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逸舒约了宋雅芙在一家咖啡屋碰头。
“咦,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公司吗?”宋雅芙边坐下边问,顺便点了杯果汁。
“宋大哥都先溜班了,我又何必待在那。”
“我哥溜班?!不可能的!他那人是工作狂,工作是他的一切寄托,绝不可能!也许他是到什么地方办事去了。”宋雅芙笑着答道。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但现在不同了,”何逸舒嘲讽地冷笑道,“他和以前的不知哪个女友已经死灰复燃了,不只他下了班不在,连上班时间他都可以溜掉!”
宋雅芙在心里笑着。他当时还骂说她的计划幼稚,没想到他倒不声不响地用上了,而且对她这个妹妹连一点消息也没透露,不怕她拆了他的台。哈!这老狐狸。
“这样啊!”宋雅芙故作沉思状,“我想你不用担心,他会有分寸的,毕竟他已经不是小孩了。”
“我知道,”何逸舒皱着眉,“就因为我知道他已经不是小孩了,”她忧愁地用汤匙搅着咖啡,一脸的心神不宁,“你想他会不会娶她?”
宋雅芙差点忍不住地爆笑出来。他到底做得多过火,会让逸舒有这种感觉。哥啊!扮啊!到时看你自己怎么去自圆其说,别想我会帮你,她心中立着誓。
“宋姐姐!”何逸舒轻声喊着。
“哦!我是说这很难讲不是吗?”她笑吟吟地看着逸舒,“我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也许他想通了啊,现在是他的适婚年龄,也该是他考虑成家的时候了。”
“可是,”何逸舒一脸的不开心,“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吗?”话题一转。
“你没有自己问过他吗?”
“我问过啊,他只说他会去爱一个他爱的女人。”
“我想我哥的意思是说——”宋雅芙想了下,“应该是说他若爱上一个女人的话,他不会在乎她的年龄、外表或其他的因素,纯粹的因爱而爱。你懂吗?”
“这道理我是懂,可是为什么发生在最近呢?”
“什么发生在最近?”宋雅芙不解地问道,被她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他是最近才又和‘她’联络上的,本来我们每天一块上、下班,差不多做什么都一块的,”她闷闷不乐地说道,“我只是想不通什么原因。”
“感情的事很难说,”宋雅英语重心长地暗示,逸舒,你这小傻子。“你对这件事好像不太开心?”
“我有什么好开心的?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般,每天自己下班,自己耗在家里,宋阿姨有她自己的娱乐,我又不会打麻将!”
“你不是喜欢跳舞吗?”
“现在也提不起劲了,”她懒洋洋地答着,“尤其有阵子宋大哥不准我去跳,然后他都会陪着我。现在是他希望我去跳,最好别缠着他、碍着他,前几天我故意跳到快一点才回家,他也没什么反应,因为他只比我早到一会而已。”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红了。
“逸舒,”宋雅芙拍拍她的手,开始觉得这玩笑开得太过分了,“你该知道我哥已经三十几了,这种事是很正常的嘛!你总不会傻到认为他会没有异性的伴侣吧?”
“不,我没有这么天真。只是我来了两三个月了,他到最近这阵子才开始的,他差不多天天和‘她’见面,而且都好晚才回来,一副春风得意、心满意足的样子,看了我就好生气!”她嘟着嘴、忍着泪,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你为什么生气?!”宋雅芙狡猾地问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大概是气他没有时间陪我吧!”她耸耸肩,把眼泪逼回去,“本来我觉得在台湾很有意思,但现在一点都不好玩了。”
“逸舒,别这么想!”宋雅芙安慰着她。
“反正离圣诞节也不远了,或许是我该回家的时候了。”何逸舒面无表情自言自语,“杰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严肃、认真又太年轻了点,起码他是真的对我好,想娶我。”
“不!逸舒,千万别这么想!”宋稚芙急急地说道,“也许你宋大哥只是一时的迷惑,说不定没多久他就和那个女人散了。你再等一段时间嘛!”
