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娇客芳邻终于撤退了?”淡淡的嘲笑,来自他原本紧关着门板的卧室。
“是呀,今晚她竟然只报了一个到就回去了,难得啊。”他叹口气,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
“很舍不得她走哦?”慢慢走出藏身之地,淡淡的嘲笑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有愈加明显的趋势。
“孟天佑,你如果想去睡马路尽避开口,千万不用客气。”柯慎桓冷眼一瞥,顺手将小茶几上的几碟零食快速地收起来,免得便宜了同样不请自来的某人。
“喂喂……”眼巴巴地看着即将到嘴的美食不翼而飞,“不请自来”的孟天佑只能慨叹自己的命不好。同样是不受欢迎的“客人”,为什么主人所给的待遇却是如此的天地之差?
“你如果还记得自己是‘男人’,最好不要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主人记忆力很好地引用刚刚娇客芳邻的金律良言,嘲弄地瞥一眼“客人”,“你,还算是男人吧!”
“……”孟天佑认为没听见比较好。
“好了,你来了很久了,到底有什么事赶快说,时候不早,我要休息了。”柯慎桓正大光明地开始驱逐他。
“喂,看在我和您曾经同窗十六年的分上,施舍我一方栖身之地,让我睡上一晚也不为过吧?”他和这位主人家可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耶!
“外面酒店宾馆多的是,我这个小庙,只怕容不下您这尊大菩萨。”
“六十平米的‘小客厅’,两间书房,两间超大面积的‘卧室’——柯慎桓,您这独霸一层楼的小庙还真的是小呀!”孟天佑啧啧有声,“就是您的小洗手间,放一张双人大床也绰绰有余吧?”小庙?如果这间“小庙”的主人家如此去同那位娇客芳邻讲述一番,哼,他敢用他的人头打赌,那位娇客芳邻一定会眼红到吐血,再顺便K这位主人家满头的包包。
“那好,今晚你睡洗手间好了。”小庙的主人家十分大方地应允了“客人”的要求。
“什么?”“客人”一下子瞪大了豹子眼,对不懂一点待客之道的主人鄙视到极点,“柯慎桓,你很不给我面子哦!”标准的见色忘友!
“面子?”主人哼哼一笑,将“客人”从头看到脚地扫视一番,同样鄙视到极点,“你还剩什么面子呀?我以为你只有一身肥肉了哩!”
“柯慎桓!”不能恼,不能气,不能火,不能怒,不能——见鬼的不能!“你不要太过分,不然小心我——”孟天佑歹毒地嘿嘿一笑,“告诉那位小妞——哦。”
“你敢!”主人家柯慎桓的大块头威胁地往孟天佑的身前一站,偌大的铁拳用力地一晃,“有些年头不曾尝过它的滋味了,哦?”他是已经金盆洗手,承诺左手不再动武,但右手小小地练一练沙包,也不算违背誓言吧?浓眉一挑,方正的脸庞上血腥的杀气霎时涌现。
“喂,银手环,银手环!”孟天佑立刻躲到沙发之后,大声提醒某人左手腕佩戴的饰物有何用途。
“哼,胆小表。”瞥一眼左手腕间银亮如水的手环,柯慎桓很快地恢复正常,“好了,不陪你玩了,有什么事赶快讲出来,我的耐心有限。”柯慎桓高大壮硕的躯体随意地靠上宽大的沙发。
“没什么大事,只是出差来这里,所以顺便来看看你罢了。”见他收起了杀气,客人家很知趣地坐到他对面,嘿嘿地笑了起来,眼中的企图却瞒不过人。
“不要笑了,好难看。”柯慎桓叹口气,有些无奈,“你这尾狐狸有几个心眼,哪里能逃得过我的法眼?说,到底有什么事?”他若是无事,才不肯来登他这阎王殿。
“真的没什么要紧的事。”见他又要瞪眼,立刻飞快地招供:“好,好,我招,我招!”仔细地看好友一眼,孟天佑小心翼翼地咳一声,“慎桓,你逍遥了这么些年,有没有兴趣重回公司?”
“没兴趣!”柯慎桓想也不想地拒绝好友的邀请,“我现在过惯了无所事事的清闲日子,不想再去锳浑水。”现在多好,不用烦那些讨厌的事,一个人的日子真的很逍遥。
“浑水?”孟天佑翻翻白眼,“那趟浑水也有您老大的功劳哎!你忍心就这样丢下它不管?”
