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么?”唐凌涛的胳膊状似无心地抬高,正卡在她脖子上,她一窒,天哪,这关头她又想到哪儿去了?而且还是张着嘴,一副馋痨样子盯着阮公子发呆……算了,今天就是活该倒霉的日子!
倒霉?她一倒冷气,如果喝成那样的梅施被阮廷坚撞见那就更倒霉了。打电话,打电话……她顾不上勒在脖子上的胳膊,卖力地在包里掏手机,刚想拨号才意识到至少不能在阮公子面前通知他的“爱妻”,只好古怪地瞥了阮廷坚一眼,停下所有动作。
阮廷坚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嘴角慢慢挑起,“对我有兴趣?”
啊?戴辰辰猛然瞪大眼,无耻!自信过头就是狂妄!
还没等她说什么,唐凌涛已经嘿嘿冷笑起来,“你的老三样还是到别的女人那儿献宝吧,她……已经被我养刁了。”说完,他使劲一搂,拖着戴辰辰往停车场走去。
“老三样?”阮廷坚莫名其妙地皱起眉。
“喂!你这么说会害死梅施的!”忍到没人处她才爆发了。
唐凌涛准确的找到她的车,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那个笨蛋不用我害也得死。钥匙!”
她乖乖地掏钥匙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喝问:“你怎么知道‘老三样’?”
唐凌涛无奈又可怜地看着她,让她觉得自己活像是个傻瓜。她恨死这种感受,在他面前她一直是个傻瓜加笨蛋。“我在你们房间外听见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你该不会不知道那个房间里是有摄像头的吧?你们的‘舞蹈’,很多人看的很开心。”说起来他就一肚子火!
“……”
她被雷劈中了——
原本以为绝对秘密的发泄,却成了一场狂欢表演……这脸的确是丢的光光的了。
看她受惊的表情,他的心情好一些了,“不错,至少还知道不好意思!”他赞许地笑。
她狠瞪了他一眼。
“回哪儿?”他揶揄地问,“你爸那儿?”
“唐凌涛!”她又咬牙切齿了。
进小区时,门卫借着灯光特意往车里多看了两眼。
戴辰辰皱眉,这套80平的小房是她特意为自己建的小窝。房子和空虚感有时候是成正比的,回到爸爸那儿的大宅,安静的时候说话都会有回音,吵的时候保姆、保镖、公司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还会留在那儿吃饭,让她彻底没了家的感觉。
她一直是个很“恋家”的人,必须有个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这点她倒是很像妈妈。
她从没带男人回过这里,也难怪保安会好奇地多看几眼。
这几眼立刻惹的唐凌涛不高兴了,哼了一声。
“哼什么?”她瘫在座位上坏笑,“觉得他们很没素质?不过就是小区的保安,和你们没法比。”
她知道自己无聊,以掀开他黑暗的过去为乐,满足自己恶劣的小小优越感。这优越感,简直就是自卑的另个侧面。也许没人相信她会自卑,因为她不该自卑。年轻、漂亮、摊上一个有钱老爸……除了没有妈妈,她拥有一切年轻女孩所梦想的全部。
可就是这个一度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彻底击溃了她的自信。
她读过大学,他初中毕业。
她接受过所谓“淑女教育”,吃穿住行穷讲究的东西都学会了。对她来说,参加那个学习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一群同样被强势父母压抑的快要疯了的朋友。不管她们本性如何,但至少只要她们想,都可以装出完美的仪态。梅施装的贤淑女子,连阮廷坚都骗过了不是么?
