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冠达出现在桃园的中正机场。
原本他没有回台湾的打算,但是华语电台的一则新闻使他打算回台湾探个究竟。
薇薇安真的给自己找到了一张可以终生享用不尽、吃穿不愁的长期饭票?如果不是他还记得薇薇安的中文名子,那他很可能就漏掉了这则消息。
“戴氏企业”的戴修维。
戴家的少女乃女乃。
薇薇安真好的手腕!回台湾不到两个月,马上就眼明手快的钓到大鱼,难怪她不想留在纽约,难怪她不愿再过生张熟魏的日子,她可能早就和戴修维认识,知道自己可能嫁到戴家,才会促使她离开纽约。
钟冠达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心中冷冷的笑着:薇薇安可以嫁到戴家,不过她可要付出代价。
想要使他沉默,她得付出一大笔钱。
一大笔的钱。
鲍绮霞挑了个明显的位置,正对着西餐厅的门口。几年不见老同学,不知道大家的变化大不大?她特别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先来等她的死党。一颗心上上下下的,希望学生时代的友谊依旧存在着,没有随时间的消逝而流失。
叶曼莲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她朝西餐厅内瞄了一下,立刻就发现了鲍绮霞,在鲍绮霞挥手叫她之前,她已经先看到她了。
鲍绮霞起身迎向叶曼莲,两个女人都兴奋得有些忘形。
三年没有见面了,一千多个日子!
鲍绮霞拉着叶曼莲的手。“你一点都没有变,就和我们大学时代一样,上天可真厚待你!”
叶曼莲笑着一哼:“上天才厚待你,你本来就已经够美了,是我们学校的校花。经过三年,你不但没有变老、变肥、变丑,反而更加的成熟、美艳、亮丽,是谁才被老天厚待啊?你恶人先告状的习惯还是没变!”
“曼莲!你的口才更加犀利了!”
“可以和你的美貌相比吧?”
说完她们很有默契的朝彼此伸了伸舌头,然后又同时大笑,引起了餐厅里客人和服务生的侧目。
“我们坐下吧!”叶曼莲轻声说:“你习惯了大家的注视,我可不习惯!”
“你少盖!”不过鲍绮霞还是乖乖的坐下,两个女人一脸的欣喜之情,似乎过去的大学时光又回来了。“我们‘四人帮’还怕别人看吗?以前在学校里,最出风头的是谁啊?”
“陈玉娇和马佩珍呢?”
“玉娇在加拿大旅游,佩珍刚好有重要的事,过几天咱们四个人再碰头,我等不及先看你了!”鲍绮霞猛打量曼莲。
“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老了!”
“我们四个人就属你年纪最轻,还比我们早读一年,居然敢说老?那我们三个人怎么办?”鲍绮霞问她,好像想掐她一把似的。
她掩嘴而笑。
服务生送上菜单,她们两个人看了看,好像在犹豫着该点些什么。
“你吃什么?”叶曼莲问。“吃来吃去都是这些。”
“那你帮我点,我帮你点。”
“好啊!”
鲍绮霞为叶曼莲点了客海鲜大餐,而叶曼莲则替鲍绮霞点了明虾大餐,两个女人都刻意的不点牛排。她们“四人帮”从大学起就嗜食海鲜而不喜欢肉类,直到现在她们依然都没有忘。
“曼莲!你好记性!”
“得了!我以为你在纽约牛排吃惯了,所以才替你点明虾大餐。如果我知道你还是只吃海鲜,我一定点牛排来整整你!”叶曼莲皱了皱鼻子。“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回台北的?”
“已经回来一个半月了。”
“你却到现在才联络我们?”叶曼莲有些不悦。“还亏我们大学时是肝胆相照的‘四人帮’!”
“曼莲!我忙。”她知道这个理由根本不够充足。
“算了!你联络就好了!”曼莲没再怪她。
侍者开始送上浓汤和沙拉、大蒜面包,叶曼莲看鲍绮霞一副满面春风、喜上眉梢的样子,她忍不住的要问。
“你现在是学成返国了,打算做什么啊!”