“有什么不忍心的?”他柯慎桓向来不是吃回头草的劣等马,“你们现在不是很顺风吗?有我没我又有什么区别?”他若真的回去,只怕他们还不欢迎哩。
“话不能这样讲。”孟天佑耸耸肩,“公司如果还有您老大坐镇,会少许多麻烦的。”
“哦,原来是将我当做了看门的小表呀。”就知他们没安好心。
“柯慎桓,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呀?”可恶,他们是一番好心哎,“大家是不忍心放你一个人自生自灭,所以才派我来你这茅庐走上一遭的。”没道理他们合家欢,却放慎桓一个人自我放逐。
“真的?”柯慎桓才不会轻易上当,“我还以为你们是眼红我独自逍遥,不用操心什么有的没的,所以才踢你来拉我重新去锳那趟浑水的。”呵呵,若他们没这份鬼心眼,他就不是柯慎桓!“好了,我没力气再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也不用再白费口水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开心你们没忘记我这个只会扯你们后腿的柯慎桓。”若说没被伙伴们的用心感动,他也不是柯慎桓。
“真的是不想去锳浑水,还是舍不得这里的某人呀?”孟天佑偏偏不肯轻易放过他。
“你也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柯慎桓翻翻白眼,实在受不了好友的无事生非、捕风捉影,“谷小姐只是对我手腕上的银手环感兴趣而已,才不是你们瞎想的那样!”
“哦?是吗?”只可惜一点也不具说服力,“其实你如果烦了她的整日纠缠,就将另一个银手环送她得了嘛!何苦硬要‘勉强’自己整日面对不喜欢的女人呢!”他老兄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备用手环好不好?“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再搬一次家,来个眼不见为净嘛!”摆月兑纠缠的法子多着呢。
“你管我!”他的东西为什么要平白送人?“好了,我困死了,不理你了!”起身,要回卧室大睡一场去。
“喂,我今晚睡哪里呀?”不会真的要他睡洗手间吧?
“随你!”又不是小孩子,更不是什么真的客人,休想让他去为他安排。
“真是的,还大言不惭修身养性了呢,可我看这些年是白白浪费了。”还是一点礼貌也不懂嘛!不过——
孟天佑颇觉有趣地挑眉一笑。
这些年,柯慎桓似乎也不算是一事无成,至少,他的火爆脾气稍稍收敛了那么一点点。
银手环?
嗯,或许真的拘禁了这家伙的凶残本性呢!
又或许,他应该抽空去拜访一下那位爱环成痴的谷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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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充满朝气底气十足的响亮招呼,在视线瞥到非预定目标时微微减弱,“对不起,我似乎走错门了。”这位笑得十分甜蜜的年轻男子是哪一个?
“没错,没错!”孟天佑很热情地连连点头又摆手,“你就是那位谷小姐对不对呀?请进请进!这里的确是柯慎桓的地盘,只是他有事外出了,但很快就回来,请你先等一下!”呵呵,没等他上门拜访,可爱的娇客不请自来,他当然十分地欢迎。
“不必了。”治安警觉性很高的,对眼前这位太过热情的陌生人有点适应不良,“我先告辞了,很抱歉打扰了您。”转身,准备撤退。
“喂,谷小姐!”孟天佑一大步上前拦住了退堂的娇客,“我长得不算丑吧?我的样子也不算凶恶吧?我的待客之道也不算冷淡吧?”他的模样,不是他自夸,就算不是最帅的,但也绝对比那个不在的主人要好上十倍;他的礼貌,也绝对比那个柯慎桓要强上百分——“喂,喂!比小组,你不要走嘛!”当他是毒蛇还是猛兽呀,干吗逃得这样快?
才不理会身后的叫喊,治安见前路不通,立即转身冲往身后不远处的楼梯通道。结果,只顾埋头冲锋,一个没留神,和大步奔过来的人一下子撞到了一块,一个站不稳,她险险地往地板栽去!
“你小心一点!这么大的女人了,怎么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手中的大小袋子随手一抛,被撞的人反应迅捷地扯住她下栽的身子,及时地救她免于同地板的亲吻。
“哎哟喂!”被紧紧拉住的身躯不稳地在原地跳了几跳,治安龇牙咧嘴地大叫一声:“你轻一点啦!你抓得我好痛!”她不是石头,禁不起他的千斤力道啦!
“麻烦!”救人一命反遭被救之人嫌弃,自诩为“愚公”的人显然十分的不爽,紧握在谷家姑娘肩上的大手如被火烫一般地又迅速松开,“不知感恩的女人!”
