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这混蛋!”原肆非嘶声咆哮,恨不得手上有把刀可以把眼前这个妖女剁成十块、八块!“妳为什么不早说!”
莫字儿眨着疑惑的眼睛。“你又没问。”
“妳可以自己告诉我!”
“我忘了。”又是轻轻甜甜的一句,让他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可恶!”原肆非粗壮手臂更加用力,仿佛要惩罚似的拚命压迫她。
“喂。”很痛!她皱起小眉。“你快放手!”
原肆非贴近她的脸狠笑。“休想!”
莫字儿此时真的很想翻白眼。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处境?他们正在往硬邦邦的地上掉,而不是在游山玩水开玩笑!
她开始用力挣扎。“快放手啦!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死的!”
原肆非还是如往常一般森冷低吼:“那妳就跟我一起死!”
她睁大眼。“别动不动说什么死啊死的!我才没那么笨,活得好好的干什么要自己去死?”她故意小小声的咕哝,“而且我才十五岁,可你已经是个三十岁的老头子──啊!”莫字儿尖叫。
“妳说我什么?”拦在她腰间的力道几乎将她截为两半!
他刻意贴着她温柔低喃,但莫字儿知道,如果再这样继续惹他,她就是自己找死!
“没有、没有!”圆圆的眼珠一转,发现真的是不好了!“快放手!你快放手啦!”她两只小手都被他猛力捆住,出都出不来。
原肆非反而更加没事人似的贴着她脸冷笑,就是要看看她还能玩什么把戏!
喔,怎么会有这种男人!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肯妥协!
莫字儿突然两眼对上他,一个仰头,她红红、软软的唇瓣就贴到原肆非冰冷的嘴上去。她轻轻的舌忝、轻轻的咬,怯怯伸出小舌探进他唇腔里。
原肆非睁大眼,残余的怒火全面转向,竟然莫名在此刻欲火高张。他承受着小人儿突如其来的热情,也伸出舌头慢慢和她纠缠,开始准备疯狂回应。
他愈加刺探她的甜蜜,脸就贴她愈加紧密,正想再来个更深入的狂吻之时,温暖的感觉却瞬间自他唇上抽离。
“抱紧我的腰。”莫字儿认真的对他说。方才他意乱情迷之际,松了手劲,她的两手才得以挣月兑。
他倏地眼神冰冷,声音也异常紧绷,“那有什么问题?”哼,原来使的是美人计!
她惊呼一声,感觉到他报复性的手劲,不过她再也无暇搭理。
他们往下掉的速度比她预期的来得快,而且又加上他的重量,其实她有点没把握。当她视线余光捕捉到崖壁下方一块凸出的大石,她很快的伸出两脚一蹬,藉力使力就反弹到另一头的树丛里去。然后带着原肆非一个翻身,选了一根树枝两手一握,缓冲掉落的凶猛劲道。
莫字儿两手抓得死紧,腰也被他箝得死紧。她无辜的看着他,因为他明明可以分出手来帮她拉住树枝,可是原肆非却只是故意阴冷的看着她,邪邪冷笑,像只大怪兽似的攀在她娇小的身上,怎么都不肯出手帮忙。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终于在此刻后悔不该惹恼他。
“你好重!”莫字儿轻皱小眉抱怨。
然后瞪大眼看着上面。有裂痕!树枝……树枝要断了!
果然“啪”一声,她两只小手一滑,他们两人就一路压断许多树枝,掉了下去。
“咚”的一声,两人重重摔在地上,虽然莫字儿有他在下头当肉垫,却还是跌得四脚朝天、眼冒金星。
好一会儿,她才能稳稳的坐起身。
“你还好吧?”莫字儿转头看向被她压在身下的肉垫,惊讶的睁大眼。“啊,你受伤了!”