“为什么?”何逸舒反问道,“也许他们是真的有缘,才会现在又坠入情网,虽然我不开心,但我还是会祝福他们的!”她极有风度地说,甚至带着笑意。
“老天!”宋雅芙申吟道。宋伟杰和何逸舒,你们这对傻鸟!整件事真的严重了,“逸舒,让我先问问你的宋大哥好吗?说不定他们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
“不必了!”她一脸坚决。
“不,我一定得问!”宋雅芙忍住笑,“也算是帮我妈的忙。你宋阿姨一直怕他会娶个‘新女性’进门,所以我一定得和他谈谈!”
“你认为你们的意见可以左右他吗?”何逸舒看着她,一脸的苦笑,“他如果真的爱她,你们也改变不了他的。而且他一定会觉得是我在背后中伤私挑拨离间,搞不好我还没要走,他就把我扔出去了!”
“逸舒,你明知道他不会的!”
“不,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了解他!”她一脸的漠然,“以后也许也不会了解,反正我总得回家的!”
宋雅芙垂头丧气的把果汁喝完,觉得自己是扫把星,居然出了那种馊主意,如果真的把逸舒逼回美国的话,那她的宝贝哥哥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的!
*
深夜一点。
宋伟杰被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
“喂!”
“哥,我是雅芙!”
“你家的钟都坏了吗?现在都几点了!”
“我怎么知道你今天这么早就回家?!傍晚我和逸舒碰过面了。”
“哦,”宋伟杰笑了笑,“那小表都和你说了什么?”
“你也未免玩得太过火了吧?!你知不知道逸舒伤心得打算要回家了?!我知道这馊主意是我出的,但你也未免太假戏真做了吧,真的天天出去,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真的?!说不定是有这么一个女人,而且快成为你的嫂子了。”。
“哥!”话筒传来了宋雅芙的吼声,沉寂了一会,“是真的吗?”
“假的。”宋伟杰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
“你真的太过分了!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顺其自然,看逸舒的反应了。必须由她向我承认地对我的感情。”
“你没搞错吧,为什么你不先向她表白?”
“雅芙,我了解自己对她的感情,问题是她了解她自己对我的吗?所以除非她自已有所感悟,否则我绝不会向她承认什么,免得到时是我把她吓得逃回美国!”
“你这样说也没错,但是我怕她会一走了之。”
“不会的,我不会让她完全的绝望。”
“这太不公平了!你是个玩家,而她只是个小孩而已,你怎么忍心?!”
“我会用余生的爱及呵护来补偿她!”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别弄巧成拙了才来怨我。”
“不会的,雅芙,我不打没把握的仗。”
“别太自信,也别低估了逸舒。她也许只是个小孩,但别以为她伤不了你!”
“谢谢你的忠告,晚安!”
“逸舒!”宋伟杰来到她的桌边。
“干嘛!”她头也没抬的继续按着键,“你又要跷班了吗?随你啊!”她冷冷的一笑,“反正公司又不是我的,你爱怎样就怎样!”
“我是想问你今晚要不要和我们去看电影?”
“哦?!”她抬起头,“不介意我当电灯泡啊?”
“没关系,思晴也想见见你。”他一脸的温柔,以往的冷漠似乎真的完全消失了。“我向她提过你,说我们家里有个从美国来的可爱小孩,所以她就很好奇的想看看你,请你吃顿饭。”
“可爱小孩?!”何逸舒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她抓紧桌沿,“从美国来的可爱小孩?!”她猛的起身吼着,“这就是你对我的评语吗?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和感觉吗?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逸舒!为什么我一和你说话,你不是生气就是火冒三丈的,我到底哪点惹到你了?!”
“我告诉过你,别拿我当小孩看!”
“那你就别表现得像个易怒的小孩!”他也冷冷地看着她,“如果你无法冷静、平和地表达出你的想法或意见,那就请你保持沉默!”
“你!你这个……”
“好了,我受够了你这套!”他坚决地打断了她的话,“只要告诉我你去或不去就好!”
拒绝的话已来到唇边,不过她强迫自己给咽了回去。
“好啊,”她马上换了个无所谓的表情,“我也很好奇的想见见她,看看她是什么倾国佳丽或绝色美女的,能使一座雕像瓦解。”
“那我就和她联络了。”他转过身,回到自己的桌前,拿起电话,拨号前他看了下逸舒,“你会保持你的风度吧?”
