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孩又走神了,第三次搞不好会问他需不需要借她家上厕所吧?刑远树好笑地想,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让他扬起的唇角忍不住敛了回去。
等等——这一切会不会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别怪他小人之心,他在LA读书时就有一个女生借口说被家人欺负虐待,时常缠着他陪她疗伤,后来才知道,她家里父慈母爱,根本和睦到不行!幸好当时他对那女生并没有生出什么感情,知道受了愚弄后也不过翻个白眼而已。
呵,女人有时就是这样的,喜欢扮可怜博取别人的同情。
一闪过这个念头,刑远树也就起了戒心,故意漫不经心地说:“可颐,如果你还不打算和我告别,那我们聊会儿天好了。对了,佳轩有跟你说过我吗,譬如家世背景?”
有什么关系吗?方可颐满脑子还想着借口的事,随口答:“她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浑身上下都是名牌,一看就是生活很优越的人。”
“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呃……大概一看就会让人羡慕吧!”方可颐茫然地看了看他,又忍不住转头看公寓楼上自己家里的玻璃窗。
这女孩的意图实在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刑远树不禁感到一丝好笑。
好吧,虽然她邀约的意图很可疑,不过他一走了之,大概她今晚会急得睡不着觉,何况他都被她搞得很好奇,不妨就跟她上去一探究竟好了。
“你家在几楼?”
“啊?”方可颐呆呆地反应过来,“七楼。你打算去我家了吗?”
“嗯。”刑远树笑着点点头,“我上去在窗口吹吹风,底下的空气比较污浊。”
方可颐果然喜出望外,也不管这明明是一个很扯的理由,立刻打蛇随棍上,说出一串表达欢迎之情的屁话。
于是,刑远树把车开进公寓前的一个空车位,然后两个人下了车,一起搭电梯上去。
*****
方可颐住的这栋公寓可以算得上老古董了,住户乘用的电梯更是又小又破,方可颐和刑远树走进去,就显得空间有些窒闷。
刑远树站在方可颐的旁边,随着电梯一路上升,目光扫到她弧度优美的侧脸,又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好闻的香皂气味,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她努力找借口邀他上去,难不成想在今晚就跟他“假戏真做”?
真是男人的劣根性,他一边想如果进了门方可颐真的勾引他,他也许会把她看作一个轻佻的女孩,可是另一方面,他居然又有些期待。毕竟方可颐这个女孩一点都不让他反感,长得又很甜美呢!呃,如果她真的做出勾引的举动,搞不好他会舍不得拒绝……电梯到了七楼,方可颐脸上的神情像极了要“英勇就义”,也让刑远树的猜测加深。
她将钥匙插进锁孔,手都有些哆嗦。
打开门,摁亮小客厅的灯,像下定了一个大决心,她急急地转身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房里拿样东西,拜托!你千万不要走开哦!”
刑远树点头答应,施施然地走到窗户边。
呼,迎着清凉的夜风。心头却发热!幸好没有在佳轩那份合约上签字,不然等会很可能发生的场景,他还不被佳轩这个护友心切的管家婆骂死?
此时他心里已经开始幻想一幅画面:等会儿方可颐从卧房里走出来,披散着长发,全身月兑到只剩一件细肩带的性感小睡裙,扑进他的怀里……正想人非非,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刑远树急忙转身,结果失望得几乎垮肩。
喔,扎起的马尾辫、白衬衫、牛仔裤,她根本还是老样子嘛!
甚至那件款式很小巧可爱的白衬衫领口处,连一颗钮扣都没有多打开。
“这是我要给你的东西。”方可颐紧张地递给他一个信封。
她才没空去管对方脸上那副很失望的神情!
刑远树疑惑地接过鼓鼓囊囊的信封,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千元大钞,厚厚的一叠。
“这里面是五万块,是找打算付给你的报酬。”方可颐解释道:“我的薪水不高,而且还要寄给家里,我自己省吃俭用才攒下了这些钱。为了我的事,佳轩一直硬逼你免费答应帮忙,我其实很不好意思,虽然你不缺钱,但这些已是我所有的积蓄了。”
她说得一脸沉痛,眼睛义一直恋恋不舍地盯在那叠钞票上,刑远树才恍然大悟她先前那一些让人误会的神情和举动了。
早说嘛,害他想入非非,搞半天,原来她是心疼钱!
