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丽堂皇的大殿内,长老们面色沉重地议论纷纷。而当他们见到甲尼撒进来时,连行礼都顾不上,忙围上前去。
“王,大事不好了!”
“究竟发生何事竟让各位如此慌张?”
“我们刚得到密报,埃及正在秘密劝说臣服我巴比伦的诸国成立联盟,一起努力月兑离您的统治!”
“埃及!”甲尼撒冷哼一声。
“自上次交战后,埃及自认为有足够的自卫能力,便不再安分!”
“那其他国反应如何?”甲尼撒并未慌张,平静地问。
“明面上都还没有任何行动,不过私下里已有少数国家动心。”
“是吗,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唇角微微扯起分残酷的笑意,阴鸷的目光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穿过众人,走到王位上坐下。长老们一路跟着走了过去,“王,兹事体大,不可不防啊!”
见大家如坐针毡的焦急模样,甲尼撒挑了下眉梢,“犹太有何动静?”
“埃及法老也派人去了犹太,不过约雅敬没有做出任何和回应,还算是安分。”
甲尼撒换了个坐姿,睿智的目光转了转,“加强犹太邻邦军备,派人时刻监视,一有异动即刻禀报。”
“王为何如此针对犹太?难道您已料定约雅敬会叛变?”一位长老不解地问。
“我自有我的顾虑,时候一到你们自然就会知晓。”
“是!”长老们没有再多言。
“还有别的事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下面的话该不该说。
甲尼撒见状,道:“有话直说无妨。”
“有人私下传言米底要借我国出现混乱时,背叛盟约,抢占更多领土,只是不知消息是否属实。”为首的长老颇有顾虑地开口。
虽然王后已逝,可王对她的感情不曾改变,而米底正是王后的故乡,如果两国关系破裂,他们不知王会如何处理。
甲尼撒脸色一沉,缓缓坐直了身子。
看来萨里斯还在为当年分割亚述土地之事怀恨在心,念在赛米拉斯的面子上他实在不想与米底为敌,可如何能以最简单的方式化干戈为玉帛呢?
沉思片刻,他问道:“米底军队近来可有大的调度?”
“没有,不过驻守在哈兰高地四周的军队数量好像稍有增加。”
浓密的剑眉一拧,片刻后又舒展开来,“米底除了王太子外哪个王子势力大又与萨里斯不和?”
“四王子基亚格,您不会是想……”
“萨里斯够老了。”他只是如此淡淡说了句,而长老们立刻会过意来,“臣等马上安排。”
“他有何条件,只要不太过分尽量满足就是。”
“臣明白。”
“搜查加尔德贡的事可有着落?”甲尼撒的脸变得凝重起来。
三年了,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般,任凭自己怎么找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可心里清楚他绝没有死,而且赛米拉斯突然葬身火海一定与他难月兑关系!
当看到妻子烧焦的尸首时,心中仅剩的一点兄弟之情也消失殆尽了!他恨加尔德贡,却更恨自己,如果不是他一时心软,没有直接杀了加尔德贡,也不会害妻子惨死!是他的错!
不管花上多少时间,他一定要杀了他为赛米拉斯报仇!
“臣办事不利,求王恕罪!”负责这件事的长老愧疚地低下头。
“其他方面也是一无所获吗?”心中有些疑问一直无法弄清。当年加尔德贡是如何从守卫森严的监牢中逃月兑的?凭他自己的力量绝对办不到,到底是谁帮了他呢?
他一直怀疑约雅卿,可碍于难以查到证据,也就不能拿她怎么样。对外他宣布加尔德贡已死,却坚决不让她再嫁,怕的就是她再耍出什么花样。不过那个女人长期以来倒也算安分,没有为他惹出什么麻烦,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信任她。
“没有……”长老小声应道,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甲尼撒冷哼一声,站起身。
“再加派人手,不管上天下地务必把他给我揪出来!”暗沉嘶哑的嗓音,阴冷得好似要将空气冻结。
“是。”
“乌苏姆留下,其他人没事就退下吧。”
“臣等告退。”长老们俯身行礼后,退了出去,宽敞的大店内,瞬间变得静悄悄的。
乌苏姆神色惶恐地低头站在那里,额上冷汗直冒。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选送的女子会行刺王,唉!他竟光凭长相就送来历不明的女子入宫,实在是太过大意了!只是不知王会如何惩罚他?
“长老没有话对本王说吗?”甲尼撒走到他身前,淡淡说了句。
乌苏姆闻声倏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臣罪该万死!”
