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咖啡泡好了没?”
她朝着对讲机扮个鬼脸,现在是早上八点四十分,她的老祖宗可真准时,九点上班前喝一杯她亲手泡的咖啡。
孟灵端起早准备好的托盘,发现自己还有泡咖啡这项“重责大任”总觉安慰,至少不是一无是处,她的工作就是“伺候”好她的大老板。
“叩叩叩、叩叩叩!”急促的敲门声。
微笑不自觉的泛滥在晁子齐的唇边,会如此敲门的只有他的迷糊助理,一、二、三,宾果!他盯着门板,果然不等他开尊口门便自动开了,轻阖房门,缓步而来,套头灰色毛衣,白色的七分裤,今天的配色总算还正常,往下一看……粉红色的耸毙凉鞋,竟然还穿著红色短棉袜,小腿突兀的露出一截。咳咳……差点呛死他,不忍再看,这女人实在太没品味了!他只能这样下结论,幸好她泡咖啡的技术还不错,勉强可算是一个“闲会”的女人吧。
“欸,妳没谎报年龄吧?”他想起她履历表上写的年龄,二十三,和她的长相、穿著,打扮完全不符。
“什么?”一大早问什么莫名其妙的的问题。
“喔,我说,呃,妳看起来像未满二十岁。如果未满十八岁就算是童工了,公司可不能随便聘用童工。”这样说比较不会伤一个女人的心吧?老天原谅我,我可不是有意昧着良心说话。
不会吧?她下意识的模模自己的脸颊,她可是刻意上了一层深色粉底,看起来至少会比实际年纪大个十岁,难道是她近视眼的关系……糟糕!为了安全起见,明天可要睁大眼把自己装得更老、更耸。
“哇!大汉堡耶!”他拿起托盘里还微温的汉堡大咬一口,像个孩子似的鼓着双颊含糊的说:“唔,好吃耶,哪买的?花了多少钱?记得跟会计室报帐。”
“不是每样东西都可用金钱换取的。”她说,顺手将桌上成堆的文件归档。
“嗯,我认同,但是好吃的汉堡一定要用钱买。”
他不顾形象的狼吞吐咽,这迷糊助理还满贴心的,昨天为他准备总汇蛋饼、前天是火腿三明治,都是他爱吃的。其实他也不是一个太挑食的男人,除了喝惯了的“一比一咖啡”外,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吃早餐习惯了。自从吃了她准备的早餐后,早上的精神总是特别好。
“那可不见得。”
“怎么说?咦?我的咖啡怎么变了味?”他皱起眉头,想起她的迷糊,不由得警觉。
她微微笑不以为意的说:“一大早就喝浓咖啡对胃不好,这杯可是我用上等咖啡豆烘煮,还加了二分之一牛女乃的……”
“我要的是咖啡粉女乃精比例相等不加糖的咖啡,而且我不喝牛女乃,妳忘了吗?”他将磁杯往桌上一摆,脸色遽变。
“我没忘。”
“请妳回去重泡一杯。”他命令。
“为什么?”
“我的习惯不容随意被改变。”他讨厌喝牛女乃,从有记忆来即是,这女人凭什么不照他吩咐办事!
“有些坏习惯是该被改正的。”她同样的固执。
“孟小姐,妳还记得自己的身分吧?我可不是小学生。”婆婆妈妈的女人最惹人嫌。
“是,你是千万人之上的大总裁,咖啡我是不会重泡的,反正你有的是钱,有钱就能请人来帮你泡好咖啡,别人可不会像我这么鸡婆管你死活。”
“叩叩。”
“进来。”他低沉的嗓音里压抑着怒火。
“Boss早。”于可人笑容可掬的开门。咦?气氛不对,她见过boss这种脸色,会让他那俊逸脸庞蒙灰的肯定是有人公私不分,不照他的原则办事。呵呵,这孟灵到“鸿毅”不过半个月,大家都怀疑她有什么本事,做做打杂工作,像个贴身丫鬟,却享有老板对她的特别待遇,哼!总算踢到铁板了吧!
