孩子发脾气。”
小朋友早在方如意追着白语盼在树林间跑时便已奔去召告天下,只见园长三步并作两步往小树林里跑。
“园长……”方如意有些诧异地看着站在身后的幼稚园园长。
“方老师,你这样太危险了,小朋友若是从树上摔下来,我们要怎么向家长交代?”
“我……”如果白语盼安分点,她就不用冒着随时会有“黄金单身汉”来接自己小孩的危险,而拉高窄裙,月兑下高跟鞋,破坏形象就只为了抓住这个小恶魔。
方如意精致的五官突然皱起,她实在看不出来像白先生那样优雅、俊朗的男人,居然会生出像白语盼这样的小恶魔!
白语盼倏然泪如两下,哭花了一张白女敕小脸。
“园长……方老师她欺负我,她说我如果下去就死定了,呜呜,园长……”
“方老师。”
“呃……”方如意的气势一下子矮了一截,刻意忽略园长不悦的目光。
“盼盼,很危险你快下来!”
白语盼咬咬唇,“可是……”
“放心,方老师不敢打你,你快下来,园长在下面接着你。”园长张开手臂站在树下,其优雅、包容、谆谆善诱的姿态,就像贴在路旁电线杆上的“神爱世人”四个大字。
方如意苦笑地看着园长。
白语盼犹豫半晌,攀住树枝,身子慢慢滑下树干,在伸手可及处,出现了两双手,一黑一白,一短一长,一双是属于不月兑稚女敕的十六岁男孩的,一双是成熟妩媚的女人的,白语盼刻意忽略那双男孩的手,眼带责难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投入团长的怀抱,温顺得像被驯服的大野狼。
男孩落寞地收回手,安静地站在一旁,显然刚才白语盼的选择带给他不小的打击。
“园长……盼盼很乖的……”白语盼以甜蜜的童音撒娇。
很乖?天要下红雨了!方如意冷睨着白语盼。
“对,盼盼很乖。”图长拍拍白语盼颤抖不已的肩头,“来,我们一起去吃点心好不好?”
“哦。”被护身符抱着,在离开的那一刹那,趴在园长肩上的白语盼邪恶地一笑,朝方如意做鬼脸,在方如意气得想冲上前去时又故作无辜地抱紧园长的脖子。
方如意气得扼腕,恨不得不顾一切拖下那小恶魔,狠狠地揍她一顿,最好是揍得她没法坐椅子。气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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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苗双语幼稚园的围墙外,一到下午两点半时就会上演一场媲美年假时的高速公路塞车戏码,笔直道路上停满一辆辆高级轿车等着接小孩下课。
钟声响起,半晌后轰的一声,小朋友们纷纷推开玻璃门往外冲、老师跟着走出来送小朋友上车离去,一面不忘与家长寒暄几句,乘机怂恿多付点钱让小朋友学更多才艺。
“陈太太,你再多考虑看看吧!以后将是高科技的社会,嘉恩很聪明,智力也还在发展中,应该在这时期让他多学些与科技有关的才艺,更何况陈先生是国内属一属二的科技界菁英,多学一套程序设计对嘉恩以后来说帮助很大,说不定还能协助陈先生的公司研发呢。”褪下套装外套的方如意,白色丝质衬衫下的曼妙身材更显傲人。
“嘉恩,你也想学吗?”
陈嘉恩穿着像个小绅士,头发模仿成年男人擦发油,他想了想,脸上出现羞赧的红潮。“妈咪,我想学。”
陈太太疼爱地笑了笑,“那好吧!多少钱方老师你开张单子给我,我会叫人将款项汇到幼稚园的户头。”
“谢谢你,陈太太。”捞到一笔,这下子又可以抽成了。方如意蹲,轻模陈嘉恩发亮的黑发。“嘉恩,从明天开始你要再多留一个小时上程序设计课程,别忘记哦。”
“嗯。”
白语盼刚上完下午才艺课,正走出玻璃门,身后跟着那位年仅十六岁的男孩,他的手里抱着她的书包与才艺课用的教材。
白语盼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身后,浏海齐在眉处,长而翘的眼睫毛在又圆又大的眼睛上眨啊眨,小嘴红艳,脸蛋更如苹果般漾着香甜诱人的色彩,她穿着及膝连身裙,米白圭女圭鞋,像极了日本女圭女圭惹人怜爱。
蓦然间,白语盼看见方如意正站在围墙旁与家长寒暄,饱满的红唇邪恶地往上一勾,悄悄朝方如意走去,躲在她身后不知做了什么,一旁的陈嘉恩早在她出玻璃门时就已经注意到她了,脸上的红潮更是深了几分,双手无措地揪着衣角。
“哇!”白语盼突然大叫。
“什么事?”方如意被她这一叫,吓了一跳。
白语盼又羞又怯地指指她身后,“方老师……您……您的背后……”
“我的背后怎么了?”这个小恶魔,又想搞什么鬼……方如意身子半转,试图看清楚背后到底多了什么?
