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同样气势逼人的英飒男人,姿态轻松地聚首在总裁室里,坐姿轻松惬意,神色自若平淡,唯独彼此间隐约散发出来的紧张气氛,泄露了他们似乎正在协商一件难以互相妥协的议题。
“我不要。”说话的男声语调醇厚迷人,谨慎地控制每一分情绪,仅让冷静且自制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话来。
拥有鬼才头脑、一身俊魅邪气的正是方才出声的人,他半敛着眼睫,修长双臂悠哉地环胸,笔直长腿闲散的交迭而坐,冷冽的眸光轻扫过在座另外两位工作能力一流的挚友。
他心里暗忖:真是奇了,总裁大人要带老婆环游世界,关他啥事?
除非他昏头,才会放着好端端的研发部头头不当,跑去帮黑曜伦接手总裁职位三个月。
他严重怀疑这根本就是一项预谋,他每晚多采多姿的丰富夜生活,八成是刺激了已婚的黑曜伦和长期孤家寡人一枚的罗博克,所以现在他们打算连手断绝他生命里唯一的娱乐行为。
这简直……毫无人性可言!
凌普臣,高科技晶圆上市公司的研发部主导灵魂人物,鬼才头脑正好让他无拘无束的个性不用受到一丁点束缚。
黑曜伦,该公司继承人与现任主事的龙头老大,在被自家老婆劝说后,不情愿地从老爸手中接下掌管数千人生计的大公司领导要角,两位挚交好友也同时被他拉进公司帮忙。
凌普臣自愿进入研发部工作,开发令男人爱不释手的高科技产品,降服几个长春藤名校毕业的天才型研发人员留下来担任主管职务,同时,也在公司内部女同事间引发一波波追星逐偶的爱慕浪潮。
三人之中,最受女人欢迎的他,拥有一身连女人看了都会妒嫉的肌肤、俊美斯文的五官,加上挺拔的身高、温柔又大众情人般的浅笑,着实迷倒不少女人。
鲍司里的女同事们在私底下偷偷戏称,说他那抹浅笑简直就像漩涡一样,只要看到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一眼,不用劳驾他勾动手指,一群狂蜂浪蝶自会立刻前仆后继地扑向他,魅力所及之处,无一幸免。
“娠潾想环游世界。”黑曜伦粗率地丢出一句话,彷佛这句话已是全部的理由与定案。
老婆大人至上,对吧?凌普臣不以为然地看了眼天花板,回神却不预期地接收到好友罗博克抛过来的看好戏眼神。
“罗博克比较适合吧?”他凉凉驳回。
海外业务部的巨擎神柱不找,跑来研发部门把他挖走,就不怕他底下那几个IQ破两百的研发部天才主管群起造反?
“他有事。”黑曜伦双手枕在脑后,舒服地靠向经典款沙发椅背,恣意举止像头未发威前的慵懒睡狮。
“你也要结婚了?”凌普臣睐了性感张力十足的罗博克一眼,如果这男人不要老冷着一张酷脸,也不会到现在仍孤家寡人一个。
罗博克轻轻扯唇,淡笑不语,要让他乖乖点头结婚,恐怕还要等上个一百年才有可能。
“他老爸的连锁餐厅企业要扩大经营。”黑曜伦嘴角露出一抹兴味十足的笑痕,提醒道:“而且别忘了,他还有一间玩票性质的家具公司要关心。”
意思是罗博克已经是蜡烛两头烧来客串海外业务部经理,结果这档子烂差事就这样奖落他家?
倏地,凌普臣俊脸一绷,嗅出自己被设计的味道,冷冷开口问:“所以?”
“你是不二人选。”黑曜伦与罗博克有默契地对看一眼。
他不悦地挑高左眉,向来无害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防备。
“嫂子不会介意你带点工作度假的。”他还是很希望拥有下班后缤纷艳丽的娱乐生活,好吗?