“谁说我忘恩负义呀?”治安站稳了身子,立刻反驳回去:“谢谢!行了吧?可以了吧?您老大满意了吧?”她又不是故意要撞到他——他?瞪大的眼眸在看清对面的大人物后,立刻笑眯眯地弯成了月牙,“啊,是你呀!谢谢你救我于水火哦!罢才我没看清楚,抱歉哟!”任何人她谷家姑娘都可以得罪,但只有眼前的这一位“伟大”的人不能开罪!弯弯的月牙眼偷偷溜到“伟人”的左手腕间,忍不住吸一吸口中再一次开始无边泛滥的口水。呜,好想占为己有!
丙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变脸如作戏。
“惺惺作态。”柯慎桓无奈地叹一声,深感无力,“你的身后有歹徒还是老鼠呀,跑这么快干什么?难道是——终于有不长眼的人肯对你伸出魔掌要劫你的色了?”他戏谑地扫过谷家姑娘的上上下下,开个小玩笑:“难得哟,你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吧?”二十四五的女人了,竟然还没有男朋友,他都替谷家姑娘着急呢。
“柯慎桓!’谷家姑娘笑眯眯的圆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的舌头这么毒?”什么不长眼的人才肯劫她的色?哼,她哪里长得不如人了?用力地推开眼前的人形障碍物,姑娘她要走人。“喂,喂,谷治安!”柯慎桓懊恼地再度伸出“魔掌”拦住生起气来的娇客芳邻,“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好了好了,不气不气,我向您大姑娘道歉总成了吧?哪,你看,我这么晚了还出门,是为了采购招待你的零食哎!好了好了,来,笑一个,笑一个嘛!”
“谢谢!”圆脸依旧绷得紧紧的,治安姑娘望也不望身前的人一眼,“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以后恐怕也没时间去您府上叨扰了。”哼,她可是很有原则的谷家孩子。
“喂,你难道真的这么小心眼呀。”柯慎桓连忙晃一晃左手腕间的银手环,亮出杀手锏来,“你不是很喜欢它的吗?你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肖想它很久吗?怎么,你准备放弃啦!”
“反正你也不会割爱的,我再肖想又能怎样?”话虽如此,绷紧的圆脸却忍不住开始软化下来。
“至少你可以每天看到它呀!”柯慎桓叹口气,心里十分看自己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会沦落到如此的悲惨境地?堂堂的大男子汉,竟还比不上一个破手环在一个女人心中的地位!
“是哦,我每天可以看到它。”只能看,却不能拿到手中,又有什么用?望梅止渴?哼。
“或许我可以让你拿在手中仔细地观赏观赏?”他提议。
“你说的喔!说话要算话!”弯弯的月牙眼重新开始眯起眼来,治安已经忘记了姓啥名谁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忍不住伸手捏捏娇客芳邻漾笑的脸蛋,柯慎桓脸庞上的纵容任哪一个长眼的人也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叫我这么——幸运,有你这么一位好邻居呢?”打死他,他也不敢说出“倒霉”两字,免得自己真的“祸从口出”,招来霉运。
“呵呵,呵呵,哪里哪里!”治安十分大度地放他一马,决定她的火气就此打往。
“那么,现在我有幸请谷小姐去吃宵夜吗?”柯慎桓很是绅士地弯腰一礼。
“早说过了,你不用这么客气嘛!什么‘谷小组’,直接喊我治安就可以啦!”伸手大大方方地挽住柯绅士伸出的右臂,谷家姑娘很是好相处的样子。
“那,治安!”柯慎桓立刻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原本阳刚气十足的男子汉面容此时此刻笑容甜腻得让人目瞪口呆,“走吧,今晚我请客!”转身,带着芳邻行往楼梯间而去。
“好呀,好呀!”雀跃的娇客芳邻很给面子地露出欣喜的表情来,“柯慎桓,我忘了问你,你怎么也喜欢爬楼梯呀?我以为没有人肯像我一样舍弃电梯不用,却要傻气地爬楼梯了!”
“谁说的,我不是也很喜欢爬楼吗?我认为爬楼梯好处很多——”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壮硕一娇小,一沉稳一活泼,一问一答,慢慢转出目瞪口呆之人的视线范围,身影消失,对话也渐渐消失在楼梯间中。
太……太……太——天下奇闻!绝对的天下奇闻!