她伸出小手,想要模原肆非额头上的伤口,却被他伸出的大掌一把揪住。
“妳也是。”她的手在刚才抓住树枝时磨破了。
原肆非抓住她的小手像野兽清理伤口一般细细舌忝着,有力的眼神却死盯着她的脸。
她心跳莫名加快。
“你……你别舌忝了!只是擦破皮,随便包一包就好!”慌张的想要抽回手,他却死命不放,莫字儿只好无奈的继续跨坐在他身上。
“我们现在该好好的来算帐了。”他眼睛死盯着她,在她手背印下一吻,但阴冷的口气好象寒风,刮得她直打冷颤。
不……不会吧?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原肆非阴狠狠的朝她一笑,“对,就是现在,就在这里。”
然后以毫不留情的手劲一把将她的小头颅勾下,眼对眼逼视。“我说莫字儿,妳会不会愈来愈放肆了?嗯?”
他的强势让她又开始呼吸困难。“等……等一下!你自己答应要对我温柔一点的,你不可以食言,不然我就不跟你回去!”
“喔?对妳温柔一点妳就会跟我回去?”原肆非露出一抹狠笑,猛力攫住她细弱的手臂。“那我现在为什么还会追到这里来?之前对妳还不够温柔?是谁先食言?”
“我就只离开你一下下,就一下下而已。”她无辜的撒娇,其实也知道是自己不好。
“这并不在我们谈好的范围之内吧?”而且一下下就够他担心到死!“妳是不是该多付点什么来交换?”
莫字儿嫌恶的皱起小眉,爬起身子。“你跟流央都好恶心。”唔,也许不只这两个,还包括其他的男人。
“关那个烂人什么事?”
“我说你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他就说你不该吃得那么肥;我说你抓我抓得太紧,他就又不知想到哪个下流的地方去,那表情真是恶心透顶。还有你,人家只是想离开你一下下,你就又要我拿……拿……什么来交换。”
“我又没说是什么。”他冷笑,大掌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摩挲。
“很明显就是什么吧?”莫字儿张着圆圆的眼睛,模样很是无辜。
原肆非不觉绽开笑容,融化了脸上百年不化的冷酷线条。
然后又突然皱起眉。
“我……真的很重吗?”疑惑的眼神。
从来没有人跟他抱怨过。
莫字儿睁大眼,然后又红着脸低下头。“还……还好啦!”只是真的常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真的还好?”他邪笑,慢慢以手肘撑起庞大身躯。
“干嘛突然坐起来?”这样他就会和她面对面贴上了。
“妳还没说妳要拿什么东西来交换。来,说说看。”他故意贴在她脸颊边低语,让强烈的男性气息喷在她脸上,拇指还不停搓揉她的耳垂,让她止不住的发颤。
“反正……反正不会是你想的下流东西……”莫字儿怯怯的躲着他的挑逗,他却还是不停追逐。
“什么叫下流东西?”趁她一个分神,就马上姿势互换,把她压到底下去。
啊,她好小、好软!
“就……就不是你想的那些……”她怎么觉得她身上愈来愈重了?
“妳怎么知道我在想哪些?”原肆非看着她逐渐迷离的表情,很是满意。
“不知道……”因为她脑子全糊了……
“那我来告诉妳。”他邪恶一笑,“妳刚才……惹得我欲火焚身,所以妳得负责到底。”然后动手解她的衣裙。
“但……但……那只有一下下耶……”她只是轻轻的吻了他一下而已,虽然她自己也有点可耻的沉迷……
“妳的一下下通常很令人难以忍受。”看着她敞开的雪白胸颈,原肆非几乎要叹息。
她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少魅力,但如果等到她真正了解的那一天,他肯定不论日夜都要拜倒在她裙底。
“还……还是不要吧?这里……常常有野兽出没。”莫字儿话声中断,愕然抽息,因为感觉到她敏感酥胸上的火热气息。
原肆非眯起眼笑看她天真的表情。“那有什么好怀疑?”然后再度扑进她香甜的怀里。
唉!野兽。果然是一只好大的野兽。
肆无忌惮的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把小女圭女圭吞进他的大口里……
◇◇◇
莫字儿窝在原肆非怀中,优闲的数着天空流云。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毫不惧怕他的一刻,因为他之前总是把她逼得好紧、好紧,让她窒息,就像姥姥不停逼她练剑的可怕日子,放不开也逃不掉,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可是现在呢?她却好喜欢那种在他怀里的感觉。只有他能让她感受到那种被他指尖触碰时的微微发热,被他强烈气息吞噬时的怯怯轻颤,被他全面攻占时的沸腾高张。
这种一被他拥进怀里就会不由自主涌出一切的甜蜜感觉,只有他能给。
“你让我回去看姥姥吗?”
