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
人头攒动。
锦绣直视着每一双向她投过来的眼睛,态度坚定。
“爹爹尸骨未寒,我们不能这么快就草草定下庄主的位子。”江南梦对锦绣说。
“没错,就是因为爹爹尸骨未寒,我们才更要选出庄主,不能让圣地山庄有丝毫的危险。”锦绣对江南梦如是说。
江南梦也不示弱,“绣儿,这不是儿戏。这件事需要慎重。”
“我知道这件事的重要。但我们只要一天不选出庄主,江湖上就会多出更多的传言。”
“可……”江南梦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人打断了话语。
“两位小姐,能否听耿仲一句?”说话的是耿仲。
“耿伯伯,你请说。”锦绣礼貌地示意。
“二小姐,耿仲在圣地山庄有四十年了,从我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跟着老庄主。”耿仲道。
锦绣点头。
雹仲继续说:“现在老庄主死了,我就更应该尽心尽力帮助两位小姐。”
“耿伯伯,您对我们江家的恩情,我……”
“二小姐,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耿仲打断锦绣的话,“耿仲的确觉得庄主之位应早早确立,但是并不急于这一两天。”“耿伯伯……”江南梦看着耿仲,心中不解。
“二位小姐,耿仲觉得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庄主的死因,如果是有人加害,不找出凶手,也同样会对新选出的庄主有威胁。”耿仲不紧不慢地说。
“耿伯伯说得有理,我也觉得选出庄主之事似乎操之过急。”陶青笑着说。
锦绣看着陶青,“哥哥也这样认为吗?那么江护法呢?”锦绣问江枫。
江枫在旁边一直没吭声,听到锦绣的问话,便说:“我同意耿伯伯的说法,我会尽力去查出义父的死因。”
江枫开口后,圣堂中的一班元老,也一致点头表示同意。
锦绣漂亮的眼睛,逐一扫过在圣堂里的每一个人。
“大家都这么认为吗?”锦绣以一种很奇怪的口气说,“那为什么至今还没查出?你们每个人都在干些什么?”
“绣儿!”江枫大声喝止了锦绣,“叔伯们都在,不要放肆。”
江枫的语气冰冷,但却让陶青一直在笑的脸瞬间凝滞。
陶青是江枫最好的朋友,对于江枫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
唉!陶青在心里重重地叹气。
听到江枫的话,锦绣不知所措,求助般地看向阿福。
阿福一笑,站了起来。他向圣堂里的每个人行礼,而后说:“各位前辈,在下是江二小姐的朋友,而且与两位护法也有所来往,能否听在下说句话。”
雹仲先是看了阿福一眼,而后微笑着对他说:“这位小兄弟,但说无妨。”
阿福向耿仲笑了笑,算是感谢,“在下不是圣地山庄的人,应该算是二小姐口中的那种江湖上的人,虽算不上是制造传言的人,但也可以算作听传言的人。”
“那么,你到底想说什么?”江南梦有些不耐烦,催促道。
阿福冲她一笑,“我想说的是,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圣地山庄庄主暴毙,新庄主之位悬而未决,的确给了江湖好事者以口实。”
“没错,我和阿福曾经在山庄外待了些时候,外面的传言对我们圣地山庄实在是很不利,所以应该尽快选出新的庄主。”锦绣接着阿福的话继续说。
圣堂之上,人们又一次骚动,局势似乎对锦绣很有利。
“这位少侠,听说你在一品楼就与锦绣小姐相识,那时候你还是一品楼的跑堂,不知道圣地山庄的事情在一品华堂是否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耿仲问阿福。
一品华堂!圣堂上又是一阵骚动。
“如果你是一品华堂的人,那么在圣地山庄议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出现,是否会觉得有些不妥呢?”江南梦追问。
“他是我的朋友,无论他与一品华堂有什么关系,他此刻都会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况且他还几次救过我的命。”锦绣替阿福争辩道。
阿福笑着冲锦绣轻轻摇了摇头,对耿仲说:“耿仲前辈,在下自从与江二小姐把吉祥制钱送回圣地山庄之后,就与一品华堂少有来往,所以对于一品华堂之中的事情一无所知。”
江南梦打断了阿福的话,问道:“天下人都知道一品华堂对下属管理甚严,不会连一个小厮多日不见都无所察觉吧?”