被可怜地遗忘在角落的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嘴巴更是张得大大的,一副深受打击、惨遭抛弃的凄惨模样。他是——客人吧?可为什么没有人肯问一问他饿不饿呢?
呜,也不想想,他与她如今和和气气、把酒言欢的局面是哪一个功臣促成的!
哀怨足可以匹敌谷家姑娘的人,唇角却缓缓扬起欣慰的笑容来。
慎桓,或许真的找到他的手环了,真正的手环,真正禁锢他凶残煞气的——手环。
沉思间,悦耳的手机铃声轻轻响起,他笑着掏出手机来。
“喂,是我。对,他很好,非常好——他的银手环?或许他不再需要了——”
曾经的鲁莽,曾经的凶残,曾经的血腥,曾经的阴狠,曾经的狂嫉,曾经的桀骛——如今,似乎真的在消失中。
温柔的,温和的,细心的,阳光的,沉稳的,耐心的——而今,正在不经意中缓缓酝酿。
一个崭新的柯慎桓。
他,再也不需要外在的禁锢。
“柯慎桓,你有点奇怪。”
“奇怪?”不停地为谷家姑娘夹菜的手不由停了片刻,隐在光影中的方正脸庞有一丝丝的不自在。
“是呀!”埋头大啖美食的治安依然埋首美食中,填满食物的嘴巴却仍能忙里偷闲,“以前的你在我的印象中很是、很是——”该怎样讲明?治安有点为难。
“很是怎样?”被指控“奇怪”的大男人更是一脸的紧张。
“温和有礼貌吧!”治安小心地斟酌词语,“和你给外人的感觉有很大的出入哎!”明明长得虎背熊腰一如小说中那种鲁莽的大刀客,应该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汉子,谁知本质的性子却恰恰与外貌相反,甚至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给人的感觉是,十分的——滑稽。
“我的性子不好吗?”柯慎桓屏住呼吸,双眼一眨也不敢眨。
“不是说不好啦!”谷家姑娘为难地抓抓头发,偷偷瞄了似乎沉下脸来的人一眼,决定不再冒险,“其实这样子的男人最受欢迎,呵呵,对、对,温和有礼貌的男人最受欢迎的!呵呵。”
“你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的!”“温和有礼貌”的男人真的沉下了脸,“治安,我认为咱们是朋友,是可以谈心的好朋友。可你呢,你却从来不曾真正地拿我当做朋友看!”
“没有呀?”轮到治安愣住了,她抬头,呆呆望向自诩为“可以谈心的好朋友”,“我一直以为你很烦我,不会认为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难道不是这样子吗?”他将她当做了朋友?
“我烦你?”柯慎桓低声怪叫,“如果我烦一个人,是绝对不会让那个人有机会靠近我十米以内的距离的!”猜想一下,她谷家大姑娘一年多来却进出他的地盘几百遭了?
“意思是你这一年多来——”难道不是她的赖皮才能缠在他身边的吗?
“意思是我把你治安当做了朋友!”否则,他才不欢迎她在他的地盘上进进出出!
“啊?”治安也回他一声怪叫,“朋友?你真的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废话!”白痴呀?他从来不会与人虚于委蛇、假模假样的好不好?
“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谷家姑娘惊喜地握紧双拳,一脸的开心,“朋友哦,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那种朋友哦!”见他认真点头,她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赚到了,赚到了!
“明白告诉你好了,”柯慎桓坦白告之他心目中朋友的定义,“我所认定的朋友也只有这一种而已。其他什么所谓‘认识便是朋友之类’的话语我是从来不屑的!”要么是肝胆相照的生死至交,要么只是“认识”的脸熟之人。朋友两个字,在他的心中,向来是很神圣的。
“哇——你的想法和我的一样哎!”治安从来不知也有人和她一样也是这样给“朋友”两个字定义的!“纯粹的朋友哦!不是随随便便说的那一种哦!”