他呢?十六岁前就是个街边混混,至今还有很多“不良嗜好”。现在当然惯会装的人五人六,发了脾气的那个德行,还是个土流氓。别说什么风度了,他俩吵架的时候她真怕他本性大发会打她,因为她怀疑他不知道不打女人是男人的基本美德。
她可以说一嘴流利的英语,他也许只认识26个字母,就这都很有可能用拼音发声。
可就是这么个半文盲,却创造了她想都不敢想的一片天地,而且,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
“几楼?”他拖着她进了门厅,不怎么满意地四下打量,这里算不得豪华社区,她这样的人住在这里就显得分外扎眼,算不上好事。人心有多险恶,她不知道,但他知道。
“12楼。”她甩了甩手,试图推开他,“你就不用上去了。”酒劲消退了些,她想到了一些比较“现实”的问题。看样子他不是充善心人士,单纯送女士回家的。
他按下楼层按钮,收紧了搂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捏上她小巧的下巴,用大拇指轻轻抚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同鼓惑又似威胁,“你看我像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么?”他轻而微哑的语调,十足十性感撩人。
唐凌涛最漂亮的地方就是眼睛,完美的形状,长长的睫毛,而且出奇的水亮。她曾绝望地羡慕他的眼睛,那么长的睫毛,她得涂多厚的睫毛膏才勾画的出来?拥有这么双勾魂眼,再配上俊俏的瓜子脸……
她一半是真心一半是讥讽地愣愣看着他:“唐凌涛,以前你没去当鸭真是太浪费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薄怒,随即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当过?”他俯,半眯起眼在她耳边丝丝吹气,引得她浑身颤抖,“没当过哪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无耻!”她推他,想掩饰自己无法控制的反应,真丢脸,好像没见过大阵仗的小泵娘似的,那么容易就掉进他的迷魂阵。
“我觉得我就是还不够无耻才满足不了你,非要和我离婚。”他下流地嗤笑。
她哆嗦的更厉害了,这回是气的。
还想来几句狠的,电梯门开了,他像拖死狗一样拽她进去,完全没有顾及她是个美女的意思。他搂的她太紧,她瞟了眼角落的摄像头,这心理阴影算是落下了。先到别人探看不到的地方再解决他!
站在门口她逼真地摇摇头,“钥匙忘在车里了。”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嘿嘿笑,她的小把戏在他面前可笑至极。
“你去取。”她眨动大眼睛,善良地说。
“好。”他挑着嘴角,痛快的答应。
哼,她保持笑容,只要他滚开,她就窜进门去,哪怕他把整栋大楼的人都敲起来她也不管,最好保安把他抓走,蹲一夜小黑屋。
笑容加大,她似乎看见他在黑暗角落一脸悲愤的样子,“去呀!”见他还没动身,她得意的催促。
“不就是开这门吗?”他的笑容也加深了,“你忘了,开门撬锁是我的强项。”他利落地一抬手,在她挽起的长发上精准地扯下一个发卡,绝对是故意的,还扯掉她两根头发,惹的她痛叫起来。
“畜生!”看着他蹲,一脸重操旧业的幸福表情,她痛恨不已。
不到五秒,门啪的一响,开了一条缝,他站起身,风度翩翩地为她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狼堵到门口,看来吃不到肉是不会死心滚蛋的,她瞪了他一眼。其实……留他过夜有什么不好?她坏坏一笑,他就那么确定他才是狼?
分手大半年了,她也该让他见识一下她的进步。
看见她的笑容,他反倒一愣。
“不许在我家里抽烟。”她瞥了他一眼,他的坏习惯里有一项就是有很重的烟瘾。
“嗯。”他慢慢地点了下头。
她不想在他离开后,她的身边还残留着他的烟味,曾经,那会让她有些想他。
进门一开灯,她听见他戒备地吸了口冷气。
她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从满地杂物中间从容的走了过去,“放心,不是遭小偷了。”就知道他看见一室狼藉会触发职业本能。“这几天我没顾的上收拾。”
唐凌涛讥诮的笑了笑,蹲,捡起一件她换下的薄外套,环视一下周围,购物袋、打包盒、各款皮包、皮鞋,琳琅满目,无奇不有。
“几天?”他挑眉,能乱成这样,积累过程一定相当漫长。
“你懂什么?”她快走几步进了房间,背对着他把内衣内裤塞进抽屉,“穿什么衣服要配什么鞋包,摊在地上方便选择。”她强做镇定,振振有词的说。
“你别告诉我,穿什么衣服还要配什么打包盒啊?”他走到小小的餐桌附近,各个饭店的LOGO纸袋几乎淹没了周边的椅子和地板。他提起一个看了看,用不幸中有大幸的表情说:“还好,里面的饭盒总算还收拾走了。”
“嗯”,她继续镇定,走回小厅,用不用感谢的语调说:“都收拾进厨房的垃圾桶了。”
“我能问一下垃圾几天没倒了么?”
她思考了一下,“三天。”
唐凌涛点了点头,“还好,还不至于生虫。不招蟑螂吗?”
她终于崩溃,怒喝一声:“唐凌涛!”