鲍绮霞神秘的笑笑。喝了口浓汤。
“哇!不能说?”她摇摇头。啧喷有声。
“曼莲!我要订婚了。”
叶曼莲张口结舌的样子,眼睛眨啊眨的,好缘既替鲍绮霞高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表情。
“说恭喜啊!”鲍绮霞提醒她。
“你真的要订婚了?”
“假得了吗?”
“哈!我们‘四人帮’里的第一个。”她畅笑。“对方是谁啊?不会是老外吧?你们认识很久了吗?订了婚是不是马上要结婚?你会留在台湾吗?他帅吗?绮霞!我有一箩筐的问题!”
“曼莲!我真怀疑你这种个性怎么当秘书!”
“我偏偏做得好极了!”她朝绮霞挤眉弄眼。“工作上是一回事,和死党见面又是另一回事,你要我拿一张秘书的脸孔给你看吗?很难看的!不过不说这个,快从实招来你和你未来老公的事!”
“他是‘戴氏企业’负责人的儿子。”
“戴修维?”
“你认识他?”绮霞有些意外、
“我不认识他,但是我知道他,毕竟‘戴氏企业’在台湾是很有名望的企业,而且谁不知道戴刚仁只有一个儿子?
你真的要嫁池?”
绮霞点点头,开始忧心。
“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飞机上。”
“真浪漫!”曼莲羡慕的说:“是你去纽约的途中吗?你们在美国谈了三年的恋爱?”
绮霞一个有些诡异的笑。“正好相反,是我从纽约回来台湾的途中,我们只谈了一个半月的恋爱。”
曼莲的反应是无法置信;她一直以为这种事只有在电影的情节中才有,难道真有一见钟情?现代人一切都讲究快速,但是婚姻大事……
“曼莲!你觉得我在冒险吗?”
“你自己不觉得吗?”
“我也不想这么快就订婚,但是修维……”绮霞一副她拗不过他的无奈。“也许他急着成家了,而且觉得我适合他,我们既然彼此相爱,所以我也找不到理由去拒绝,我相信他能给我幸福。”
“他的父母——”
“见过了。”绮霞一想到那天的场面,她还会为自己捏把冷汗。“也许他们不是非常的喜欢我,毕竟我没有傲人的家世;但是我想至少他们已经接受了我,所以他们同意修维和我的事了。”
“那你真的要嫁进戴家了?”
“真的!”
叶曼莲现在是完全的接受了这回事;时代在改变,王子都可以娶平民了,更何况只是一般人?虽然戴家财大气粗,但是绮霞本身的条件也不弱啊!
“绮霞!你的命真好!”她故意酸溜溜的表情。
“其实我并没有刻意要嫁有钱人。”绮霞真心的说:“我一直都觉得女人最大的幸福是嫁一个会爱老婆、会怜惜老婆的男人,钱倒是其次;有钱的怨偶满街都是,我可不希望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你不会的!”
“我也希望我不会!”绮霞甜滋滋的说:“修维真的对我很好,他不会大男人主义,没有公子哥儿的习气,有个有钱的爸爸是一回事,他自己也很努力;他现在的事业没有一点是靠他父亲,这一点就令我很佩服,所以我才肯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他。”
“听你这么说,你真的给自己找到一个好丈夫了!”她衷心的替绮霞高兴。
“那你呢?”
“我还没有啊!”她没有把汪品群列入考虑。
“以你的工作,和你所接触的人,应该都是些事业有成的男人,难不成你的眼光还这么高?”
“绮霞!好男人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游戏人间的!”她狠狠的教训了一下男人,特别是骂那个可恶的汪品群。
“你这话太偏激了!”
“当你秘书干久了,你也—样会有这层的体认。”
“难道你一辈子都不结婚?”绮霞感到惊讶,有些观念她还是很传统的,一个好的归宿才是女人最终的一切。
“可能。”她想到自己的“失身”。
“曼莲!”