“看来昨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臣……略有耳闻……可臣实在不知她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来,请王明鉴!”他慌忙解释。
而甲尼撒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是埃及公主,想杀我也是自然的。”轻松出口的话,却让乌苏姆瞬间瞪直眼,惨白了脸。
埃及公主?那名女子竟是“埃及”公主!王……不会怀疑他与埃及暗中有所牵连吧?!蓦地惊出一身冷汗,他的心就像提到了嗓子口,扑通扑通地乱跳着。
“……臣……臣真的不知此事……”
甲尼撒挑起眉梢,“不知道你也会将人送来,不会是受人之托吧?”他若无其事地笑着说,眼中确是阴冷凌厉的,不见任何温度。
明白他话中暗含之意的乌苏姆心底一惊,猛地磕起头来,“我王明查,臣万万不敢勾结埃及陷害王上!如有谎言,臣愿受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甲尼撒若有似无地扯了下唇角,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长老不必慌张,这些年来你为巴比伦尽心尽力,贡献卓越,是众人皆知的,我又怎会怀疑你的忠心呢。”
“谢……谢王!”乌苏姆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暗暗抹了把冷汗。不过他的一口气还没喘上来,甲尼撒又平淡地开了口——
“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你和埃及公主到底是如何认识的?”
“臣该死!”乌苏姆又要下跪,不过甲尼撒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我不是责怪你,也不想追究你的责任,只是事情的始末我想知道。”
乌苏姆听此话,心终于稍稍安了下来,“臣不敢欺瞒您,我与那埃及公主只是昨日在城门巧遇,臣看她的长相几乎与王后相同才将她从入宫中,为的就是让您不再受思念之苦,可不想她竟然……是臣一时大意,还请您治罪!”
“你也是一片好心,罢了。”
“谢王!”乌苏姆感激地叩首谢恩。
“没事就退下吧。”
“是……可那名埃及公主您打算如何处理?”
“怎么?”甲尼撒笑了笑,淡淡扫了他一眼,“你很关心她?”
乌苏姆一惊,赶紧摇头,“臣绝非此意,只是麻烦事我带来的,如果王信得过臣,就将她交给臣处理,臣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甲尼撒的眼神闪了下,沉默片刻,“不必了,我自有安排。”
“是!那臣告退。”乌苏姆不敢再有多言,行礼后转身退了出去。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仅剩甲尼撒背光站着。深邃悠远的目光静静凝望着前方的不知名处,凝重表情略显阴沉。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只是这样站着,许久都不曾动上一下。
甲尼撒回到寝宫时,已是傍晚时分。
“王。”侍女们见到他,皆俯身行礼。
“人怎么样了?”冷漠的外表下隐藏的是颗烦乱的心。
不知为何一整天下来他总会不自觉地想到她,甚至担心起她的伤势!他知道不该这样,可他越是克制自己,心却越不受控制地往她身上想,最终他还是来了这里。
“药已上好,阿苏也又来过一次,说是没什么大碍,但不知为何她至今还没醒来。”
“知道了,都退下吧。”
“她的体温有些高,这是新煎好的退烧药,我们还没来得及喂她。”
“放下吧。”
“是。”侍女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床头的方桌上,而后退出了屋子。
甲尼撒蹙眉走到床前,静静看着她。
夕阳的余晖透过开启的窗映射到她的身上,带来了些许温暖的亮意。那张总是被仇恨愤怒填满的脸庞此刻柔和了下来,紧闭着眼昏迷不醒的她在现在看来和塞米拉斯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
清冷的视线变得迷蒙起来,刚毅的脸庞也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些许情感,他缓缓蹲,有些颤抖的手慢慢地扬起,轻抚上那泛着淡淡红光的脸颊。
突然间,他希望她就这样躺在这里,永远也不要醒来!因为这样看着她,就好像他的妻子还在他身边,静静睡在这里陪着他,根本不曾离开过。
心底渐渐多了些舒适和踏实的感觉,那是许久不曾体会到的温暖,不过可笑的是,将这些带给他的竟是他的仇敌!唇角嘲讽地扯开些许弧度,带着淡淡的无奈和感伤。
“我到底该拿你如何是好呢?”知道她听不到自己的话,他才呢喃出声,语调有些困惑有些痛苦。
南娜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不过额头上的汗珠却越冒越多,脸上异样的潮红变得更加明显。
“世上的人千千万万,为何你偏要长得和塞米拉斯如此相像!马尔杜克神明知道我对妻子的思念,却让你以这种身份出现在我的世界中,他到底是在可怜我,还是在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