他跨前一步,像是要来抚慰她的怒气,却突兀的停住,弯腰从皮鞋下拿出一个金属钩状物体,他拿到眼前看了看,“这是什么?”
她瞥了一眼,顿时大怒,窜过来一把推开他,果然他脚底下有一饼玻璃粉状残迹,“我的水晶耳环!”她凶恶地瞪他,“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对!”她悲愤地控诉。
他不以为然的一笑,“你是不是习惯把‘最喜欢’的东西扔在地上?”
她离他很近,他轻松地把她环入怀中,她的神志有些恍惚,一晚上被他拖来拽去,现在才总算像个拥抱了。他的胳膊搂的很紧,她贴在他身上,她享受着他精悍的肌肉靠上去的舒适感,和他离婚,最不舍的就是他这副绝佳身材模上去的手感和搂他入睡的安全感——毕竟他是保镖嘛,有他在身边至少不用担心会被绑票或者暗杀,仅此而已,一定只有这样!
他低着头看她,她也回看他,希望从他漂亮却深幽的黑眸里看出点什么来。突然的沉默显得有些暧昧,她发现他水亮的眼里掠过一阵波动,是什么?她还来不及分析,就听他低声说:“去洗澡……”
她愤恨地捶了他胸口一下,这种时候他要是能说点温存的话多好?非得来这么句急色鬼的对白?也是,指望他说出什么温柔话语就好像期待家鸭能振翅高飞!
“妆都花了,看着有点儿恶心。”
“……”
她推开他,没错,他就是这个德行。每次她稍微在他脸上看到点动情的意思,还没等心往天上飞,直接就“啪嚓”摔地上了。
明明伶牙俐齿的一个花样美男,说出点骗女孩子飘飘然的话像喘气那么容易,可他就是不肯对她说!
听了他上句话生气,下句还不如上一句!
她也懒得理他,很多事是不能靠“沟通”来解决的,一个人期待另一个人的善待,嘴巴说出来,明确的索要,就算得到了,味道也是隔夜饭菜,总归不是想要的那个滋味了。何况,她从来就无法和他“沟通”。
“生什么气?”他从背后搂住她,182cm的身高让娇小的她完全陷入他的怀抱。她不语,默默享受他的拥抱。她喜欢被他这样抱住,会有一种被他宠着爱着的错觉,甚至比和他更让她沉迷。
前提是——他不说话。
“我只是说了实话么,你非得化那么五色斑斓的妆吗?我看你摇头摆尾的在镜子前鼓捣大半个小时,结果还不如刚洗完脸好看。”
她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到衣橱里拿换洗衣服。再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了,真的,如果他是个哑巴或许他们的婚姻都能坚持的久一点。
洗过澡,她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微微一愣。
客厅被他粗略的收拾过,垃圾都被收走,鞋和包也整齐的摆放到角落里,沙发上她换下的衣服也打包塞进两个购物袋,客厅出现了大面积的空地,显得整洁了不少。
她默默地环视着,这里是她最绝对的领地,她甚至容不下一个钟点工。可是他出现在这里,她……并不觉得突兀。
她生硬的笑了笑,半年的夫妻生活,他侵入她的生命似乎比她想像的多。
他自然地开门进来,手里拿着钥匙,她不奇怪,对陌生环境的超强适应力也是他让她不得不佩服的一点。
“我帮你倒了次垃圾。”他撇嘴笑了笑,“都快堆成山了。”
她吸了吸鼻子,冷哼一声戳穿他骗取靶激的谎言:“你是烟瘾犯了,下楼抽烟顺手倒的吧?”
他掀了掀眉,挑了下嘴角,没回答。瞟着裹着浴巾一身水气的她,眯起眼,坏坏的笑起来跨前一步。
她立刻后退,还故意夸张地捂住鼻子,“垃圾加上烟味,一股土流氓臭气,别过来。”
他一愣。
“去洗!”她的心微微一颤,绝不相信像他这样厚颜无耻的家伙会因为她无心的一句话而受伤,他的心灵要是这么脆弱的话,早自杀一万遍了。
“嗯。”他点了点头,嘴角虽然还噙着一抹淡笑,眼睛里却全是冷光了。
她望着他关上的浴室门发呆,或许“土流氓”这个词是他的软肋?她发噱地摇了摇头,他会有软肋?就算他会被这个词刺痛,那他知不知道,她被他的那些话刺的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