“江大小姐,”阿福转身对江南梦说,“天下人也知道江锦绣与江枫护送吉祥制钱回圣地山庄,路上数次遭人袭击,对于像在下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堂堂一品华堂也不会深究的。”
“你……”江南梦一时无语。
阿福继续说:“而且,如果江大小姐觉得在下在这里诸多不便,那么在下可以离开。”
“好了。”一直不语的陶青开口道,“我看今天还是不要商议庄主之事了,容大家回去想想,过几日再议吧。”
“也好,想清楚了,总不会伤了大家的和气。”耿仲点头同意。
彪房内,香气扑鼻。
“我今天一定是伤了耿伯伯的心。”锦绣对阿福说。
阿福笑着不语,却将茶碗递到了锦绣面前。
锦绣先是一愣,而后问:“你总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倒茶吧?”
“当然。”阿福答得理所当然。
锦绣没有办法,噘着嘴给阿福倒了一杯茶。
阿福喝了一口,随即说:“让你给我倒茶,并没有委屈了你。”
“难道还要谢谢你?”锦绣答道。
阿福点了点头,对她说:“当然,在圣堂上,我帮你解了围。”
“可主意是你出的。”锦绣斤斤计较地说。
“但却是为了你。”阿福同样不依不饶。
“好,算是我欠你人情。”锦绣说。
阿福笑着点头,一派心安理得。
“可我在圣堂上,和耿伯伯顶嘴,一定会伤了他的心。”锦绣失望地说。
“你们都很敬重耿仲吗?”阿福问。
锦绣点头,对阿福说:“嗯,正像耿伯伯所说的,他老人家的确德高望重。”
“他一直都跟在你父亲身边吗?”阿福又问。
“是呀,几乎左右不离。你知道吗,有一次爹爹外出遭人暗算,还是耿伯伯替爹爹挨了一刀呢,那一刀伤在手臂,现在还留着疤呢。”锦绣说。
“那么,从一品堂回来后,他有没有找过你?”阿福问。
锦绣摇头,“没有呀,干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阿福笑着说:“没有,只是好奇。”
锦绣一双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阿福。迷离的眼神,让阿福的心突然一阵恍惚。
“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阿福问。
锦绣看着阿福,他像鹰一般的眼睛,闪烁着无比温柔的光芒。
锦绣突然意识到,那种温柔自己逃不开,更放不下。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新月如眉,星铺满天。
大道上,阿福和锦绣前后走着。
“很漂亮!”锦绣对阿福说。
“嗯。”
“那你把星星摘给我吧,只要一颗就够了。”锦绣调皮地说。
阿福笑了,他宠溺地摇了摇头。
“那你把我送到星星上去吧。”锦绣又说。
阿福依然摇了摇头。
“那你能做些什么呀?”锦绣假装生气地嘟起了小嘴。
阿福又摇了摇头,“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
“真的?”
“嗯。”
“那我回去了。”锦绣转身要走。
阿福拉住了锦绣的手,无限温柔地看着她。
“干吗不让我走?”锦绣问。
阿福笑着说:“因为我舍不得你。”
“你只会花言巧语。”
“记得吗?在苏堤上,我要你每看到月亮都会想起我?”
“记得。”锦绣有些恍惚。
阿福伸手将锦绣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那就让我做你的月亮,而你——就做我的星星,我们相伴着。好吗?”阿福的话像蛊惑的魔咒,句句洒在锦绣的心里。
锦绣的眼睛变得迷离,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新月弯弯,月色衬着星光,将大地照得朦朦胧胧。
锦绣的脸上显露着时隐时现的光彩。
阿福轻轻地吻了锦绣的唇。
锦绣迷糊地闭上了眼睛。
阿福的吻先是轻轻的,像个在撒娇的猫,而后变得热情如火,燃烧着锦绣的心,良久,又恢复了那先前的轻柔。
看着眼前娇羞的锦绣,阿福不禁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我爱你,永远不会离开你。”阿福对锦绣说。
锦绣将头贴在阿福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那我就像星星一样陪着你。”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
“阿福,我想送你件东西。”说着,锦绣拿出一个精巧的荷包。
女敕绿的颜色,飘出阵阵淡淡却很好闻的香气。
“很香。”阿福接过荷包,笑得像得到糖果的孩子。
“可能做得不好。”锦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阿福忙摇头,“不,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荷包。”
“你喜欢?”锦绣孩子气地问。
“嗯,像喜欢你一样喜欢它。”阿福答道。
“不要,你最喜欢的只能是我。”锦绣撒娇地说。
“嗯。”阿福嘴边挂着无奈的笑,“我最喜欢的是你。”
锦绣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特意让叶子配的草药,很香吧?”