“Miss于,麻烦妳去帮我泡一杯咖啡。”
于可人扫了桌上的托盘一眼,眼中闪过胜利的光芒。
“是,我马上去。”自从孟灵来了以后,诸如泡咖啡、排定行程等轻松工作都给她抢去了,现在证明她连这么简单的工作也会搞砸。白痴!她有意的的瞟孟灵一眼,不屑写在眼中,高傲的翩然转身。
“妳也可以出去了。”他注视计算机屏幕,冷漠的语气,是该给她三分颜色,否则她早晚会忘了自己的身分。
孟灵咬咬牙。“妳可以滚蛋了,我不想看到妳。”是这个意思吗?她觉得很受伤,拿起桌上的档案夹转身。
“把手上的东西留下,妳的东西带出去。”他突然说,语调依旧涩冷。
“为什么?”她回头,看见他低头专注的神情。“这是『翔耘』的合约草书,我拿去重打一份,今天下午要用的。”
“放着,那不是妳的工作。”
我的工作是倒茶、洗杯子、安排老板和众多红粉知己相会的时间吗?欧巴桑加妈妈桑的化身,真悲哀!她认命的放下资料,昂首转身。
“妳忘了妳真正的工作。”
“我没忘,请你把食物吃干净再『吩咐』我来收拾。也许你不知道,在台湾某些角落里仍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我不做暴殄天物的工作。”她一面朝外走一面说。
“碰!”雕花的红木大门被她重重甩上。
晁子齐握拳,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酝酿至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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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灵烦躁的摘下眼镜,有戴没戴视线都一样的模糊。
一整个早上都被“冷冻”着,她百般无聊的坐在自己那张小得不能再小的办公桌前,思忖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为了一杯咖啡得罪大老板,值得吗?金钱是妳目前急切需求的,妳怎能和自己的饭碗过不去!放弃一点原则又死不了人,孟灵妳这蠢蛋,等债主追来时我看妳还跩不跩?不,我也是有尊严的,何况我又没错,有钱就了不起吗?翻脸跟翻书一样!
“铃--铃--”电话铃声霍然打断她的矛盾。
她反射的拿起电话,紧绷的情绪几乎要把她逼疯了,声音显得烦躁:“喂?”
“孟小姐吗?我是江筱语。”
“怎么?他怎么了吗?”她紧张的问。
“情况很紧急,请妳立刻过来一趟。”
孟灵甩掉电话,顾不得一切的往外飞奔,心里狂乱的喊:“瑞泽、瑞泽,你一定要撑住,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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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子齐埋头在文件推中,下意识的端起咖啡啜饮。嗯!即使冷却了却香醇润口,他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咖啡,是Miss于泡咖啡的手艺精进?
他顿感愉悦的抬眼,回旋纹理的白色磁杯,是孟灵为他特地准备的早餐,加了牛女乃的!他端起杯子再啜饮,有些上瘾的感觉。原来牛女乃并不难喝!好精致的杯子,以前没见过,是孟灵买的吗?和她选择衣服的品味全然不同。
“咕噜”一声,喔哦,是肚子在抗议了。
都一点多了,孟灵竟然不管他死活。她知道他一忙常要忘记吃饭,总会买回丰盛的午餐陪他一起吃,怎么今天不见她的例行公事,该不会和他计较早上的事吧?
他坐立难安起来,自觉有点小题大作,为了小事惹得他恼怒还是头一遭。唉,要怎么收场呢?他下意识的又拿起杯子,空的!端起另一杯。
“咳咳咳。”他猛咳几声,Miss于的咖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喝?他竟然还不自觉得喝了两年,这就是他所谓的“习惯”。
不加思索的按了内线。奇怪,没人接。他转接另一线。
“Boss,有何吩咐吗?”
“有没看到小孟?”连Miss于和悦的声音也变得刺耳了。
“她早上就出去啦?还用跑的咧!”她兴灾乐祸,被捉包了吧。
糟!不会是被他刺伤了吧?他莫名的不安。
“她回来立刻通知我。”晁子齐烦躁的提高音量。
“喔,是。”有那么严重吗?不过是一个专惹事的打杂小妹,最好不要回来咧,她撇撇嘴。
那天孟灵没回“鸿毅”,甚至第二天,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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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灵泪眼婆娑的奔进医院。
“……扫描结果已经出来,他的头部有血块压迫大脑神经,这就是造成昏迷的主因,以今天突然休克的危险情况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动手术。”年轻的医生职业化的,板着脸解释。
“取出血块他就会醒了是吗?”孟灵眼中现出一抹希望的光芒。
“这很难说,风险是绝对有的。”
“你不是医生吗?如果连你都没把握,还需要动什么手术。”孟灵顿时激动。
“小姐,请妳搞清楚,我是医生不是上帝,如果妳不信任我大可另请高明。”他把手上的病历甩到桌面上。“提醒妳一点,动手术他还有一半的机会;相反的,如果继续拖着,妳只能看他在床上躺一辈子,而且他随时有生命危险。”说完,他一副仁尽义尽的拂袖而去。
孟灵既伤心又狼狈的楞在原地,她是急了点,但谁能体会她长期的压力,和孤立无援的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