原肆非闭着眼,连看都不看她,冷冷吐出一句:“不许。”
“喔。”她有些失望的回答。
反正她人都让他给逮到了,反正她也不是很想离开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就是有些闷闷的。
“我会把人带来给妳。”他恨恨的吐出这一句。
莫字儿高兴的在他怀里转身,他却咬牙申吟。
“真的吗?你愿意把姥姥带回九扬大沟?”
“对!”他定住她的身体,觉得自己是自作孽!
他真是疯了!那种恶毒的女人早该放她自生自灭,何必要听这个小女圭女圭的话去把这种人带回来碍眼?
但她逼近的甜甜笑脸却让原肆非心里的不满一瞬间全跑得无影无踪。
“我真的好感激你喔!”她趴在他身上笑得好天真、好开心。
他咬住牙,硬是压下瞬间高张的欲火。她还真说对了,一遇上她,他脑子里就全灌满了下流东西!
莫字儿却火上加油的再印上感激一吻,全然不知大祸临头。“谢谢你喔!”
他的火热亢奋瞬间扬起,一个翻身又把她压在底下,然后对着她面露邪邪一笑,笑得她全身发毛。
“感激?那就再来一次!不用客气!”
她错愕的看他,终于明白自己又沦为野兽的饭后甜品。
◇◇◇
“怎么原主儿亲自出马追个人也要追这么久?”
流央笑吟吟的在九扬大沟的入口迎接两人。
“你怎么在这里?”原肆非冷眼一抬,质问这个原本不该在此出现的军师。
他没有回答,反而笑着转向莫字儿。“啊!小字儿什么时候打算嫁给我们的大魔头?”
莫字儿张大嘴,然后又尴尬的垂下头。
都已经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嫁不嫁的?
“关你什么事?你太闲是吗?修你的环墙去。”原肆非不客气的赶人。
“因为,”流央笑起,“小字儿很厉害啊,不留下来好可惜。”
原肆非浓眉一挑,倒想听他还能说些什么废话。
流央不着痕迹的眯起眼,微露冷酷气息,却快得令人无法察觉。然后笑起,“她破了我的八卦阵。”
“那又如何?是你本事不够。”原肆非全然不以为意。
流央也不以为意,笑着继续说道:“小字儿本事这么好,留下来做原主儿的夫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否则一放出去就会很麻烦。
莫字儿睁大圆圆的眼睛看流央。“乱讲!我才没破那个八卦阵,我在出阵之前它就已经让人破了!”
才不是她呢!
“看,我们的小字儿真是谦虚。”流央露出一副真拿妳没办法的表情。
“没有!没有啦!”她拚命摇手,真的不是她!
“够了!流央!”原肆非看出他不着痕迹的逼迫。“关于这件事该检讨的是你,别再玩弄那些下三滥的把戏!”
莫字儿一脸茫然,什么东西?
“如果你是故意来这里说这些,那我劝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原肆非的声音听来异常阴冷。
“啊!”流央以扇掩口,露出十足令人玩味的表情。“经你这么一提醒,我突然想起我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等你。”
原肆非眯起冷眼狠笑,“你这家伙真的挺找死的。”握紧的铁拳蠢蠢欲动。
他会站在这里等,就表示肯定有大事,偏偏他这人就是爱找死,硬要拖到最后一刻才肯说!
“大事不好了。”扇子底下的眼眸却笑得很开心。
“直、说!”可恨他今天没有带任何暗器,否则他一定要狠狠多打他几记泄愤!
“莫老头带了一群人出去。”流央笑道。
“去了哪儿?”
“不知道。”回答得很干脆。
“流央!”他自齿缝间吐气,猛地一把揪起流央的衣襟。
流央笑着高举双手,表情很无辜。“我真的不晓得。”
原肆非狠劲一甩,流央顿时退了三步才停下。
“有没有线索?”