“你那么费心请我上你家来,只是为了给我五万块作为帮你的报酬?”刑远树拿着这些对他来说并不起眼的钱,声音里流露出失望。
本来,他送方可颐到公寓楼下,她直接跟他道别的话,他也可以保留一个不错的心情,可是,偏偏这女孩做出了那些让他误会的举动,害他现在从满脑子的绮念惨跌下来!
他话里的失望,方可颐听出来了,立刻说:“你是不是嫌这些钱少,觉得我不够诚意?”
方可颐的想法跟他的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她怎么会这么想呢?刑远树无奈地摇摇头,回复笑容安抚她,“我只是觉得你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我既然答应了无偿帮你,就一定会信守承诺,你又何必给我报酬?”
“不行!”方可颐却很坚持,一脸认真地看着面前那张俊帅非凡的脸,“你肯答应多少也是因为佳轩的缘故,我知道在这件事上她一定让你觉得很烦,所以我刚才在餐厅就下了这个决心,拿出自己的积蓄来补偿你。不管怎么说,我做人还是很有骨气的,我们连一点交情都没有,我真的不喜欢别人无偿帮我的那种感觉,会让我觉得有亏欠。”
她的一番“骨气申明”只让刑远树觉得更无趣,把手中的信封随手一抛,懒洋洋地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随便你!”他说着,又看了她一眼,“不过,你看上去挺心痛的。”
方可颐承认,“钱虽然不多,但对我是全部的财产,我当然心痛!”
刑远树释怀地一扯唇,眼眸中的光彩像瞬间把整个小空间都衬亮了,“算了,可颐,这些钱既然对你很重要,你还是收回去吧,只不过刚才在楼下……”
这下,他的欲言又止让方可颐犯疑惑了。
“我刚才在楼下拼命找借口请你上楼来,你大概觉得我小题大做吧?”
刑远树坦白地点点头。
是她的小题大做、故布疑阵,才害得他想入非非,结果现在才会变得这么的失望。
方可颐耸肩,“这些钱对你来说很少,但对我却是一笔大数目,哪能说给就给?我请你到家里来,只是想给它们一个郑重的仪式,这样,我的心里就不会太失落了。”
对啊,现在换他失落了!
刑远树心头的怅然还没消失,忍不住月兑口说:“其实你想给我报酬可以明说,以后不要只把话说一半,好不好?现在夜深人静,你几次想邀我上楼,害我都误会了。”
方可颐一时呆呆的,“你误会什么?”
刑远树没好气,“误会你想在今晚就跟我有亲密关系,培养感情啊!”
方可颐听了,立刻反弹,比他更没好气,“去你的,是你想太多啦!虽然你是很帅、很吸引人,但我也犯不着看见帅哥就饥渴的勾引吧,刑先生!”
“算了,是我自己想太多。”刑远树闭起了眼睛,懒懒地在沙发上摊开两臂,“不过,不准你再叫我刑先生!”
“我会在回家那天改口的嘛,不要逼我。”方可颐在他对面坐下来。
刑远树却很快地撑起身来看着她,“我才不管,叫我阿树!”
他的目光既像戏弄又像认真的霸道,方可颐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别扭地转开眼。
“干嘛!我又不是你真的女朋友——”她嘟哝着抗议。
刑远树却笑了,更让她被唬得心慌慌、一头雾水。
他笑得很温柔,跟她解释说:“离你妹妹的订婚宴只剩下一天了,我们可以在一起彩排的时间并不多,我让你改称谓只是想尽早进入状况。还有,明天是周六,我知道你还要上班,那等你下班我接你一起吃饭,我们要抓紧时间让彼此更了解、更熟悉一点。”
“明天只有我跟你?”方可颐还是觉得有点尴尬,毕竟她跟他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自从初恋被毁,她心里就有障碍,加上毕业后工作也比较辛苦,便一直拖着没有交新男朋友,平常也几乎没有跟男生单独相处过。
“那当然!”刑远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方可颐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仍忍不住心里挣扎,心虚地说:“那……可不可以再请佳轩和阿伟一起,人多热闹嘛……而且,我跟你真的还不熟,单独两个人……很别扭。”
“不可以!”刑远树立刻冷冷回绝。
他一向就是这样子的人,任何一件事,在他答应去做之前,可能会懒懒地拖三拖四,可一旦决定或者答应去做之后,就会整个转变态度,变得积极而认真。
眼不就是。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成功扮演完美男友,帮方可颐扳回面子。
“啊!”方可颐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有东西落在你车上了!”
