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灼瞪着他,眉头却渐渐蹙起,她已经在思考夕萧的话。她其实是个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如果心头有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便会像喉咙口卡了根刺一样,怎样都不得安宁。
突然她像想到什么一样,兴奋地叫了出来:“我知道了,下毒的人要嫁祸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所以‘他’用的毒,便是那个人独有的。是不是?”
夕萧抬起手模着下巴,眯起眼大量了她几眼,嘻嘻笑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笨驴可教也。”
闻言,沁灼顿时变了神色,她气愤地朝他胸口狠狠出了一拳。
夕萧嘻嘻一笑,很轻松地一个侧身,轻易避开。然后气定神闲地望着她,笑道:“你看,我要夸你,你都不领情。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沁灼哼了一声,转头扭向别处。
女人到了无奈之处,最大的特点,便是不理男人。可是,这招虽然好用,却只适合对她有意,或者用情极深的男人,否则,谁也不会买她的账。
夕萧望着她生气的表情,觉得有趣极了。他心情极好,仿佛这世上,再没有比逗弄她更有意思的事情了。所以,她的每一次挑衅,他都照单全收。
突然他的神情有了奇妙的变化。他的嘴角还在笑,但是已经明显不再轻松。他的眼还是带着玩笑的光芒,但是已经深邃了许多。
沁灼并没有在看他,所以她还是自顾自地生着闷气。所以,当夕萧的手再一次揽上她的腰,将她拉向他的怀中时,她狠狠出手,打了他一掌?
这一掌刚打到他身上,她便突然意识到不对了。
这一掌,她用了全力。但是,就算用了全力也不可能伤了夕萧。
可是,夕萧却口吐鲜血,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而她,也因为重心不稳而倒地。
她摔倒在地上,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身着紫衣,腰间束着白色腰带的女人。
她的脸,顿时惨白。
倒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的长相令她恐惧。相反,这个女人非但不丑,反而美得令人屏息。她的眸娇媚而且妖艳,她的笑容,可以软化世上最坚硬的石头。
可是这样美丽的女人,却叫沁灼脸色惨白。
因为天下间,身着紫衣的女人不少,但是,敢在腰间束上白色腰带的女人却不多。
原因无他,白腰带,便是水月宫的象征。
而水月宫让人害怕的地方,便是让人由心底产生出恐惧。
得罪了水月宫的人,便要终身惶惶不安。
因为,她们不会要人命,但却会下发催命符。今日断一掌,明日切一肉,叫人一辈子,都不得安宁。如果承受不住,只有自尽。
所以,她们从不杀人,却叫人闻之色变。
沁灼看着紫衣的眼睛,咬紧了下唇。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夕萧要拉她一把,为什么夕萧抵抗不了她那轻轻一掌。
因为夕萧看到了这个女人,因为他出手抵抗了这个女人的袭击。
而她,破了夕萧的气阵。
她突然觉得很内疚。她甚至不敢再看夕萧。
可是她却忍不住去看他。只见夕萧轻轻擦了擦嘴角,依旧嬉笑着。他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紫衣女子,眼中一抹玩味。
“早就听说水月宫的女人,都是人间绝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
他的声音很好听,仿佛春风拂面。在冬夜,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他的眼睛很亮,是男人见到美女时候典型的表现。他的脸在柔美的月光中,有着透明的感觉,仿佛下一秒,便要羽化成仙。
紫衣女子的眼睛流转着风情万种的光芒,她望着夕萧,格格地笑着。她的笑声,妩媚而摄人心魄,“没想到,天下第一神医,竟是个多情的种子。”
夕萧嘻嘻笑道:“男人见到漂亮的女人,总会变得多情。”
紫衣女子轻轻眨了眨眼睛,道:“只可惜,多情总被无情恼。夕爷若不多情,岂会遭那无情一掌?”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叫人蚀骨销魂。
沁灼却蹙紧了双眉。她瞪着那紫衣,刚要说话,却听见夕萧笑道:“你这话说得有理。我就算多情也要选择对象,否则遇上一个不算漂亮,脾气却很火爆的人,就当真不值了。”
沁灼本来因为打了他一掌,心生愧疚,但是听他此言,她却铁青了脸色,狠狠瞪着他。
夕萧却权当不见。
紫衣女子又格格笑了起来,“夕爷休要再说了,你瞧她的脸色都变了。我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她到处帮你收集病人,可是让你小赚了一笔,还喝上了醉梦乡顶级的好酒呢!”
夕萧一脸的坏笑,“你对我似乎很感兴趣啊!看上我了?”
紫衣女子笑道:“天下间有那个女子能敌得过夕爷的笑呢?我若不对你有意,怎敢找上门来?”
夕萧点点头,满心赞同她的观点。
紫衣女子眨着眼睛,突然抬起芊芊玉指,指着沁灼继续说道:“夕爷可知她最近的功绩?不光毒倒了石天,还毒倒了我的师姐。”
夕萧哈哈笑了起来,“你是说她对水月宫的人下了毒?这个笑话当真好笑。”
紫衣女子看着他,笑道:“水月宫认定的事情,怎么会是笑话?”