何逸舒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露出笑容。“你放心!我在学校上过礼仪训练,知道面对大人物时该怎么卑躬屈膝!”她冷冷的嘲讽道。
“我不敢指望你懂得什么叫卑躬屈膝。”他潇洒地反击道,“只希望你能保持一张微笑的脸。”
“我会的,‘宋大哥’!我绝不会让你的‘甜心’失望,说你们家有我这种朋友!”
*
三个人在一家气氛、情调都很高雅的西餐厅碰头。
何逸舒相当的失望,甚至难过,她本以为她会见到一个精练、女强人型的女人。没想到却是一个温柔、典雅、大方又亲切的女人。
“我可以叫你逸舒吗?”她亲切又热情地看着她。
“可以啊,”何逸舒答道,“不过你也可以叫我小表,因为他都是那么叫我的。”她用眼睛指指宋伟杰,忍不住的酸道。
“你真可爱!”徐思晴忍不住地笑了。
“你也很迷人啊!”何逸舒真心地赞美道,“又大方又有气质,难怪宋大哥会为了你经常跷班。”
“为我跷班?!”徐思晴不解地看看宋伟杰,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哦,我也一直要他以公司为重,但他偏就不听。”她急急的补上,深怕穿帮。
“好了,你们先点菜好吗?别在那互相标榜了。”他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在进餐的过程中,何逸舒不停的仔细打量他们,发现宋伟杰是那么细心,充满爱意地招呼着徐思晴,为她递番茄酱,当她没手似的还帮她切牛排,轻柔的为她擦去唇角边的肉汁,一点也没有昔日的阎王脸。
看得何逸舒狠狠地切着盘中的牛排,好像那是他的肉,切完后,心里觉得舒畅多了,但又颓然地放下刀叉。
“怎么不吃了?”宋伟杰问道。
他不问还好,一问她更火了,但脸上依然露出了个甜蜜的笑容。“不知怎么搞的,我觉得有点反胃。”
“那要不要来点清淡的?”徐思晴关心地问道,“或者要伟杰去帮你买点药?”
“不,”他抢在何逸舒之前答道:“我想逸舒什么都不需要对不对?”他极有把握地看着她。
“对!”何逸舒鼻酸地看着餐巾,“我一会就会好了,你们吃嘛!”
整个过程对何逸舒就像一场酷刑,她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宋伟杰。由一开始的愤怒、对抗到依赖、信任,再发展到现在对他的爱情。
骤然的发现这件事实使她一阵心痛,她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大她十几岁又冷漠、刚强的男人,而今这个男人解除了脸上的冰霜,却不是因为她!
“听伟杰说你在美国念的是室内设计?”徐思晴轻柔地问道,“女孩子念这科系的不多吧。”
“还好啦,”她懒懒地回答,看着眼前的“情敌”,知道自己不单她的对手,她没有她的温柔、婉约、大方、娴雅,她只是一个尚未成熟的黄毛丫头。宋伟杰说的没错,她只是一个小表!
“逸舒,你今晚很安静,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你。”宋伟杰调侃道,连语调都是僵硬的。
哼!何逸舒心中冷冷地想着,差别就这么大吗?对徐思晴就一副百般呵护的模样,对她就像训话般。
“逸舒,是不是我在使你不习惯?”徐思晴问道。
“怎么会呢?”何逸舒强迫自己堆满笑容,如果换在另一种情况下,她一定会喜欢上眼前这女人,只可惜是在这种令她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状况。
“逸舒,你笑起来好甜哦!”