他轻笑,“有。莫老头他们改扮成东苑士兵的模样。”
“还有呢?”
“今日正好有一批从南华要回到西荻去的贵族子弟路过,且随着队伍带着自南华买来的贡品。”
“他们又去抢东西?”原肆非阴冷视线一扬,凶光毕露。
“可能。”流央依然笑得可亲。
“你怎么不阻止?”
“我行吗?”流央笑吟吟。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负责动脑的军师。
“流央,不愿意你就直说,不想继续待在九扬大沟你也可以马上滚。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原肆非森冷低吟。
“这该怪你,因为我早提醒过你。你若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也算你活该,命中注定就只能带九扬大沟走到今日。”别怪他不义。
“你何时给过我提醒?”
“啊,你真的忘了。”流央笑得优雅,似乎是在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剥象,山附于地。”
“啊,所以下者不安,地位不保。”莫字儿偏过头,下意识的月兑口说出。
“对。”流央笑看着那个小人儿。早说她该留在这儿。“我十五日一卦,鲜少失误,可是你听进去了吗?”
原肆非无语,只怪自己太粗心。但即使再重来一次,他也不知该如何圆满解决。莫老头他们屡劝不听,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死挡住他们吗?威胁他们吗?这些手段根本都没用,只会重蹈覆辙。那杀了他们?九扬大沟又有多少人能让他这样不停地杀下去?
流央看着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深深叹息。他心甘情愿的跟在他身边辅佐了他十多年,想尽办法感化了他十多年,但他究竟体会了多少?虽然他明白有些事怎么都无法强求,但也不明白自己竟也会有看不破的时候。
他扬起一贯的笑容,对着原肆非说道:“你去吧。朱醒尘会在东苑,就照我说的去找他,然后我率人去把莫老头他们带回来。”
就放他去吧,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第九章
原肆非知道流央让他去找朱醒尘的理由。第一,他走镖多年,见识多、人面广、手段强。第二,他与西荻国的皇太子日澐有来往。
好象早知道原肆非会来,朱醒尘笑着迎接他,以及他随身带着的小女圭女圭莫字儿。
“你早知道我会来?”
朱醒尘笑了笑,不予正面回答。“去探路的人回报,有队伍遭抢,所以才会误了行程。”他也百般不愿意。
“帮不帮忙?”原肆非很难得的放段。
还是不正面回答,只是笑,“你好象和下头的人处得不太好。”总得用高压手段。
“是他们冥顽不灵。”他冷冷的说。
“怎么不让流央帮你管?”
“他不管这些。”原肆非冷声回答。
“是你不愿让他涉入。”朱醒尘话中似有所指。
“你又知道什么?”他抬起阴冷视线审视眼前的男人。
“九扬大沟的原主儿和军师流央,你们的事迹早在外头流传许久,你们的心结也早已众所皆知。”
流传许久?怎么他从不晓得?依他看,是在他们这种人心里流传许久吧?
“别说那么多,到底帮不帮?”
朱醒尘微微一笑,“当然。”他喜欢这种笨拙的男人。“你只要把贡品全数运到东苑,我可以再等一天,其余的我帮你打通关节。”
叫皇太子日澐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以轻轻松松把东西缴回,还可顺道邀功,何乐而不为?
“只是,第一回的走镖利润全归长威镖局。”然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肆非恨恨瞪他一眼。这男人居然乘机要胁!“好。”也只能如此。
“虽然这次的事我可以帮你,但你若不早点搞定下头的人,恐怕你还是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求我。”朱醒尘嘲弄道。
“我会想办法解决。”
“只靠你自己恐怕不行。”朱醒尘有些伤脑筋的皱眉。
“什么意思?”
“积习难改。你要不就把这件事交给流央,完全不要插手,要不嘛──”朱醒尘突然对着莫字儿笑。“你就随时把这小女娃儿带在身边。”那才能多少收敛他暴戾的气息。
原肆非冷哼一声,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你这副嘴脸和流央倒是挺像。”
“我?”朱醒尘笑,他自己怎么不觉得?
