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妍芯手端着茶杯,俏颜上始终泛着红霞,她用眼尾偷觑着坐在一旁的寒煦,只见他从容不迫的低头看着新出炉的绣品,俊容上仍是有着温暖的笑意,一如他的名。
她怎能如此直视着一名男子?别开视线,她轻啜着茶,视线仍忍不住的往外头的店铺望去,这如诗也太夸张了,被挤在人群中有这么难以月兑身吗?
“冯姑娘,这些是目前最新的绣品,妳要不要参考看看?”
“有劳公子了。”扬起笑容,她有礼的回道。
寒煦将一堆绣品搁在她身旁,只见她专注的拿起一条手绢研究着上头绣的花鸟,这些绣品虽精致,然而她的心思仍是停留在店里悬挂的那幅龙凤图,相较之下,这些绣品反倒显得相形失色。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会有这等好功力呢?她思忖着。
寒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看她神情专注的盯着手中的绣品,彷佛要将上头的绣工给牢牢嵌进心里,不愧是信安城绣工了得的第一美女。
“寒公子,这些绣品中,都没有那位绣娘的作品,我猜,她应该不是专职的绣娘吧?”她慧黠一笑。
“何以见得?”他笑问。
“若是专职绣娘,产量又怎会如此稀少呢?”以一般常理推断,这不合理。
“或许是她动作慢。”他轻喃。
“寒公子都说她身分特殊了。”她抿唇一笑,戳破他的谎言。
盯着她姣好的面容,冯妍芯的聪颖慧黠是公认的,他的确不该小看她,只是这位绣娘的身分实在是见不得光,让她们切磋已是他的底限,事实上,他不该这么做的,可偏偏一见到她那双晶灿夺人的美眸,他却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看来冯姑娘仍不死心。”他笑道。
“何谓英雄相惜,我相信寒公子懂得。”她回以一笑。
“在下有幸能结识姑娘,实属万幸。”
“哪儿的话,我还得感谢寒公子的鼎力相助呢!”她轻笑出声。
望着她清丽出尘的笑颜,他的心猛地一窒,异样的情愫令他轻挑着眉头,不可否认,眼前的女子的确令他产生些许好感,比起平时围绕在他身边的庸脂俗粉,她更显得特别。
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挑着绣品,他举杯就口,俊容上依旧保持着恬淡笑容,望着店外拥挤的人群,只见一名中年男子焦急万分的跑了进来,寒煦只是挑了挑眉,等着那名男子开口。
“少爷,如意郡主的轿子来到绣坊外了!”
“那你就好生招待她吧!”他放下茶杯,不疾不徐地轻声交代。
“可是……如意郡主要求月牙庄的主子必须亲自出去接待,并放话要收购咱们月牙庄最上等的绣品。”绣坊管事陈少怀冷汗涔涔的回报。
谁不知道康王爷的掌上明珠一向傲慢无理,自小被宠上了天,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手的。
寒煦优雅的站起身,一旁的冯妍芯则是轻蹙柳眉。
如意郡主!小时候曾到过康王府做客,对于那位骄蛮任性的郡主,她自是一点也不陌生。
她将手中的绣品放置一旁,时候不早了,她也该离开了才是,否则等冯晏日回府,没见到她和如诗,一定又要被叨念一顿了。
“寒公子,既然有贵客上门,我也不便再打扰,二日后,定差人来取剪纸底样。”冯妍芯起身,福了福身子。
“冯姑娘不必客气,那在下就不送了。”他笑道。
“无妨。”她恬淡一笑,率先步出内室。
只见原先拥挤吵杂的店铺,此时竟鸦雀无声,一名长相清秀,锦衣华服的姑娘,正趾高气昂的打量着店里头的绣品。一想到那个终日和她作对的吉祥郡主,那天居然高傲的展示她的新荷包,上头的精致绣工,硬是抢了她的风采。为此,她专程来到这个位于新月城的绣庄,不惜买下整间绣庄的作品,也不能让吉祥那女人赢过她!
冯妍芯一踏进大厅,就看到如意郡主一脸杀气腾腾的蛮横模样,她黛眉微挑,侧首望向站在一旁的如诗,忙不迭的快步走向她。
“如诗,妳是看傻了眼不成?”她轻斥。
“小姐,妳没瞧见那个如意郡主吗?方才她一来就颐指气使的,那骄纵的模样一点都没变。”如诗悄声说道。
“别多嘴了,咱们也该回去了。”若让爹爹早她一步回府,她们可就糟了。
“等等,妳不想看看如意郡主想做什么吗?”她兴致勃勃的拉住冯妍芯。
反了反了,现在究竟谁是主,谁是婢了?