“谢谢,只可惜没有你的气度和风华。”她忍不住的酸道,看着沉默的宋伟杰,“宋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我的在场使你不习惯?”她嘲讽道。
“好了,小表!如果你不想再吃东西,那我们也该走了。”他掏出皮夹,抽出张千元大钞,“去看电影好了,有部文艺片的风评不错。”
“我们不能看恐怖片吗?”何逸舒边起身边要求道,扯扯宋伟杰的袖子,“我不喜欢看文艺片。”
“可是思晴喜欢!”他微微一笑,令何逸舒气得牙痒痒的。
“如果逸舒喜欢,我们就去看恐怖片好了!”徐思晴善解人意地附和着逸舒,她实在喜欢这可爱的小女孩。
何逸舒正要露出笑容。
“不!”宋伟杰一口就否决掉,“你不知道她看了恐怖片的后果,而今晚我可不想当保姆!”他边说边对徐思晴极挑逗的一笑。
何逸舒咬咬牙,冷眼看着他们眉目传情,好在她晚餐没吃什么,否则真的会反胃了,他怎可以如此地对她!
“那现在打算怎么办?”何逸舒带着怒气地问道。
“你可以选择和我们一块去看文艺片。”宋伟杰故意露出个会令她跺脚的表情,接着三人鱼贯地走出西餐厅,“或者是不看,而我们先送你回家。”
是啊,然后你可以和她好好地消磨一晚,何逸舒气愤地想着,没那么便宜的事!我要跟着你们。
“伟杰,就顺着逸舒好了。”
“不,徐姐姐,我们就去看文艺片好了,反正就宋大哥而言,我就代表了一部恐怖片和祸害,我想他是真的需要换换口味了。”她虚情假意地笑着,语带讽刺。只可恨宋伟杰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我看干脆改天算了,”宋伟杰态度强硬地说道,转向何逸舒,“我们先送你回家。”
“不!”何逸舒一口就直觉的反对。“我是问你们打算再去哪里?”
“怎样?!要经过你的同意和批准吗?”宋伟杰斜着头看她,“我好像已经过了需要征询别人同意的年龄了。”
何逸舒闻言低下头,觉得难过极了。
徐思晴扯了扯宋伟杰的外套,用眼神暗示他别太过分了,她早就知道不该答应他来表演这场戏,但谁叫他是她先生的老同学兼至交好友。
宋伟杰也不好受,看逸舒那模样使他有股椎心刺骨的痛,但戏已经演到这地步了,要临时收场也不可能,而且他已经快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了。
“走吧,我们先送你回去。”宋伟杰拥住她的肩。
“不!”何逸舒抬起头,挣月兑他的手臂,看了下徐思晴,“我想自己去逛逛、买些东西,你们去玩好了,不用招呼我。”一说完,她转身离去,不想再听到他们所说的任何话。
“你看吧!”徐思晴看着她消失的身影,“这下巧弄成拙了吧,再笨的人也看得出她是在乎你的,你还非得演这场无聊的戏?你知不知道她有多伤心?!看了我的心都痛了,她是那么的可爱、甜美,你实在不应该。我真后悔答应了你!”她忍不住地抱怨道。
“好啦,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请你当介绍人如何?”
“最好是如此!”她轻轻地捶了他一下,“否则子鸿也不会放过你,也只有你才会向自己的老朋友商借老婆来帮你追女朋友!”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免得子鸿在家吃干醋。”他拥着她的肩,像对自己的妹妹般,“我也可以和他聊一聊,让他回想下单身时的美好时光。”
“你真差劲!”徐思睛笑着摇头,然后叹口气,“我真不知道自己帮对了没有?一想到逸舒的余生都要落在你的手里,我就替她操心。”
“你明知道我会给她幸福的!”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帮你了!”
躲在转角的何逸舒,就红着眼地看着他们在那打情骂俏的,然后才亲热地走向宋伟杰的车子。
一等宋伟杰的车子发动,她也招了辆计程车跟在他们的车后,她倒要看看他们是去了哪里,可以让他每天耗到那么晚才回家。
半小时候,车子停在一座大厦的前面,她缩着头躲在后座,只露出了眼睛和前额,看着他们手勾着手地走进那大厦里,她付了钱后下了计程车,一阵冷风袭来,她拉上了夹克的拉链,把双手放进口袋里,靠在街边的墙上,她非要等到他出来不可,然后看看他见到她时的吃惊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天空也飘起了丝丝的细雨,何逸舒一点也不想找地方躲雨,感觉这种气氛和味道还挺美的,只可惜她的心情美不起来。
*
宋伟杰看看表走出大厦的管理处,心想着还可以再回到公司消磨段时间,总不能太早回去,必须让逸舒尽量地往“歪”的方面去想,刺激她情感的流露。他用的方法虽然恶劣了点,但实际又有效用多了。
撑开伞正打算绕过车子时,却被对面的一个人影给吓住了,仔细一看,他差点愣在当场,心脏都要抗议地停止跳动了!