“都只说表面话。”却把很多话藏在心里。
“是吗?”对于原肆非的批评,他并不以为意。“那你更该见见西荻国皇太子日澐。”
原肆非若没在他面前吐血吐到死,那他就不叫朱醒尘。
三个时辰之后,原肆非和莫字儿回到九扬大沟,而也如流央所承诺的,莫老头他们已被带回。
整个大厅上一片鸦雀无声,坐在上位的原肆非脸色异常阴沉。
“为什么又去抢东西?”
“我们是盗匪,不抢东西难道买东西?”莫老头这回一脸不驯,就是不懂自己哪里做错?
自从上回被砍一刀之后,他就愈来愈不服这个原肆非了。
“你!”原肆非火大的想扬刀就砍,却被一个小小的力道压住,他一抬眼,就看进一对圆圆的眼睛。
莫字儿笑着看他,摇摇头。
流央在下头见到这幅景象,先是面露惊讶,然后若有所思的笑了。
“妳放手。”他不想当众给她难堪。
莫字儿还是笑得无辜,见她这样,原肆非就是有气也提不起。
“你先听听他怎么说,再一下下就好。”她睁着圆眼睛可爱的说。
“好!”他倒要听听他们还能怎么自圆其说!原肆非硬是压下火气,转头继续质问下头的莫老头,“我日前已经严令禁止,告诉你们不只不准抢人,也不准抢东西,你们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原主儿怎么从来都不替我们想?我们是盗贼,要我们不许抢人也就算了,可是不许抢东西,那要我们怎么活下去?盗匪打劫本就天经地义,不打劫难不成要我们去做善事?真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莫老头忿忿不平的直言。
“不是只有打劫才能活得下去!如果你们有本事,就想办法去找活路,别只是干这种不劳而获的勾当!”没本事还要他来帮忙想!
“我莫老头就是没本事!就是只会抢!如果是以前,为了生计,为了大伙的肚子,那原主儿就是叫我去死我都愿意!可现在呢?现在连一餐白米饭都吃不到,还不许我们出去抢,那要教我们怎么服气?”
下头有人点头附和,但原肆非只是凌厉眼光一扫,所有的人都不敢再有所表示。
“你们的脑子怎么这么不知变通?现在只是缓冲期!况且你们连人都会抢错,还敢说什么是为了生计!什么都不会,就只会惹祸!”原肆非的音量再度提高,冷冷的声音教人发颤。
“我莫老头怎么抢错了?那分明是条大肥羊,都是些文弱的贵族子弟兵!”
“那个队伍带的是从南华回来的贡品!你们这群没脑袋的白痴!就是你自己想死也别连累九扬大沟的其他人!”他森冷低咆,火气几乎到达一个极限。
“那又怎么样?我们扮成东苑士兵,没人会晓得是我们抢的!”
原肆非大掌重重往木桌一拍,所有的人马上一片静默。
他的口气瞬间危险十倍以上,接着狠狠冷笑,“你们的打扮有哪一点像正规军?正规军的马匹会不上铁蹄?正规军会背着铁弩去抢劫?你们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早告诉你们,我从不要求你们得了解我禁止这些行为的理由,但你们连听话都不会吗?”这些话几乎是从齿缝发出,严酷得教人颤抖。
“那原主儿要我们怎么活下去?!”莫老头也干脆卯了起来。
“活下去?”他冷哼,“你们连听话都不会了,还想要活下去!”亏他还安排一堆,根本都是白搭!
莫字儿在一旁摇摇头,真是个笨拙到可以的男人。她看向流央,发现他只是微笑,好象没有打算做任何表示。可是他看来快砍人了耶,怎么办好?
“我就是不服!”莫老头还是硬要卯上。“我只是为了要填饱肚子!我就不晓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正当原肆非打算抽刀猛砍眼前的人以杀鸡儆猴时,莫字儿甜甜的声音突然响起,“莫叔叔吃不饱吗?”她好奇的问。
厅堂上的气氛瞬间转向,所有的人都看往原肆非身边的小女孩。
“不是吃不饱,啊,不是,也就快要吃不饱了。以前三餐饭还有两餐是白米,可现在却连一顿都吃不到。如果再这样下去,一定很快就会断粮。”饿肚子是很痛苦的!