“什么?”
“我从公司带回的一份资料,我装在一个袋里,上车时你随手帮我丢在后座,结果刚才上来时我忘了。”
“哦,那没什么关系。”刑远树也站起来,说着就往门口走,“反正我也要告辞了,多跑一趟,帮你送上来。”
方可颐却拿起玻璃茶几上的一串钥匙,“太麻烦了,我还是和你一起下去。”
“随便你。”刑远树耸肩,淡淡一笑。
呵呵,这女孩就是自以为的“有骨气”,不喜欢别人无偿帮忙。
*****
方可颐和刑远树又乘电梯来到公寓楼下,刑远树从后座上取出袋子,在方可颐伸手时,却故意把袋子往车顶上一放,转而对着她大张双臂,勾唇浅笑,“今晚的月色这么好,在月光不给我一个临别的拥抱,怎么样?”
陌生而诱惑的氛围,方可颐却吓得急急退开一步,冲口说:“才不要!我不喜欢随便和男人抱在一起!”
“你不是谈过恋爱,还怕和男人拥抱?”刑远树挫败地缩回手。
悲惨!他少爷又帅又有型,别人就算不知道他富家子的身份,也多的是投怀送抱的,今晚的绮念破灭就算,临走要个小小的拥抱居然都被拒绝,简直要让他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方可颐撇撇嘴,“我是谈过恋爱啊,可是……”她一想到楼定宇,整颗心又沉了下去,完全无视于面前的大帅哥。
喂喂喂,他还站在她面前啊!刑远树快晕了。
一看方可颐黯然的神情,就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个移情别恋的前男友,但她也犯不着为了那个男人,而把正站在她面前的他当空气吧?
刑远树忽然惊讶地发现心中竟涌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觉,那是几乎没尝过的滋味。
他在这世上活了二十七年,从没有碰到一个女人在他面前想起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这么“旁若无人”的想!
“可颐,那男人有没有吻过你?”
“嗯?”方可颐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被他的手臂困在他和车身之间,两个人近在咫尺不说,连气息都可以互闻,她的目光迎触上他的,就像跌进深井里,逃不开……这男人实在太帅了,让她顿时呼吸困难!
抢在理智沦陷前,她丢出一句,“你干嘛对我做这种偶像剧里才有的烂动作?”
这动作很烂吗?刑远树不跟她争辩,只继续对她微笑放电,“我只是想问你,你的前男友有没有吻过你?你和他之间的亲密曾经到过哪种程度?”
方可颐被他电得晕乎乎的,“关你什么事?你就算要假扮我的现任男友,也用不着刨根问底的问我和定宇的过去。”
“定宇?”刑远树的醋意加浓,“你们都分手两年了,你干嘛还叫这么亲热?”
切,他刚才哄了她两次,始终只得到一个疏远到不行的“刑先生”!
方可颐察觉到他的情绪,奇怪地睁大眼睛,“喂,你——”
来不及说完,一片阴影照面笼下,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什么覆上,有种温软、濡湿、会让人心跳耳热的感觉……几秒钟过后,她才蓦然醒悟……她被帅哥吻了!
然后,仿佛意志被抽离出身体一样,她眼看着自己的手扬起来——“啪!”
清脆俐落,原本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一扫而光,改而换上的是被冻结的空气。
有没有搞错?只是一个半开玩笑半动心的吻!一个吻而已!
刑远树的眼里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一手模了模被打得发烫的脸颊,一手拿下车顶的袋子塞进方可颐手里,自顾自的打开车门,跨入前送了她冷冰冰的两个字,“再见。”
说完,他就转身钻进车里,而且车门关得好用力!
再——见——方可颐在心里无声地跟他道别,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好月色,最后吐出舌头,满脸懊丧。
完了,她跟帅哥救星的约定肯定Over了!
对、不、起……虽然他刚才突然吻她是有些过火,但她并没有生气到想甩他耳光,都怪这只手不服意志的管东,自作主张,她真的没有想让他这么难堪——这些解释在她心里像打字机一样一句一句的打过,却没有机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