“我会结婚的!”她随口说:“但是我绝对不随便,婚姻是一辈子的事,除非我有绝对的把握,否则我说什么都不会轻言牺牲。”
“曼莲!”绮霞为之失笑。“婚姻不是牺牲,你不要想得这么恐怖,好像要叫你上战场去送死似的,也有很美满、很甜蜜的婚姻。”
海鲜大餐和明虾大餐送上来了,叶曼莲乐得填饱已经在抗议的肚子。“绮霞!人各有志,如果我碰到了像戴修维这么好的男人,我还犹豫什么?但是到目前为止,这个男人还没有出现,所以我只好继续寻寻觅觅了。”
“何不把标准降低些?”
“谈谈你订婚的事吧!”叶曼莲把话题给换了。“要不要我帮什么忙?我虽然没有过经验,但是听到的也不少了,可以多少出点意见。”
“我只需要你陪着我就好,在订婚和结婚那天,你是唯一的伴娘。”绮霞说:“当我的精神支柱!”
“真的?”曼莲乐极了。“没问题!”
“那我们说定了?”绮霞露出美丽的酒涡。
叶曼莲给她一个一切OK的表情。曼莲的一个优点就是热心,可以为自己的朋友两肋插刀,虽然嫁的人不是她自己,她却一样的乐在其中。
只要汪品群不再来骚扰她,她会更快活。
档案室里,叶曼莲正在找一些资料,眼看已快到了下班时间,她答应陪绮霞去逛礼服公司,挑订婚当天要穿的礼服,但是这些资料却好像存心和她过不去似的,不知道躲那儿去了。
愈急就愈找不到,她一个火大,将眼前的资料全揉成了一团,愤怒发泄了之后,她才又将一张张皱成了团的资料慢慢的弄平;虽然这行为有些孩子气,但是她却觉得舒服多了,反正又没有人看见。
不过她错了。
汪品群就站在档案室的门边,他静静的站着已经有五分钟,原来偷偷的观察人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他发现到了叶曼莲原来也有如此可爱、孩子气的一面。
一想到自己对她那种莫名的感情,他也不自在起来。
叶曼莲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但却很可能是他最后一个女人。昨天他想带一个女人上床,也已经到了饭店的房间,但是他所做的居然是送走那女人,独自回家喝了个烂醉。
这种情形看来真的要改善。
叶曼莲放弃的起身,准备去打电话,结果被门边的汪品群吓得差点尖叫。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门边的?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是故意要吓她的吗?
“吓到你了吗?”他多此一举的问,光看她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把她吓到了。
她只是惊魂甫定的瞪着他。
“我向你道歉。”
“你不用道歉,你只要别再在我的面前出现就好!”她差点就在他的面前跺脚。
“我是来找你的老板,不是来找你。”他一心想维持自尊的说。自认已过了死追活缠的年龄,总不能在她面前承认他一有空就到她身边打转吧?这会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你不要自作多情。”
“我们老板的办公室不在这里。”
“我顺便四处看看。”
“那你看吧!”她没好气的说,打算越过他离开档案室。
丙然不出她所料,他拦住了她,更过份的是他居然将档案室的门关上,同时还上了锁。
“你要干什么?”她镇定的问。
“你又怕什么?”他反问她。“有什么我们没有做过的事吗?你想叫‘强暴’?好啊!那你就叫吧!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呢!唯一的一次也是你自己主动的!”
她真恨他提到那次她“献身”的事。
“我知道我错了!”她装模作样。“我保证我不会再麻烦你,这样行了吗?”
“我也不准你再‘麻烦’任何男人!”他独断的说。
“你凭什么?”
“凭———”
“你以为女人一旦和你上过床就非你不可吗?”现在轮到她反击回去。“我已经‘赞美’过你了,虽然你有高超的‘技巧’,也是一流的情人,但是对我来说,一次就够了,真的够了!”
“你要什么?”他在椅子上坐下,交叠着腿,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而且准备施舍什么似的。
“什么意思?”她问回去,不知道他在指什么。
“如果你不要钻石,那你要什么?鲜花吗?有些女人喜欢鲜花胜于钻石。”
他是在贿赂她吗?