“什么时候粮仓也归你莫老头管了?”原肆非冷冷发话。自作聪明兼冥顽不灵!存粮分明还可以支持三个月以上。
“但,”莫字儿偏过头可爱的笑了,“不是还有馒头可以吃吗?”
“不是这样。”莫老头苦笑,觉得这个女圭女圭真是天真得可以。
“那不然呢?”
“现在没米吃,过一阵子就会连馒头都没有。”
原肆非在上头冷笑,“那是我让管粮的人别去买,不是快断粮。”总得留点本好转业,否则连一点本钱都没有,那他和朱醒尘先前的交易不就白谈了?
“咦?”莫老头瞪大眼。
“对嘛,原主儿都这样说了,莫叔叔就别担心了。”她甜甜地看众人一眼。
“可是不去打劫,那也支持不了多久。”
原肆非厉眼一扫。“你敢!”
等一下、等一下!莫字儿看着又快发脾气的男人,真是令人受不了!
她偏过头,状似思考,然后说道:“不会啊,过一阵子等这儿成了长威镖局的分号,只要多接几趟镖,那就有白花花的银子,就可以吃白米饭吃到饱了嘛!”然后转向原肆非问:“不是吗?”
“我们可以接镖,但不会是分号。”那太贬低九扬大沟的地位。“不过妳后面说的我倒是不否认。”
此话一出,下头的人皆喜形于色。长威镖局?那可是鼎鼎有名,怎么何时原主儿和人谈成了这些,竟没人晓得?而且以后可以吃白饭吃到饱?
“真的啊?”莫老头开心的睁大了眼。
“原主儿都这样说了嘛!”莫字儿看着直肠子的莫老头笑。“你瞧,原主儿早都帮你们考虑到了,所以你们以后不必再去抢劫,那很危险的。”
“是啊、是啊!”如果可以光明正大的赚钱活口,那谁不愿意?走镖嘛!不过就是送个东西,有什么难的?莫老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原主儿从没说过这些。”
他笨嘛!
“没有、没有。”她笑着摇手,看向原肆非。“只是还来不及告诉你们而已,对不对?”
莫名其妙的,原肆非的怒火居然全面平息。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好一会儿以后才开口:“对。”
突然之间,整个厅堂的人好象都感染了她那蠢呆的表情,全都一起笑了。当然是除了原肆非,还有流央以外。
“但莫叔叔,我还有一件事好好奇喔!”
“什么?”莫老头觉得她简直就是个不知从哪里来拯救他们的天使,不论她问了什么,他一定都照实回答!
“为什么你要去抢女孩子啊?”
看着她心无城府的模样,莫老头模模头,反而有点羞愧。“因为我们家的小子们也该娶媳妇儿了。”
“莫叔叔有女儿吗?”
“啊?有啊!”他伸出手指数了数,“我有五个女儿。”
“那她们也让人家抢吗?”莫字儿偏着头看他,一脸天真。
“开什么玩笑!”那可都是他的宝贝!
“喔,莫叔叔不准人家抢你的女儿,可却去抢别人家的女儿。”她还是看着莫老头,笑得没有半点心机。
“那……那是……”莫老头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他叹了口气,“那也是没办法啊!人家一听我们是九扬大沟里来的,根本没人肯把闺女嫁过来,他们吓着说我们是盗贼,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当然都不肯嫁!”
原肆非闻言,唇角冷冷一扬,“所以才叫你们别去抢人,也别去抢钱!”要他们早点改过自新、改邪归正!
“为什么?”莫老头还是不懂。
“呵!”莫字儿笑了,“就像原主儿说的嘛,过一阵子这儿就会开始走镖,做起正经生意,等名号一打响,九扬大沟就不再是盗贼窝了。既然大家都不是盗贼,那莫叔叔若是帮儿子相中了哪家姑娘,那就提亲去,人家肯定也会愿意嫁的。”
众人点点头,突然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
原肆非只是看着这群被轻轻松松收服的白痴冷笑。
但看似如此轻松,为何他却做不到?
“好!”莫老头突然大声一喊,“既然小泵娘说得很有道理,那我莫老头从此就不再去抢女孩子!”