冯妍芯秀眉一拢,看着如意郡主手里挑着店里的绣品,眉宇间尽是不屑的神色,直到她看到那幅高挂在墙上的龙凤图,那双美眸蓦地发亮。
“来人啊,那幅龙凤图本郡主要了。”那对龙凤绣得栩栩如生,色彩之浓艳,让人别不开眼,她一眼就看中了这幅绣图。
“除了那幅绣图,妳要什么都可以。”醇厚的嗓音传来,如意郡主一回眸,就望进一双带笑的黑眸里。
寒煦俊逸非凡的外貌引来不小的骚动,尤其是他带笑的唇瓣,那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深邃的黑眸里闪动着锐利的光芒,如意郡主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颗芳心陡地跳动着。
这长相俊雅的男子莫非就是月牙庄的主子?她眼波一转,原本不屑的嘴脸,此时竟染上几分笑容,这男人还挺对她的味。
“你是哪位?”她高傲的询问。
“在下寒煦,乃为月牙庄的主事者。”他拱手作揖。
“那好,本郡主要你这绣庄上好的绣品。”
“郡主,除了这幅龙凤图之外,举凡妳看上的绣品,均可带回。”
“我偏要这幅图!”哪有什么她要不到的东西?她强硬的说道。
冯妍芯攒眉,这如意郡主真是越来越刁钻了,只是面对位高权重的郡主,寒煦是否会屈服于恶势力呢?这点她倒是挺拭目以待的。
寒煦依旧面色不改,缓步走到如意郡主身边,一察觉到他的接近,原先还刁蛮无理的如意郡主,此时居然羞红了脸,有些局促的将视线移开。
“此幅图乃是要献给皇上的祝寿贺礼,并非在下不愿割爱。”
“皇上要的?”她眉一挑,口气和缓不少。
既然是皇上要的,她气势再旺,也不敢造次,没这幅龙凤图也无妨,她随意浏览着其它绣品,当视线一对上站在一旁,容貌绝丽的冯妍芯,她眉一拢,这女人美得令她觉得刺眼。
看到她胸前垂落的手绢,上头绣的荷花令她眼睛为之一亮,她一把抽走她的手绢。
这个郡主怎么这么不懂礼貌?问也不问就动手,冯妍芯有些诧异的睁大双眸,而后迅速收起不悦的神情,一双美眸定定的看着她。
“这条手绢绣工挺不赖的,寒煦,我要这条手绢。”她哼了声。
“郡主,这条手绢是这位姑娘的,并非月牙庄的绣品。”他淡然一笑。
“不是月牙庄的?”这绣工如此精致,甚至比她看的其它绣品好,居然不是出自于月牙庄?“本郡主不信。”
“郡主,这条手绢确实是小女子亲手所绣,并非来自月牙庄。”冯妍芯出声解释。
轻柔的语调再加上这张倾国倾城的娇容,气质出众不说,就连谈吐都温柔有礼,俨然是个出身良好的大家闺秀,如意柳眉微蹙,这女人她越看越心烦,看着手中的手绢,她冷哼了声,不屑地将手绢丢还给她。
“本郡主允许妳回话了吗?”她不悦地开口。
还真是难伺候,如诗暗忖。
冯妍芯只是福了福身,这个如意郡主的刁蛮霸道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是无所谓,殊不知寒煦会如何应对了?
“郡主,您乃金枝玉叶,店里人多拥挤,实在不适合久留,请入内稍作休息,我立刻命人将本庄最好的绣品拿进去让您过目。”他笑道。
看着他和煦的笑容,如意忍不住红了脸,清了清喉咙,她故作镇定的板着脸,不想流露出自己的心事。
“好吧!”她颔首,大摇大摆的走进内室里。
原本安静的店铺,此时才恢复原有的喧哗,冯妍芯挥了挥手绢,看着上头的绣花,这是她闲来无事绣的,绣工仍是稍嫌粗糙了些。
“冯姑娘,很抱歉,害妳受惊了。”寒煦有些歉疚的说。
“何需道歉?又不是你让我受惊的。”她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冯姑娘,这手绢是妳亲手绣的?”他好奇的问道。
“怎么,绣不好吗?”她偏头笑问。
望着她绝丽的笑靥,他微微定神,她的笑靥足以魅惑人心,一个如此标致的姑娘,这么抛头露面似乎太过冒险,他的心陡地升起一抹不快。
“不,这绣工极好,月牙庄的绣娘还远不及妳呢!”他抹去心中那份异样情绪,淡然笑道。
“寒公子过奖了。”
“在下句句属实。”一抬眸,他对上她氤氲的翦水秋眸。
冯妍芯只觉得芳心颤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令她深吸了一口气,他那双黑眸里流露着温柔,攫住她全副的注意力,心神一敛,她忙不迭的垂下眸,一颗心犹如闯进一群小鹿,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那……”她吞了吞口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需要我差人送两位回府吗?”他柔声问道。
他温柔的关心再次令她心绪大乱,她有些慌乱的摇摇头,这男人全身散发着足以令她失常的气息,她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如诗,咱们走吧。”她催促着,随即转身离开。
“是。”看小姐仓促的举动,如诗有些模不着头绪的搔搔头,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看着那抹丽影离去,他的心感到怅然若失,厘不清自己心中那份陌生的情愫,轻叹了口气,惊见地上掉落的白色手绢,他弯身拾起,上头栩栩如生的荷花样式令他莞尔一笑。
看来这个信安城的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
看着手中的绣品,冯妍芯微蹙着眉,一颗心始终被寒煦那张如朝阳般的面容给占据,她心烦意乱的将手中绣到一半的绣品丢至一旁,端起桌上的冰糖莲子吃了起来。
也不过才两天光景,怎么她的脑里全是寒煦的身影?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对一个男人日思夜想,这实在有失女子该有的矜持,她轻叹了口气,始终无法理解自己的思绪。
差人上月牙庄,怎么连点消息也没有?该不会是寒煦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她眉头紧锁,一张俏颜有着焦虑,如诗一踏进房里,就瞧见冯妍芯失魂落魄的神情。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妳怎么闷闷不乐的?”
“谁闷闷不乐了?”她眼一抬,没好气地开口。
“瞧妳气呼呼的模样,谁惹妳生气了?”
冯妍芯可是冯家上下最宝贝的掌上明珠,谁那么不识相敢惹她生气?平时的小姐可是温柔有礼,对人总是和颜悦色,几时见她板着张面容,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活像是在思念某人似的。
莫非,小姐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这可是条大消息啊!想想小姐也到了该婚配的年龄,若是有了喜欢的对象,她一定会禀报老爷,请老爷帮小姐做主,只是……,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