他是在“买”她吗?
叶曼莲一个替他可怜的表情。“汪品群!你为什么就是不懂?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不管是鲜花、钻石或任何东西。
我都不要。如果你真能给我什么的话,那就是不要来打扰我!”
“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感情?”他恼恨的瞪她。“你可以和一个你厌恶的人上床?你可以把自己的贞操随便给一个你没有一点感觉的男人?”
“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了。”
“但是我还是不懂你!”
“我不需要你懂。”
她真的有把他活活气死的本事,只要她肯说,即使她想要的是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弄来给她。
“环游世界如何?”
“和你?”她摇摇头。
“最昂贵的皮革?”
“台湾好像用不上!”她故意笑得好可惜的样子。
“一定有你要的东西!”如果跪下来有用的话,他真的会跪下来。“不要说你要的是我不去打扰你,说些看得到、买得到的东西,我都会给你,曼莲。”他亲密的叫了她的名字。“我什么都会给你。”
不知道别的女人反应如何,但她可是一点都不感动。今天汪品群是有钱,所以他才可以呼风唤雨,送钻石、提议环游世界;但是他再有钱,却没有一般普遍男人所拥有的“真心”。
汪品群有一颗“真心”吗?
“你真的不要再白花力气了。”她想断了他的念头。“把这些时间用在赚钱上,你才可以多玩几个女人!等你再过二十年,你可能就要靠钱去吸引女人了!”
“叶曼莲!”没有女人这么侮辱过他,这比把他送的钻石转送给公司小妹更过份。
她故意歉意的一笑。
“我不准你再说这种话!”
“你一下不准我这,一下不准我那,你到底以为自己是谁?你对每个和你上过床的女人都这么‘罗嗦’吗?”她知道离她和绮霞约定的时间是愈来愈逼近了,她没空和他多扯。
“你例外!”
“只因为我是处女?”她又想揉那些资料了,想将资料揉成一团团。“你可以当我不是。”
“还有其他东西。”
“我比别的女人多一双眼睛?还是多了一只脚?”她真的没有时间了。“大家都知道你换女人、抛弃女人的速度有多快,所以你‘抛弃’我吧!快物色下一个新目标,已经有十天没有你的新绯闻传出来了。”
“以后绝不会再有了。”他嘲笑自己地看着她。“不会再有什么绯闻或艳闻了。”
她才真的吃了一惊,瞧他所说好像是真的样子。
“曼莲!为了你,我真的愿意让过去的那个汪品群就此死去,一个全新的汪品群诞生了。”他说得好诚恳,并起身向她走去。
她却突然的爆发出笑声。连手中的资料都掉了一地,她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曼莲……”
她不语地弯下腰去收拾地上的那些资料,一边收还是一边笑,最后她站了起来,而且打开了档案室的门,而他没有拦阻她。
他被她的狂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汪品群!这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了!”
“我——”
“记住我的话,多去赚一点钱,二十年后你会需要的!”
她同情的再看了他一眼。
“叶曼莲!”他真的有可能赤手空掌的宰了她。
“祝你下一个女人好骗些。”她飞快的逃离了档案室,但还是听到了一阵捶桌子、摔椅子的声音,还有一些粗野的咒骂。
汪品群火了。
他真的火了。
虽然眼前尽是一些灿烂夺目的珠宝,但是的绮霞可一点都不贪心,她只挑了一枚不到一克拉的小钻戒,作为她的订婚戒指。
戴修维却不满意,他选了颗价值三十万,而且镶有红宝石的戒指。“这枚吧!”
“我不喜欢。”她摇摇头。
“不漂亮吗?”他拿起戒指左看右看,不论是式样、色泽、车工,无一不到完美的境界。他以为这样的珠宝,没有女人会拒绝,如果是价钱的话,一点都不是问题,小意思,他花得起。
“漂亮。”她漫应道。
“那你为什么不选这枚?”