“是很香,怎么,叶子会配药吗?”阿福问。
“是呀,她什么药都会配。”
阿福点了点头。
“阿福,陪我去市集走走吧,今天会很热闹。”
阿福疑惑地问:“去市集?今天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
“这里初三、初九都会有夜市的。”锦绣笑着说。
“那好,我们也去凑凑热闹。”阿福拉着锦绣的手,并排走着。
市集上,很热闹。
大人孩子都喜气洋洋的。
锦绣像是也被传染了这种喜气,她感觉到了轻松,于是东张西望地看着。
“江二小姐。”阿福唤住锦绣,孩子气十足地说,“虽然江家富贾天下,但我还是想买件礼物给你。”
锦绣看着阿福,眨了眨眼,笑着说:“那好呀,我会很开心的。”
“真的?”阿福问,“你想要什么呀?”
锦绣想了想,“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是你送的,就好了。”
“我真的很想送你一件礼物,让你带在身边,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会想起我。”阿福轻轻地在锦绣耳边吹气。
“那……”锦绣被阿福弄得全身痒痒的,“你就送我个女圭女圭吧,如果你惹我生气了,我就看看它。”
“我是不会惹你生气的,真的。”阿福笑得十分灿烂。
彪房内,暖意融融。
“这次,你要倒茶给我。”锦绣边摆弄着阿福刚刚送给她的女圭女圭边撒娇地说。
阿福模了模茶壶,“有些凉了,我去给你换一壶。”
“不要,放到茶炉上就行。夜深了,一会儿你就要走,我想让你多陪我待会儿。”锦绣说着,将茶杯递到了阿福面前。
阿福宠溺地摇了摇头,也给锦绣倒了一杯茶。
“这还差不多,也不枉我刚才给你倒茶。”锦绣边说便将茶杯送到自己嘴边。
就在茶杯碰到锦绣嘴唇的同一时间,阿福突然伸手将茶杯打到了地上。
锦绣一惊,“阿福?”
阿福一脸惊慌,问锦绣:“你没有喝?”
“没有。”
阿福舒了口气,喃喃道:“那就好。”
“为什么?”
“因为我的手拿着茶壶。”阿福道。
“我给你倒茶时,手上也拿着茶壶。”
“是,就是因为你拿过这茶壶,而我又拿着就不对了。”阿福说。
“什么意思?”锦绣不解。
阿福将茶壶递向锦绣,“我们对坐,你放下茶壶后,我若再拿茶壶,定会有些不顺手,因为我必须用左手,可现在壶把手却是向右的。”
“你是说,有人动过茶壶?”锦绣问。
“不但动过,还在里面加了东西,我刚刚模茶壶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些细细的粉末,但不多。”
“那就是说,有人向茶壶里放了东西,又将茶壶擦干净,而你恰恰背对门坐,所以那人再放茶壶的时候,壶把手朝着你习惯的方向。”锦绣推测。
“果然很聪明。”阿福称赞道。
“好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可是,既然要害我,怎么会留下把柄呢?”锦绣嗔怪道。
“是呀,的确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阿福说得认真,脸上却是一副悠然的神色,“也许那人不想害我们,她留了把柄,就是要提醒我们。夜深了,我回房间了。”说着,他起身要走。
“等等,我……我害怕。”锦绣小声支吾着。
阿福笑了,“不用怕,既然这次被我们发现下毒,那么他们再要行动就会加倍小心,所以今晚绝对不会再行动,况且,如果我没猜错,那人并不想害你。”
“真的?”锦绣将信将疑。
阿福点了点头,锦绣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坚定,便不再吭声了。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要走了。”阿福说。
“什么事要这么晚去?你自己要小心。”锦绣道。
“知道了。”阿福看着锦绣一脸关心,便说,“不要对我太好了,我会得意忘形的。”
“去你的。”锦绣捶了阿福一下。
阿福轻吻了锦绣的脸颊,说:“不要担心,好好地睡一觉,相信我,今晚不会有事的。”说完,便转身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