何逸舒湿淋淋地站在雨中,一脸的漠然和寒意,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淋了多少的雨?
宋伟杰发疯似地冲到她的面前,恨不得自己能狠下心的一把捏死她。“你疯了吗?”把伞硬塞进了她的手中,然后月兑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你到底站在这里多久了?”
“够久了!”何逸舒平静地说道,哀怨地看着他,“这就是你所谓的看文艺片吗?原来你根本不希望我跟,因为你是要到徐小姐的家‘看’!如何,精彩吗?”
“逸舒!”他嘶哑地喊道,天!他到底做了什么?“我可以向你解释这一切!我……”
“解释什么?!”她冷冷地顶回去,“解释你这三小时和她在里面做什么吗?我告诉过你,我也许天真、幼稚,但我绝不是一个白痴!”
“你为什么不找个地方躲雨呢?”他苦恼又万分后悔地吼着,“这样伤害你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你在乎吗?”何逸舒用没拿着伞的手,拼命地捶着他的胸膛,“你在乎我像个傻子般地站在这淋了三个小时的雨吗?”
“我在乎!我在乎!”宋伟杰生气的大喊,抓着她捶他的手,“你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却任性地伤害自己,孩子气地报复我!难道你永远都长不大吗?看不清事实吗?”
何逸舒不知道脸上的湿意是泪或是雨,也无法去组织他话里的真正涵意,只知道他在朝她大吼,他是处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天!难道他就真的这么讨厌自己吗?!
“走,我带你到思晴家换掉身上的这些衣服,免得你染上了肺炎,我成了杀人凶手!”
“不!”何逸舒甩掉了手中的伞,想把自己被她抓着的手拉回来,“不!我不要跟你去!打死我都不去,我宁可得肺炎而死。那不是正合你的意吗?再也没有麻烦,再也不用当保姆!”她朝他尖叫,拼命想拉回自己的手!
“逸舒,我真想狠狠地揍你一顿!”没一下,宋伟杰也成了落汤鸡,他用力地拉着她,而她则又踢又抓又扯的。“你给我住手!”他边喊边和她奋战着。
“我不要去!要换你自己去换!我要回家!而且我绝对不要再见到你!”她依然拼命的和他抗拒着。
“逸舒,你不要逼我!”他实在快给她气疯了,脾气居然这么的拗,怎么都讲不听。
而雨势是愈下愈大,宋伟杰真担心她单薄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了,她真是把他的心都拧痛了。
“算我求你好吗,我拜托你可不可以?”他低声下气地恳求她,“你不为我想也为你自己想好吗?你已经冻得像冰柱了,我们先进去,有话再说!”
“不要!”她依然坚决如昔,“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进去!我宁可得肺炎死了,让你良心不安一辈子,叫你一想到我就后悔莫及!”
“逸舒!你需要一顿痛揍吗?”他冷冷地问道,这次他真的受够了她的脾气和不讲理,“给我进去!”他用力的一拉,她猛的撞进了他的怀里。
“放开我!”她双脚不甘示弱地踢着他的小腿骨。
“逸舒!”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在他自己都无法想像的情况下,他已经大手一挥地给了她一耳光。
何逸舒像给吓住般的整个人安静了下来,反射性地用手抚着自己挨了一掌的脸颊,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你打我?!”她咬着唇的看着他,强迫自己忍住即将决堤的泪水,“你敢打我?!我爸爸、妈妈都不曾打过我!而你居然敢打我耳光!”
宋伟杰真的要崩溃了,他居然出手去打一个女孩子耳光!而且居然是他心爱的女人,他衷心想拥有的女孩!他真的是丧心病狂才打得下手!