“别闹了,我们除了玩,还有别的事要忙……”黑曜伦懒洋洋地开口,一语歼灭他突然灵机一动的提议。
这趟旅行除了一偿爱妻的夙愿之外,主要也是他想多陪陪她,如果可以顺便带回“好消息”,就真应了“一举三得”这句话。
看着好友脸上暧昧到家的表情,凌普臣心底郁闷到几乎快吐血!
他要“忙”的事,难道他就不用“忙”了吗?虽然他们要的结果不一样,但享受中间过程的心情是一样的……
“你们休想压榨我的私人时间。”他沉下俊脸发出警告。
“我没有要压榨你的私人时间。”黑曜伦采取放任的态度,清淡的口吻彷佛在暗示着“公司其实可以随便你搞”。
“不怕你们人还没回来,公司就垮了?”这几乎已经是带点淡淡威胁的警告了。
“听起来不坏。”黑曜伦抚着下巴,点点头。
“附议。”罗博克则是一脸事不关己的庆幸坏笑。
闻言,凌普臣斯文俊秀的脸庞上瞬间布满浓浓阴霾,悻悻然地站起身,双手闲散地插在口袋里,举步走向总裁室大门。
“喂!去哪?”黑曜伦嘴边有隐藏不住的胜利浅笑。
“去透透气。”他头也不回地冷哼,口气恶劣到不行,“我一走进你这间办公室就脑袋发胀!”
黑曜伦与罗博克闻言,随即低沉地笑开,这欢乐的笑声听在接下来准备“受害”三个月的男人耳里,宛如火上加油,将他胸口的那团闷气燃烧得更令人难以忍受。
“几天后,别走错了办公室。”黑曜伦故意再次强调,扬声叮咛。
结果回应总裁大人的是一记愤恨的甩门声,换来两个男人迷人的低笑声。
***
“为什么不敢说?孟唯芙,你真是个孬种!”
唯芙趁着休息时间,上来公司三十六楼的楼顶,对着眼皮底下空旷的沧凉街景发泄似的低喊。
“……都什么时代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知到啊?喜欢一个男人,就去跟他说嘛!每次鼓起全身勇气靠近他后,都差那临门一脚可以让他知道就退缩,亏你还谨记『宁愿后悔也不要有遗憾』这句话,结果咧?知易行难……”如果她本人可以给自己补上那一脚,她“下脚”绝不会软。
深深叹口气后,她马上又重振旗鼓地说服自己,“越是到这种时候,你就越要拿出冷静来,好好分析情况。其实仔细想一下,在一个人面前说几个字而已,很难吗?虽然我知道告白的话不好说出口,但是你退缩多少次了?十次!快跟国父革命一样了,整整十次的阵前月兑逃会死多少脑细胞?要是脑细胞死了就不会再长出来的话,你就真的损失大了你!”
屋顶风很大,削弱了她声音的力度,渐渐驱散语气里满满的懊恼,也让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的她,突然感到一阵口干。
她咽了咽口水,润润喉后,还有满月复下文想继续接着讲,“你真的、真的拜托要对自己有点自信好不好?其实你也没有哪里特别不好,至少脸蛋清秀,胸部虽然跟电视明星比起来,是有点不够丰满,但……反正你又不是特别欣赏禽兽类男人……”
在她“自我沟通”正要切入重点时,冷不防一句质问从身后直劈而来。
“喂!你哪个部门的?”凌普臣冷凝着那张颠倒众生的斯文俊脸,自信满满的视线笔直射向她。
从总裁室出来后,他甩掉前来道喜的秘书部之花,一肚子乌烟瘴气正愁没处发泄,没想到一溜上顶楼,就听见这番令他喷饭的对话。
他是特地上来找清静的,倒没料到这里早一步被一位聒噪的娇客占据,看来他想重拾一片静土最好的方法就是……赶走她!