“不是我说得有道理。这从头到尾都是原主儿的安排,是他替你们想了很多。”轻轻把话一拨,又转到原肆非身上。
这话一说,莫老头“咚”地跪了下来。“原主儿,是我不对!我莫老头任你处罚!”
原肆非见状,居然莫名其妙的不知该罚他些什么。再砍一刀?他都说知道错了,那样做又有什么意思呢?白白折损人力罢了!
于是他迟迟没有开口。他没说话,众人也不敢说,偌大厅堂又陷入沉默。
“不如这样吧。”流央终于开了尊口,就如以往一样笑吟吟的,“抢来的那些东西还得归还,就让莫老头领人送到东苑给朱醒尘,也好将功折罪。”
原肆非看向他,思量着他今日何以会这么沉默,就只说了这个。然后他淡淡回道:“也好。”
“那莫老头,你就去吧!”流央还是笑。
“是!”莫老头大声一喊,心甘情愿的领命而去。
众人都散去之后,原肆非牵着莫字儿的小手往外走,一路上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一直走。
他们之间维持了一段好长时间的沉默。
就在快到她房间时,莫字儿终于开口问:“你在生气吗?”
虽然看来不像,但她实在想不出他怎么会突然这么沉默?
原肆非却反而看着她问:“妳什么时候嫁给我?”
莫字儿惊讶的瞪大眼,脸蛋微微红了。但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跟什么?
“什么时候?”他又问。
“我已经和你在一起好久了,你现在才想问吗?”
“我不要妳只是我抢来的。”也要她的心甘情愿。“也许我们该办场婚礼。”
原肆非的眼神很认真。
“那都只是形式。”莫字儿笑了。
“嗯。”他也知道,但他心里总是隐隐有着莫名的不安。所以除了向别人宣告她是他的以外,那同时也是一个证明。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留住她?
“妳嫁我吗?”
莫字儿笑看他。“你说呢?”
原肆非冷冷出声:“不嫁。”至少现在不嫁。
闻言,莫字儿睁大了圆圆的眼睛盯着他瞧。“为什么?”
“莫红留。”他毫不犹豫的说出答案,微微勾唇,“对不对?”
莫字儿轻轻笑了,笑容里有点欣慰的意味。“难得你也有猜对的时候。”她双手轻轻缠上他的颈项。
对,因为姥姥,所以她还不能嫁。
◇◇◇
三日之后,同样的地点,原肆非依旧如此牵着莫字儿走。
莫字儿小手揉着眼睛,困到不行,只能靠他用力拖着。“你要带我去看什么?”
“别揉。”原肆非用力抓下她的小手,不准她揉。“等会儿妳就知道了。”
都几岁人了,还成天像个小孩似的赖床!
“我想睡。”她小嘴咕哝着耍赖,就差没直接倒在地上当众表演。
原肆非冷眼一瞪,丝毫没有心软,狠狠的把她往目的地拖。“不行,就先去。”语气全然不肯妥协。
到底要干什么嘛!
被他一路拖着,莫字儿的头却还是一直点,一路上只听见他的声音在催促,她却也只是当成耳边风,随它刮过。
“张开眼睛。”
听见他称职的提醒,她就晓得自己又不能耍赖了。于是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略微把眼睛睁开了一道缝。什么嘛!不是大厅吗?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再看仔细一点。”原肆非提醒。方向不对。
喔。然后又揉了揉眼睛,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姥姥?”她又伸手揉了好几遍,最后被他用力抓住。
莫字儿根本连理都懒得理他,抬起小脚就开始狂奔。
“姥姥!姥姥!”她哭着跑了进去,很用力的抱住莫红留。
莫红留似乎很惊讶,但也只是任她抱着,没有推开。
原肆非跟在她后头走了进来。
“让个小丫头以德报怨的滋味如何?”他冷笑。
“怎么?你特地把我架来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些?”她也不甘示弱的回报一记冷眼。
“我才没这种心思。”而是恨不得杀了她。“是字儿想见妳。”
莫字儿抬起头,哭得泪眼汪汪的。“姥姥、姥姥,妳过得好不好?他不让我回去,不是我不回去看妳。”
“我用不着妳来看。”莫红留叹口气,抬手擦掉她的眼泪。
怎么会有这种小女圭女圭,即使她对她再不好,她也永远不懂反抗、永远记挂着她。
她从来就没有过为这个女圭女圭着想的心思,但她却永远有着替她着想的念头。
“要的,妳要的!姥姥就一个人在那里,一定很孤单!”莫字儿哭着说。
莫红留不禁叹息。从莫字儿离开之后,她的确莫名其妙的觉得一个人好孤独,然后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女圭女圭已经在她心里占了这么大的位置,也占去了她十五年的岁月。
“不会了。”她的脸色微见尴尬。“我现在有人陪。”
莫字儿正想开口问是谁,原肆非却先她一步。“妳有男人了?”