“逸舒,原谅我!”他痛苦地看着她,知道自己怎么也无法去赎罪,“雨这么大,我们先进去,然后你想怎么样都随你。拜托你,别再逼我好吗!”
“我不进去!”她吸了吸鼻子,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我说不进去就不进去!宋伟杰,我恨你!本来我是很喜欢你的。”她一边抽噎一边揉着自己的眼睛,“但是你却使我这么地恨你!”
宋伟杰的心这会都碎了!一言不发的,他抱起了何逸舒冲进了大厦的电梯。
这会何逸舒反而安静了下来,她靠在他湿得滴水的怀里,直打哆嗦。“我奸冷!”
“我知道,”宋伟杰低声地安慰着她,更加的抱紧了她,“马上就到了!你马上就可以换掉这身湿衣服。我会帮你吹干头发,泡一杯热腾腾的可可喂你喝,马上就到了!”
一出电梯,来到雷子鸿的家门口,他拼命地按着门铃。
门一开。
“老天!”雷子鸿轻喊一声,“快点进来!思晴,去拿几条大毛巾和一件你的睡袍来,”他转头对他的老婆吩咐道,“伟杰,你们干嘛了?”
“等会再说!”他将逸舒直接抱到浴室,轻轻的将她放下,“我知道你有一大堆的问题,但是先换掉这身衣服。”他接过徐思晴递来的毛巾和睡袍。
“等等!”何逸舒看着宋伟杰和徐思晴,拒绝伸出手去接毛巾和睡袍,“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和徐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让我来说吧!”徐思晴温柔地看着她,瞄了身后的雷子鸿一眼,“刚刚为你们开门的是我的先生。”
何逸舒即使再笨,脑筋一转也该知道原因了。
“为什么?”她痛苦地看着宋伟杰,“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先换掉这身湿衣服!”宋伟杰硬是把毛巾和睡袍塞进她的手里,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告诉我原因!”她朝着他的背后吼着。
而宋伟杰什么也没说地走出浴室。
“先换掉这些湿衣服吧,”徐思晴哄着她,雷子鸿也识趣地跟着宋伟杰离开,“有话等会再说,否则你会着凉的,伟杰也有他的苦衷。”
“你为什么要跟着他来戏弄我?!”她一边月兑掉身上的衣服一边问道。
“等会伟杰自己会告诉你的,”她浅浅的一笑,然后也转身离开浴室,“别让我们久等。”临去前,她丢下一句话。
何逸舒月兑光全身的衣服,然后打开水龙头,用最热的水把自己的全身上下好好的冲了一遍,借以去除体内的寒意,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好一会工夫她才关上水龙头,擦干身体,套上了睡袍,慢慢地走出浴室。
坐在客厅里的宋伟杰显然的也已经打点过自己了,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睡衣,很显然是男主人的。
她四下看了看,只见桌上两杯热的可可。
“子鸿和思晴已经去睡了。”像知道她在寻找什么似的,宋伟杰轻声地答出她的疑问。
何逸舒没答话,往沙发一坐。
“把可可喝了,我来帮你擦干头发。”他站起身,来到她的身边。
“不要!”她固执地往另一边缩,“你别想碰我!”
“逸舒,我们非得每次都来场全武行吗?我的年纪实在不适合了!你就不能和我合作点吗?”他好言哄劝着。
“那你的年纪就适合玩那种无聊的把戏吗?”何逸舒冷冷的一笑,神情锐利地瞪着他,“看我像个小傻子般的在雨中站了三个小时你很得意吗?”
“逸舒,你明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做,”他痛苦又嗄哑的喊道:“你并不傻。”
“不!我很傻,我一直以为你很喜欢我的。你陪着我、哄着我、照顾我、带我到公司,但你居然又能瞒着我玩这种游戏?!你到底想证明什么?”
“我只是想证明你对我的感觉是否和我一样!”宋伟杰豁出去干脆明讲出来。
何逸舒眯着眼,斜斜地看着他,唇边有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难道他也爱上了她吗?可能吗?她只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小表,难道凭她真能收服他那颗坚如钢石的心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可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他淡淡地反问道,“可以帮你擦干头发了吗?”