水月宫传出来的话,江湖中没人不信,或者说,没人敢不信。夕萧当然明白。
但他却依然笑着,“水月宫既然已经确定,下令擒她便是。”
紫衣女子笑道:“那么我刚刚出手的时候,你又为何要阻拦?”
夕萧耸了耸肩,“你若早些对我说明,我便不会插手了。”他侧了侧身,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紫衣女子的脸色却有了丝丝转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沁灼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她冲着紫衣女子道:“你要杀我早些通知便是,何必和那人渣多说什么!”
紫衣女子望着她,眼神丝丝妩媚,“谁说我要杀你?我只是要把你带到牡丹园而已。”
沁灼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牡丹园啊。
那个肮脏的地方。
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
夕萧却嘻嘻笑了起来。他望着紫衣女子道:“这般泼辣的丫头,你若把她带到牡丹园,不怕扫了客人的兴致?”
紫衣女子笑道:“夕爷不知,牡丹园中的客人中,就有喜欢这种类型的人呢!”
夕萧哈哈笑了起来。他点点头,瞥了瞥嘴笑道:“那请便吧。折腾了大半夜,我真累了,该找个地方睡上一觉了。”说完,他当真走了。
紫衣女子的眸中闪过一瞬的惊讶。她望着夕萧的背影,秀眉轻蹙。
但是,当她转过头看着沁灼的时候,却轻轻笑了。
她的笑极其柔媚。她看着沁灼的眼说道:“既然伤了我水月宫的人,我又怎么可能让你去牡丹园那般逍遥自在呢?”
她笑着,满眼的温柔。
沁灼的耳却体会到了被雄厚内力震痛的感觉。但她的神情,却轻松了不少。
只要不去牡丹园,她死又何妨?
但是,当她听到紫衣女子下一句话的之后,却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人抽干一般,更加绝望。
紫衣女子轻笑着说道:“我要把你的衣服月兑光,然后吊在这棵树上。岂非比杀了你更加有趣?”
她话音刚落,便已点住沁灼的穴道。她冲沁灼妩媚一笑,便伸手去解她外衣的系带。
沁灼受了惊吓,大声叫了起来。在空旷的郊外,她的叫声愈显凄惨。
紫衣女子丝毫不介意她的叫声,很快便将她的外衣褪了下来。
她笑道:“让我猜猜你的肚兜上绣的是什么呢?鸳鸯还是牡丹?”
“不要。”沁灼的声音已带着哭腔。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她从来都是骄纵地去整别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尝到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她痛哭着。她看着紫衣女子的手渐渐向她靠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生死不得,竟是如此无助。
她心下突然想起夕萧来。她一直以为她胜得了他,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是在让着她而已。
她突然很恨他。他竟然当真不理会她,说走就走了。
她痛苦地想着,却感觉身上突然多了件衣裳,同时腰间多了一股力量将她拽向某处。
是温暖的怀。
她缓缓睁开双眼,却看到夕萧不正经的笑容。
他的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肩。他没有看她,他在看面前的紫衣。
但是,她突然觉得夕萧的眉竟是那样的好看,他的眼睛竟是那样的明亮,他的唇,那样温柔,还有他的怀抱,竟是如此温暖。
她突然觉得夕萧竟是这样美好、可亲的一个人。
她伸出手,紧紧搂住了夕萧的腰。头抵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如此令人心安。
夕萧感觉到她的动作,嘴角笑意更浓。
但是,他依旧没有看怀中的人儿,却对着紫衣笑道:“有一点不对。”
紫衣笑得愈加温柔。她赢了一回。
她看着他,笑道:“哪里不对?”
夕萧嘻嘻笑道:“你不对。”
紫衣眨着漂亮的眼睛,问他:“我哪里不对?”
夕萧笑道:“你太漂亮。漂亮的女人是不会喜欢月兑比她丑的女人的衣服的。这是道理。”
因为女人善于嫉妒。看到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就要想法设法羞辱她,令她臣服于自己。但是,看到不如自己的女人又会心生同情。
这便是道理。
紫衣微笑地望着他。
夕萧继续说道:“水月宫宫主,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怎么可能做出错误的判断。她定是命你来查案,而你,需要我的帮助。因为你知道,普天之下,如果有人可以迅速识别这毒中成分,除了配毒之人,只有我而已。”
紫衣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但她依旧笑着,笑得娇媚。
“那你肯不肯帮我呢?”
夕萧嘻嘻笑道:“我虽然不喜欢惹上女人。但是,我却好奇得很。天下间居然还能有人无声无息混入水月宫,这不是武林中的最怪异的事吗?我岂容自己不闻不问?”
紫衣笑道:“师父下令一个月。你可有把握?”
夕萧笑着,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却让她准备一辆马车,再雇个车夫。天亮就要启程。
紫衣眼中讶然,却很快应了下来。
她知道,既然夕萧已经答应,她便可高枕无忧。
如果连夕萧都不能查出下毒之人,这世上,便再无人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