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性阑尾炎手术开始之前,路昆明就知道下周进行的校足球队选拔赛,自己定然是没戏了。
怀着沮丧的心情做完了手术,他果然接到“半个月内不得进行剧烈运动”的医嘱。这对从懂事以来就喜欢踢足球,无论小学初中高中都任校足球队重要位置的路昆明来说,无疑是一件糟透了的事。
原本训练时的胜券在握顿时瓦解,前来探望他的同学们无不惋惜。看似纤细的昆明其实有着最漂亮结实的身体,光看他在运动时的速度以及发射、爆发能力就知道了,偏偏向来头好壮壮的身体在关键时刻出这种毛病,真是功败垂成。
“小路,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一定还会有机会。”前来探望他的某学长这样安慰。
所有安慰照单全收,情绪却依然糟糕透顶。
“喏,这是上次选拔考核的项目和社员的成绩,”学长把一张列单递过来,“知彼知己,百战百胜,说不定今年会有增加补选。”
昆明蓦地抬头,年轻的眼神闪出一道光。
“切除阑尾只是最小的手术,不过一周就可以出院,半个月后就可以继续踢球了。”学长微笑起来,解释,“到时候,距新生杯联赛还有一个多月,若说会有补选赛也不是不可能哦。”
昆明点点头,心头终于燃起斗志。
“对了,这次患急性阑尾炎,听说是和那晚吃的食物有关?”学长记起来,忍不住拍拍额,“难怪教授懊恼得不得了,直叹是他害了你……”
“这是什么话。”昆明微微赧然。
“幸好能及时送到医院动手术呢。对了,据说你的救命恩人是戴宝心,对不对?”旁边有同届的社友兴冲冲地问。
昆明怔了怔,点头。
苍皇痛楚的记忆片段是纷乱的,唯一清晰的是缩在暗夜无人的小巷里,第一眼迎上那张路灯下容颜时的诧异感……
那晚,教授在学校附近的餐馆请客吃饭,他和校队里的学长们一起吃到十点左右才分散。因为家离学校很近的缘故,他抄近路走巷子回去。结果走到半路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月复痛袭中了他,那痛楚来得如此强烈,竟使得他一时胸闷气短,头脑眩晕地倒地不起。
偏偏那晚他生怕老爸查岗,所以干脆把手机“忘记”在了家里,谁知关键时刻居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没想到……幸好,这么巧,会在那条夜深无人的小巷遇见她。也没想到,那个留给自己第一印象并不算佳的倨傲少女,竟然会在完全不知自己是谁的情况下就断然伸出援手,把他送来医院,应对着一系列繁冗的看诊程序,还帮忙打电话通知了他的家人。
手术能得以在第一时间进行,的确是多亏了她呢……
“她是中文系的大一新生,书法社的社长,对不对?”
面对社友的询问,昆明敛眉,“既然都知道,干吗还问个不停。”
“你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哪。”社友唏嘘不已,满脸都是憧憬艳羡,“这戴宝心可不是普通的女生,她写得一手好字,从小到大参加的国家级大赛不计其数,还曾经代表国家少年组赴日参赛呢。都说出名要趁早,那戴宝心可是不到十岁就在国内书法界享有一定盛名啊。”
众人听得愣愣。
“你们都孤陋寡闻到这等地步吗?”握有无数八卦的男生笑得无比三八,“这个戴宝心的妈妈,可是当代画坛里相当有地位的女画家燕舒,这样的大人物,你们都不知道吗?逊毙了!还有啊,咱们学校的书法社,早在八百年前就倒闭了,像这种高雅的社团,毕竟曲高和寡。而今年能重振威风,还多亏了这个戴宝心——非但报名的学生们踊跃不已,连外校的都有不少人想慕名加入呢。”
“真夸张。”昆明低喃。
“还有还有,咱们校方很宠那丫头,这学期批了一大笔的经费给了书法社。现今书法社的成员都是她亲自审核加入的,一帮人整天跟着她混吃骗喝,整个书法社活似一座神仙居!”
众人顿时哗然。
昆明不由得哑然失笑。回想起书法社残留在脑海的印象,可不正是如此。
余光瞥到床头他的外套上沾着一根半长的头发,不顾月复部刀口的疼痛,昆明悄悄地伸手拈了过来。忽然记起那充满独特气质的乌黑童花头,他拿在手里端详半晌,这是她的吗?是她的吗?
周围的闲聊声似乎渐渐淡出。昆明神色不知不觉泛柔,思绪像是被什么缠住了,心有挂碍。手里无意识地绕着那根发丝,缠缠绵绵地打了一个结……
突地回过神,他忙不迭地把头发扔到地上。
神色如见鬼似的低头瞪着双手——自己——是傻了吗,对着一根头发发起了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