何逸舒耸耸肩,端起桌上的可可。
宋伟杰一边擦着她的头发,心中一边想着,如果未来的岁月都能如此的和她度过该多好,他愿为她做一切的事,等她长大。
“徐姐姐的先生怎么会同意这个不入流的主意?!他不可能不知道啊?难道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中吗?”
“逸舒,”宋伟杰差点笑弯了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子鸿是我大学时代的同学,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是莫逆之交,而思晴也是我帮他追上的,大家都是十几年的朋友了。”
“是啊,你们才能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她冷冷的酸道,“雅芙姐知道吗?”
“是她的话给我的灵感。”
“好啊!我在台湾真是众叛亲离,连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都没有。”她难过地低下头,把手中的空杯子放回茶几上,“就没有一个人拿真心来对我!”
“逸舒,”宋伟杰弯的半蹲在她的椅边,“别这样,大家都是为我们好的。想在你回美国前,把事情给明朗化,看能不能把你永远地留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她眨眨眼,“难道你爱上我了吗?”她兴奋的差点尖叫。
“不可能吗?”他叹口气,“你是个又可爱又令人割舍不下的小表。”
“我是吗?”她不敢相信的重复问道。
“为什么对我说的话,你都要采疑问的态度,难道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他捏了捏她俏皮极了的鼻子。
何逸舒到这会才完全的肯定,原来宋伟杰真的栽在她的手里了,但在欣喜、愉悦的后面是一种被戏弄的难堪和气愤,她才不会就这么的算了!
“宋大哥!”她故意嗲声嗲气,堆上一脸的甜笑,“你总不会‘天真’的以为我知道后就这么的算了吧!”
“逸舒,别否认自己的感觉。你若是对我没有一点爱意和醋意,你绝不会在雨中苦等了三个小时,而既然现在是以喜剧收场,大家皆大欢喜,为什么……”
“即使我曾经爱过你,”她猛地起身,远离他的视力范围之内,“注意我用的是‘曾经’,在你那样做之后,我对你也不会再有任何的感情了!”
“逸舒,别闹了!”宋伟杰皱皱眉起身,“免得到时你没办法收尾。”
“我可以一走了之啊,美国还有个杰基那痴心小子,你难道忘了吗?”她得意洋洋地说道。
宋伟杰深吸了口气,“我知道错在我,希望你能谅解我是用心良苦,所以以后别再在我的面前提到‘杰基’,那不会使我吃醋,只会让我觉得你幼稚。”
“幼稚?!”她生气地吼着,“那你为什么要去爱一个幼稚的女孩,不怕降低你的智慧和格调吗?”
“你以为我喜欢这种状况吗?你以为我希望自己去爱上一个只有十八岁,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要脾气的任性女孩吗?”
何逸舒咬着牙,不!她不能生气,否则就真给他说中了。她想哭!她想好好地哭一场,不过不能在他的面前。
“我想睡了可以吗?”她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有礼又温柔的女孩,“请问一下我要睡哪?”
宋伟杰根据这一阵子和她相处的经验,知道她是在极度的愤怒下才会有这种反常的反应,他不能让她在这种情况下去睡。
“逸舒,我们把事情说清楚好吗?”
“淋雨的不是你!饿着肚子的也不是你!困了的也不是你!我要去睡了!我不想再说话!”她的怒火已到无法加以控制的边缘,她必须自己一个人好好地想想。
“好吧,我带你到你的房间。”他走到她身边要拉她的手,但被她摔开。
“我自己会走!”
他为她打开了房间的门,她一走进去就用力的把门关上,将他屏弃在门外,随手将房间内的灯全打开,然后将自己缩进被窝里。
虽然闭上了眼,但是了无睡意,她支起了头,仔细的把事情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原来宋伟杰这阵子的反常行为只是为了试探她,要逼出她的感觉,哼!这种把戏她也会玩,她可以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耍她,当她是小表!他原本可以诚实、坦白地告诉她他的反应和感觉,却偏偏这么整她,害她淋了三个小时的雨!好在她没有怎样,否则她绝不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