“但我更喜欢这一枚。”她晃了晃手中的戒指。戒样简单又不花俏,高雅大方,她不需要用珠宝来炫耀她嫁了一个有钱的丈夫。
“你是在替我省钱吗?”
“你喜欢挥霍、炫耀吗?”
“当然不!”他一口否认。
“是啊!那你为什么要我挑贵的,不让我挑我自己喜欢的?”她理直气又壮的说:“我就是一眼看中了这枚,我不在乎它只值六、七万,重要的是意义,而不是它的价值,我知道你买得起,这就够了。”
珠宝店的店员没说什么,一副由他们自己的决定的样子。毕竟现在这种女人不多了,有些女人一进珠宝店,巳不得能买最贵、最新型、最能炫耀、最引人注目的款式,奸像非把男伴的钱掏空不可似的,而眼前这个漂亮得可以和珠宝争辉的女人却没有这种恶习,倒实在难得。
“我不要你委屈自己。”戴修维温柔的说:“一辈子只一次!”
“戒指只是好看,只是有象征性的意义,其实一枚小小的金戒指,我也会珍惜的。”
“你要害我爸、妈没面子?”他打趣。
“我们可以买一些假的。”
“那更让他们没面子!”他大叫不可。“我爸妈的那些朋友,个个是内行。”
结果鲍绮霞买了她想要的那枚戒指,而戴修维也买了那枚镶有红宝石的。他们有了共识,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尤其是戴家这么有名望的家族。
在送她回家的车上,她忍不住的要问:“你父母对我的观感好些了吗?”
“他们本来就不讨厌你啊!”
“我没说是讨厌,我是说他们真的能接受一个甚至淡不上一点家世的媳妇吗?”她的心中一直有这个结,怕她未来的公婆瞧不起她的父母。
“绮霞!我们都要订婚了,你现在还在说这些?”他打开车内的音响。
“就因为我们要订婚了,我才不希望有任何的不愉快或是埋怨在。”她侧着身去看他。“我知道我们没有把订婚宴的酒席订在‘凯悦’,你的父母不太高兴,他们好像觉得很没面子。”
“不!只是‘凯悦’他们有熟朋友在。”
“修维!我知道你们家有钱,我父母也知道;但订婚是属于女方这边的重头戏,我父母希望他们有完全的自主权,他们嫁过两个女儿,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方式,我不希望他们觉得——”
“绮霞!真的没关系!”
“但是你爸妈……”她还是忧虑。
“他们真的没说什么!”他很专心的注意着路况。“你太多虑了。”
如果不是嫁到戴家,她不会这么多心,但是她却偏偏嫁到戴家,她只好想得多些。
“订婚的礼服挑好了吗?”
“挑好了。”
“‘四人帮’的成员陪你去的?”他也知道了些她大学时的“英雌事绩”。
“嗯!”
“哪天我请她们吃个饭,大家熟悉一下。”
“好啊!”
“你好像不是很热衷?”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怕我被她们抢走吗?”
“她们不是问题。”绮霞看着前方。“你会喜欢她们的。
而她们也会接受你。真正难搞定的是你的父母。我担心得连做梦都会梦到他们,梦到他们在最后一刻取消婚礼,不准你娶我!”
他空出一只手,轻触了她的脸颊。“绮霞!没有这么可怕,我爸、妈是有他们的身段、他们的派头,但是我保证他们绝不势利。”
“不是势利,是接受的问题。”
“他们接受你。”
“他们是因为我而接受我,或者是因为你才不得不接受我?”这是一个实际的问题。“你是独子,他们不愿失去你或是和你翻脸,所以不得不摆出笑脸接受我,事实呢?”
“绮霞!”他在笑她庸人自扰。
“我不想看人的脸色过日子。”
“我的父母给了你脸色看吗?”戴修维相信没有,他知道他父母对她不是很热络,但至少也不可能摆出一张臭脸给她看。
“是没有,不过——”
趁着红灯的空档,他凑过脸去给了她一吻,一个带着保证而且深情的吻。告诉她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所有的事都可以迎刃而解,她该在乎的人是他,而不是他周围的所有的人。
“修维……”她叹息。
“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进戴家的门,只要你扮演好为人妻、为人媳妇的角色,谁会刁难你?”他发动车子。“你又没有妯娌,更没有大姑、小泵、大伯、小叔那些的,你还烦什么?”