唯芙跟自己的对话才进行到一半,就被人硬生生截断,破碎的字句飘散在顶楼强风中,尚未完全抒发成功的闷气还梗在她胸腔里不上不下。
她皱起两道清丽的秀眉,深吸口气后缓缓旋身,一脸不快地瞪向声音来源。
凌普臣眼神平稳地盯着她看,反倒是脸皮薄的唯芙被他直率大方的凝视惹红了酡色粉颊。
他的目光毫不扭捏,看人的方式大胆又坦率,像察觉到她的窘热,他左眉一挑,随即露出半是戏谑、半是倨傲的冷蔑神情。
“你又是哪个部门的?”唯芙脸红归脸红,但反击的气势绝对不受干扰。
男人没事长这么帅干么?光是看,她就一肚子的气。
凌普臣闻言,想起刚定案的结论,一时间所有思绪又转回到那上头,连带影响他此刻的情绪,“你不认识我?”语调十分不耐,与他平日温柔、彬彬有礼的模样完全不同。
“认识,你在公司很红。”唯芙老老实实地回答,她会反问也是因对方太没礼貌。
“多红?”他扯动嘴角,重新恢复原本风流倜傥的大众情人模样。
“只要你一走过去,我的同事『们』就会停下来偷瞄你。”紧盯着他朝她走过来那自信飞扬的模样,她的眼神瞬间充满戒备。
这应该可以算是赞美了,但不知怎么搞的,从她嫣红的嘴里说出来,反而有一种半讽刺的味道。
“还有呢?”他接着问。
现在他的确需要一些恭维,来让他暂时忘记自己之后必须代理总裁一职的可恨事实。
“你确定还要听下去?”接下来,她可不敢保证是他想听的话。
“反正在顶楼,现在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凌普臣没有遗漏她方才眼中瞬间闪过的那抹鄙夷。
怎么回事?难道他招惹过她,然后又忘了她?
他忽地眼神一黯,陷入思索中。
“还有许多关于你的传闻,像是『两花理论』。”既然他想听,她就一次统统说给他听个过瘾。
“两什么?”他微愣。
“『两花理论』。”她再重申一次,不甚开心地睨他一眼后,主动开口解释,“外在花蝴蝶,内在花心大萝卜。”此两花也。
凌普臣淡然一笑,不痛不痒地丢出评语,“很贴切,但不够精准。”
“有差吗?”唯芙困惑地自问,被他的遣词用字搞得一头雾水。
“刚刚抱歉,打扰你讲电话。”恢复体贴绅士的他,突然意识到该为自己刚才鲁莽的冷声质问致歉。
“打电话?”他说话又更玄了,她什么时候打电话的?她连手机都没带上来怎么打?用通灵的喔?
看见她小脸露出古怪的表情,他心底立刻有几分明白。
不喜欢拐弯抹角,他直接问出重点,“你刚才跟谁说话?”
“我呀!”唯芙挺直腰杆道。
她有跟自己聊天的习惯,不行吗?
闻言,他俊逸的脸庞快速闪过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困惑。
“我是问,你在跟谁说话?”他生平第一次在对话里被女人牵着鼻子走,感觉虽不算太糟,但他不喜欢。
“就我呀!”唯芙看了眼他挑高的眉毛,终于发现他们的问题出在哪里,随即不疾不徐地开口,“我跟自己聊天,顺便做一下自我情绪管理,不行吗?”
“我没说不行。”他皱眉,不懂她干么一脸看他不爽的样子。
“那干么一直问?”问心酸的喔?
唯芙暗地里偷偷瞪他一眼,在心底冷哼了一句——花心男人!
“纯粹关心同事。”他祭出绝对完美的绅士态度,平和有礼的举止搭配上唇形迷人的浅笑,总能让人无可挑剔。
“你还是多关心一下挂在你身上的众多芳心吧。”她刻意压低声量咕哝,没想到还是被他一字不漏地听进去。
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女人给他脸色看过,这女人是怎么搞的,到底哪里对他不满意?