从她的表情看来,他就是觉得如此。
“对。”她冷冷瞪他,这个曾经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你看见了吧?我也不是没人要的!”
莫字儿却张着汪汪泪眼笑了。“姥姥有人陪了?那也让他一起来九扬大沟好不好?”这样她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来九扬大沟?”莫红留张大了眼,然后轻笑,“那妳也得看原肆非肯不肯让我在这儿住下。”
“他肯的,他一定肯的!”她转头看向原肆非。“对不对?”
他只是冷笑,早就看穿她的把戏。“怎么不先说是妳不想留下?”
莫字儿又错愕瞪眼。“姥姥不想留下吗?”
莫红留看着她天真的眉眼,实在不懂为什么好象没有任何事物可以破坏这样的纯真?“妳忘了我为什么叫妳来?”
莫字儿怯怯低头。“记得。”要让他痛苦。她摇摇头,又哭了。“但是我做不到啊!”
莫红留伸手模了模她的脸,叹口气,“我知道。从妳每回和我比剑时的手下留情,我就已经知道,妳不可能做得到。”
“那为什么──”
“因为妳让我矛盾。”莫红留苦笑,“妳那种从不埋怨的个性让我矛盾,所以我把妳还给他。如果他杀了妳,反正我眼睛也看不到;如果他发觉真相留下妳,那也正好称了我的意。妳懂了吗?这就是我打的如意算盘。”
莫字儿闻言又哭了。为什么?为什么姥姥这时候就是不肯对她说谎?如果她说谎,那她也就不会这么难过。她只是想要永远跟她在一起。
“不过那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总之我和他绝对不可能和平共处,当然更不可能回到九扬大沟。如果妳想留在这里,那妳就留;若是不想留下,那也别跟着我。”因为那只会更加扰乱她的心思,十五年的缘分,也够了。
“不要、不要!我要跟姥姥在一起。”她还是哭,但莫红留却一把推开她。
“你要她吗?”莫红留对着他问。
“我要她做我的妻子。”原肆非毫不犹豫的回答。
妻子?莫红留闻言冷笑。先是这小丫头的母亲,再来是她,总之这头衔就是永远不会落在她自己身上。不过那也都没有关系了。
“那你就留下她吧。”就算是她所能给的补偿。
莫红留起身,准备离去。
“姥姥、姥姥!妳不要我了吗?”她哭个不停,追着莫红留问。
莫红留苦笑,“我从来就没有要过妳。”
接着,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莫字儿楞楞的看着她的背影,哭得好大声、好大声!她又追了上去,一边哭,一边追。原肆非从后头心疼的抱住她。“别去、别去!”
莫字儿两眼是泪,不停想挣出他的怀抱,他却只是很用力、很用力的抱住不停哭泣的她。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追?”她哭着问,小手一直推他。
“因为她根本就不要妳。”原肆非心痛的说出事实。
她拚命摇头,脸上是满满泪痕。“可是我想去。”
“我知道。”他紧紧搂住她,包容她的脆弱。“但不可以。妳得学会放弃。”
因为这样,她只会永远追在她身后、永远也不会有结果。
“为什么不可以?”莫字儿恨恨的推他,用尽所有力气。“那我问你,你能不能对我放手,放我离开?”
“不可能。”
“对!所以我也不可以!”不可以放开姥姥!
莫字儿拚命哭喊、拚命推拒,但这一次,原肆非却怎么也设有放手让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