“修维!真的这么轻松、简单吗?”事情一旦太顺利反而令她害怕,她这个灰姑娘怕这只是一场梦。
“我看不出难在哪里。”他对她一笑。
“我觉得好多了。”她抓了抓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
“我正希望你如此。”
“但愿你永远是对的。”
下了车,因为时间不早了,所以鲍绮霞没请戴修维进门,反而催他快回家休息,来日方长,结婚之后有的是厮守的时间。
她拿出了钥匙,正准备开门——
“薇薇安。”从黑暗中竟传来一个声音。
鲍绮霞的血液在瞬间冻结,脸上的血色也迅速的消失,只有一个人会用这个名字叫她,一个这辈子她都不希望再见到的人!
钟冠达由黑暗中走了出来,脸上挂着邪恶而且令人寒冷的笑。他绝不是那种可以叫人放心的家伙。有他在身边,她时时都得提高警觉,深怕一个转身就被他给卖了,甚至还有更糟的事。
“是你?”她有些颤抖的声音。
“才多久没见,你竟然变得更加抢眼、更加的美艳,是不是爱情的滋润啊?”他斜着头看她。
她忍下那股要臭骂他的冲动,伪装出一脸的平静。“你什么时候到台湾的?”
“前天。”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台湾。”
他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我本来是没有打算回来。但是知道你的好消息后,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你知道什么?”
他还是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笑。“知道你的了条大鱼。而且还是‘戴氏企业’的独子。我一直知道你对男人很有办去,但却不知道你行到这种地步,所以我特地回来瞧瞧。顺便恭喜你。”
这种恭喜她真的宁可不要。
“是真的吗?”他颇有心机的笑着。“刚才那个帅哥就是戴修维?”
她虽想否认,但她知道否认也没有用。
“薇薇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畏缩缩?”
“是他。”她平板的声音。
“那么你们的婚期真的近了?”
“还不一定。”
“这是干什么啊?”他故意提高音量。“怕我知道吗?难不成你要偷偷的嫁给他?我看戴家那两个老的不会同意吧?”
“钟冠达!你想干什么?”她知道他是条可以致人于死的毒蛇,他绝不会只是单纯的来祝福。由纽约坐飞机到台湾,他没有这么好的心,说不定他心里已经有了什么邪恶的计划。
“薇薇安!这话说得就难听了!”
“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你说吧!”她知道怕也没有用,愈怕他会愈吃定她。
“戴修维知道你的过去吗?”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形发生!在她决定要嫁戴修维的那天,她就有预感这件事迟早会被挖出来作文章。她的过去不可能跟着她进棺材,而现在钟冠达果然拿他的过去要来威胁她了。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钟冠达!你想拿这个来勒索我吗?”她虽然想杀了他,但她还是劝自己冷静。
“他到底知不知道?”
“不干你的事!”
“我想一定不知道!”钟冠达沾洁自喜的说:“没有一个男人有那么好的雅量,尤其是他那种家世,他绝不可能要一个曾经当过高级应召女郎的女人当太太,所以我敢说他一定不知道!对不对?”
“而你打算让他知道?”她差点说不出话来。
“薇薇安!”钟冠达亲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但是被她用力的拨开:“我会这么没良心?这样的黑心肝吗?你把我想得太坏了!”
她连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相信他。
“我保证我不会说出去,但是……”他故意顿了一顿,知道如此可以制造紧张气氛。“但是要封住我的嘴巴可要付出一点代价,我不会狮子大开口,只要给我一个合理的数目,我马上回纽约。”
“你明知道我没有钱!”她低嚷道。
“你没有,但是你那个未来的老公有。”他指点她一条路。“去跟他要!”
“我不行!”她迸出了眼泪。
“那后果你就自行负责了。”他狠狠丢下这句话后,便消夫于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