“那当然。”柯慎桓认真点头,看得出来十分满意谷家姑娘的表现,“治安,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真正的朋友。
“当然愿意!”一年多的相处,她谷治安真的很喜欢这个外表与内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大男子汉。
“那——”他爽快地伸出右掌来。
“从现在起,谷治安和柯慎桓是朋友了!”治安也很开心地伸手与他的右掌交握在一起。
“朋友。”柯慎桓认真允诺。
“啊——我好开心!”治安一把捞起桌上的茶杯来,恨不得跳起来庆祝一番,“来,咱们以茶代酒,干杯——”
“好,干杯!”柯慎桓很上道地与她大力地举杯一碰,一饮而尽。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心情是同样的舒畅,笑容是同样的灿烂。
朋友。当符合心目中苛刻的要求,真的拥有了一位朋友时,那种心情,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柯慎桓,我发现你真的很奇怪!”既然是朋友了,治安自然抛开了一切顾虑,随心所欲地畅所欲言。
“愿闻其详。”柯慎桓不再紧张如斯,而是坦然非常。
“不知为什么,有时候我总觉得你不该是这种样子的。”治安歪头瞅他,身子一摇一晃的,“你太过温和、太过礼貌,总给我一种戴着面具的假象。”
柯慎桓只静静地望着她,不言不语。
“你不要生气哦。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感想罢了。”治安被他望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由地开始猛抓头发,“在我的想象中,高壮威猛的柯慎桓应核是那种——”她努力思考,“应该是那种狂傲的风云人物,哎呀,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你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她胡乱地挥挥手。
“治安。”柯慎桓淡淡一笑,“如果要你挑选,你希望我是哪样子的人呢?”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在他二十五岁以前,他所有认识的或者所有认识他的人们,无一例外地,莫不希望他是温和的、有礼貌的,是不会威胁他们人身安全的柯慎桓——现在他所表现出来的“柯慎桓”,如果在那时候也存在的话,他相信一定会有人放鞭炮以示庆祝的!可,从来没有人认识过真实的“柯慎桓”哪!
“我希望?”治安皱皱鼻子,吐吐舌头,做一个在柯慎桓看来很可爱的鬼脸,“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就不错啦!我才没有权利干涉旁人的生活呢!”小小的平凡百姓,哪里有那个能耐呀?
“如果我希望你干涉呢?”黑眸,直直盯着她,不肯让她躲闪过去。
“你做你自己喜欢的自己就好了嘛!吧吗非要迎合别人的意愿呢?”奇怪的思想!
“那你喜欢我是怎样的人呢?”他想要知道,极度的渴望!
“我?”她几乎咬掉自己的舌头,“柯慎桓,你不觉得咱们聊得太奇怪了吗?”
“不奇怪!”他热切地望着她,满脸的认真,“快说,你喜欢我成为怎样的人?”
治安有点为难地抓抓头发,一脸的困惑,“柯慎桓,难道我喜欢你成为怎样的人,你就可以成为怎样的人呀?”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呀?他们两个才决定成为朋友耶,其实还不算太熟吧?
“或许我可以呢?”柯慎桓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是百分之百的严肃。
“那——”黑黑的眼珠转了一圈,治安决定先讲讲条件:“我要你这个!”纤纤玉指一指。
柯慎桓顺她的指向瞥一眼自己左手腕上的银手环,想也不想地坚决摇头,“抱歉,这个我实在是不能摘下来送你的。”他发过誓,左手一旦带上了这个银手环,便与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这个手环,是他自我约束的一道枷锁,是永远不能摘下来的禁锢,是拘禁他凶残戾气的封印。
“就知你这么的小气!”治安叹口气,有点上当受骗的糟糕感觉,“还说什么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呀?连一件小玩意也舍不得,哼!”她不要和他做朋友啦。
“真的不能给你。”柯慎桓无奈地苦笑一声,歉疚地伸手拍拍谷家姑娘低垂的脑袋瓜,“治安,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好不好?”如果可能,他也希望有一天他可以送给她!
“算啦。”她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闹别扭,“呀,很晚了!走啦走啦,明日我还要去上班耶!”她好歹也是为人师表的,总不能破坏老师的形象,在传道授业解惑时偷偷打瞌睡吧?
“等一下。”偏偏一直形象温文尔雅的人闹起了别扭,坐在大排档的塑料椅上死也不肯起身,“你还没说你喜欢我成为怎样的人!”他想要知道她心目中他的理想形象!
“你是柯慎桓就好了呀,还有什么好说的!”用力地白他一眼,治安决定丢下白痴男人各走各的路。
“喂!比治安!”柯慎桓简直被气疯了,这女人!等不及大排挡的老板过来结账,他连忙掏出皮夹看也不看地丢下一张钞票,大步地追赶独自跑路的女人去。
一个走,一个追;一个无可奈何,一个毅力十足;一个烦得要命,一个不知疲倦。
情景,很是眼熟。
只是,天地倒置,阴阳扭转而已。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