“您的背后……裙子拉链没拉哦。”白语盼尖叫得好大声,似乎刻意要引起四周的注意,好在现在是放学时间,人车声鼎沸,将白语盼的尖叫声掩盖,否则方如意就真的会当场宰了她。
方如意急忙用手遮住臀部,万分尴尬地朝陈太太笑了笑,急忙将拉链拉好,陈太太露出苦笑。
奇怪,她刚刚上完厕所的时候明明有拉……方如意眯起眼望向白语盼。
白语盼刻意忽略方如意朝她睨来的目光,将小脸转向一旁的陈嘉恩,用青葱食指戳戳他。
“你叫嘉恩?”
“嗯。”陈嘉恩害羞地低下头。
白语盼眯起黑白分明的眸子,“你头发油油的,是不是好几天没洗澡?”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白语盼的一句话顿时让在场三人瞪大眼,尤其是陈太太。
“这是谁家的小孩,真没教养!”
陈太太搂住泫然欲泣的宝贝儿子,“嘉恩乖,咱们每天都有洗香喷喷的澡,哪有没洗澡,是她乱说话,你不要在意哦。”
懊死的小恶魔,她出现的地方一定鸡飞狗跳!
方如意脸红得像烤透了的西红柿,毕竟怎么说白语盼都是她那班的小朋友,她这个做老师的总是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因为一天二十四小时扣掉睡眠时间,小朋友在幼稚园的时间远超过与家长相处的时间。
“陈太太对不——”
“我姓白。”白语盼高傲地扬高下颚,才六岁不到,小小脸蛋就充满了过分的骄傲。“我是我爸爸养的。”她很骄傲哦,因为她有爷爷、女乃女乃、爸爸、爹爹还有叔叔,还有一大堆叔叔带回来,把香水当杀虫剂猛往身上喷的阿姨,她怎么会没教养。
“白语盼。”方如意非得咬紧牙关才能克制想放手咆哮的冲动。如果杀人无罪,她倒是很想将小恶魔折成两半。
“白语盼?白氏集团……”陈太太思索了片刻,双眼突然出现喜悦的光彩。“白氏集团总裁的独生女?”这可好了,原本就听说宝贝儿子与世界知名企业白氏集团总裁的独生女读同一所幼稚园,一直苦无拉拢关系的机会,这下机会之神来敲门了。
陈太太蹲,伸手想模模白语盼的头示好,奈何白语盼见她伸出手便先一步往后退,而身后的男孩则往前站了一步,攫住陈太太珠光宝气的手。
“对不起。”看见男孩面无表情一脸冰冷,年纪轻轻就浑身散发出危险讯号,陈太太急忙缩回手道歉。
白氏集团财大业大拥有多国企业,这样企业的总裁对小孩安全一定极为重视,更何况近年来台湾绑票事件层出不穷,白总裁请保镖来保护自己的独生女一点也不稀奇,只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怎会雇个毛都没长全的男孩来当保镖?
“白小姐——”
一辆加长型礼车靠近,不给陈太太说话的机会,男孩便拥着白语盼往礼车走去,打开车门,隐隐约约看见一名高大着西装的男子坐在里头,方如意见状,双眼亮得能媲美黑夜繁星,身体情不自禁倾斜,希望能多看清楚点。
“爸爸!”白语盼的声音在见到车内男子后变得甜腻,神情甚至还变得乖顺。
这小恶魔,爹前一个样、爹后又是一个样,简直是个双面人!方如意抿紧唇显得不悦。
男子高大壮硕的身躯坐在车内,修长的双腿优雅地交叠,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衬托出他结实的身形,脚上晶亮的黑色皮鞋简直比她的脸还大。
阴影遮去了男子鼻梁以上的面容,但那双炯亮黑眸却隐隐约约清晰可见,且正注视着她。方如意慌忙地整理仪容,立即扯开最灿烂的笑容朝男子点头。
男子也礼貌性地点了头,阴影外的薄唇微微扬起,方如意不禁一阵羞赧。
白语盼意识到两人间极微小的互动,迅速坐上车,关上车门,就是不给方如意半点勾引她父亲的机会。
看着加长型礼车扬长而去,方如意心里扼腕不已。
“刚刚应该要走过去直接打招呼的!”气死了,又失去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